【本书下载于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书本网http://www.zaxsw.org/】   《红楼逍遥游》 作者:落花菩提      第一回 忠婢闲谈      “紫鹃姐姐,姑娘这会子可是醒了?”一个十一二岁,面带些许稚气的丫头打起帘子,望着坐在锦塌上做着针线的女子,笑嘻嘻的说道。   紫鹃听到响动抬起头来,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叱责道:“……嘘,死丫头,小声些!难得姑娘今儿好眠,切莫吵醒于她。”紫鹃回头望望内室,又悄声叹道:“若姑娘能日日如此,想必身子也会慢慢恢复的。”   将手上的针线轻轻放在旁边的几上,紫鹃面带忧色的低声问道:“雪雁,你方才给各房的丫头们送礼物,可曾打探到什么消息?老太太、太太、及各位主子们,对姑娘到底持何态度?姑娘父母皆亡,依着这府里一贯的趋炎附势,踩低捧高,我怕姑娘将来的日子要难过些了。”   听闻此话,雪雁才为自家姑娘能安稳入眠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一空。“方才我去找那些相熟的姐妹叙话送礼之时,也略探听了些。她们看我平日憨憨傻傻的样子,倒是没防备着,倒是让我套出不少消息来。”   “哦?快说来听听!”紫鹃稍嫌急躁的将雪雁拖到角落,急切的问道。   “老太太及大奶奶,还有几位姑娘那里倒没有什么。不过……不过听二太太房里的小丫头话里透出的意思,二太太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寻常。你也知道,二太太从一开始就对姑娘有着莫名的成见。如今老爷去世,不说对姑娘有着恻隐之心,反倒在背后幸灾乐祸,真是令人寒心!”   “这倒罢了,你们在这里的日子毕竟短了些。我从小在这府里长大,所闻所见何其之多。那二太太素来是个面慈心狠的,眼里除了那一双儿女,就是权力和钱财。说起来,当年我的父母何尝不是得罪了太太身边的陪房周大娘,才落到发配到偏远庄子上,操劳过度而亡的。”紫鹃面带哀戚,低声叹道。   雪雁陪紫鹃默然了一回,犹豫的说道:“姐姐,这几年妹妹冷眼旁观,知道姐姐是真心为我们姑娘着想的,我有一事不敢告诉姑娘,怕她知道了伤心。所以想请姐姐帮我分析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紫鹃见雪雁如此模样,知道必是大事。见她又说要瞒着姑娘,就谨慎的过去掀起内室的帘子看了看。见黛玉盖着锦被睡得深沉,才放下心来做到雪雁身边,听她诉说。   “方才我去链二奶奶那里送东西,恰巧守门的姐姐不在,我正准备离开之际,却听到房里琏二爷与二奶奶在商谈府里娘娘省亲的事。本来我也没当回事,却无意听到二奶奶说多亏二爷从江南带回来了大笔银子,不然二太太还不知要怎样难为她呢。后来二奶奶又说,太太也是太狠心了些,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也该对人家闺女好些,何至于如此冷心冷清的,就是她作为内侄女,都是看不过去的。姐姐,我听了这话,似乎像是在说我们姑娘。”   雪雁说道这里,满脸疑惑:“照这个说法,我们老爷似乎是给我们姑娘留下了大笔的财富才对。可是自回府后,二爷不是和老太太说,我们老爷虽是大官,却不懂治家经营,家里的财产都败光了,处理完老爷的丧事,就所剩无几了。老太太还说姑娘的以后由她负责就是了。那时二太太还打趣说,不过到时多准备一副嫁妆,这也是身为舅母该尽的一份心。当时姑娘还为此感动的哭了呢。可今儿二奶奶的这一番话,却让我实在搞不清楚了,他们的话到底谁真谁假啊?”   听完雪雁的一番话,紫鹃陷入了沉思之中。结合对府里上下的了解,紫鹃心里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她感到心里一凉,身体不由颤抖了一下。看到雪雁懵懂的眼神,心里感叹一声:“林家书香门第,家里又清静,连带着主子丫头都单纯无比。姑娘是真性情的人,素来拿她当姐妹看待,自己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也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护着姑娘,让她活的稍微轻松些。”   “你这丫头就是想得多了些,姑娘是老太太的骨血,有老太太护着,谁敢欺负姑娘。你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去给姑娘熬点燕窝粥来,过会子姑娘就要醒了,到时正好服用,岂不是好?还有,你这些混话切莫让姑娘听见,免得姑娘多思伤身,那时岂不是你的罪过?”紫鹃故作不屑的姿态,轻笑着叱责雪雁。   雪雁想了想,也憨笑道:“姐姐说的是,倒是我多想了些。左不过有老太太在呢,还能亏待了姑娘不成。姐姐莫要催了,我这就看着小丫头们给姑娘熬粥去。”说完,笑嘻嘻的掀帘跑了出去。   紫鹃的笑颜在雪雁离开后,慢慢的消失了。她怔怔的坐在那里,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来:“雪雁方才说的话是真的!这次随着姑娘回到扬州,依着自己多年在府里锻炼出的眼光,林家绝不是如链二爷说的那样,林家虽然不如贾家装饰的那样金碧辉煌,却是清贵淡雅,一瓶一几皆是价值不菲。如此的人家,又岂会是一败涂地到如此境地?结合雪雁偷听到的说法,不难想象,这里面猫腻不少!恐怕林家的大批财产是被贾家吞没了!”   紫鹃忽而想到近日在府里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皆是言说林姑娘孤女一个,一草一纸皆是由府里供给,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反倒拿着千金小姐的架子,呼奴使俾,清高小性的不行。哪像薛家的宝姑娘,端庄大气,和蔼可亲,那才是大家千金该有的风范。   想到这里,紫鹃不禁为姑娘感到不值,又为王夫人等人的恶行感到心惊。贪墨了林家的家财,又要慢慢地折磨死林家的姑娘,这心思何其恶毒!   转念想到姑娘的冰雪聪明、心思剔透,紫鹃忽然明白了姑娘为什么会病倒在床,怕是姑娘早就明了了这一切,失望之余,才会如此吧?   紫鹃的心不禁痛了起来,想着姑娘那瘦弱的身躯,苍白的容颜,眼睛一酸,泪水自腮边慢慢地滑落……   “咳……咳……紫鹃,拿些茶来。”   第二回 狗血交易      “你们总要给我一个消化、考虑的时间吧。”   “那是当然的,你尽管考虑也就是了,我们不急。”   玉玲珑看着眼前或纠结、或愧疚、或祈求、或强硬的四张面孔,无奈的的摇摇头,转身在阎罗殿的一张椅上坐下来,闭上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通过方才几人(或者应该说几位大仙),那堪比懒婆娘裹脚布般絮絮叨叨的讲述中,玉玲珑归纳了以下几个重要信息:第一:自己竟然与红楼梦中的女主角绛珠仙子,是同根同源的绛珠草。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是野生在古荒山脉,而她则是好运的被女娲娘娘给移植到了灵河水畔,交由灵河太子照顾。   第二:自己因本性单纯,十世轮回依然心存善念,救人无数积下海量功德。按照天地法则,自己合该在今生结束后,获得飞升成仙的资格。   第三:自己之所以坐在这里被人(仙)逼迫,完全是因为绛珠仙子三角恋情所产生的恶果。那龙太子在照顾绛珠的漫长岁月中,对其暗生情愫。岂料一时不察,被神瑛侍者横插一杠,逼得绛珠不得不下凡还情。   就在太子对绛珠、神瑛耳鬓厮磨而怒火中烧之际,机会降临。魔界不知死活的入侵仙界,身为仙界第一打手的龙太子自然要冲锋陷阵。岂料平日里默默奉献的太子,首次提出了自己的“劳务费”——要绛珠重返仙界,陪在自己身旁。仙界大佬为此很是恼火,奈何太子是玉帝、王母的外甥,强逼不得。而大佬们又舍不得放下他们高高在上的身份去和卑贱的妖魔掐架,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太子的请求。   就这样绛珠被逼着在神瑛面前好生痛哭了几场,把欠的情勉勉强强的还完了。因为是强行终止的历劫,要重返仙界就需要足够的修行和功德。所以和绛珠同出一源的自己就沦落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牺牲品——要贡献出自己两世的修行和功德!   玉玲珑回忆完毕,脑子快速运转:看今儿这情势,自己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自己在现代的肉身已被毁,已无还生的可能。这就是无权无势、无人撑腰的必然结局。既然事已成定局,那还不如借此为自己争取到最大利益,反正他们已经答应做出补偿,不狠狠宰一笔,都对不起自己的这一无妄之灾!与其被他们强迫,倒不如痛快答应,或许将来见面有份情意在。至于成仙的事,看仙界那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层出不穷的潜规则,算来还不如在凡尘逍遥快活来的自在。   权衡完利弊,玉玲珑睁开了双眸。在那四双急切的眼睛注视下,故作坚强的笑道:“既然我与妹妹同源,妹妹有难,姐姐自然要助一臂之力的。更何况事关仙界安危,玲珑又岂是不顾大局之人?别说两世苦修的功德,就是要玲珑的命也是责无旁贷的。就按神君及仙子的意思做吧!”   紫薇神君几人原本打算着,若是玉玲珑不肯合作,就使用强硬手段来逼迫,至于让她考虑,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谁知玉玲珑略作思考后,竟痛快的答应了。看着玉玲珑微笑后面隐藏的悲伤,几人的心中反倒是极不自在,皆感觉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   “咳……咳……既然小丫头如此深明大义,咱们仙界也不能亏待与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合情合理,我们自会满足与你的。”紫薇神君略带愧疚的开口做出承诺,而警幻仙子与阎王、绛珠也频频点头附和。   玉玲珑心底冷笑一声,将自己早就盘算好的要求一一提了出来。紫薇神君几人因早有承诺在先,而玲珑的要求又有理有据,最终狠心应了下来。如果无视他们因心疼而不时抽动的嘴角,这场交易算是落得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为此玉玲珑获得,紫薇神君贡献的随身空间一个;警幻仙子提供的飞行术及秘籍各一套;便宜妹妹绛珠含泪贡献的“灵河之源”三滴,产地龙太子,具有起死回生之效;另有阎王爷给的八十六年的寿数,及为期一天的现代购物之旅。   当看着因自己两世功德而恢复了勃勃生机的绛珠仙子,玉玲珑不得不承认,绛珠确有迷倒众生的资本。不过玲珑并不羡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彼之蜜糖、他之砒霜,只要顺从自己的心愿,蛮荒也是天堂。   送走诸位大仙,玉玲珑便在牛头马面的护送下,顺利的完成了购物之旅,至于此行的花费,自然由几位大仙提供。玲珑对此自是不会客气的,这是他们欠自己的,玲珑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静静的站在轮回门前,玉玲珑微微一笑:“红楼,我来了!改运逆命,任我遨游!   第三回 初入红楼      玉玲珑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那古色古香的布置。她又轻抬双手,削瘦苍白的胳膊顿时从宽大的袍袖中露了出来,上面青紫色的血管在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微微鼓起,让人看了绝对的触目惊心。   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玲珑心中着实气恼。无奈的摇摇头闭上眼睛,玲珑开始努力消化着绛珠遗留给她的记忆。待所有记忆都与自己融合后,她不禁轻轻蹙起了眉头。   从这些记忆中,玲珑发觉仙界为了让黛玉尽快还泪,可谓心机用尽。先是用林父的死使其成为孤女;继而又让黛玉察觉了贾琏勾结官府驱逐林家远亲,暗中变卖林家财产的事;及至回到贾府后,又让其无意中知道了,舅母王夫人在老太太的默许下,与宁国府及薛家瓜分了林家家产的恶行;而最让黛玉绝望的是,就在阖府下人对黛玉乱嚼舌根的时侯,老太太为了所谓的大局更是装聋作哑、置之不理;就连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宝玉,在听到宝钗与湘云、袭人讽刺她时,也仅仅是无关痛痒的辩解几句,之后就又舔着脸姐姐妹妹的,把她忘到九霄云后了。   至此,遭受多重打击的黛玉,哪里还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在痛哭了好几场后,一心求死欲追随父母而去。就这样在天庭无所不用其极后,绛珠总算是勉勉强强的还完了神瑛侍者的恩情,两手一撒返回了仙界,而这副烂摊子,如今就丢到了无辜的、躺着也中枪的玲珑身上。   玲珑不由得冷笑一声,这林黛玉还真是一个悲催的娃,真可谓是霉星高照、恶运连连。不过如今黛玉既然换了她来做,那往后的日子可就要按她的意愿去生活了!等她彻底休养好这幅破落身躯的时候,就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刻了!   玲珑静静的躺在床上,将所有精神调动集中起来,进入到刚得到的空间里。空间其实不算太大,不过有山有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俨然就是一个迷你的小世界。   虽然空间中种植的仙草灵药、养殖的珍禽异兽都被紫微神君给清理干净了,不过玲珑对此并不以为意。她早就从现代采购了各式种子,就连家禽家畜也各购买了好几对。最起码等她离开贾府之后,是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   看着那些小动物悠闲的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玲珑的心情似乎也好转了起来。等看到自己从现代血拼来的各种生活用品,全都杂乱无章的堆在竹楼的仓库中时,玲珑更是底气十足。在空间里大略巡视了一遍,玲珑就疲惫的退出了空间。她如今的身体极其虚弱,实在是没有精力来收拾了,还是等恢复一阵后再来整理吧。   略事休息后,有了几许精神的玲珑(以后称黛玉了),开始有了闲情逸致。她睁开眼睛,转头开始打量起她所处的屋子。从屋子里的布置,以及所使用的器皿皆可以看出,贾府的面子工程还是维持的蛮不错的。至少让人觉得黛玉在这府里是颇为受宠的,就连贾府的正牌姑娘都比不上。如果黛玉还有怨言,怕是在外人眼中就是个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人,王夫人这一招耍的倒是漂亮。   就在黛玉浮想联翩之际,忽然听到了外面雪雁及紫鹃的谈话。静静的听完所有内容,黛玉满意的露出了笑容。至少在这府里还是有对她忠心的人,等将来她离开之时,到是可以考虑将她们一并带走。   顺着两人的谈话内容,黛玉也从继承到的记忆中,仔细回想了一下林如海去世的前前后后。此时,黛玉才惊喜的发现,林如海真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没有堕了他探花郎的名头。他之所以放任贾琏处置林家财产的原因,不过是对贾府的试探而已。   早在他病重接回黛玉之前,林如海就把大部分的家业变卖一空了。所得银两皆存入了钱庄之内,以玉佩为凭,交给了黛玉,为自己唯一的血脉,留下了一条退路。不过林如海没有料到的是,他的女儿早已逝去,接替她的是一抹异世的魂魄,而今这些财富倒是便宜了如今的黛玉—-玲珑了。   想到此处,黛玉很是有点迫不及待的心情了。毕竟这是关系到她日后走出贾府的生计问题,虽然有空间在手,可是身上却着实没有多少银两。而今这笔巨款从天而降,怎不教玲珑欣喜若狂呢?更何况她现今处在这是非窝中,身边还有一群贪财的亲戚虎视眈眈,只有尽快的将玉佩及其他贵重物品,转移到空间里才是最保险和稳妥的上上之策!   打定主意的黛玉,立时用虚弱的声音低声喊道:“咳……咳……紫鹃,拿点茶来”。   紫鹃此时正在房外替姑娘难过,忽然听到黛玉的喊声,她赶紧擦干眼泪,又定定心神,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姑娘可是醒了,谢天谢地,这一觉倒是睡得悠长了些。想必再过上几日,姑娘的身子就可大好了呢。”紫鹃一边说,一边麻利的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随后将黛玉的身子扶起,轻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慢慢的将茶水给黛玉喂了下去。   黛玉喝完茶水,嗓子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她轻柔的笑道:“那就借紫鹃姐姐的吉言了,等我大好了,定要好生谢过你才是。我这一倒下,倒是难为了你和雪雁、王嬷嬷几人,说不得这几日让你们受累了。”   紫鹃听了姑娘这番感谢的话,只觉得眼睛一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眨眨眼睛,将泪水给逼了回去,嘴里轻责道:“可见姑娘是大好了呢,都有精神打趣奴婢了。奴婢们伺候姑娘是天经地义的,哪敢让姑娘开口道谢的?若是让那位时刻把规矩挂嘴边上的人听见,少不得要给咱们按个轻狂的罪名,所以姑娘还是消停些,饶了咱们吧。”   “好好好,我的紫鹃好姐姐,这不是没有外人在场吗,难不成在自个的屋子里,也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了不成?”黛玉见紫鹃如惊弓之鸟般的模样,不禁失笑起来。   紫鹃见黛玉气色好了不少,已经没有了前几日那痛不欲生般的绝望,似是恢复了些往日的朝气,心中霎时宽慰了不少。   转念想到导致姑娘重病一场的原因,怕就是知道了林家的事。想到此,紫鹃便有心要安慰黛玉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顿时纠结了起来。   “好姐姐,什么都别说,就把它放在心里吧。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总会给咱们一个公平交代的。所以咱们就安心等待那一日的来临就可以了。”黛玉靠在紫鹃身上,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道。   紫鹃身体微微一颤,将头猛地转向黛玉,她所料竟然不错!向来聪颖的姑娘果真知道了林家钱财被吞没的事。不过看姑娘如今的神情,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如此一来倒是好些,至少姑娘有了防备之心,日后倒是可以少受些欺负了。反正不管日后姑娘做出怎样的决定,她只管尽量护住姑娘也就是了,自己反正是孤身一人,是再没有什么牵挂的。   主仆二人正说话之际,雪雁端着燕窝粥和奶娘王嬷嬷悄悄地走了进来。看见黛玉已醒且精神不错,两人都高兴起来。王嬷嬷更是激动地扑上前搂住黛玉哭道:“我的姑娘哎,你总算是好起来了,你若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教老奴怎么活啊!你让我这把老骨头,将来有何颜面去见老爷太太啊!”   黛玉看着王嬷嬷憔悴苍老的容颜,也不禁为这个忠仆的行为感动的心酸不已。说来玲珑前世是个孤儿,从未享受过母爱。如今王嬷嬷自然地真情流露,瞬间便让黛玉从心底接受了这个如母亲一般的奶嬷嬷。   黛玉伸出双手搂住王嬷嬷,含泪说道:“是黛玉不懂事,让嬷嬷操心了。日后黛玉定会好好保重自个,让嬷嬷陪黛玉一辈子,再不分开!”   主仆几人又哭又笑的腻歪了好一阵子后,黛玉才在紫鹃几人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又进了大半碗燕窝粥。   待紫鹃与雪雁相携着出去收拾之时,黛玉才拉过王嬷嬷轻声问道:“嬷嬷,前儿爹爹去世前交给我的玉佩,嬷嬷可曾替我保管好了?”   “姑娘,玉佩是老爷留给姑娘的念想,老奴自然是保管妥当了。怎么?姑娘可是想看看或是打算佩戴?如果是,老奴这就去给你取来。”王嬷嬷看姑娘问起老爷的遗物,心中不禁一慌,小心翼翼的问道。心里却暗自嘀咕:“难不成贾府那一起子贪得无厌的人,连这块玉佩都不放过不成?这也太狠了些!姑娘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就不知道长点记性呢!”   黛玉看着王嬷嬷那患得患失的表情,心中一乐:“嬷嬷这就去取来吧,只是要悄悄地。你也知道,咱们这屋子里人来人往的,如若让人看见了,免不得又要生出一场是非来,咱们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黛玉话中有话的低声叹道。王嬷嬷闻言极为诧异的深深望了她一眼,看姑娘一副哀伤悔恨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动,似是明白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略显激动的点头称是后,就立马回房去取玉佩了。   黛玉见王嬷嬷离去,微微一笑转头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是那么的澄清透明,她的心中顿生无限的向往:“外面自由的世界,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了!到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林黛玉必会获得我想要的人生!   第四回 嬷嬷交底      王嬷嬷的行动还是挺迅速的,不过盏茶的功夫就赶了回来。守门的小丫头看见她匆匆的去了又来,很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而其中一个面相略显刻薄的女孩子更是紧盯着王嬷嬷周身上下,反反复复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看王嬷嬷手上、身上空无一物,才鄙夷的转头自忙去了。   王嬷嬷毕竟是积年的老嬷嬷了,这丫头的一举一动又怎会瞒过她的双眼?冷笑着斜睨了她的背影一眼,便大大方方的打起帘子进了黛玉的屋子。   说来王嬷嬷真的是一个极聪明的人,贾府怎么对待自家姑娘的,她的心里自是有一杆秤的。   当初陪着黛玉初进贾府之时,王嬷嬷便觉得贾府做事很不地道。三催四请的打着照顾外孙女的名头,生生拆散了人家父女。知道的人家倒也罢了,不知道的岂不是要指责黛玉不孝?在母亲的孝期,竟然跑到亲戚家做客,到哪儿都说不过去不是?   这些倒也罢了,既然你们把人接了来,就好生照顾着吧。谁料姑娘来了,连屋子都没收拾好,更过分的是,那二太太竟然当着姑娘的面,拐弯抹角的要银子。如若不是老爷提前准备了两千两银子,那二太太几个还不知是怎样一副嘴脸呢!   接下来贾府的举动就更加离谱了,那老太太竟然荒唐的将自家姑娘和那“凤凰蛋”宝玉凑到一起住!这不是要生生毁了姑娘的名声吗?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嬷嬷仅仅是一个奴婢,对此真是无能为力。再说如果她贸然的提出不妥,怕是让贾府之人会对姑娘产生不好的印象,为姑娘在贾府的生活造成困扰。   以后的日子里,王嬷嬷看着黛玉和那宝玉行为不忌、耳鬓厮磨,真是急得不行。也曾私下里劝慰过黛玉几次,奈何黛玉失母之后,对亲情极度渴望。对她的劝说颇为反感,一来二反倒渐渐地疏远了她。   哎,忠言逆耳啊!说来王嬷嬷也是一个可怜人。在自家的孩子夭折后,就把一腔母爱全放到了小黛玉身上,毫不夸张的说,就连贾敏这个生母都及不上她。几年后,王嬷嬷的丈夫又因病离世,王嬷嬷更是在心里把黛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唯一的亲人。   如今见黛玉因为贾府而疏远她,王嬷嬷其实不是没有怨言的。不过她怨的是贾敏,如若不是她生前把贾府夸得天花乱坠,单纯的姑娘怎么会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任人家拿捏。   不过怨归怨,王嬷嬷还是不能置之不理。她终是趁着一次出府的机会,找了一个专门写家书的先生,给林如海偷偷地寄了一封信。至于林如海信不信自己的话,王嬷嬷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意了!   后来扬州来人说林如海病重,要接她们回去,王嬷嬷还以为这是林如海信了她的话,故意找的借口让她们回家。谁料林如海竟然是真的病危了,王嬷嬷那时真是觉得天都塌了!没了林如海作为依靠,黛玉的将来如果交给贾府那起子小人,恐怕黛玉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就在王嬷嬷几乎绝望之际,林如海秘密的把她叫了过去。那时林如海撑着虚弱的身体对她说,虽然他不太相信贾府将来会亏待黛玉,但还是要有备无患的才好。   林如海交给她五万两银票,言明由她保管,让她在合适的时机交给黛玉。当时,林如海给王嬷嬷深施一礼,郑重的把黛玉托付给了她,王嬷嬷为此感动的当场立誓,只要有她的一日,必会保护姑娘周全!   在林如海去世后,王嬷嬷一边安慰着悲痛欲绝的黛玉,一边咬牙切齿的偷偷看着贾琏如何勾结扬州官府,驱逐林家远亲,变卖林家财产。直到那日发现黛玉面色苍白,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态回了房,王嬷嬷才知道姑娘终于发觉了贾琏等人的真面目。   看着黛玉倍受打击的样子,王嬷嬷虽然心痛,却还是狠心的让黛玉直面这一切。没有了林如海这依靠,黛玉只能尽快的成熟起来,这样才能在贾府这势利窝中生存的轻松些。   可王嬷嬷还是高估了黛玉的承受力,回到贾府后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黛玉终于倒了下去。可恨那王夫人虽然明面上为黛玉请医问药,显得十分关心这个外甥女。却用黛玉需要静养为名,将病倒的黛玉给搬迁到了这偏僻的小院子里。而那老太太也因为王夫人是娘娘的生母,不想为了黛玉的事和王夫人起争执,便默认了她的行为。   得寸进尺的王夫人更是打着关心的名头,往这个院子里派了不少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王嬷嬷哪会不明白,这些人其实都是王夫人的耳目罢了。为的就是探查林如海是否还给黛玉另外留了财产。这些人的举动明晃晃的,都不知道避讳着些,还真当他们林家的人是傻子了。   此次黛玉病倒,王嬷嬷虽然不知道真实原因,想来左不过是贾府之人又伤了姑娘罢了。   这几日,看着黛玉奄奄一息,毫无求生的欲望,王嬷嬷真是愧疚万分。早知道黛玉会落到这个境地,当初就是拼上这条老命,她也该阻止姑娘重返贾家。有老爷留下的银子,她定会让姑娘平平安安的生活一辈子。   为此,王嬷嬷算是把贾府上下彻底恨上了!她心下发了狠,如若这两日黛玉还不见好转,她就是散尽手中的银子,也要想法把被遣散的林家旧仆召集起来,定要把姑娘救出这狼窝不可。   所幸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的,这不姑娘今日就精神了许多。看着姑娘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颜,王嬷嬷顿时放下了悬在半空里的心。等和黛玉说了一会子话,王嬷嬷很是惊异的发觉姑娘似乎走出了阴霾,恢复了往日聪慧开朗的性格。看来经历了这么多,姑娘终于是成熟起来了,虽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嬷嬷尽管和姑娘放心的说话,我和雪雁就在屋子外面,若有客来访,奴婢们自会及时通知姑娘的。”紫鹃自从明白黛玉知晓所有事件后,便猜测着黛玉的心中对将来已经有了打算,如今看着王嬷嬷来了又去,自然知道她们必是有要事相商,所以她便机灵的拉着雪雁给望风去了。   王嬷嬷对紫鹃的行为很是满意,对她和善的笑了笑,便进了内室。   黛玉本来靠在锦被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登时转过头来。示意让王嬷嬷坐在床前的锦凳上后,便眼巴巴的瞧着王嬷嬷瞅寻了一番。   “在这儿呢,我的好姑娘。”王嬷嬷看着黛玉如此模样,岂会不知她的心思?伸手小心的从衣服的暗袋里取出了一个小而扁的锦盒,慎重的交给了黛玉。   黛玉结过锦盒,轻轻地将其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方羊脂玉佩。说起来此玉佩材质并不是很出色,不过上面的图案倒是较为少有。但见玉佩上雕刻着一株小草,图案虽简单,却是极富神韵鲜活的很,就连那草叶上的露水都是那么活灵活现。   “姑娘,你先前曾给老奴说过,这玉佩是老爷亲手为你雕刻的,为的是给你留个念想。这是老爷对你的一片心意,可万万不能随手送人啊!”   黛玉正在仔细端详着玉佩,耳边便传来王嬷嬷那极为不放心的叮嘱声。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可是便宜老爹留给我的财富,我藏都来不及,送人?打死我都不行!”   黛玉将手中的玉佩重新放入锦盒,并把它放在枕下藏好,决定待会无人时便放进空间里。   做完这一切,黛玉才正色的对王嬷嬷说道:“嬷嬷,自打爹爹过世,咱们林家的遭遇想必您也猜到了一些。从前是黛玉涉世不深,被人用亲情蒙蔽而疏远了嬷嬷。而今吃一堑、长一智,黛玉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如今咱们的处境很是艰难,如若嬷嬷还疼爱黛玉,就帮帮黛玉吧。”   “姑娘这话倒是多余了,你是嬷嬷从小带大的,别说让老奴帮忙,就是要老奴舍了这命也是应当应份的。姑娘能看清贾府这些人的真面目,嬷嬷真的为姑娘高兴。姑娘你此番病重的原因,能否给老奴说说?是不是贾府的人又给了姑娘气受?”   王嬷嬷见黛玉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对她的信任和依赖,心中百感交集,空落落的心顿时被喜悦给填的满满当当,立时激动的对黛玉说道。   黛玉也不隐瞒,将得自记忆中的见闻一一诉说了出来。话刚落地,王嬷嬷便被气的蹭的从凳子上蹿了起来,把毫不防备的黛玉给吓了一跳。   “这起子黑了心肠的东西,这是要活生生的逼死你啊,我的姑娘!不行,姑娘,这府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今儿老奴也不瞒姑娘了,当初老爷也料到了这一层,他偷偷地交给老奴五万两银子,为的就是姑娘被贾府薄待之时,好有个后路。如今贾府这般作为,咱们还是想法离开才好!”王嬷嬷被黛玉的遭遇气的不行,立时把自己这暗棋给供了出来。   黛玉闻言目瞪口呆,合着林如海还真是老奸巨猾!狡兔三窟之计,运用的那是相当娴熟。林如海为了自个女儿,真是煞费苦心了。可惜,她的女儿是来历劫的,倒是枉费他的这番心意了。   看王嬷嬷那恨不能立时就带着她离开贾府的样子,黛玉赶紧安抚与她:“嬷嬷莫要如此激动,咱们自是要离开这里的,只是要如何离开,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再说,她们如此欺我林家之人,咱们不讨回些公道,岂不便宜了她们?”   看着黛玉胸有成竹的模样,王嬷嬷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姑娘自小是老爷当男孩子来教养的,很是聪明机灵。只要不再受贾府那虚假亲情的蒙蔽,姑娘自会想出妥当的法子来的,说不定还真能让贾府受些教训呢。   不得不说,王嬷嬷对自小养大的黛玉,真是有些盲目的信任。不过她如今面对的是换了芯子的黛玉,所以未来还真是朝着她的期望在发展了。   “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来了。”紫鹃的回禀声突然响起,接着便传来紫鹃、雪雁的问安声。   黛玉与王嬷嬷默契的对视一眼,王嬷嬷见黛玉已经躺好,便开口说道:“紫鹃,姑娘让你快把几位姑娘请进来。”   第五回 三春来访      黛玉斜靠在锦被上,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门口。前世看了不少版本的红楼梦,对剧中演员们的容貌、服饰及塑造的性格,总是觉得欠缺点什么,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多少有些差距。而今有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说实话黛玉还真是颇为期待的!   随着王嬷嬷打起锦帘,三位衣着华贵的少女依次走了进来。黛玉凝神细看,心底不由得赞叹一声:“不愧是十二钗中的人,确是名不虚传!”正版与山寨果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还未等黛玉感慨完毕,就听排在第二位的少女说道:“前儿本想来探望林姐姐的,又唯恐打扰了姐姐静养,方才听小丫头们回说姐姐似是大好了,才着实让姐妹们放下了心。昨儿,二哥哥还说聚会中少了林姐姐,可是少了好多乐趣呢。”   黛玉打眼看去,结合脑中的记忆,知道眼前这个爽朗俏丽的少女,就是贾府三姑娘探春。   黛玉微微一笑回道:“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三两日的就病上一场,倒是让姐妹们忧心了,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林姐姐病了也好,不然每日里听那得意人端着架子讲规矩,没得叫你恶心!我都恨不能病上一场,倒是可以让自个得些清静!”稍嫌冷清的小萝莉惜春,撅着嘴巴,气鼓鼓的坐在黛玉床前讽刺的说道。   探春先是端过紫鹃奉上的香茶抿了一口,才继而叹道:“四妹妹这话虽是气话,倒也是事实。难不成咱们这样的人家,教养和规矩还不如那商家不成?如若那样,才真是活打了嘴巴呢!不过人家是太太眼中的完美人,老太太又看在宫中大姐姐的份上,不想让太太为难,才略给了点面子情,谁知人家倒也不客气,很是把自个当成了一回事。说不得咱们这些人,也只能暂避锋芒罢了。”   “三妹妹、四妹妹,今儿咱们是来探望林妹妹的,你们说这些闲话岂不是让林妹妹跟着闹心吗?再说,这些话在林妹妹这里说说也就罢了,都是自家姐妹,断然是无事的。可若让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丫头、婆子听了去,不说咱们得不了好,还要给林妹妹惹来一场是非。林妹妹的日子也不好过,还是让她得些清静吧!”温柔和顺的迎春见两位妹妹叽叽呱呱的说个没完,完全忘了是来探视病人的,只得出言打断了她们的聒噪。   探春二人闻言才惊觉过来,不由得对黛玉抱歉道:“林姐姐莫怪,咱们是真心担心姐姐身体的,只是这段时日着实憋闷了些,让姐姐见笑了。”   黛玉嫣然一笑,说道:“咱们姐妹何须说这些客气的话,岂不是见外了吗?我这一日日的躺在床上很是无聊,有姐妹们来陪我说说话,是再高兴不过了。如若你们不说了,我反倒要怪罪你们了呢。”   惜春歪歪小脑袋笑道:“我就说林姐姐是真性情的人,是不会怪罪咱们的。不像那两位,嘴上说不怪,心底还不知怎么编排咱们呢。”   黛玉和三春你来我往的闲聊多时,多数时间皆是三春在给黛玉讲述她因病缺席的这段时间里,这府里发生的大事小情。此举让黛玉足不出户便大略了解了府中诸事,黛玉对此倒是乐见其成的。   迎春见天色已晚,且黛玉拖着病体陪了她们许久,怕她撑不住,便拉着意犹未尽的两个妹妹起身告辞而去。雪雁自去收拾了茶具,便起身去厨房给姑娘准备晚饭,而紫鹃则扶着黛玉略事休息。   王嬷嬷微皱眉头,略显不满的说道:“三位姑娘和姑娘亲近虽是件好事,可也不能忘了姑娘身子还未大好不是,坐了这么久,怕是姑娘精神有些不济了呢。”   黛玉疲惫的安慰她道:“嬷嬷不要担心,黛玉无事。躺了这么久,难得姐妹们来给我解闷,我心中是极高兴的,再说我略躺躺也就好了。你们不如趁这会子先去用饭,等我招呼你们的时候再来服侍也就是了。”说着闭上了眼睛。   王嬷嬷无奈,只得心疼的给黛玉掖掖被角,看着紫鹃把床帐子给放好后,便与她相携着退出了黛玉的卧室。   黛玉只待房中没了动静,才伸手自枕下拿出装着玉佩的锦盒闪身进了空间。进到空间的竹楼里,黛玉从仓库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箱子,将其中装着“灵河之源”的玉瓶取出,又把手中的锦盒放了进去。   拿着玉瓶,黛玉暗自思忖,今儿三春的来访,自然会被那些探子给传到王夫人及贾母那里,说不得明儿一早她这里便会访客不绝。自己这身子很是虚弱,实在是没有多少精力来应付这些老奸巨猾的人。当务之急是尽快的恢复一下身体,好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   如今她服用的药物皆是王夫人请来的大夫所开,其中有无蹊跷实在是不太好说,反正黛玉是不打算再服用了。而警幻仙子赠送的功法,还未来得及修炼,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唯一能指望的便是这“灵河之源”了。   只是这灵液虽有着起死回生之效,可依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承担不起这巨大的药效的。那么要勾兑出怎样的程度才能不伤害到自己,黛玉心中也着实没数。思来想去黛玉决定将其中一滴加上空间中的灵泉,稀释到十滴的程度。看看效果如何,再做打算。   拿定主意,黛玉又从仓库中取出一个水晶瓶,从玉瓶中倒出一滴灵液,才把另外两滴重新封好,与那锦盒放到一起锁了起来。   黛玉起身来到空间的灵泉边,用木勺取了泉水滴入水晶瓶中,待小心的滴入九滴泉水后,才将瓶子盖好轻轻地摇匀。待灵液与灵泉充分融合后,黛玉打开封盖轻嗅,顿时一股极其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黛玉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霎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忍住心中的狂喜,黛玉慢慢的将一滴灵液倒入口中咽了下去,不多时的功夫,黛玉便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慢慢的流淌,所到之处说不出的熨帖,舒服的让黛玉情不自禁的叹息了出来。   又过了片刻,黛玉的身上渐渐地沁出一层薄汗,带着微微地黑色。黛玉嫌弃的想洗个澡,可又怕时间拖得太久被外面的人发现暴露了秘密。只得先找来一条毛巾,沾着泉水稍稍擦拭了一下,待出去之后,再想法找个借口洗漱一番也就是了。   快速的整理完毕,黛玉又抓紧时间拿出警幻所赠的功法玉简,将其输入脑海之中,这才快速的闪身出了空间回到卧室的床上。所幸时间过去的并不算太长,期间并无人发觉黛玉曾消失了一会。不过黛玉还是决定给紫鹃等人立个规矩,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要在自己休息的时候进来打扰,这样自己也可多些练功的时间。   静静的躺在床上体会了一会药效,黛玉决定每日服用一滴灵液就可,想来大约服用五至六滴,黛玉本身所具有的痼疾就会彻底治愈,恢复健康的体魄。不过黛玉还是打算同时修炼功法,等有了小成后,她还要将贾府贪墨的银子给讨回来呢。   黛玉此想法倒不是异想天开,要知道她前世还是玲珑的时候,可是闻名遐迩的神偷呢!她这个神偷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些遭人恨的小偷,而是被万千孤儿及穷苦百姓所津津乐道,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义偷”。   因为她所偷的皆是那些收受贿赂的高官及黑了心肠的不法富豪,所得到的财富除了留下自己生活必须的以外,皆被玲珑通过安全可靠的通道,悉数救济给了无数的福利院及那些看不起病、上不起学的淳朴百姓。   是以当黛玉得知这贾府贪墨了林家的家财后,早就打定主意亲手取回自己应得的家产,纵然散给那些乞丐贫民,也好过供养这些吸血害人的所谓亲戚。   当黛玉有了这种想法后,可想而知,贾府那些当权之人的未来日子怕是极为精彩,也只能烧香拜佛的自求多福了。不过她们现在并不知道黛玉正在惦记着她们,所以无知的她们此时还是很幸福的,不是吗?   第六回 各怀心思      在迎来了红楼生活的第二个清晨后,黛玉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就连一向苍白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健康的血色,为此黛玉很是欣喜万分。   至于紫鹃、王嬷嬷几人虽然诧异黛玉康复的有些快,却也各自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不外乎是自家姑娘把心结打开了,身体自然就恢复的快了些。   黛玉的顾虑果然成真,三春来访的消息在她们走后,便快速的传到了各房各院之中。今儿一大早,黛玉尚未梳洗完毕,便迎来了第一批访客:贾宝玉与他的亲密丫头袭人。   “雪雁,林妹妹可是大好了?我这几日略忙了些,倒是冷落了妹妹,妹妹没有生我的气吧?”宝玉一身大红的装扮,带着袭人不请而至。   跟在后面的袭人看着宝玉急匆匆的样子,心底很是不舒服,不禁酸涩的说道:“二爷也太急躁了些,林姑娘的身子还未好利索,你这个时候去打扰很是不该。再说你身子又单薄,若是沾染上些病气,不说林姑娘心里过不去,就连奴婢也没法向老太太、太太交代不是?”   宝玉看见袭人娇嗔的小摸样,心里顿时觉得痒痒的,身子也酥了一半。自从他在太虚幻境领略了那男欢女爱的滋味后,便拉着袭人时不时的云雨一番。那袭人本就有心当上宝玉的姨娘,见此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使出浑身的手段百般奉承,将宝玉迷得五迷三道的。宝玉房中的丫头因袭人是王夫人的心腹,自是不敢招惹她,倒是让袭人瞒过了自诩聪明的王夫人。   而今听了袭人体贴的话,宝玉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我不过进去打个转,与林妹妹说几句话,看看她是否好了些,只略坐片刻也就回去了。再说我今儿既要给云妹妹熬胭脂膏子,还要替太太给姨妈和宝姐姐送东西,再不得闲儿。过几天等妹妹大好了,我再来也就是了。”   雪雁看着眼前这二人的做派,心里很是不耐烦。鄙视的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的回道:“姑娘,宝二爷来了。”说完,气鼓鼓的甩手走人了。   黛玉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那对主仆的一番话。不过她早就做好了被恶心的准备,如今听了也不过是撇撇嘴一笑了之。不过身边伺候的紫鹃却是恼了起来,登时阴沉着脸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出去。   宝玉此时正和袭人打着眉眼官司,便看见紫鹃掀着帘子冷冷的看着他们。宝玉素来是见了姐姐便忘了妹妹的,登时笑嘻嘻的凑了过去:“紫鹃姐姐这几日倒是消瘦了些,看了让人心疼。这院子里小丫头不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们去做也就是了,你和妹妹好生养着,也让我放下为你们悬着的这颗心。”   紫鹃打量了一眼满脸嫉色的袭人,嘲讽的说道:“二爷这番好意,过会子奴婢自会转告姑娘。我们姑娘病体未愈,不敢招待二爷,免得袭人姐姐担心。还有奴婢知道自个的身份,为主子操劳是理所应当的,万万不敢恃宠而骄忘了规矩,所以二爷的话奴婢受不起。袭人姐姐,你素来是最懂规矩的,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紫鹃妹妹说笑了,我哪比得上妹妹,谁不知你是最稳妥的,要不老太太怎地把你指给林姑娘呢?林姑娘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妹妹将来自然也是好的,说不得日后还要妹妹多照应呢。”袭人听了紫鹃这番指桑骂槐的话,心中气急,可又理亏没脸去反驳,只得强忍着应付紫鹃 。   宝玉没发觉两个丫头话里藏着的机锋,只是兴高采烈地的从紫鹃身边挤进了屋子。紫鹃猝不及防被他钻了空子,只能朝袭人冷笑了一声,便赶紧去阻拦宝玉。袭人咬牙切齿了一会,终究是不放心,最终跺跺脚跟了进去。   此时的屋子里,宝玉看着斜靠在锦塌上的黛玉,痴痴呆呆的不能言语。他之所以如此,盖因黛玉虽然因病清减了许多,却更加显得空灵毓秀,不似凡人。虽说黛玉因为换了灵魂而少了几分我见犹怜,却在柔弱中多了几许刚强之态。这不禁没有使黛玉的容颜因此逊色,反倒更加的光彩夺目,成为焦点。   宝玉怔怔的走上前,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摸黛玉的脸颊。黛玉看见他的行为,不由得眉头一皱,向旁边一侧躲避了过去。宝玉微微一愣,痴迷的说道:“几时不见,妹妹竟清丽如斯,犹如仙子一般,家中的姐妹们再不能及的。在妹妹面前,愈发觉得我似那泥猪癞狗一般了,只愿能永远和妹妹在一起,宝玉就别无所愿了。”   “到不知二哥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混账话,竟跑到这里混说。今儿也就罢了,如若二哥哥再不知收敛,定要告到老太太、太太那里不可!黛玉身子疲乏,就不虚留二位了,紫鹃,送客!”黛玉看着眼前这表面单纯无知,心底龌龊的宝玉,真是忍耐不了,遂严厉的叱责了几句后,便转过身再不理会。   那宝玉到不愧这“天真烂漫”之名,犹未觉得哪里错了,竟惹得林妹妹生如此大的气。闻着黛玉身上似有若无的馨香,只觉得有些意乱神迷,遂想着伸手去拉黛玉,嘴里还说道:“妹妹既然乏了,不如我陪着妹妹略躺一会,也好说说话,岂不是好?”   紫鹃急步上前拦住了他的举动,恼怒道:“我们姑娘大病未愈,二爷不说让姑娘好生将养着,反倒过来惹姑娘生气,这不是让我们姑娘的病情雪上加霜吗?二爷还是回去,等姑娘好了再来吧。”   袭人见宝玉被黛玉主仆训斥,哪还忍得住?上前拉着宝玉的手说道:“二爷,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何苦在这里受气,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袭人姑娘这是何意,这是指责姑娘呢,还是指责妹妹我呢?若是我便罢了,我自是比不上姐姐体面。若是指责姑娘,少不得妹妹和姐姐到老太太那里评评理,什么时候这府里的规矩改了,这做奴婢的竟然分说起主子来了,说出去也让大家伙见识一番不是。”   “……你,……哼!”   “紫鹃姐姐莫气,原是我惹林妹妹生气了。妹妹既要休息,你们还不小声些!”宝玉见黛玉并不理会他,很是心灰意冷,不过还是出声止住了两个丫头的争吵,唯恐打扰了黛玉。   紫鹃、袭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别过头去互不理睬。就在这时,鸳鸯拿着一个锦盒跟在雪雁的身后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屋子神态各异、气鼓鼓的人,心里自然明白定是闹了别扭。这样的事从前经常发生,不过一两日也就好了,所以鸳鸯对此并不着急。   “老太太听说林姑娘身子好了不少,心中很是宽慰,总算放下悬着的心了。这几日因着娘娘要省亲的事,好多亲戚故交的前来拜访,着实抽不出空来看姑娘。正好昨儿锦乡侯府打发人来送东西,老太太见其中有极品燕窝,知道姑娘需要,便特特的挑了出来,让奴婢赶紧送来,可见老太太是极疼姑娘的。”鸳鸯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转交给紫鹃。   黛玉赶紧吩咐雪雁给鸳鸯倒茶,又笑道:“请鸳鸯姐姐回去告诉老太太,黛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平日里不说孝敬老太太,反倒让老太太为黛玉操心受累的。等黛玉略好些,便去给老太太请安。”   鸳鸯笑着应了,又问了几句黛玉的身体状况。闲聊中见宝玉闷闷不乐的杵在一边,而黛玉对此视若无睹,便拍手说道:“哎呦,看看我这记性!宝二爷,刚才奴婢出来,老太太还吩咐奴婢,若见了二爷,就说让你去陪着老太太一起用早饭。这会子看见林姑娘身子好了,奴婢光顾着高兴,险些忘了这茬。林姑娘,你好生养着,我这就陪二爷回去了。”   黛玉微笑着与鸳鸯寒暄了几句,才让紫鹃、雪雁将人送了出去。   雪雁见一行人走远,才与紫鹃进了屋子。雪雁很是诧异的说道:“紫鹃姐姐,平日里见你对宝二爷挺和善的,怎么今儿竟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为何?”   紫鹃面带失望之色,苦涩的说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竟是我误了,错看了人。所幸明白的还不算晚,倒是侥幸了。”不再理会雪雁的一头雾水,紫鹃叹息着自进去服侍黛玉去了。   雪雁自是不知道,当年紫鹃被老太太指给黛玉后,就知道自个的命运与黛玉拴在了一起。她既能在老太太的身边服侍,自然是极聪明的。从老太太无意中流露出的态度看,是想让黛玉成为将来的宝二奶奶。   窥破玄机的紫鹃自然是乐见其成,要知道宝玉是府中的“凤凰蛋”,如若黛玉成为二奶奶,那她的地位自然是随着黛玉水涨船高,被府中的人奉承,从而改变被人欺压的处境。   不要说紫鹃是势力之人,自她的父母得罪了王夫人陪房,在偏远庄子上被人欺压惨死后。如若不是老太太看她平日做事稳重保住了她,怕是也会落个同样的下场。如今她盼着能跟随黛玉扬眉吐气,也不过是求个安稳的将来罢了。   至于府中那些如袭人般的丫头们,存着的做宝玉姨娘的念头,紫鹃是压根没有!原因也很简单,在看过了府中姨娘的艰难生活后,紫鹃真是打心里觉得发冷。就像那赵姨娘,在连生了一子一女后,依然被王夫人打压的死死的,生活艰难到连略体面些的丫头都不如,所以聪慧的紫鹃自然对姨娘这个职业敬而远之了。   在跟随黛玉后,虽说黛玉的性子有些清高孤傲,但却是难得的真性情。对她信任有加,犹如姐妹一般。日久天长,紫鹃便真心把黛玉当成了主子,自己心中的妹妹,事事为她着想起来。   本想着既然老太太有了双玉结亲的意思,纵然宝玉有着些许毛病,但对黛玉却是与众不同、爱护有加,紫鹃心里也为黛玉有个好归宿而高兴。   岂料,王夫人于此却是另有打算。在她写信找来皇商薛家后,事态急转直下,黛玉的生活顿时变得艰难起来。自那心机深沉的薛宝钗住进府后,在她刻意为之的情况下,黛玉便被那些收了些许便宜的丫头、婆子们拿来说嘴。在她们心中堂堂的官家千金,竟然比不上伪善的商女。   直到宝玉为了薛宝钗而不时的与黛玉争吵,紫鹃才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一个不能顶天立地、挡风遮雨的宝玉,黛玉嫁给他真的会幸福吗?   在跟随者黛玉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紫鹃已经坚决的认为宝玉不是黛玉的良人!当那日看到宝玉与宝钗、湘云、袭人一起讽刺、嘲笑黛玉后;在看到黛玉因此绝望吐血时,紫鹃真的怒了!她的心里对宝玉极其厌恶,恨不能他离黛玉越远越好!而昨儿雪雁探听来的消息更让紫鹃怒不可遏,今儿对宝玉的态度已经是她极力压制的结果了。   所以日后宝玉主仆是甭想在紫鹃这里得到好脸色了!而玲珑版的黛玉也幸运的有了第三位对她忠诚的手下。   第七回 明争暗斗      “这林丫头倒真是命硬的很!本想着这回定是熬不过去了,没想到竟又给缓了过来,怪不得把她老子娘都给克死了呢。”   “太太说的极是,看那林姑娘就是一个福薄命浅的,哪及得上太太的福泽深厚?大小姐如今贵为娘娘,宝二爷又是带玉而生的贵人,可见太太的后福不浅。奴婢们每日里在太太身边服侍,少不得也沾了不少福气,如今就连出个门子都是被人高看一眼的呢。”   王夫人听着陪房周瑞家的奉承话,心里很是熨帖舒服。矜持的接过她端过来的茶润润喉,才漫不经心的说道:“罢了,既然林丫头缓过来了,就让她好生将养着吧,免得在娘娘省亲时添晦气,扫了娘娘的兴致。你出去让金钏给她送些东西,省得那老太太对咱们有成见。”   周瑞家的舔着脸,不屑的说道:“到底是太太仁慈!您如今身份不同是极尊贵的。那老太太不说让着些,还让您在她面前立规矩,真是不通情理,就连奴婢们都看不下去了,都为太太觉得委屈呢。”   “哎,虽说如此,毕竟孝字大如天。老太太毕竟是长辈,作为儿媳自是少不得受些委屈的。所幸我的元儿、宝玉出息,才让那起子小人收敛些,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不说这些。我有些累了略躺躺,府里的事你紧盯着些,别让凤丫头趁机钻了空子。”   “太太尽管放心,奴婢这就出去盯着。”   王夫人侧着身子闭上眼睛,心里发狠:“哼,林丫头算你命大!可你躲过了初一,却逃不过十五。如若不是娘娘省亲,我必结果了你!且让你再逍遥一段时日,待娘娘省亲完毕,便是你的死期了。你要怪就怪你那死鬼老娘,谁让她当初和我不对付。再要怪,就怪那死老太婆,想着让宝玉娶你这狐狸精,真是痴心妄想!所以你就别怪我心狠了!”   想到黛玉不久后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王夫人心中很是兴奋。到那时就让宝玉娶了家财丰厚的薛宝钗,再把利用完的王熙凤赶回大房,这荣国府就是自己的天下了。有了宫里娘娘的支持,宝玉取代贾琏袭爵,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想着自己将来也和老太太似的成为掌控者,体味一下那说一不二的滋味,王夫人不由得失笑出声,顿时将外面守门的丫头吓了一跳。就在这美好的幻想中,王夫人渐渐地睡了过去。   相对于王夫人的好心情,府中的至尊-老太太此时却是纠结万分。眼看着王夫人的地位因为元春的进位而水涨船高,在府中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已经渐渐地威胁到她的地位,老太太自然是沉不住气了。   听鸳鸯回禀说黛玉的身体已经见好,老太太紧皱的眉头略松了些。毕竟黛玉是自己唯一女儿的骨血,在她心中对黛玉还是颇为疼爱的,要不也不会存着把黛玉许给宝玉的念头。想到这里,老太太叹息着摇摇头,她的这个想法在元春进位后,已经变得十分渺茫了。   元春虽然是她亲自教养的,但元春毕竟是二太太的亲生女儿,王夫人的话,元春不可能不重视。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对于王夫人的打算,老太太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她当初之所以要把黛玉从林如海身边接来,为的就是让黛玉嫁给宝玉,好巩固自己在贾府的至高地位。这样一来,黛玉在自己的支持下,把持着贾府的府务,成为当家奶奶。而外面林如海也会为了他的宝贝女儿而大力支持她。如此,她的地位还有何人可以撼动?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林如海病故,元春进位,这猝不及防的变化着实打乱了她的谋划,让她变得被动起来。   她原想着黛玉有遗产傍身,依着这笔财富还可以与那薛宝钗一争长短。谁知听了王夫人的一番话后,她不得不做出了让步,在关键时刻放弃了黛玉。   原来,元春之所以升为贵妃,竟然是出卖了东府的秦可卿才换来的。当老太太得知薛家也在此事中插了一脚后,便知道黛玉与宝玉的亲事是再不能成了。只是,让那心机深沉的薛宝钗嫁给她所疼爱的宝玉,老太太心中是绝不会答应的!   迫于形势,老太太只能默认王夫人等人瓜分了林家的财产。对此她对黛玉也是有着几分愧疚的,不过转念想着将来给黛玉找一门好的亲事作为弥补,心里也就觉得释然了。再说,黛玉当不成宝二奶奶对她来说虽然可惜,但也没有很大的损失。毕竟黛玉的容貌是极其出色的,又有着清贵出身,找个权势之家还是极容易的,这样对老太太来说也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不过老太太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她立马就把娘家的侄孙女史湘云作为了下一个人选。虽说湘云同样是父母皆亡,但还有两个身为侯爷的叔叔,这身份岂是那薛宝钗可以企及的?就连娘娘也分得清那方比较重要。如此,内有湘云外有黛玉,她的地位依然可以稳如泰山。   想到此,老太太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既然黛玉身体见好,那么府中的流言蜚语就决不能再放任下去,是时候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奴才了。如若让黛玉因此存了芥蒂,将来嫁了出去不为她所用,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鸳鸯,你到凤丫头那里去一趟,告诉她最近这府里很是有些不成样子了,如若让外人瞧了去,岂不是连累娘娘脸上无光吗!若查出来那眼皮子浅不识好歹的,尽管打发了出去。这府里容不下欺主的奴才!”   鸳鸯见老太太的脸色极其严肃,知道那些针对林姑娘的闲言碎语惹恼了她。看老太太这模样,不收拾几个是决不会罢休的。不过这样也好,这起子没成算的也很该受些教训了,林姑娘再如何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又岂是她们可以乱嚼舌头的。   且说鸳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去找王熙凤,而此时的这位链二奶奶却是忙的不可开交。这省亲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支出及人员安排,还有府中各房各院的月例及大小事务,再有亲戚故交的迎来送往等等,这些事务将素来刚强的王熙凤都累得面色憔悴、疲惫不堪。   才得了一个小空歇息一下,就见平儿陪着鸳鸯走了进来,王熙凤不敢怠慢,少不得挣扎起来和鸳鸯叙话。等听完老太太的交代,自是满口应了下来。   等鸳鸯略坐坐走了以后,王熙凤才对平儿发着牢骚说道:“这少不得是我那两位姑妈和好表妹搅和出的烂事,而今倒让我去做这个恶人,真是让人气恼!”   “奶奶,这事你可要仔细斟酌着办,不然必会惹到那几位。你这几年替二太太管家,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再这样下去,怕是没几个人真心对你了。别怪奴婢拨弄是非,你一片真心帮助二太太,可二太太心里怎么想的咱们却是不知,所以奶奶还是要多留份心才是。”   王熙凤冷笑一声:“平儿,就连你都能猜想到这一点,奶奶我又岂是傻得?我们王家出来的女人没有傻子,她们怎么想的我岂有不知的。一个贪图权势、一个贪图钱财,都把心思打到了那宝玉身上。我那好表妹早就盯着我这管家位置了,若等她心想事成的嫁进来,恐怕我就该拱手让贤滚回大房去了。我辛辛苦苦操持的这一切,就会轻易的被她收入囊中,我们不过白忙一场罢了。”   “奶奶说的极是,这宝姑娘年纪不大,心机却是极深,咱们家的这几位姑娘是万万比不上的。既然奶奶早就有了防备,那你作何打算呢?”   王熙凤慵懒的躺在榻上,凤眼微眯面带讥讽的说道:“这还轮不到咱们着急,你且看着吧,太太那里盘算的是好,可也得看老太太那里同不同意。咱们啊,就左右逢源的先混着吧,趁她们斗得热闹,咱们多捞些好处再说。若是老太太赢了,依着林妹妹清高的脾气,是断然不会理会这些琐事的,所以管家理事的必然还会是我,这也是咱们最好的结果。若是太太赢了,咱们就会被宝丫头赶回大房,当然咱们也不会便宜了她,到时留给她一个烂摊子也就是了,让她们知道我王熙凤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得不说王家出来的女人个个都是算计高手,贾府的这两个各有算计,那薛家的那个和她的宝贝女儿同样是不消停。   “钗儿,方才听宝玉说那林丫头病情已见好,这样一来宝玉又会被她勾引了去,那你这些日子的努力怕就是白费了。”薛姨妈望着端庄自持的女儿,忧心忡忡的说道。   “妈妈不必着急,你也知道姨妈素来不喜林妹妹,有姨妈在前头处理,很不用咱们出手的。女儿在这贾府中名声甚好,何苦为了一个没有威胁的孤女而毁了大好局面。相反,咱们还要对林妹妹关怀有加,这样不仅显得咱们仁厚,也会让老太太对我的态度略加改观。毕竟老太太虽然对咱们客客气气,心底却着实瞧不上咱们商家的身份。虽说现在姨妈是娘娘的生母,但老太太若铁了心不让女儿进门,姨妈怕也是招架不住,所以咱们不能操之过急,慢慢谋划方是正理。”   薛姨妈看着宝钗手中的针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钗儿,等你嫁了过去,定要收拾了那个袭人。这丫头的心也太大了,如今还没当上姨娘呢,就拿着主子的架儿,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要你帮她做针线,真是没有规矩!真不知你姨妈怎么想的,竟把这玩意放到了宝玉身边,还常在我面前夸她是个稳重的,我呸!不过又是个狐狸精罢了!”   薛宝钗抿嘴笑道:“妈妈何苦如此,一个卑贱的丫头也值得放到心上?将来寻个错,或打或杀还不是主子说了算。现今正是用她之时,有她来对付林丫头和云丫头,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心。这样的棋子上杆子让咱们用,咱们又何须客气呢。”   “也罢,就让她继续做着姨娘的梦吧。既然钗儿有了成算,那你明儿就拿点子东西,到林丫头那里走一趟。顺便探探她的底,看看她手里是否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妈妈放心,那林丫头单纯的很,女儿对付她是极容易的,若林如海真留了东西,我必定能探了出来。到时,我不但会让她亲手奉上,而且还会让她对我感恩戴德、掏心掏肺。”   “哈哈……我的钗儿果然聪明。”   第八回 虚情假意      清风微拂,花香暗沁。犹如仙境一般的空间里,却上演着与其环境极不相称的一幕。   黛玉满脸汗水的扶着几欲折断的小腰,疲惫不堪的看着忙了大半个晚上的劳动成果。   原先紫薇神君种植珍稀灵药的地方,已经被黛玉种植上了各种蔬菜、水果及药材。听起来似是工程浩大,其实说起来却是让人无语。   因为黛玉的功法还未学会,还不能用法术来帮忙,所以在空间的一切都要亲历亲为。以至于黛玉忙了这么久的时间,也不过是将各种植物每样只种植了一株罢了。   对于这个令人汗颜的结果,黛玉却是极有成就感的!要知道她前世今生可是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   看着眼前的一切,黛玉心中有着无限的喜悦。就连那种植的歪歪扭扭,间距不均的各种植物,在她善于发现的眼睛里都具有着一种独特的凌乱美。   心满意足的黛玉在温泉池里洗去一身的疲惫,又服下一滴灵液,才起身出了空间回到卧室。   如今黛玉早就以身体好转,夜间不需要人服侍为由,吩咐紫鹃、雪雁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进来打扰她休息。   两个丫头虽不太明白姑娘如此做的原因,却还是极其爽快的答应了。经历过黛玉险些病危的事件后,她们几个人真是吓怕了。如今只求姑娘身体好好的,无论让两个丫头干什么,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端坐在床上,黛玉闭目开始修炼功法。待功法运转全身一周后,疲惫的身体、精神都得到了极大的缓和。黛玉把全副心神沉浸在修炼中,引导着真气沿着经脉缓缓流动,继而百川归海,最终汇入丹田。如此反复循环的修炼了一个时辰后,黛玉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丹田内那极弱的真气,黛玉的心情好到顶点。这功法虽然比不上仙家法术,在人间却是无敌的存在。想着未来的自己就可以如那些侠客般纵横天下,逍遥自在,黛玉脸上立时绽开了灿烂的笑颜。   黛玉的这份好心情自然也感染给了身边亲近的人,紫鹃、雪雁、王嬷嬷几人望着姑娘气色极佳的脸庞,感受着姑娘从心底散发出的喜悦,这段日子以来笼罩在她们心上的阴霾顿时消散一空,整个小院凝重的气氛也被带动的轻松起来。那些监视的丫头、婆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虽极力打探却是一无所获。   只是,有好必有坏,祸福总相依。黛玉主仆的好心情不过维持了半日,便被不速之客给打消了。   宝钗笑意盈盈的带着莺儿不请自来,才落座便笑道:“这几日原是家中有事,姐姐便没有过府给老太太请安,自然也不知妹妹近况如何?可巧昨儿宝兄弟替姨妈送东西,才得知妹妹身体竟大好了。原想着即时来探望妹妹的,可看着天色已晚怕打扰了妹妹静养,所以才拖至今儿才来。妹妹大量,可不要怪罪姐姐啊。”   黛玉嫣然一笑,面带感激的说道:“姐姐平日里待我极好,妹妹心中自是感激万分。只要有这份心,来不来的有什么打紧的。”   望着黛玉愈发精致的容颜和轻灵的气质,宝钗心中觉得有些堵,对黛玉油然而生了几分嫉妒之情。   忍住心中的不悦,宝钗笑道:“往日这府中请来的大夫,虽说还好,开出的药却对妹妹的病症没有多大作用。既然这请次的大夫如此高明,莫若让他好生给妹妹看看,彻底去了病根才好。”   黛玉叹道:“姐姐倒是真心为我着想,只是自个的病自个深知。这次虽说对症,身子好了些,到底是去不了根的。且别说病,只论好的时候,我是怎么个形景儿,姐姐岂有不知的?”   “妹妹说的虽是,但纵使不能全好,好生保养着还是无碍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好药材虽贵却也是极易得的,妹妹大可不必为此忧心。听说燕窝对妹妹身子有益,不如让丫头每日里拿了同冰糖一起,熬成粥不时的服用。这要是吃惯了,怕是比药还要强些呢。”宝钗心思一转,拿话略作试探。   黛玉早就揣摩宝钗的来意,今见她终于露出真面目,便故作哀戚的叹道:“姐姐待我至诚,妹妹也就不隐瞒了。你说的这法子虽好,只是妹妹却不敢如此去做。我比不得姐姐,家里有房有地,还有不少的买卖。如今住在府里,不过是亲戚情分,花费不到府里半文钱,说走也就走了。哪像妹妹,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她们家的姑娘一样。我若再闹着要这些,那起子小人岂有不多嫌的?”   宝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心中犹未死心。四处打量了一下,打趣道:“妹妹何苦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奴才置气?说句玩笑话,妹妹这房里的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去,什么样的好药材买不到?那些奴才没见过世面,自然不知妹妹清贵世家的底蕴。她们不过是没见识,乱嚼舌头根子罢了,咱们做主子的大人大量,不屑与她们计较就是了。”   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黛玉看着宝钗美丽容貌下隐藏着的丑陋灵魂,心中很是感慨。若不是从红迷们的分析中知晓了宝钗的真面目,说不得她也会和原著中的黛玉一般,被宝钗这虚情假意所蒙骗,从而将宝钗视为知己,最后落得一个早夭的凄凉下场。   正借机四处打量的宝钗没听到黛玉的回答,便收回目光看向黛玉,恰看到黛玉眼中流露出复杂厌恶的情绪,心中顿时一惊:“莫非被这丫头发觉了什么?”待仔细观察时,却发现黛玉的目光一如从前那么单纯无伪,方才的一幕仿若从未出现过。宝钗自负聪明过人,府中的姐妹皆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只当自个眼花了而已,摇摇头便不再纠结此事。   “宝姐姐确是拿妹妹取笑了,这屋子里的陈设虽然贵重,却不是妹妹所拥有的。这许多东西不过是老太太、太太怜惜,送与我使用罢了。爹爹、娘亲纵使留下几样东西,也都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其价值也不过如此。所以姐姐当真是开玩笑了。”说着,黛玉似是想起了逝去的双亲,不禁掩面而泣,抽抽噎噎的让人看了心酸不已。   紫鹃略带不满的看了宝钗一眼,赶紧去劝慰姑娘,而雪雁则忙着去打水拧帕子,好让姑娘整理仪容。   宝钗见惹得黛玉伤心,本就十分尴尬,而今又被紫鹃瞪视,心中气恼自是呆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说道:“都怪姐姐失言,惹的妹妹伤心。我也来了许久,这会子只怕你也烦了,我且回去了。”转身指着莺儿放在桌上的纸包说道:“这里面是一包洁粉梅片雪花洋糖,配着燕窝一起吃是极好的。等妹妹吃完了,尽管打发人去姐姐家里取,咱们姐妹再不讲究那些虚礼的。”   黛玉哽咽着让紫鹃代她谢过宝钗,并好生送她们出去。等宝钗主仆走远了,黛玉才收起伤心的表情,恢复了轻松自在的样子。   王嬷嬷在外头听紫鹃说宝姑娘惹得自家姑娘伤心,很是心疼的随着紫鹃、雪雁进来准备安慰姑娘。等看到黛玉无事的样子后,几个人才松了口气。   “姑娘,这宝姑娘可是个心思深沉的,她送来的东西咱们还是谨慎些吧。”王嬷嬷实在是不放心,皱着眉头说道。   紫鹃、雪雁对此到不以为然。她们对宝钗虽说印象不好,却也觉得王嬷嬷有点过于小心了,难不成这宝姑娘还能毒害姑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黛玉也不觉得宝钗现在会这样做,不过防微杜渐还是必须的:“我这身子已经好了不少,这些东西不吃也罢,且收起来日后再说吧。”   紫鹃点头,自去将东西收了起来。黛玉等她收拾完,将三人叫到跟前说道:“我此次病重,时常梦到爹爹、娘亲。如今这府中事情众多,实在是得不了清净给父母守孝。我打算过两日身子好些,就去求老太太准我去庙里住一段时日。如今先说与你们,你们也尽早做好出行的准备。”   王嬷嬷几人面面相觑,很是担心黛玉的身体。庙里的环境毕竟不如府里舒适,黛玉大病初愈实在是经不起如此折腾。只是她们再三劝说,黛玉却不为所动,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继宝钗前来拜访后,大太太邢夫人、东府的尤氏皆打发人来探视,并送了不少东西,而大奶奶李纨和王熙凤更是亲自过来探望。   而黛玉也从王熙凤的口中得知,府中打发了不少人出去。至于原因,王熙凤也隐约的透露给了黛玉。黛玉脸上表现出感激之色,心中却是冰冷的很。这府中的人真是势力之极,一切皆以利益为主,亲情只不过是拿来利用的工具。所幸自己与她们没有什么感情,否则必会如前任一样被伤的遍体鳞伤。   就这样,在安心休养了十几日后,黛玉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健康的状态。与此同时,黛玉的修炼也渐入佳境。而闲暇之余整理的空间里也是一片葱茏,理想中的绿色庄园也初具规模了。   黛玉从病倒至痊愈,时间过去了一月有余。这日,黛玉终于踏出小院,带着紫鹃、雪雁到正院去给贾母请安问好。   一路上感受着秋日那独有的清爽,黛玉对自由的向往更加的迫切,恨不能立时就飞出这禁锢灵魂的牢笼。   几个小丫头坐在房前的台阶上说说笑笑,看见久未露面的黛玉前来,赶紧笑着迎了过来:“刚才老太太还说今儿要去看姑娘呢,谁知姑娘竟来了。”一面打着帘子,一面回道:“林姑娘来了!”   黛玉进了屋子,发觉李纨与姐妹们都在,正陪着贾母闲聊。而邢夫人、王夫人也陪着笑脸不时地插上一句,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还未来得及请安,黛玉便被贾母叫到跟前,搂住仔细打量:“嗯,玉儿的气色不错,想必是真的大好了。只是消瘦的狠了些,看了叫人心疼。你们这些不省心的丫头,今儿你病明儿她灾的,让人成日里提心吊胆。日后你们定要好生保养,老婆子可再经不起你们折腾了。”说着不免伤感起来,众人赶紧劝慰,方略略止住了。   贾母又转头叮嘱王夫人:“玉丫头身子骨单薄,你吩咐厨房多做些补品送过去,一应开支记在我的账上就是了。”   王夫人赶紧笑道:“很不用老太太操心,儿媳早就让凤丫头吩咐下去了。外甥女所需的药材、补品一应俱全,丫头、婆子们自会按时送过去,不出几日,外甥女定会恢复如初的。”   贾母对王夫人的态度极为满意,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便又与黛玉、三春逗笑起来。黛玉少不得入乡随俗,陪着她们家长里短的闲聊。   就在黛玉欲寻找机会说出自己请求时,薛姨妈带着宝玉、宝钗走了进来。宝玉才进来便看到了坐在老太太身边的黛玉,登时眼前一亮冲了过来:“林妹妹,你可是好了?这下咱们又可以一起玩了。这些日子你不在,总觉得什么都没有意思。府里的园子已经修建完了,咱们不如进去游玩一番如何?”   黛玉见他朝自己奔来,急忙站起身把老太太身边的位置让给他,自己坐到了姐妹们中间。听完他的一番话后,才微笑着说道:“倒让二哥哥失望了,不说园子是为娘娘修建的,娘娘尚未御览,咱们又怎可僭越?再说妹妹身子不争气,还需修养上一段时日,所以恕我不能奉陪了。”   王夫人方才听了宝玉的话很是气恼,本想开口叱责,随后听了黛玉的回答后,才满意的点点头,对黛玉的厌恶消散了几分。   见宝玉还要纠缠,黛玉起身对着贾母说道:“老太太,黛玉有一事相求,还清老太太成全。”   第九回 初出贾府      黛玉的话才说出口,屋子里立时一片静寂。贾母先是心中一顿,继而佯装轻松的笑道:“林丫头今儿怎么作怪起来了,你是老婆子嫡亲的外孙女,有什么事尽管说与外祖母听,如若是在这府中受了什么委屈,等查了出来,看我能饶了她们哪一个!”   邢夫人自从被二房抢了管家权,心中一直不忿。如今看这情形,管它是不是有事发生,先踩上一脚再说。是以她瞧着王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若是让林丫头在府里受了委屈,岂不是让外人笑话咱们苛待了亲戚?就是九泉下的姑奶奶也不能瞑目不是。”   “大太太这话是何意思?弟妹听着很是糊涂,不如请大太太明示,也好让我知错赔罪不是。”   “行了!你们就少说两句吧!林丫头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做长辈的倒东拉西扯的混说。”   贾母虽然对王夫人不满,但对邢夫人的粗鄙更是看不入眼。见她不分场合的乱说,自是气恼不已,自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邢夫人在贾母面前没脸惯了,也不以为意,撇撇嘴不再言语。   王夫人心中有鬼,自是对这话题颇为敏感。今见邢夫人有意针对她,心中很是恼怒。有心与她计较一番,又怕惹恼了邢夫人不管不顾的牵扯出什么,所以也只能装聋作哑了。   不过王夫人毕竟是心胸狭窄的人,虽说不能和邢夫人计较,但对引起话题的黛玉便丝毫不客气了。于是黛玉便倒霉的成了她的出气筒,很是在心里骂了几句:“狐媚子惯会惹是生非,老天爷若长眼,很该收了这孽障。”自我催眠了一会后,那口郁气才略消散了些。   黛玉冷眼看着三人的勾心斗角,心里只觉得好笑。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们倒好,有的没的就联想了一大串,倒真是完美诠释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   贾母不欲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便又把目光转回到了黛玉身上。而那宝玉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黛玉如玉的脸庞如痴如醉,不知身在何地。   黛玉含泪将病中梦见父母,想到铁槛寺为父母诵经超度之事说了出来。贾母想起死去的女儿自然又是一番伤心,不过让黛玉住到庙里去,她还是觉着不太合适,便犹豫着没有答应。   王夫人倒是恨不能黛玉呆在庙里当了姑子才好,见贾母有些犹豫,便插言叹道:“难得外甥女有这份孝心,老太太很该成全才是。若是老太太担心,多打发几个丫头、婆子跟着服侍也就是了。”   “老太太,黛玉这回去家庙里,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大姐姐难得回府省亲,黛玉身无长物帮不上忙,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想着借此机会,在佛前多上几柱香,亲手抄写几卷经书为大姐姐祈福,这也权当黛玉对大姐姐的一番心意了。”   贾母听了这番话,频频点头称是。在她的心里,黛玉自然是比不上元春重要的。再三思量后,最终在王夫人的撺掇和黛玉的恳求下,答应了黛玉到铁槛寺住上一段时日。   好不容易让贾母松了口,没等黛玉舒口气,宝玉就闹腾了起来。先是拦着不让黛玉离开,被姐妹们好一通劝后,又闹着要跟黛玉一起到庙里住。最终还是被气恼的王夫人拿着贾政的名头,才把他给吓住了。   这期间,黛玉顶着王夫人不时扫过来的阴狠目光,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宝玉的纠缠和宝钗的试探,真是累得身心俱疲。终于等到贾母开口说:“散了吧!”黛玉如逢大赦般,以回去收拾东西为由,与姐妹们匆匆告别后,带着丫头赶紧离开了。   宝玉原想着和黛玉再说会话,却被王夫人和宝钗左右裹挟着给带回了王夫人的院子。宝钗见宝玉闷闷不乐,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便拿着些他喜欢的话题慢慢的把心思移开。不过一会子,宝玉便把黛玉给抛到来了九霄云外,黏在宝钗身边姐姐妹妹的乱叫起来。   宝玉今儿的表现让王夫人很是不满,所以难得雷厉风行了一回。不出半个时辰,便把黛玉出行所需的车轿、随侍的人员,全部安排完毕。只等明儿一早,就把黛玉扫地出门。   她的这番行径却正趁了黛玉心意,反正紫鹃她们早就准备好了,早一日离开早一日清静。   次日一早,黛玉主仆收拾齐整,给贾母请安后,便在王熙凤及姐妹们的相送下准备离开 。   “林妹妹,嫂子已经派人通知了那静虚师太,她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你只管放心去住就是了。若是缺少了什么,尽管打发婆子们回来取用。等过上几日,嫂子就去看你。”   黛玉含笑道了谢,无视宝玉哀怨的目光,带着紫鹃、雪雁、王嬷嬷三人告辞而去。   此次去铁槛寺,除了贾琏带着十几个小厮护送外,还有八个丫头、婆子跟随服侍。不过黛玉主仆心中明白,这些人不过是王夫人派来监视她们的探子罢了。   “姑娘,二太太和宝姑娘真的会趁咱们离开,偷偷翻检咱们的东西吗?”紫鹃犹犹豫豫的小声问道。   黛玉靠在车壁上笑而不语,雪雁从旁兴奋的说道:“反正咱们按照姑娘的吩咐设下了一些小机关,若是她们真翻检了咱们的东西,等回去一看便知。再说,她们就是翻检了又如何?贵重的东西咱们都带走了,她们不过白忙一场罢了。想想二太太她们失望的脸色,我就开心的不得了呢。”   “行了,就你这死丫头机灵。这可是在外头呢,你大呼小叫的,没得让人听见了,给姑娘惹来麻烦。”   雪雁冲紫鹃伸伸舌头,转头从车窗的纱帘向外望去。她们常年处在深宅大院,难得出一次门,自是要趁机好好浏览一下了。   在雪雁不时的惊叹中,一向沉稳的紫鹃也忍受不了诱惑,和雪雁一起趴在那里看了起来,嘴里还不时的品评一番。   望着她们高兴的样子黛玉很是感慨,这古代的女子被无数的规矩所拘束,只能生活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局限了眼界,压抑了个性,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属,何其可怜、可悲。   暗暗叹息了一声,黛玉陷入沉思之中,既然这次成功的暂离贾府,那么她就要趁这个机会安排好日后的退路。等她拿回林家的财产后,就是她们远走高飞的时候了。   就在黛玉遐想之际,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就在她们疑惑之时,一个婆子跑过来道:“林姑娘,琏二爷让奴婢来回禀,咱们与回京的东平郡王遇上了。因路窄咱们需避让一下,等郡王通过了咱们再走。”   “知道了。你自去吧。” “东平郡王?”黛玉静静的翻检自己的记忆,大略知道这郡王似乎年纪不大,是当今皇上的胞妹长乐公主与靖安侯沐昊林之子。因父母皆在当年的“忠义王之乱”中逝去,便被当今皇上封为东平郡王,由皇室代为抚养。不过这郡王似是不经常在京城出现,至于原因就不是黛玉这等内宅女子所能知的了。   随着郡王仪仗从路上经过,黛玉也从车外路人的窃窃私语中得了些许信息。   “唉,当年靖安侯何其勇猛,是咱们云朝赫赫有名的战神,就连长乐公主也是美丽聪慧、人人称赞的。谁知生下的这郡王却是个平庸之辈,平日里呼朋唤友,游山玩水。除了回来探视一下皇上、太后外,这一年里竟是大半时间在外头的,真是堕了他父母的好名声。”   “人家是皇亲国戚,父母又是为国而亡,还不兴人家享受些啊?我看你是嫉妒人家的好命吧?要不你操这份闲心干嘛。”   “……你!……哼,真是不可理喻!”   听着这些闲言碎语,黛玉摇摇头不再关注。继续把心思用在了谋划退路的事情上。   在黛玉主仆或兴奋、或沉思中,一行人慢慢地走出都城,朝郊外的家庙而去。方才的那事如风拂过水面,略荡起一丝涟漪后,便消散无痕了。   看着车外广袤的天地,呼吸着带有花草香的空气,被压制的心似要随风飞翔起来。黛玉主仆沉醉在秋日那深深浅浅的美景里久久不能自拔,紫鹃心中第一次对自由有了深切的渴望。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才到达了铁槛寺,此时静虚师太早就领着几个小姑子迎了过来。   先打发小姑子们领着婆子卸下行李前去安置,静虚师太又殷勤的引领黛玉去准备好的静室歇息。等一切完毕,静虚才颠颠地跑到了贾琏的面前。   贾琏浑不在意的扔给她一个荷包,静虚陪着笑脸打开看时,竟是二百两银票,登时一张老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赌咒发誓的定会好生照顾表小姐,决不会有丝毫的差池。   看黛玉主仆安顿妥当别无他事,贾琏才打发小丫头告知黛玉回府去了。自此,黛玉便开始了在庙里静修的生活。   有了贾琏的那二百两银子,静虚师太对黛玉的请求很是爽快,一切皆按黛玉的意思来。再加上黛玉隔三差五的以各种名义,打发紫鹃送来些银两物件,那静修更是恨不能把黛玉当成了财神给供起来。   至于那些婆子、丫头才开始的时候还是兢兢业业的,可接连监视了几日后,看见黛玉不是在大殿烧香拜佛、诵经祈祷,就是窝在小院的静室里焚香抄写经卷,再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这样持续了几日后,她们的精神便松懈了。庙里粗茶淡饭,整日里又无所事事,这些人便不安分起来。每日里偷奸耍滑,偷溜出去喝酒赌钱,很是逍遥快活。黛玉对此也不理会,甚至让王嬷嬷偷偷送来几两银子,说是姑娘赏给她们的辛苦钱。这下,她们更是乐上了天,有时甚至一天都在外头混着不回来。   而黛玉就在她们松懈之时,在王嬷嬷几人的掩护下,偷偷地出了铁槛寺返回了都城。   第十回 翩翩少年      黑黑的夜幕上,残星还闪耀着微弱的光芒。秋日的清晨有着几许寒意,风轻轻拂过,冰凉的露珠从草丛树叶上滚落,沾衣欲湿。   一条人影从林间小路快速的闪过,如暗夜的精灵般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中。   黛玉一身宝蓝色的男装,绝色的容颜也在巧手装扮下,有了较大的变化。虽然身高体型不能改变,但打眼看去,完全是一个聪慧俊雅的翩翩少年。就是熟识黛玉的人也只会觉得她有些面善,却决不会把她当成女子看待。   想起昨日晚间的情形,黛玉被秋风吹得冰凉的脸上,瞬时浮起了一抹笑意。   当时,她把紫鹃、雪雁、王嬷嬷三人叫到面前,把将来离开贾府的事说了出来。王嬷嬷因深知内情,自然坚定不移的表示支持。而雪雁则是笑的没心没肺:“只要姑娘带着奴婢,不管去哪里都没关系。”   剩下的紫鹃却面带犹豫之色,就在大家以为她另有打算时,紫鹃才迟疑的说道:“姑娘,自打奴婢跟随您以来,就决定生死都要跟姑娘一起。再说,奴婢也知道您在府中过的艰难,心里有苦难说。只是姑娘若离开贾府,奴婢们倒是没什么,可您身子不好,颠沛流离中难免有个病痛,到那时岂不是危险的很?留在府中虽然被人算计,吃穿用度却是无忧的,有奴婢们拼死护着您,想必二太太她们也不敢太过放肆吧?”   雪雁抓着一块素糕正吃的津津有味,听见紫鹃的话,便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辩驳道:“紫鹃姐姐,虽说你平日里比我聪明,可今儿这话却是不对。若那起子恶毒小人真要算计姑娘,咱们这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真就能护住姑娘吗?这话你信,我却是不信的!她们既然都能抢了姑娘的财产,还有什么不敢做出来的?与其让她们害了姑娘,还不如离得远远地好。纵然吃些苦,却能活的开心自在。”   黛玉自记忆中已经得知紫鹃是个忠心的,再加上这段时日的仔细观察,也确定了她的心性为人,便微笑着说道:“紫鹃,你且不要考虑我的身体,你只仔细想想是否愿意离开贾府就是了,其余的我日后自会有所打算,你很不必为那些忧心的。”   “姑娘,奴婢在贾府中多年,岂会不知那府中的污秽肮脏。若有机会离开那里,紫鹃自是不会迟疑的,所虑的不过是姑娘罢了。既然姑娘心中已有打算,紫鹃定当追随姑娘决不后悔。”   “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跟我走,那么就要仔细听我下面说的话……”   许久之后……   紫鹃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凭空消失的茶盏,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方才黛玉所讲出的那匪夷所思的话,心中顿时产生了无尽的敬畏之感。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着神仙鬼怪!原来,贾府所做的事已经惹得人神共愤!要不,林家老爷怎么会甘愿放弃轮回,也要哀求神仙传授法术,好让自己的女儿脱离苦海?   想到这里,在三人心中,林如海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同时,也为自家姑娘能得到神仙的眷顾而兴奋不已。   其实黛玉的这些话之所以被三人轻易的相信并接受,完全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神灵是人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信仰,是她们向往崇拜的所在。同样的事若是放在现代,黛玉怕是会被当成神经病看待,甚至于抓去当小白鼠都是极有可能的。   看到黛玉施展出来的法术(其实就是把东西从空间拿进拿出而已),紫鹃三人再无后顾之忧,高兴的商量起离开贾府的事。依着紫鹃的意思,不如就趁现在离开,也免得日后麻烦或是没了机会。   王嬷嬷对此却极不赞同,她一直觉得林家的财产不能便宜了那些小人,定要寻找机会拿回来不可,否则她是极不甘心就此离去的。   为此王嬷嬷和紫鹃坚持己见互不相让,而雪雁却是在两人中间煽风点火,看着她们着急的样子乐得不行,最后还是惹的两人同仇敌忾,联手将其收拾了一番,才算是消停了些。   黛玉等她们闹腾完了,才严肃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林家的钱财是必须要拿回来的,鉴于王夫人是罪魁祸首,那钱财的事就着落在她的头上好了。考虑到王夫人在丢失钱财后,必然会失态疯狂,所以她们定要小心谨慎不能露出一丝破绽。其后的日子,若是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出府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则只能偷偷离开,这样的话,贾府之人必会到处寻找搜查,如此便要准备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同时还要准备一个新的身份,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等贾家人放弃寻找的时候,她们便可放心的离开京城,到别的地方自由的生活了。   听完黛玉的打算,王嬷嬷几人皆表示赞同。主仆几人就接下来的计划做了详细的分工,按着自己的职责纷纷行动起来。直到此时,紫鹃才知道前些时日姑娘让她缝制的那套男子衣衫是为了什么。原想着是送给宝二爷的,谁知却是姑娘自己要用的。   等黛玉变装成翩翩少年出现时,迎接她的便是瞬时变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几个呆子……   夜色渐渐退去,遥远的天边已经出现了缕缕曙光。“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长长的官道上,早行的人们已经开始踏上旅程,向着各自的人生方向奔去。   黛玉随着行人回到京城,左思右想后决定在荣国府不远不近的地方寻找落脚之地。这有助于她们离开贾府后,能尽快的隐藏起来,免得还未走远便被贾府的人发现而功亏一篑。   沿着街道信步行来,黛玉出众的外表和翩翩风度惹得不少人回头看视。黛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不时地向路人询问哪里有出售房屋的事。可惜的是,接连问了数人后,还是一无所获。   因为奔波了半夜,黛玉此时觉得又累又饿,东张西望过后,看见一家酒楼已经开门营业,便急步走了进去。   小二哥看见客人上门,自是殷勤的迎了过来:“哎呦,大爷您往里面请,不知大爷您是到雅间还是在大堂?咱们酒楼的饭菜那可是在这街上数得着的,您尽管放心就是。”   此时天色尚早,酒楼内并无多少客人。黛玉也想借机向小二打听一下房子的事,遂说道:“摆在大堂便好,略准备几样贵店的拿手小菜,再准备一碗清粥、一笼烧麦即可。”   “好嘞,大爷您请稍等片刻,饭菜即刻就会送到。”   “哎,小二哥且慢走,可否向你打听些消息?若是能帮得上忙,事后必会重谢!”随着话落,黛玉随手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了桌上。   那小二见了银子,先是眼疾手快的抓在手里,继而眉开眼笑的说道:“大爷有事尽管吩咐,只要小人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黛玉见他倒是个机灵的,便微笑着说自己从江南而来,想在此处附近买一座宅院,询问他是否知道哪里有房屋可以出售。   小二哥皱眉思索了片刻,便向黛玉推荐了几处。不过他所知道的这几处地方皆是小门小院,且又处在闹市人多眼杂,黛玉对此不甚满意,便摇摇头拒绝了。   就在小二哥表示帮不上忙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掌柜走了过来。在听完黛玉的要求后,便表示他倒是知道有一处宅院要出手,不过那宅院比黛玉所要求的略大了些,若是黛玉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为他们牵一下线。等事成之后,黛玉多少付给他些辛苦费即可。   黛玉闻言大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对掌柜的要求自然满口答应下来。掌柜的看黛玉如此直爽,便也不拖沓的言说,等黛玉用饭完毕,就陪着她去找主家商谈。   食不知味的略用了些饭菜,黛玉便急不可待的催着掌柜的出了门。通过交谈黛玉知道这掌柜的姓赵,祖籍是江南人氏,就是因为听见黛玉是南边的口音觉得十分亲切,这才现身出手相帮的。   黛玉听了这话,自然又是一阵感谢。等赵掌柜的询问黛玉来历时,黛玉便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   赵掌柜的听说黛玉姓林名墨,祖居杭州。因父亲去世被继母不容,所以才带着弟弟、妹妹及几个下人准备来京城发展的。不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来的路上招了贼,把一半的财产及弟弟、妹妹的户籍证明都给丢失了。无奈,她只能把弟弟、妹妹送到京郊的一个远房亲戚处,自己孤身一人先来到京城摸摸情况,等一切安置妥当了,再去把他们接过来照顾。   这赵掌柜的倒是个热心人,对黛玉的遭遇唏嘘了一番后,便告诉黛玉他认识一个衙门里的人,找他倒是可以帮得上忙。不过此人甚是贪财,怕是需要黛玉多破费些银两了。   银子的事,黛玉倒是并不在意。昨晚黛玉在王嬷嬷几人面前施展了所谓的法术后,王嬷嬷便立即将那五万两的银票交给了黛玉。甚至于为了防备王夫人和薛宝钗,紫鹃还拉着雪雁和王嬷嬷翻箱倒柜的,把所有贵重首饰都交给黛玉藏了起来。除了留下几样黛玉必备的东西外,在外人看来,黛玉倒是“名符其实”的清贫了。   有了这些底气,黛玉毫不犹豫的请赵掌柜代为引荐,到时一并重谢。   赵掌柜见黛玉如此痛快,倒是在心底更加高看了几分。本来依着多年看人的眼光,就觉得眼前的少年清新俊雅,气质清华,定是世家出来的贵公子。如今交谈过后,果然不出所料。再看看他们失去一半财产后,依然可以置办家业,可见其家资丰厚。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黛玉此行极为顺利,那宅院前后三进,里面建造的极为别致清幽,只是要价一万两略贵了些。不过黛玉对这里倒是极为满意,立时便决定原价买了下来。   这家的主人因举家搬迁回家乡,只留了老管家在此等房子出售。如今黛玉愿意买下,老管家也不拖延,拿上房契与黛玉、赵掌柜一起到了衙门里办了转让手续。   与此同时,赵掌柜也找到了那个朋友,将黛玉所托的事交代给他。“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确实不假,任何朝代都有那营私舞弊的,这倒是给黛玉提供了方便。在黛玉付出了四百两银子的代价后,终于拿到了黛玉主仆四人的假身份户籍。   待所有事情料理清楚,黛玉爽快的拿出两百两银子作为酬谢,交给了赵掌柜。又很识趣的另外拿出一百两请赵掌柜与朋友喝酒。而她却借口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为由,与两人告辞而去。   那两人银子到手又有酒喝,自是不再挽留黛玉。告辞后,便相携着离去自乐了。   不过大半日的时间,所有事情皆顺利办完。黛玉心中也很是感慨老天爷的帮忙和自己的好命。   没了要事在身,黛玉立时轻松起来,也有了闲情逸致游览一下古代的街市。走走停停游玩了一个时辰,黛玉手中也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盒子、包裹。   直到黛玉无意中看到路人皆用诧异的眼光盯着自己,很是疑惑不解。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时,立时发现了自己的不妥。她现在是男儿打扮,却做出了女子行径,怪不得惹人关注。   黛玉心虚的左右顾盼了一下,赶紧转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将手中的东西收进空间里,才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巷子的另一头转了出去。   第十一回 茶楼初见      “莫道醉人唯美酒,茶香入心亦醉人。”古朴雅致的茶楼内,黛玉手捧着茶盏,看着杯中的茶叶慢慢舒展、浮浮沉沉。氤氲之气冉冉而升,一股茶香扑面而来。因忙碌了大半日而略显浮躁的心,也因这杯中的那一抹碧绿而瞬时沉静下来。   黛玉端起茶盏轻嗅,再品上一口茶汤,任那轻轻浅浅的苦涩在舌尖荡漾开来,充溢齿喉、余香满唇,继而在肺腑间蔓延开来,涤尽了身上所有的疲惫。   静静的靠在椅子上,黛玉仔细回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中很是百感交集。如玉的脸庞上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整个人恬静优雅、云淡风轻。   只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黛玉,浑然不知此时的自己,已然成为了他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王爷,您在看什么?”   “你看楼下的那人如何,是否觉得有点意思?”   “……王爷眼光不错,那少年确实气度不凡,若单论容貌的话,怕是王爷也要略逊一筹了。”   “瑾瑜,多时不见你倒是坦诚了不少啊。”   “哈哈,谁不知东平郡王最是厌恶阿谀奉承的。属下若说些虚假之词,岂不是触了王爷您的霉头吗!”   “罢了,闲话少说吧。其他人近况如何?”   “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冯紫英、蒋玉菡已初步取得四大家族及忠顺王府上层主子的信任。而倪二在市井中也打开了局面,从那几家下人中探听到了不少内幕消息,准确与否,尚待确认。至于柳湘莲,则被北静王爷派出去为您寻医问药去了,归程不是很确定。”   “……唉,你们何苦再劳心费力的,最后不过白忙一场罢了,有这功夫倒不如帮皇上分忧解难来的实在。”   “王爷怎能如此去想!有您修炼的功法和李御医配制的药暂作缓解,属下总会寻到神医为您救治的。不过百日一次的痛楚,王爷您……!”   “……无妨,……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梅瑾瑜看着眼前淡雅尊贵、气度从容的东平郡王沐子轩,心中的感觉复杂难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些下属都对王爷充满了无尽的钦佩与敬畏。   就是这么一个才智过人的谦谦君子,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熬过了每百日一次的地狱煎熬。那痛苦的场面让人难以忍受、不寒而栗。   因此,梅瑾瑜对忠顺王爷及四大家族产生了浓浓的恨意。若不是因为当年忠义王爷叛乱之故,郡王也不会失去双亲,更不会小小年纪便被人暗算身中蛊毒备受煎熬。而他们几家人中,也各自有亲人在那场动乱中丧生。   虽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但那些余孽却还是逍遥法外,让人很是不甘心。好在这几年忠义之子忠顺王爷及其走狗四大家族蠢蠢欲动,想要再掀狂澜,他们倒是不必为了报仇而煞费苦心的寻找借口了。   梅瑾瑜温文尔雅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杀意,作为沐家忠心耿耿的亲随家臣,若是不能为主子及自家亲人报仇雪恨,真是枉自为人了!哼!那起子卑鄙小人,且让你们再逍遥一段时日,等搜集完你们所有的罪证,便是将你们连根拔除的时候了!   沐子轩很是明了梅瑾瑜此时的心情,没多做理会,依然用探究的目光注视着楼下发呆的黛玉,似是对其极为感兴趣。   “王爷,您今儿不是还要进宫吗?时辰不早,咱们也该动身了。若紫英他们有消息传来,属下的人自会及时送交给王爷的。”   将目光收回,沐子轩懒懒的起身说道:“也好,让这里的人小心些,莫要让忠顺一派的人知道这是你的地盘,免得失去这个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是,属下定会让他们小心行事的。”   “走吧!”……   发呆中的黛玉总觉着似乎是忽略了一件事,是什么呢?苦思无果中目光转到茶楼外熙熙攘攘的行人,这才恍然大悟:“糟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原来,黛玉想到若是她们迫不得已要从贾府偷偷溜走时,缺少了在府外接应的人。   要知道,贾府仆从甚多,她的身边又多是王夫人安排的眼线。主仆四人同时失踪,怕是不多时就会被人发现。如若不能在第一时间离开,定会被人发觉而寻回,到那时后果自是不可预料了。   所以到时必须有一人带着马车在外接应,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买下的宅院内隐藏起来,如此才算成功逃脱。   黛玉挫败的扶额哀叹,自己怎么就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呢!定定神又仔细思考了一番,自己身边的三个人是指望不上了。贾府的人对她们的底细知之甚详,想给她们编造个身份都不行。看来,只能另寻别的办法了。   “那些小说中,主角不都是在什么破庙遇到什么乞丐吗?稍施恩惠就能收获忠心,不如自己也去试试?”黛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馊主意,可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妥!那些乞丐在市井中混迹了太长时间,一个个圆滑世故的很,怕是很难掌控,若是不慎走漏消息,惹来麻烦就坏了。”   黛玉紧皱着眉头叹道:“看来只能去牙婆那里买人了!买来的人虽然同样不知根底,但只要握着他们的卖身契,他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听从吩咐。否则主子是有权打死或转卖的,只要他们有畏惧感,再略给些恩惠,便不会轻易的背主。好在自己的观察力不错,想必会挑选出合适的人吧?”   打定主意的黛玉不由得焦急起来,出来一趟不容易,今天必须与牙婆子约好,等下一次出来后就把人员挑选出来安排妥当。否则等回了贾府,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黛玉看看天色已不早,自己还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所以她匆忙叫过小二结完帐,问清附近牙婆子的住处后,便急忙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常言说:“忙中出错”,就在黛玉慌慌张张的离开时,竟撞上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客人。猝不及防间,黛玉与那人便同时向楼梯倒去,所幸被紧随其后的人给一同扶住了。   黛玉被那人搂在怀中,样子十分暧昧。她赶紧挣脱那人的束缚,后退了几步站好。因深知是自己的过错,黛玉来不及细打量便施礼道歉:“这位公子,无意中多有冒犯,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呵呵!”   只听到低沉的笑声而未听到回答,黛玉不禁抬起头看去,登时与那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好英俊的少年!”黛玉在心底由衷的赞了一句。那人年纪比自己略长,俊美非凡的脸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让人为之沉醉着迷。一袭紫衣将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而举止中所展现出的那种高贵优雅的风度,更是让人确信他必定出身名门。   黛玉微怔了片刻,便立即回过神来。看对方只是微笑着打量自己,并不理会自己方才的道歉。黛玉不禁着恼起来,脸上带着少许怒色瞪了过去。   沐子轩见黛玉恼怒,便微笑着开口说道:“不好意思,方才走了神,竟忽略了小兄弟的话,失礼之处莫要怪罪。”   “既然兄台不怪罪,那么在下便就此告辞了。”黛玉不想与这些权贵有什么牵扯,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便借着话不顾他的挽留快速的离去了。   沐子轩望着黛玉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黛玉撞到他的怀里之时,他便从黛玉的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这本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因为大家公子的衣服上多有熏香的。   但黛玉身上的这清香却颇有些怪异,因为他身中蛊毒,常年靠内力和药物压制着蛊虫不让它剧烈活动,但纵使如此,他依然未曾摆脱疼痛,也不过是将其压制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罢了。   而就在方才闻到那股清香后,体内的蛊虫竟似蛰伏了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极度舒服,难得的轻松之感竟让一向镇定的他失了神。   沐子轩自然不知道,黛玉身上的清香是因为服用了“灵河之源”的缘故。那灵液是灵河龙太子的本命精元,那小小的蛊虫岂能和真龙相提并论,在感受到真龙气息后自是蛰伏着不敢动作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此人竟与我有些机缘不成?”沐子轩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转头对梅瑾瑜低声说道:“派人仔细调查一下这个少年,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背景!”   梅瑾瑜心中虽然疑惑着王爷为何对那个陌生的少年如此感兴趣,但也知道王爷不会做那无的放矢之事,便答应着自去安排人手了。   不过片刻时间,茶楼中便走出一个相貌普通的人,朝着黛玉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十二回 大功告成      黛玉从茶楼出来后一直觉得有些不安,原因说起来也很可笑。前世的时候经常看一些网络小说,对于书中的那些主角定律也略知一二。如今自己成了小说中的人物,黛玉很是担心那些定律会落到自己身上。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这一向是黛玉心中所向往的生活,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便无时不刻的想着将来可以无拘无束的去游历名山大川,自由开心的度过此生。所以她不想当主角!   患得患失的黛玉边赶路边胡思乱想着:“嗐,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小说毕竟不是现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难不成遇上一个帅哥便会与自己扯上关系不成?这也太自恋了吧!再说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扮,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保证的,如此就更是没有问题了。”   想通了的黛玉顿时一扫方才的不安,脚步轻松的向前走去。只是,天不遂人愿!黛玉不知道,冥冥之中的安排,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的。也正因为她今儿的一时大意,导致她日后的生活注定不会那么悠闲。   经过一路的询问,黛玉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找到了目的地。可以说老天爷对她还是极为偏爱的,那牙婆子恰好在家。   牙婆子对黛玉这样的大家公子亲自来买人很是诧异,不过做她们这一行的,最是擅长察言观色机灵多变的。所以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毕竟与自己无关,她只要能赚到钱就可以了。   在黛玉说明了自己的要求,并付了十两定金后,那牙婆爽快的应了下来。三天后,黛玉便可过来选人。   走出牙婆的家,黛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把事情办完了!”看天色已经昏暗起来,城门不久后就要关闭了。黛玉不顾身体的疲乏,认命的朝城门急奔而去,等将将的奔了出去,那城门便在身后轰然关闭了。   匆忙中的黛玉没有发现,一道飘忽的身影一直隐在暗处跟随着她,在看到她出了京城后,略迟疑了一会,便不再犹豫的转身向来路奔了回去……   古代的夜晚,没有无处不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唯有一道弯弯的月牙高高的挂在天空,仁慈的把清冷的光芒洒向人间,给夜行的人们照亮前行的路。   黛玉因前生职业的关系,一向喜欢在夜色里穿行。在她看来,那令大多数人畏惧的黑暗却是能给她带来安全的堡垒。   轻车熟路的前行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黛玉放松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极度的疲惫。这具身体虽然已经调理好了,但毕竟时日尚短,奔波了整整一日,身体已经快到了能承受的极限地步。   黛玉苦笑着喃喃自语:“多亏把选人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给了自己一个歇息的机会。否则,再如今儿这般的奔波上一日,定会累得倒下去不可。”   铁槛寺的偏院里,雪雁焦急的走来走去,担忧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院子的四周。心里不停的嘟囔着:“姑娘,我的好姑娘,这都什么时辰了,您怎么还不回来啊!”越走越着急的雪雁实在是受不了这份折磨,如若不是怕惊动了院子外的那些粗使婆子,她真想大喊一声,抒发出心中的那股烦躁不可。   “姑娘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雪雁无意识的拧着手中的帕子,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姑娘虽说得了神仙眷顾会些小法术,但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孤身在外难免会遇到麻烦的。”想到这里,雪雁恐慌起来,登时不管不顾的就想冲出去寻找姑娘。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落地的声音止住了雪雁的脚步,她侧耳仔细倾听了一会,片刻,又传来了一道声音。雪雁惊喜的捂住嘴巴,轻手轻脚的慢慢打开了院门,黛玉瞬时便闪了进来。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婢们都快担心死了!”雪雁压低声音喊道,那话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   黛玉安慰的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回了屋子。才进门,黛玉便看到紫鹃和王嬷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个拿着针线绷子双眼发直,一个捧着杯子连水洒了都不知道。   黛玉心里自然知道她们是在为自己担心,心中顿时觉得暖洋洋的,身上的疲惫似乎也消失了不少。   直到雪雁的笑声将两人惊醒,她们这才发现黛玉已经笑盈盈的站在了面前。王嬷嬷醒过神来后,敏捷的从椅子上蹿起扑了过来,就连黛玉都不得不佩服她此时的速度。   王嬷嬷这时侯也没了规矩,拉着黛玉前前后后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直到确认黛玉无事后,略显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紫鹃心思细腻,早就把洗漱的热水和换洗的衣物给准备好了。在雪雁服侍黛玉换洗的同时,又与王嬷嬷一起把热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黛玉奔波了多时,也确实有些饿了。看着黛玉比平日里多了不少的饭量,紫鹃三人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心疼。等黛玉饭毕又喝了一盏茶后,王嬷嬷便催促着黛玉躺到床上歇息。   拗不过她们,黛玉只得靠在床上和她们说话。紫鹃拿着个美人锤轻轻地给她捶打着,一边听着黛玉讲述今天的情况。   等知道计划实施的非常顺利后,三人都开心的笑闹个不停。在贾府中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能离开那里扬眉吐气的生活,也难怪她们会如此兴奋了。   主仆几人玩笑了一会,王嬷嬷因担忧黛玉的身体,便让紫鹃和雪雁服侍黛玉早些歇息了。   黛玉等她们离去后,便闪身进了空间,在那里练功会让身体恢复的稍快些。   这时的空间里已经大变样了,肥沃的灵土地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各种蔬菜;一部分是各种药材;还有一部分是各种水果。不管是什么植物,在这灵气充沛的环境里都生长的极其茂盛,一阵阵蔬果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旁边的草地上圈出了一个小小的牧场,里面那几对可爱的鸡、鸭、鹅已经长大,产下的蛋圆滚滚的在青青的草地上随处可见,甚是喜人。   至于那清幽的池塘里,肥肥的鱼儿在莲叶间游来游去,好不逍遥自在。不远的青山上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很是壮观。山涧两边奇花异草开的鲜艳,山坡茂密的树林中,还不时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犹如天籁。   一座小小的竹楼,在青翠的竹海中若隐若现,一条窄窄的小径曲曲弯弯的通向竹海深处。空间内那薄薄的一层灵雾,将整个缩小的世界笼罩其中,在黛玉看来,怕是九霄之外的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竹楼内除了储藏仓库没有变化外,其余的房间皆被黛玉布置成了现代风格,一切皆以温馨舒适为本。   进了竹楼的客厅,黛玉盘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修炼起来,空间内充沛的灵气顿时向着黛玉源源不断的涌来。进入身体后便转化成真气游走在四经八脉,最后汇入丹田之中。   修炼了一阵后,黛玉便觉得恢复了不少精气神,身体的疲惫也减轻了大半。不想再去练什么刀剑功夫,黛玉便赤着脚踩着白色的地毯,到楼上卧室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等清晨来临,紫鹃她们进来服侍的时候,黛玉早就精神颇佳的候着了。   为了不让王夫人派来的眼线起疑,黛玉今儿打算让静虚师太为林如海夫妻做一场法事,也算是她这个冒牌女儿对他们尽得一份心意吧。   静虚师太对黛玉的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她知道等法事做完,黛玉必定会是打赏一番的。   与静虚师太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那几个粗使丫头和婆子。虽说她们名义上是王夫人的人,但她们的心中还是别有成算的。在大家族中混饭吃,没有一点保命的小手段是活不下去的。   她们自跟随林姑娘来到铁槛寺后,对这个不经常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表小姐有了不同的看法。平日里总听太太身边的人说林姑娘尖酸刻薄又小性,久而久之连带着她们对林姑娘也有了些许偏见。   可是如今看来,这表小姐虽说性子冷清了些,不大爱走动,可那也是人家大家千金应有的做派,没有什么可让人诟病的。   再说人家为人很是大度善良,不说这几日的打赏,最让她们觉得舒服的是,林姑娘并不因为她们是下等奴才就摆主子架儿,反倒极为体恤她们。眼光中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很是平静祥和。这让她们这几个在贾府中没有多少地位的人,得以保留了几分做人的尊严。   在她们的心中,被府中上下称赞有加的宝姑娘是远不及林姑娘的!虽说她们也为了得到些赏赐而奉承过宝姑娘,但心底却深深知道,那宝姑娘表面上对她们和善,心底却是鄙视厌恶她们的。不过她们身为奴才为了日子好过些,不得不按着上面的意思奉承着罢了。   所以,太太和宝姑娘让她们监视林姑娘的事,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不管做什么事,总得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不是?谁知道林姑娘将来际遇如何?没得得罪了林姑娘,给自己找麻烦,这样的傻事她们自然不会去干得!   黛玉并不知道这些人此时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现在的她正忙着应付几个不速之客,猜度着她们的来意,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第十三回 宫闱森森      “林妹妹在这儿过的可好?静虚老尼有没有怠慢你?那些丫头、婆子可还听使唤吗?嫂子这几日也是略忙了些,直到今儿才得了空来看看妹妹。妹妹不知道,为此嫂子可是没少受老祖宗和太太的数落呢!等妹妹回府后,可得替嫂子在老祖宗跟前分辨一二不可。否则,嫂子定要拉着妹妹一起同甘共苦才肯罢休!”   王熙凤才下车便亲热的拉过黛玉,左右狠瞧了一会,嘴里还不停的说着,直爽泼辣的性子让黛玉也心喜三分。   从旁边车里下来的薛宝钗见此,抿嘴笑道:“凤丫头是惯会说嘴的,林妹妹还未说一句呢,你却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林妹妹你瞧瞧,这凤丫头与你倒是亲近,连同甘共苦的词都说出来了,可见是长学问了呢。”   听了宝钗略带讥讽的话,王熙凤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宝钗一眼,说道:“宝妹妹说的极是,嫂子是个粗人,比不得你们有学问。不过嫂子倒是还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虽然不太懂,却也知道说的是什么。依着宝妹妹的意思,我见了林妹妹学问见长,就说明林妹妹是个好的,我合该与林妹妹更亲近才是。要不我怎么见了别人就笨嘴笨舌的呢,可见是再没有林妹妹这样的人了。”   宝钗微笑着的脸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林妹妹人品性格自然是最好的,别说老太太、太太了,就连姐妹们也是把她疼在心里的,嫂子的这些话,倒是说得再对不过了”   黛玉冷眼看着她们表姐妹争斗很是开心,这贾府之人好的没几个,黛玉乐得看她们狗咬狗的不消停。若要在两人之间选个支持对象的话,黛玉自然是坚定不移的支持王熙凤了。   王熙凤虽然也参与了瓜分林家财产的事,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愧疚的,明里暗里帮了黛玉不少。再说王熙凤对外是心狠手辣,但姐妹情上却是极好的,比府里那些六亲不认的混蛋强了不知多少,所以黛玉对王熙凤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黛玉将二人迎到自己居住的屋子里,紫鹃早就把茶端了过来。姐妹三人边品着茶,便看着王嬷嬷领着婆子们从车上卸东西。   宝钗略带酸意的说道:“太太担心妹妹在这里清苦,这不翻箱倒柜的张罗了好些东西让姐姐送过来。临行前还再三嘱咐姐姐,来了之后要好生敲打一下那些奴才,免得她们见妹妹年少,怠慢了妹妹。可见在太太心里,你和宝兄弟是一样重要的。”   黛玉心中好笑,那王夫人恨不能吃了自个,还拿她和宝玉一样看待?开什么玩笑!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不过没关系,若是有什么算计到时见招拆招好了,大不了提前出走,自己也绝不会让她的算计成功。   有人曾问过一个问题,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很多人都选择了自己的亲人或是朋友,这个答案不能说错,但还有一种答案更值得人深思,这就是:最了解你的人竟然是你的敌人!因为在长期的敌对中,你不得不费尽心力去研究对方,找出他的弱点,打击他或消灭他。   所以黛玉没有猜错王夫人诡异动作后的算计,只不过这次的始作俑者却不是王夫人,而是贾府的骄傲----新进位的贤德贵妃贾元春。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东平郡王沐子轩说起。话说自长乐公主夫妻在“忠义之乱”中去世后,沐子轩便由外祖母--太后娘娘亲自抚养。而当今皇上做为舅舅,对姐姐遗下的唯一血脉也是疼爱有加。再加上姐姐夫妻是因为辅佐他才遭到毒手的,所以更是心存内疚,对沐子轩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太子云澈。   太子比沐子轩大上几岁,自小便和皇姑长乐公主的关系很好,连带着对这个从小便被蛊毒折磨的表弟很是怜惜,不仅不为父皇的偏心恼怒,反而比皇上、太后更加上心。为此,他还让自己的亲信北静郡王水溶专门组建了一支暗探队伍,用来四处寻找名医为沐子轩解毒。   太后、皇上对他们的兄弟情深很是欣慰,从各种方面给予他们支持。也正因如此,才求得了一位世外高人传授给沐子轩武功,再加上御医和民间名医通力合作出的解毒药,才勉勉强强将沐子轩体内的蛊虫给压制住了。不过毕竟不是对症的解药,沐子轩不得不忍受百日一次的毒发之苦。   沐子轩深受皇家恩宠,自是心存感激。虽然皇上顾念他的身体不让他参与政事,但他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帮助皇上和太子巩固朝纲。他长年以潇洒不羁的形象示人,整日里呼朋唤友游山玩水,实则是带着自己的亲信暗中为皇上巡视地方,打探消息。   朝廷上下虽说觉得沐子轩有些纨绔作风,但他深受皇宠却是有目共睹的,加上他容貌俊美过人,风度翩翩,自是有无数的闺阁千金视其为最佳夫婿。奈何沐子轩早就得了恩旨,皇上许诺他婚姻自主,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如此情况下,那些不能与外男接触的闺阁千金们,没了长辈们的做主,她们也只能抱着一丝期盼默默等待了。   相较于那些人的被动等待,还是有几个有背景的闺秀另辟蹊径来主动接近沐子轩,以求能一举入了他的眼,成为尊贵的郡王妃。   这几人之中便有周妃的侄女及吴妃家族中的女儿,她们为了沐子轩可谓费尽心机。她们知道虽然沐子轩有婚姻自主的恩旨,但对于太后的建议还是能听从几分的,所以她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宫中娘娘的身上。   而周、吴两位妃子也心存此念,毕竟能把沐子轩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扩大自己的势力,对于她们的将来不无好处。纵然不能超越皇后及太子,未来的日子也不会难过,是以她们便以极其热情的态度参与了此事。   两位妃子经常借椒房眷属进宫的日子,带着自家的这两位姑娘给太后请安,陪着太后逗笑取乐,争取给太后留个好印象,好在沐子轩跟前推荐一二,如此还怕事情不成吗?   周、吴两家搞得这些小动作,后宫中的妃嫔皆看在眼里,对她们的想法更是心知肚明。不过下面的妃嫔大多家世不显,纵然想插上一脚,却碍于家族中的姐妹着实够不上郡王妃这个资格,所以也只能瞧瞧热闹,说上几句酸话就不了了之了。   而宫中唯二可以与她们争锋的皇后及贤德贵妃却是一如往常的平静,似是对沐子轩的婚事很不上心。其实在这种平静的背后,却是暗流涌动。   皇后这边是名符其实的真平静,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却胜在贤惠至孝,让太后及皇上对她很是亲近,也愿意出手护住她。再加上她有一个让皇上及朝臣倍加赞誉的好儿子,这更使得她皇后的地位稳如磐石。   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没必要去费力不讨好的去招惹沐子轩。太子和沐子轩兄弟情深这就足够了,要知道太子不出意外的话,定会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如此一来,若再将自己家族的女孩嫁给沐子轩,便会让人觉得外戚太过强大,反而给太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皇后便决定按兵不动,准备坐山观虎斗瞧热闹了。   相对于皇后的稳坐钓鱼台,贤德贵妃贾元春却不似表面上那般平静。用联姻的法子把备受皇宠的沐子轩拉过来,这个想法贾元春早在周、吴二妃之前就想到了。之所以没有行动,不过是想利用二妃替她在太后那里试试态度罢了。直到看见太后对周、吴两家的姑娘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便决定开始行动了。   贾元春仔细考虑过家族中的女孩子,那些旁支自然是排除在外了,一来身份不够,二来旁支得了势怕是会反压嫡系,所以这等好事是不能便宜他们的。   这样一来,家族中便只有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姐妹了。元春想了想不由得沮丧起来:迎春、探春皆是庶女,依着她们的身份也仅够个侧妃的资格。惜春身份倒是可以,奈何年龄小了些,与沐子轩很不般配,难道还让人家东平郡王等她长大吗不说沐子轩看没看上惜春,就算是看上了,怕也过不去皇上和太后那关。   元春穿着一身绣着长枝花卉的淡黄色纱缎宫装,仪态万千的端坐在奢华的凤藻宫里。但从她美丽容颜上显现出的神情来看,她此时的心情很是纠结。   元春心里明白,她之所以进位贵妃,并不是因为受到皇上的宠爱,而是出卖了秦可卿才换来的,所以这个位分她坐的并不稳固。要想在贵妃这个位分上坐稳,甚至更进一步,就必须让自己的势力强大起来。在家族中的爷们不作为的情况下,只能另寻别的靠山,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紧盯着沐子轩的缘故了。   在她看来,沐子轩就是一个风流郡王,是极好拿捏的。若是联姻成功,东平郡王府就在她的掌控之下,如此这股势力便为她所用。就是太后和皇上也会看在沐子轩的份上,对她偏爱上几分。若再加上暗中支持她的忠顺王府,她的势力与皇后相差无几。等她得了宠生下皇子,未必没有与皇后、太子一争高低的机会。   而这美好的前景要想实现它,首要前提就是与沐子轩扯上关系。在家中姐妹条件不符的情况下,还有何人可用呢?   身为元春心腹的抱琴见娘娘深锁愁眉、闷闷不乐,知道娘娘在为什么忧心,便上前献计道:“娘娘您莫不是忘了府里还有两位表姑娘吗?若是调教好了,未必就不是娘娘的一大助力!”   元春闻言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又摇头叹道 “你的法子确是不错,这两位表妹年龄倒是极为适合,奈何却是用不得,真是可惜了了。”   “娘娘此话是何意思太太进宫的时候不是常对娘娘念叨薛姑娘随分守时、人品端方、容貌丰美,这不足以当得郡王妃吗?就是太太心里很瞧不上的林姑娘,太太不也是说她的相貌是府中姑娘所不能企及的吗?有此二人在,娘娘为何却说不能用呢?”   “你有所不知,那薛家虽说是四大家族之一,却与咱们三家不同。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末的。虽说他们薛家有着皇商的身份,不过是名义上好听些罢了,本质上还是上不了台面的商家,依然被世家贵族瞧不起,所以薛表妹连郡王的侧妃都不够格,又何谈正位了。”   “那……林姑娘呢?”   “按说这林表妹无论是家世、相貌、才华都是最适合的,奈何她与太太关系不佳,贸然用她,若她感念府里的养育之恩而心存感激自然是皆大欢喜,否则岂不是养虎为患,自寻烦恼吗!”   元春心中烦闷,难得的对着自己的心腹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很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这个好机会。   抱琴略想了想,提议道:“娘娘,既然没有合适的人选,莫若就选这林姑娘吧。若是对她不放心,不如把咱们家的姑娘再挑选一位一并嫁过去。到时让林姑娘占着郡王妃的正位,咱们家的姑娘把持着府务将其架空,不是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吗?”   “……抱琴,你果然聪明!竟为我解决了心中最大的难题,娘娘我定要重赏你不可!也罢,你不是极喜那支嵌了珍珠的碧玉钗吗,今儿就随了你的心,拿去吧!”   抱琴闻言喜不自胜,赶紧跪下谢了娘娘的赏。只是低头谢恩的她,没有看见元春眼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带着忌惮的复杂光芒。   元春打定了注意,自然抓紧行动起来。她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由她在太后、皇上面前透露些风声,让他们对沐子轩产生些影响,对贾府的姑娘产生好感。另一方面,则让王夫人暂时放下与林黛玉的恩怨,好生笼络她,让她为家族出力。与此同时,选出一位妹妹大力教养,做好与黛玉同时嫁入郡王府的准备。   就这样,在接到元春打发凤藻宫小太监送来的信后,王夫人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答应下来。一想到那个狐媚子竟能窜上枝头享受荣华富贵,王夫人的心中就是满肚子郁气。不过转念想到黛玉将来被东平郡王厌弃,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过日子,王夫人登时又心气平顺了起来。   于是,便有了王熙凤探视黛玉,薛宝钗跟随送礼的事情。   不过王夫人与贾元春母女算计的是不错,但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她们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总以为世人会按着她们的想法去做,完全不去想人家凭什么要听从你们的摆布,被你们利用至死。所以注定是黄粱一梦罢了!   第十四回 纷纷扰扰      宝钗把从府里捎来的东西,一一转交给黛玉后,姐妹三人便坐下闲聊了起来。直到小尼来回禀静虚师太已经把法事所需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黛玉才向二人告罪离开。   王熙凤对参与了侵吞林家财产的事,本来就心有愧疚,如今看见是为林如海夫妻做的法事,自然是要去进上几炷香以求心安的。   宝钗因为深受家族中那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的影响,认为成王败寇是理所当然的事,林黛玉保不住家产是她太无能,根本不值得同情,更怨不得别人狠心。所以宝钗心中并没有什么负罪感,自然也不会心虚的去求已死去的人原谅!只是王熙凤都恭恭敬敬的去了,她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只得勉强着自己一并去了。   跪坐在庄严肃穆的佛殿里,聆听着那触动心灵的禅语梵音,黛玉诚心诚意的祝愿林如海夫妻来生富贵荣华、幸福安康,莫要再成为神仙历劫的牺牲品了。   对于接受了仙家馈赠却在寺庙做法事这件事而言,黛玉是没有丝毫心里负担的。自从知道凡人向往的仙界也不是那么公平、公正后,黛玉对仙界便彻底失去了敬畏之心。反正大道同源,自己也不是仙界之人,所以就是老天爷也不能怪罪她的信仰不是?   在黛玉默默吐槽仙界混乱的同时,她身旁的王熙凤和薛宝钗也是别有思绪,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王熙凤自从嫁入贾家后,便一直生活的风风光光。管家大权在握,贾琏也被她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上有老太太的疼爱、太太的支持,下面的管事、奴才也都对她存着敬畏之心,可谓威风八面。不说外人心里对她的羡慕嫉妒,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府中再无别人可以超越她。   可自从薛家踏入京城,住进贾府后,王熙凤才慢慢发觉她自诩聪明,不想却是沦为她人棋子多年而未自知!不说她那两位好姑妈的心机手段比不上,就连年岁尚小的表妹都是深藏不漏比她略胜一筹。这还是宝钗稚嫩的时候,若让她成长起来,怕是自己的这些手段都入不了人家的眼,真到那个时候,自己又要如何自处呢?   王熙凤心中涌上一丝苦涩,她尽心尽力不惜谋财害命的为贾家谋划,换来的究竟是什么?依着这段时日对姑妈、表妹的重新认知,当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败露时,怕是自己便被她们当做替罪羊而推出来吧?到那时自己的巧丫头又有何人可以依靠呢?有了林妹妹的遭遇在前,王熙凤想到巧姐的将来,顿时不寒而栗。   “不行!我绝不能沦落到那种境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这都是你们逼我的!”王熙凤漂亮的丹凤眼死盯着前面宝钗的背影,快速的闪过一抹厉色,心中下定了决心。看来回去后要想法把以前所做的违法之事都要做个了断才行,纵然有些痕迹不能彻底消除,也要尽量的将其牵扯到二太太身上,毕竟这所有的一切大多都是她的主使,她不承担怎么行呢!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家出来的女人善算计,她们的子女也是不遑多让。此时的宝钗一派端庄虔诚的摸样,其实她的心中同样心绪翻滚静不下心来。   她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佛祖,很是抱怨这世道如此的不公平!凭什么同样身为女子,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她无论相貌、人品、才华、手段不知强出林黛玉及贾家女儿多少,为什么她们能有轻轻松松嫁入权贵之家的机会,而自己却只能巴着一个不知人间疾苦、一事无成的纨绔,她真的不甘心啊!   昨儿晚上小太监替娘娘送信来的时候,她正在姨妈那里说话。因姨妈早就把她当成了未来儿媳,所以很多事都不避讳她,自然把信的内容告诉了她。   当知晓了娘娘的打算后,她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爆发起来:“凭什么?凭什么!被自己压制的姐妹竟然一转身就要成为那人上人,而自己日后却要卑躬屈膝的仰望她们,她不服!”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不服?她纵然千好万好却输在了出身上!宝钗用长长的指甲掐住掌心,用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中的那股怒火却是久久不能平息,为此她第一次对父母怨恨起来,为什么要把她生在商户人家?若是她有林黛玉一样的身份,她定能直上青云,扶摇万里!   只是这美好的一切对于她而言,皆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她一时心灰意冷沉默无语,直到姨妈察觉她的异常继而询问时,她才清醒过来打起精神应付着,陪着笑脸夸奖娘娘的计谋,与姨妈一起憧憬将来的辉煌日子。   本以为经过一晚上的心里建设,她已经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此事了。谁知今儿见到林黛玉的时候,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嫉妒,更是看不惯王熙凤和林黛玉如此亲热,这才冲动的开口讥讽了。   宝钗合上眼冷静了一下,恢复了往日从容不迫的神态:“罢了,且让你们暂且占据上风吧。来日方长,胜败还未可知呢,就让咱们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吧!”   在姐妹三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法事总算是结束了。王熙凤看天色已不早,拉着黛玉嘱咐了几句后,便准备告辞回府了。在这期间看到宝钗和莺儿说话,没有注意她们,王熙凤偷偷的告诉黛玉,二太太和宝钗如此异常,必有什么幺蛾子,让黛玉时时注意些。   黛玉虽然知道王熙凤的目的不纯,是在为自己多留条后路,但还是感念她的这份心意,日后有机会自然会还报给她的。王熙凤见黛玉微微的点点了头,便知道黛玉有了防备,遂笑着招呼宝钗上车回府。   宝钗原本是打算陪黛玉住上几日,好借机试探一番的。可是因为元春的那封信,让她实在是不想面对黛玉,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心情欠佳的她也没了心思去向那些丫头、婆子打探黛玉这几日的言行,强颜欢笑的对黛玉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跟着王熙凤匆匆的上车走了。   目送她们远去后,黛玉与紫鹃几人相视而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松弛下来。   就在方才,黛玉还一直担心宝钗会为了表现自己而心血来潮的留下陪她,如果那样的话,后日买人的计划便要被迫取消了,再要找寻这样的好机会,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她们的行动也会变得被动起来,平添许多波折和麻烦。   如今倒是不必担心了,虽然不知她为何今儿的表现这么失常,但猜度着必是有什么让她闹心的事吧?不过能看到敌人烦恼的模样,黛玉主仆还是很幸灾乐祸的,果然把幸福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最开心不过的一件事了!   继二人走后,黛玉又恢复了素日的宁静。到了与牙婆约定的时日,黛玉又乔装打扮了一番,重入京城了。这次,王嬷嬷几人的心态放松了不少,也更从容淡定的与那些眼线周旋了。   黛玉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牙婆的家,那牙婆办事效率倒是极高,足足找来了十几个人供黛玉挑选。   黛玉充分发挥前世那观察入微的眼光,很快的挑选出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和一老一小的父子俩。   这四人皆是面相憨厚,目光清澈的人,身上的衣着虽然陈旧却清洗的干干净净。黛玉询问了几个问题,他们的回答虽然各异,却难得的真诚没有应付之词,黛玉对此很是满意。   与牙婆一同到衙门办好手续后,黛玉便雇了一辆车带着四人来到新买的宅子里。因那叫李福的男子原先经营过一间小店,又略通些文墨,便被黛玉委任为管家一职。而他的儿子李天佑约有八九岁的年纪,很是机灵,黛玉便打算把联络的任务交给他。至于那两个朴实的小丫头,黛玉分别给取了心兰、心竹的名字后,便安排她们暂且负责打扫和厨房的事。   打发其余三人去熟悉宅院后,黛玉对李福仔细交代了以后他们要做的事情。当李福听了黛玉编造的一番说辞后,登时义愤填膺的表示,一定会帮主子救出在贾府受苦受难的堂妹不可。   黛玉见李福已经明白了他将来要肩负的重任,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三千两银子交给他。让他在自己离去后,将新宅子装饰布置起来,再买一辆样子普通些的车,等一切妥当后,便按照计划派天佑每日到贾府外等候讯息。   为了联络时不出差错,黛玉还特意找出一个能分成两部分的水晶小葫芦,将其中的一半交给李福,让他转告天佑,只要见到持有另一半葫芦的,便是与他联络之人,凡事皆听她的吩咐就是了。   李福是个实诚人,看见主子如此信任他,把这么多的银子交给他支配,感动的眼圈都红了。他当即在心里决定,此生对主子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黛玉不知道李福此时的想法,见他很是认真的记下了自己的话,便放下心来。之后黛玉又与他商讨了一些细节后,便起身离开了。而李福在黛玉走后,也按照主子的计划开始行动起来了。   黛玉对计划实施的如此顺利,感到非常开心。可她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处在沐子轩的监视之下。也幸亏沐子轩与贾府不是一路人,否则黛玉便真是白忙一场了。   要说黛玉前世的时候是非常机警的,根本不会发生这种被人盯上还不知道的事情。说来说去,只能说黛玉重生后光盯着贾府的人,而忽略了其它的突发情况。也怪黛玉运气不好,冥冥之中竟把她和沐子轩这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牵扯到了一起,也许这就是命运无常的最好诠释吧。   在听了暗探打探回的信息后,沐子轩便让暗探继续监视那所宅院和那个少年。只要与之有所关联的都要事无巨细的回禀,他倒要看看,这个少年身上究竟有没有他所想要的结果。   没了后顾之忧的黛玉,浑然不知被人盯上了,兀自陷入兴奋之中不能自拔。主仆几人高兴了几日后,便悠闲的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寺庙生活。   期间黛玉还曾纳闷过,依着那位宝二爷的秉性,早该过来骚扰上几回了,怎么过了这么久的日子,都未曾见过他露面,黛玉对此很是感到好奇,难不成这位爷转性了不成?   黛玉自然不知道,自从元春来信后,王夫人便和贾母通过气了。知道元春有意把黛玉嫁入东平郡王府,二人便不约而同的约束起宝玉来了。王夫人是让袭人、宝钗绊住宝玉,不让他有机会想起黛玉。而贾母却是立即把史湘云接了过来,让她和宝玉共处,为将来联姻做好准备。   这几人都是对宝玉有意的,自然是恨不能独霸着他,又岂会让他想起别的女子?是以在她们的大力纠缠下,那位素来怜香惜玉的宝二爷便沉浸在美人窝中,乐的不知今夕何夕了。黛玉是谁?早就被他忘至脑后了。   也正是拜湘云几人的大恩,黛玉很是轻松的度过了自来到红楼后最舒心的一段时日。   就在黛玉过着种种地、看看书、练练功的幸福日子时,贾琏的到来打破了这宁静的生活,黛玉不得不重返贾府,再度面临风刀霜剑的艰难局面……   第十五回 暗流涌动      当黛玉带着紫鹃重新踏入贾母房中的时候,屋子里的说笑声登时停顿了下来,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看见身着一身淡绿色衣衫,披着银丝素锦披风的黛玉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黛玉的容貌是极出色的,这一点就连对她恨之入骨的王夫人都不得不承认。只是往日的黛玉总因身体柔弱的原因,显得有几分病态,虽然让人心生怜惜,却也是因此而失了几分颜色,与其他的姐妹悬殊并不多。   而现在的黛玉却是眉如翠羽、唇若点樱、神若秋水、颜若朝华,如玉的肌肤透着健康的淡淡粉色,再加上周身那一股书卷的清气,素雅而清贵。   这样的黛玉直教她们看傻了眼,很是震惊!没想到去了那几分病态,黛玉竟然能如此出色!   紫鹃给黛玉解去披风退到了一边,黛玉上前一步盈盈施礼:“给老太太、太太、姨妈请安。“被黛玉的请安声惊醒,屋子里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只是每个人的神情各异,很是耐人寻味。   “林丫头快过来,让老祖宗好生瞧瞧。“   黛玉微笑着走向贾母身边时,却发现坐在贾母身边的少女正用复杂的眼光盯着她。和少女一般动作的还有那多情公子贾宝玉,只不过他的眼中却是赤裸裸的迷恋罢了。   在记忆中翻检过后,黛玉知道了这个容颜秀美、神态娇憨的少女就是书中醉卧海棠的侯府千金史湘云。   “到底是离得菩萨近些,得了她老人家的护佑,这林丫头的身子竟是恢复的如此快速。看看这气色,哪像大病过的?可见是菩萨怜悯咱们家啊!也让老婆子对你老子娘有个交代了!”   贾母满脸欣慰的拍着黛玉的手,感慨的念叨着。黛玉抿抿嘴忍住心中的讥讽,笑道:“外祖母说的很是,庙里环境清幽,饮食也是极干净清淡的,倒是合了黛玉的脾胃。老太太、太太素来行善积德、抚孤济贫,菩萨岂有不知的?黛玉少不得是沾了老太太、太太的光,才得了菩萨的垂怜恢复如初的,黛玉心里可是感激的很呢。”   “你们都瞧瞧,这林丫头的嘴多巧,比起凤丫头也不差多少了。我老婆子就是个耳朵软的,老了老了就最爱听这好听的话,你们说说我能不疼爱这两个机灵的丫头吗?“王夫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根本不作理会。薛姨妈见此忙用帕子掩嘴笑道:“别说老太太疼爱这两丫头,就是我们也是打心里喜欢的。这聪明伶俐的孩子到哪儿都是招人疼,哪像我那宝丫头笨嘴拙舌的,有那份心也说不出来,不讨长辈欢心,真真是急死个人。什么时候老太太得了空也教导她一番,有了老太太的指点,宝丫头这一辈子可就受用不尽了。”   王熙凤听了薛姨妈这番话很是好笑:“你家姑娘笨嘴拙舌?感情平日里在姐妹们面前卖弄才识,指指点点的竟是旁人不成?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李纨因丈夫贾珠早逝,被婆婆王夫人记恨,认为是她克死了儿子,所以很是不待见她,就连长孙贾兰都漠不关心。若不是老太太看顾三分和王熙凤暗中的照顾,李纨的日子怕是极难过的。   李纨也是官家出身,自然也是有些见识的。她素来感激王熙凤,对她帮助王夫人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很是担忧,也私下里劝说过几回,可是那段时日正值王熙凤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所以浑不在意,反倒恨铁不成钢的好生数落了她一番,说她素日里太过绵软,才叫人欺压至此。李纨无奈也只能随她去了,不过还是帮王熙凤暗中留意着府里的异动,好不时的做个提醒。   直到王夫人把薛家接到府里常住后,李纨便敏锐的察觉王熙凤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果不其然,这一两年的所见所闻都证实了她的想法,王夫人要用薛宝钗取代王熙凤成为下任的管家人。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阵子王熙凤总算是看清了形势,知道未雨绸缪了。这样一来,只要她们做好妥善的准备,哪怕薛宝钗嫁进来掌了权,她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十分艰难。   今儿听着薛姨妈的话,李纨也是极为佩服她的厚脸皮,那薛姑娘浑身的心眼子,把府里的老老小小都算计了个遍,就这样的还有心说不出来,鬼也不信啊!怕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才说不出来吧?真是可笑!   李纨看见身边的王熙凤蠢蠢欲动,怕她触怒王夫人惹来不必要的是非,急忙伸手拉了她一下。谁知王熙凤却置之不理,大声笑道:“那敢情好,不知姨妈能拿出多少银子请老太太出山?若是少了可是请不动这尊大佛的。为了姨妈的钱袋子着想,姨妈不如少拿些银子给我,我替老太太好生调教宝妹妹一番,定会调教出如我和林妹妹一般表里如一、实心实意的人物,姨妈您看如何啊?““哎呦呦,你这凤丫头真是不知羞,哪有你这样夸奖自个的?再说你姨妈请的是我这老婆子,没得跑出你这个挡人财路的,真是欠打的很。“贾母看王熙凤替自己讥讽薛家很是开心,故作恼怒的笑骂她,乐的在榻上东倒西歪的。   三春见此心中也是高兴,终于有人替她们说出心里话了。要装腔作势、虚假成性的薛宝钗变得表里如一,怕是这辈子都是不可能了。转头看着脸色不太好看的王夫人和薛家母女,三春差点抑制不住心中的欢乐笑出声来。   坐在贾母身边的湘云悄悄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便装作一副为宝钗抱不平的样子说道:“凤姐姐说的真好笑,这府里谁不知宝姐姐是姐妹们中顶尖的人物,在我心里是断然没有人比得上她的。你和林姐姐不过是巧言令色罢了,哪比得上宝姐姐这个实诚人,除了宝姐姐我是谁也不服的。”   她的这番话让宝钗三人脸色更加难看了,这不是明晃晃的为她们拉仇恨吗?可看着她那副懵懂的样子,又不像是故意使坏,也只能考虑她是单纯的为宝钗不平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醉在黛玉美色中的宝玉终于清醒过来了,随即做了件让王夫人三人更加吐血,叫众多的有心人憋笑的不行的事。   宝玉利利索索的从贾母的身边站起,殷勤的对贾母怀中的黛玉说道:“林妹妹,你赶了这许久的路,想必是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前些时候我得了一样好东西,就盼着你回来呢,等过会子散了,我就拿给你看。”   黛玉靠在贾母的怀中极不自在,今见宝玉如此,赶紧借机不客气的占了他的位置。   宝玉原本想挨着林妹妹坐下好亲近一番,谁想王夫人正在气头上,见不得他和黛玉亲近,便眉头一皱呵斥道:“宝玉,你林妹妹一路劳累,你莫缠着她,过来做到你宝姐姐身边,让你妹妹好生歇歇才是。 ”   贾母意味深长的看了宝钗一眼,笑道:‘宝玉,做到你太太和宝姐姐身边去吧,你林妹妹在庙里清苦了好一阵子,老祖宗得好生的疼疼她不可,你可别吃你妹妹的醋哦。”   “老祖宗,姐妹们都是水做的清灵人儿,本就是要人宠爱着的。老祖宗疼爱林妹妹,孙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去吃妹妹的醋呢,老祖宗尽管放心就是了。”   王熙凤眼珠子转了转,朝宝玉嬉笑道:“宝兄弟,素日里林妹妹和你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闹的,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你心里可曾怨过林妹妹,嫌她聒噪吗?”   宝玉哪知道王熙凤话中所含的意思,很是认真的回答道:“女儿家原本就要让着些的,再说平日里也都是我惹妹妹生气,再没有怪到妹妹头上的道理。再有女孩子就是要娇俏可爱才会惹人喜欢的,像那些闷不做声似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得叫人郁闷厌烦,我是极不喜这样的人的。”   青了!黑了!王夫人三人直接被宝玉的言论打败了。再没了心情在这里待下去,随即借口有事相商,向贾母告了罪起身离开了。看着她们狼狈的身影,王熙凤笑的真是花枝乱颤,不能自己。   贾母向来喜欢王熙凤的泼辣爽利又知情识趣,也知道依着湘云那嫉贤妒能的脾气担不起贾府的重担,所以也乐得看她们姑侄不和,便于她控制全局。如今看见王熙凤没规没距的举动,也纵容的任她不顾形象的乐去了。   走了这几个碍眼的人,屋子里的气氛融洽了不少。虽然湘云因嫉妒而不时的针对一下黛玉,不过在遭到黛玉几次从容淡定的反击后,不但没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吃了不少暗亏,让姐妹们侧目不已,一时气恼强拉着宝玉出去找袭人玩去了。   黛玉陪着贾母和姐妹们闲聊了一会后,便被贾母打发着回房歇息去了。临走前,黛玉笑着说为府里的老小各求了一枚平安符,等回去整理好了,明儿就送到各房各院去。   带着紫鹃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王嬷嬷早就带着雪雁把行李安置妥当了。等打发走那些丫头、婆子,雪雁才兴奋的低声说道:“姑娘,你真是聪明!早先你打发奴婢们弄得那些小机关,果然不出你所料的被人动过了。那些蠢笨的东西,万万没想到咱们早就有了防备,借机耍了她们一道,真想看看她们那张失望的脸啊!““啪“王嬷嬷轻轻地拍了一下雪雁的头,训斥道:”你这死丫头,被人翻了东西,还能高兴成这样,真是个傻孩子!“雪雁抱着王嬷嬷的一只胳膊,谄媚的笑道:“我这不是佩服姑娘的神机妙算吗,平日里都是她们算计咱们,今儿也让咱们算计了一回,当然高兴了。再说,我就不信嬷嬷心里会没有幸灾乐祸的念头。”   王嬷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也是乐得不行。黛玉和紫鹃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这一老一小在那里傻乐。   好不容易等她们消停了,黛玉才叫过她们把日后的行动做了分工。因为这府里的大丫头很难有出府的机会,所以和天佑联系的担子便落到了王嬷嬷身上。所幸以前原版的黛玉因宝玉之故疏远了王嬷嬷,所以这府中上下都知道王嬷嬷很不得黛玉待见,这也避免了王嬷嬷频繁出府会让人联系到黛玉身上。   至于雪雁则继续打探这府里的一举一动,免得疏漏了什么,给她们的计划平添麻烦。而黛玉则从明儿起带着紫鹃到各房各院走动,尤其是王夫人的住所更要探查的一清二楚,好为拿回林家家产做好前期准备。   说到此,黛玉不得不暗中吐槽几句。按理说自己要从王夫人私库里偷东西,会遭到三人的严厉反对才是。毕竟出身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去做贼,这是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甚至震惊的事,谁知这三人在听到自己的打算后,也仅仅是愣怔了一会,便自然的接受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这让黛玉很是不解。   其实黛玉不知道,她们会轻易的接受此事,原因有两个。一是她们对于贾府侵吞林家财产又薄待林家女儿的事深恶痛绝,自然恨不能贾府出点什么事,好为黛玉报仇。二是,在听到黛玉的“奇遇”并看到她施展出的“法术”后,对神仙的敬畏促使她们坚定不移的认为,黛玉所做的一切都是神仙允许的。是老天爷看不下去贾府的卑劣而做出的惩罚,所以她们不但不认为黛玉的行为是错的,反而认为黛玉是替天行道,自然是毫无疑义的支持到底了。   所以说有时候人的思维真的是很难去猜度的,不过这种局面是对黛玉极其有利的,黛玉自然不会多此一举的去自找麻烦了本作品源自晋江文学城 欢迎登陆.jjwxc.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十六回 前因后果      黛玉主仆在房里做好了算计王夫人的准备,而在贾府的另一个院落里,也正上演着同一幕,而针对的目标恰恰也是这位“慈善”的二太太。两起子人倒是殊途同归了。   “奶奶,你今儿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何苦为了几句闲话而惹恼了那几位?你这一冲动倒好,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平儿扶着王熙凤回了院子,丰儿见她们回来,赶紧打起帘子迎了进来。   王熙凤没有回答平儿的话,坐在炕沿上问道:‘大姐儿今儿如何?院子里可有什么事情吗?““回奶奶,巧姑娘今儿膳食用的不错,方才玩累了,周奶娘才哄着睡去了。院子里到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前些时候大太太那里派了丫头给巧姑娘送来不少东西,奴婢才仔细看过了,多是些吃食和玩耍的东西,就等奶奶回来过了目就给姑娘送过去。”   “……拿来我瞧瞧吧。”王熙凤听了丰儿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时间竟有落泪的感觉。   平儿看着奶奶的神情不同往日,心中有些忐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一向刚强的主子如此模样。   丰儿不多时便端过来一个大托盘,上面林林总总的放了不少东西,虽然不是多么贵重,却是极为精致的。   王熙凤怔了怔,低声叹道:“你给大姐儿送过去吧,回来时把二爷昨儿得的哪一篓子螃蟹给大太太送过去,就说是二爷和我的一番孝敬,等闲了的时候,就带着大姐儿给老爷、太太请安去。“丰儿答应着自去了,平儿直等她走远了才疑惑的询问:“奶奶,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平儿,你不是问我今儿为什么那么冲动吗?奶奶我不是不想忍着,实在是忍不住啊!““奶奶,你……“   “你还记得喜儿吗?“   平儿闻言,神色登时阴沉下来:“奶奶提起那个贱蹄子做什么?如若不是她为了当姨娘而给奶奶下药,大姐儿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孱弱,三天两头的就病上一场。当初只是把她打发到庄子上实在是便宜了她,叫我说很该打死才是!“王熙凤苦笑起来:“傻丫头,咱们都让人家给骗了!我如今才知道,咱们都冤屈了喜儿而傻傻的放过了真正的黑手。”   平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的问道:“奶奶,你是如何知道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前些时候我去庙里探望林妹妹回来,赵嬷嬷便偷偷进府来告诉我的,她出城办事时碰到了喜儿,才知道她过的很是凄惨,爹娘都在庄子上死了,而她却是逃出来的,见了赵嬷嬷才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怎么会这样?那她说了些什么?”   “……哈哈……”王熙凤癫狂的笑了一声,眼泪终于是滚落下来:“原来,当年的事竟是那“菩萨似”的二太太!我那“嫡亲的好“姑妈一手指使的!她让人控制住了喜儿的爹娘,威逼她给我下药。喜儿不敢不从,只是又不忍心害我,才减了药量让我挣扎着把大姐儿生了下来。后来事败后,喜儿迫于无奈便只能担下所有罪责,被赶到了庄子上做粗活。谁想我那好姑妈为了不留后患,竟指使人害死喜儿一家,喜儿命大逃了出来,而她爹娘却全死了。她实在是不甘心,便想把实情告诉我,只是又怕被人发现,这才到处躲躲藏藏的。后来遇见了赵嬷嬷,才算是把满腔的冤屈说了出来 “平儿被这消息震得腿发软,哆嗦着坐到了椅子上:“……这怎么可能呢,二太太可是你的亲姑姑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对了,奶奶,这不会是喜儿记恨府里把她赶出去,而故意挑拨的吧?”   “我何尝不希望她是骗我的?自从知道这件事后,我便打发人仔细查过了,今儿送来的消息证实,确如喜儿所言,幕后的黑手就是姑妈!”   王熙凤咬牙切齿的说道:“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是不想我生下子嗣和宝玉争家产、抢爵位罢了。要知道,这府里的爵位是大老爷的,而将来袭爵的是咱们二爷,只要二爷没有嫡子,她便有了借口让宝玉取而代之。虽说名不正言不顺,奈何人家有宫里娘娘的支持,还怕此事不成吗?”   “二太太也太狠毒了!可怜了大姐儿竟被她给害的三灾九难的。还有喜儿,当初奴婢和她姐妹情深,竟为了这事成了仇人,想想当初对她的恶劣态度,心中真的很不是滋味。奶奶,您就原谅了喜儿帮帮她吧。”   “你且放心,奶奶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念在她当初对我手下留情,而今又通风报信的份上,我已经让赵嬷嬷把她送到远处安置妥当了。只要她老老实实地,安全自是无虞的。”   “奶奶日后作何打算?如今二太太气势正盛,你若与她撕破了脸,怕是得不了好的。所以还是暂且忍耐才是。”   闭上眼睛调整了好一会,王熙凤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阴冷的说道:“虽说我今儿冲动了些,不过也不打紧,我那好姑妈最多弄些小动作为难一下我罢了,到不至于跟我撕破了脸。要知道宫里的娘娘少不了我叔叔的支持,而叔叔最疼爱的就是我,对两个姑妈是极不待见的,所以就是为了这个,姑妈也不敢明里对付我。   至于下黑手,知道了她的虚伪面目,难不成我还能再给她机会算计我吗?若那样,我王熙凤直接一头撞死得了!“王熙凤端起平儿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说道:“平儿,你打发咱们的心腹盯紧二太太她们的一举一动,找出她们的把柄,咱们也下黑手算计算计她们,这也叫礼尚往来不是。还有,打发几个小丫头在林妹妹面前把太太对林家干的好事略透露些,不过不要做得太明显,引起二太太对咱们的怀疑。”   “奶奶您这是打算让林姑娘帮着咱们对付二太太?这林姑娘和宝二爷关系亲密,又整日里伤春悲秋的,能指望的上吗?”   “以前的林妹妹确实指望不上,可如今的林妹妹吗……哼哼,恐怕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你仔细想想,自她病好了以来,是否与往日有所不同了?”   平儿虽然也有这个感觉,却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奶奶既然如此自信,那她只管照着奶奶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东平郡王府的密室里,沐子轩刚刚熬过了百日一次的痛苦折磨,身体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床上的被褥全都湿透了。本就苍白的脸色如今就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赤裸的背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摇摇晃晃的随时都会倒下。   李御医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吩咐旁边伺候的沐远和梅瑾瑜把沐子轩扶好,把他身上的银针以最快的速度拔了出来。随着银针的拔出,沐子轩彻底的晕了过去。   等沐子轩再度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卧室内,身上也被打理的清清爽爽,换上了舒适的衣衫。   见沐子轩醒来,沐远赶紧端过温热的参汤服侍主子喝了下去。太子云澈送来的人参确实是极品,不过一会儿,沐子轩便感觉疲惫的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   挥手让沐远退下,对痛苦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沐子轩,靠在锦被上闭目养神,心里苦涩的笑道:”又熬过了一回,这次虽说疼的厉害了些,毕竟把时间缩短了半个时辰,很该为自己功力加深而赞许一下的。“正在自嘲的沐子轩忽然想到了茶楼里的那个少年,心中不由得一动。不知这些时日,暗探们有没有打探出那少年的秘密,那秘密又是否是自己所期盼的。   想到此,沐子轩睁开眼睛把沐远叫了进来,让他把暗探送来的消息拿来查看。沐远有心让主子多歇息片刻,却也知道劝阻不了主子,只能不情愿的把卷宗拿了过来。   翻看着这些消息,沐子轩倒是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异常的事。可他总觉得林墨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而这秘密与自己大有关系,所以他还是不能轻易放弃。   沉思了一会,沐子轩让人按照林墨的祖籍地址去暗访一下,看看是不是如林墨所说的那样,是被继母不容而带着弟妹离家出走的。   如果一切属实,沐子轩绝不会打扰他平静的生活。如果不是……沐子轩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林墨,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的人都如棋子般在棋局中挣扎,而这操控棋局的人,便是那以万物为刍狗的老天爷!   第十七回 计划开始      “舅母,甥女自来到府里一直深受您的照顾,心里感激不尽。这是甥女从庙里为舅舅、舅母求来的平安符,希望能保佑二老平安顺遂,聊表甥女的微薄心意,还望舅母不要嫌弃。“黛玉从紫鹃手里取过两个精致的平安符,恭恭敬敬的递到了王夫人的面前。   王夫人坐在铺着猩红洋毯的炕上,垂着眼皮子数着手中的佛珠,对黛玉的行为视而不见。   黛玉怎会不知这是王夫人在给自己脸色看,心中不以为意,依然恭敬的举在那里。见此情形,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对王夫人的做法很不赞同。   王夫人本想下下黛玉的面子让她难堪,在看到下人们的脸色后顿觉失了策,不说没达到目的,反倒让下人们觉得自己身为长辈却没有容人之量,毁了素日里宽厚待人的好形象,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哎呦,外甥女真是有心,舅母替你舅舅谢过了。金钏,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还不赶紧接过来!看来这舒服日子过得久了,竟把你们养的一个个像个小姐似的,难不成还等着主子亲自动手不成!“听了王夫人的呵斥,金钏赶紧上来给黛玉赔了罪,把东西接了过去。   王夫人压住心中的怒气,状似和善的和黛玉闲聊起来,还不时地询问一下黛玉的身体状况和生活所需,极尽一个舅母的职责。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见了,还真当这王夫人是多么的心疼外甥女呢。   黛玉这次送符的举动,本就是借机前来探查情况的,自然是顺着王夫人的意思说话,让她高兴点好多争取些时间,把屋子里的布置摆设都观察一遍,以便记在心里找出密室的所在。   看到黛玉在自己的面前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王夫人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她得意的想道:“贾敏,你这个贱人!当年你得意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你的女儿在我的施舍下过日子?如若不是你的女儿还有点子用处,我早就让她陪你去了,想跟我斗,你差远了!“存了炫耀的心思,王夫人对着黛玉很是说了一通话,其内容无非就是显摆自己那一双儿女,另外再隐晦的警告黛玉识相些,要知道感恩,将来多为府里谋取利益。那一席话,别说黛玉听得想吐,就连王夫人的心腹都觉得太过了,有些受不了。   在仔仔细细观察完屋里的情况后,黛玉便以还要给姐妹们送东西为由,逃脱了王夫人的碎碎念。可笑王夫人显摆的上了瘾,见黛玉要离开,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让黛玉很是无语。   既然是打着送东西的旗号出来的,黛玉自然是少不了到各处走上一遭的。在收获了姐妹们的无数感谢后,黛玉很是不情愿的到了宝玉的房里。   自元春封妃以来,王夫人便借着娘娘要宝玉好生读书为由,想把宝玉从贾母的碧纱橱内移到她那里去。   贾母当然知道她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是怕宝玉在自己身边呆久了,与她这个母亲疏远罢了。再者就是她盘算的二宝之事,自己是绝不会同意的,为了让二宝多些相处的机会,促成此事,所以才有了这打算。   王夫人因有了娘娘做靠山,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贾母本想以长辈的身份压下王夫人,可又不能不给娘娘面子,便无奈的退让了一步,把自己旁边的一处院落收拾出来,让宝玉迁了过去。   王夫人也知道不能把贾母逼急了,落个不孝的名声,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部分,所以也就顺了贾母的意思。   要说贾母和王夫人的争斗中谁获利最大,自然是非宝玉莫属了。自搬到这院子里后,没了贾母的约束,宝玉便肆意妄为起来,每日里与自己房中的丫头胡闹厮混,玩的昏天黑地的。因有袭人、麝月等人的欺上瞒下,宝玉的所作所为竟是瞒过了上面所有的主子。要是王夫人得知她费心费力竟换来这个结果,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   黛玉本打算着到了那儿略应付宝玉几句,便找借口回去。谁知靠近宝玉就是沾上麻烦,这宝玉还真就是黛玉命里的灾星,此行还真就闹出来了一场是非……   起因就是昨儿宝玉所提的那件好东西,当宝玉见到她进来时,登时抛下一起玩耍的湘云跑了过来,看他那殷勤的样子,湘云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心中不禁妒火中烧。   黛玉不想遭受无妄之灾,说明自己的来意并送上两人的礼物后,便要起身告辞。宝玉这段时日以来,与黛玉很少见面,如今见了哪有放过之理。围在黛玉身边转来转去,纠缠不休。   宝玉心中一直觉得十分委屈,怎么林妹妹自打病好了以后,就对自己这么疏离冷漠的,他也反思过好一阵子了,没有发现得罪她的地方啊?   思维异于常人的宝玉转念又一想,很快就找到了自以为是的答案:“哎呀,定是林妹妹恼我前些时候整日陪着宝姐姐、云妹妹,心里吃醋才对我如此的。“想通了的宝玉赶紧珍重的拿出一样东西,捧在手里递到黛玉面前:“好妹妹,这是前儿北静王爷送给我的蕶苓香串,说是从皇上那里得的,极为珍贵。我也舍不得用,特地给妹妹留着呢。“说起来,黛玉的性格没有前任那么清高孤傲,再加上前世的职业原因,在看到那蕶苓香串确实珍贵不凡后,还真就动了心。反正是白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不过转而想到所处的时代对规矩礼法十分看重,自个虽然不太注重这些,但既然占了林家女儿的身体,自然也要为林家名声考虑一些的,再加上贾府这个是非之地,无事都能搅出事来,黛玉更是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这些人说嘴!   依依不舍的看了那蕶苓香串一眼,黛玉违心的说道:“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这东西!”遂转过身去再不理会。   宝玉无奈只能讪讪的收了回去。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湘云着实忍不住心中的嫉妒,阴阳怪气的说道:“爱哥哥,人家林姐姐几代列侯,书香门第的,家中的珍奇玩物不知有多少,那眼界更是高的不得了,这东西岂能入了她的眼?也就咱们这小门小户的眼皮子浅,拿它当个宝贝似的,爱哥哥还不赶紧收起来,难不成等着林姐姐笑话你没见识吗?”   此话才落,屋子里的人登时神色一变。宝玉倒是没什么,只是稍显诅丧而已。但袭人、麝月等丫头们的脸色却不好看起来,她们深受王夫人、宝钗等人的洗脑,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林家别说比不上府里,就连薛家都是比不上的!这林姑娘若不是老太太、太太怜惜接了来,怕是连她们都不如的。如今竟然还嫌弃二爷的东西,真是被老太太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黛玉心中一阵恼怒,你史湘云喜欢这块破石头尽管去喜欢好了,何必处处针对她。你以为我还和前任似的任你欺负不成?你既然想挑事,那我就让你再挑大一点。   “云妹妹这话说的倒是好笑,这阖府的人谁不知云妹妹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何苦拿着小门小户的说辞来讽刺姐姐。姐姐是父母双亡没了依靠,可也不会任由外人来羞辱林家。   再者这府里上下都传说姐姐吃穿用度是府里供给的,照云妹妹的说辞来看,我林家很是富贵,那家产更是数不胜数,可如今姐姐却是分文未见,这岂不是说府里贪了我林家的财产吗若是这样的话,姐姐倒是要感谢妹妹给提了个醒,姐姐这就找老太太、太太问个明白去。“黛玉说完,站起身拉着紫鹃就往外走。屋子里的人都被黛玉的这番话给惊得怔在了那里。等反应过来后,黛玉主仆已经到了院子里了。   湘云虽然给人的感觉是没心没肺,其实心机还是颇深的。她也隐隐知道林家不会一点家产都没有,毕竟林家子嗣单薄,并没有血缘很近的族人。如此一来,林家的财产都会落到黛玉头上,纵然林家再怎么挥霍,也不至于穷的一清二白。而如今的情况却是黛玉身无分文,全靠贾府养活,这怎么可能呢!不过联想到林家的所有事宜皆是贾府处置的,那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其实湘云的这些想法,府里但凡有些脑子的都会想的到,之所以针对黛玉的谣言满天飞,也不过是捧高踩低的惯例罢了,谁让你林黛玉不如二太太势大呢。   此时的湘云真是慌了,若是自己的胡言乱语传到老太太、太太那里,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自己怕是得不了好的。   见到黛玉就要走远了,湘云赶紧示意翠缕、袭人、麝月几人去拦住她们,打算着待会放低姿态对黛玉陪个不是,让她放过此事。   本来袭人、麝月与此事无关,大可不必搅进这是非中。不想这二人对宝玉纠缠黛玉的事很是嫉妒恼火,便想着借此让黛玉丢一回脸,反正有什么情况发生,自有史湘云担着,与她们是毫无关系的。   岂料,黛玉在走出院子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想借此把事情闹大,一来给湘云、袭人她们一个教训。二来也想让所有人从这件事中得到启发,从而确定王夫人等人侵占了林家财产,为将来恢复林家的名声奠定基础。   偷偷地和紫鹃打了招呼,主仆二人故意放慢脚步等袭人她们追了上来。紫鹃看见袭人几个来势汹汹的模样,赶紧挡在了黛玉面前。   袭人一边拉扯紫鹃,一边对黛玉笑道:“林姑娘,方才云姑娘让我请您回去,说是要给您赔不是,您一向宽厚,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云姑娘这一遭吧。“黛玉尚未答言,紫鹃使劲甩开她和麝月的手,骂道:“我今儿才知道袭人姐姐竟是这府里的主子,在姑娘面前竟“我”“我”个不停,还要姑娘看你的面子。如此袭人姐姐不妨说说自个是什么时候当上的主子,妹妹也好回去准备一份厚礼来恭贺一番。到时再请姐姐治我一个顶撞主子的罪过!““……你,“袭人被紫鹃顶的面红耳赤、羞臊不已。一时冲动狠狠推了紫鹃一把,紫鹃猝不及防摔到了地上,一只手被地上的石子蹭得鲜血直流。   黛玉见此,一个箭步上前,举起手狠狠的抽了袭人一个嘴巴子,登时把袭人给打的踉跄了好几步。麝月和翠缕被这突然的一幕给吓傻了,站在那里动不了。   黛玉不管其他,赶紧俯下身把紫鹃扶起,拿自己的帕子把她流血的手包扎了起来。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搀扶着向贾母的院子奔去。   湘云和反应迟钝的宝玉才赶到这里,就看到袭人捂着脸哭得稀里哗啦的,而麝月和翠缕却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两人心中一惊,便知道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湘云此时后悔的不行,恨自个为了和黛玉置气惹下这天大的麻烦。只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好走一步说一步了。在得知黛玉去了老太太那里后,湘云只能认命的拉着宝玉赶了过去……   第十八回 小惩大诫      “……请老太太、太太为黛玉做主。”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黛玉和身上血迹斑斑的紫鹃,贾母心中的怒火顿时压抑不住,雷霆般的发作了出来。   “把这起子眼里没有主子的奴才都给我绑来,是谁给了她们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主子动手!若不重罚这些奴才,岂不叫人笑话府里没了规矩!娘娘不日就要省亲,这不是活生生打娘娘的脸吗!二太太,你是怎么管家理事的?”   王夫人此时也是气的头发懵,她与贾母针对袭人不同,她生气的对象却是史湘云。都是这个蠢货弄出这些是非来,不说牵扯进去自己的两个心腹,最重要的是她的那一番胡言乱语,会给她惹来极大的麻烦。   “老太太,这不过是她们姐妹们间的一场玩笑罢了,您也知道云姑娘素来天真烂漫,也是那几个奴才蠢笨领会错了主子的意思,与大姑娘之间产生了一些小误会。不然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做出这犯上的事来的。不如这会子将那几个奴才叫来,给大姑娘陪个不是,小惩一番也就算了。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王夫人也不傻,见贾母只字不提史湘云,只针对袭人、麝月拉扯黛玉的事,便故意把湘云也牵扯进来。如果贾母责罚袭人她们,那引起纠纷的史湘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王夫人盘算的不错,她知道贾母有意撮合湘云和宝玉,那么这次就必定会护着她不可,如此一来,湘云作为罪魁祸首都没了事,那袭人她们自然也能逃过一劫。   可惜的是,姜还是老的辣,王夫人究竟是比不上贾母的心机。这次贾母是真的要借机立威了。   这倒不是说贾母有多么疼爱黛玉,她还是考虑自个的利益多一些。黛玉将来有极大的可能会嫁入郡王府,如果府里连一些基本的尊重和体面都不给她,又凭什么让人家看顾府里呢。   再者说湘云的脾气也很该磨练一些了,照她如今这副心胸狭窄、毫无成算的样子,将来怎么能斗得过奸诈的薛宝钗,又怎能挑得起贾府的重担。   还有的就是袭人、麝月这几个贱婢,本来是自己培养出来给宝玉使唤的,没想到竟然投靠了那二太太,这怎么不叫贾母怒火中烧呢。   “二太太这话说的甚是轻巧,怎么?在你眼里我这嫡亲的外孙女还不如几个贱婢重要吗。那么是不是再过些时候,等那几个贱婢站到我老婆子的头上来了,你也轻描淡写的放过不成?要是二太太觉得我老婆子这次无事生非,故意找你的麻烦。那么老婆子立刻带着林丫头她们回金陵老宅,给你让路也就是了!”   贾母气的老脸通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叠连声的吩咐邢夫人、王熙凤赶紧去准备马车,又吩咐鸳鸯、琥珀去收拾东西,就要立时返回金陵。   “二太太,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你也太不孝了些。看看你把老太太给气的,若老太太有个什么好歹,你能但当地起吗?不过是几个上不了台面的贱婢,你竟看得如天重,真不知你脑子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邢夫人可算是逮着了机会,一边劝慰着贾母,一边对王夫人冷嘲热讽。为了让王夫人再得些训斥,邢夫人决定再加把火把事情闹大,最好惹得贾母夺了她的管家权才好。   “还有史大姑娘,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说呆在闺房里修身养性,竟学着那起子混账东西挑拨是非,真是不知道史侯夫人是怎么教养你的?”   邢夫人的这一番无差别的攻击,让王夫人和贾母都是气的直哆嗦。而史湘云更是完全没了以往的神采飞扬,被说落得低着头直掉眼泪。至于宝玉,那完全就是属乌龟的,一见有事发生就缩头不语了,完全指望不上。   贾母拿这糊涂的大儿媳没法,只能忍气呵斥道:“糊涂的东西,哪儿都有你添乱。还不劝劝林丫头去,要是让她再哭出个好歹来,看我能饶了你!”   邢夫人煽完风点完火,就没她什么事了。见贾母吩咐下来,乐得过去哄哄黛玉顺便瞧热闹了。王熙凤这段时日感触很多,有了王夫人的对比,往日里很是瞧不上的邢夫人就显得好了不知多少。虽然这个婆婆是个糊涂人,却难得的对大姐儿是真心的疼爱,三五不时的便派人送过来一堆东西,这让王熙凤对她也改变了不少看法,婆媳之间也软化融洽了不少。   如今见婆婆撒手不管瞧热闹去了,身为当家人之一的王熙凤却逃不过去,只能压下心中的羡慕,认命的上前收拾这烂摊子了。   “哎呦,我的老祖宗。您且坐下消消火,太太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的。方才太太也不过是一时思虑不周而已,又岂会为了几个奴才违背您老人家的意思?您这一通火气发出来倒是痛快了,可也得给太太一个处理此事的机会吧?别说太太此时心里委屈,就是孙媳都替太太报不平呢。”   王夫人正愁事闹大了在贾政兄弟那里没法交代,见王熙凤给她找了台阶,赶紧上前赔罪道:“老太太快别生气了,凤丫头说的极是,都怪媳妇把事情给想简单了。那几个丫头也确实有些不知好歹了,很该教训一下的。只要老太太高兴,别说责罚她们,就是卖了打死都不算什么,一切都按老太太的意思办理就是了。”   这王夫人对贾母当着这么多人给她没脸,心中很是恼火。虽然被逼着服了软,可话里还是带出了三分怨气。   贾母冷哼了一声,嘲笑道:“二太太这话有些意思,什么叫我高兴了就可以打杀发卖奴才?合着我就是那不讲理的人,冤枉了她们不是?我就纳了闷了,这几个奴才何德何能,竟让二太太如此看重,为了她们不惜违背规矩礼法的为她们出头说话。二太太不妨说来一听,若是有些子道理,我老婆子亲自给那几个丫头赔礼谢罪!”   “扑通”一声,王夫人跪到了地上,没办法,贾母这些话太重了也太诛心了,她实在是承担不起这罪名。   “老太太息怒!都是媳妇笨嘴笨舌的惹您老生气了。可媳妇真的没有这不孝的想法,老太太的话媳妇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王夫人哭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涕泪横流,跪在地上不敢动弹。邢夫人见此,心里乐开了花,拿着帕子使劲堵住嘴巴,就怕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王熙凤心中也很解气,不过还是要给王夫人留上几分面子的,于是上前劝和道:“老太太,太太向来孝敬您,您素日里在孙媳面前也很是夸奖过太太好几回了,怎么今儿竟朝着太太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今儿这事太太虽有些失察之处,毕竟没有什么大错。再说孙媳也帮着太太管家理事的,有了错处也是孙媳的责任与太太再无干系的。老太太向来疼我,您就大人大量饶过太太和孙媳吧。”   贾母见震慑王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是借坡下驴,顺水推舟的消了气,被王熙凤和鸳鸯左右搀扶着坐了下来。   等贾母坐稳妥了,王熙凤才过去把王夫人搀了起来,又打发小丫头们打水给王夫人理妆。忙乱了好一阵子后,王夫人才打理好自己谦卑的上前询问贾母要如何处理此事。   “云丫头口无遮拦的惹出祸端,待会打发婆子送她回家,让她婶婶好生教导一下,什么时候反思明白了,再接她过来。至于那几个丫头,二太太既然舍不得,那就各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再各打二十板子,叫她们长长记性。告诉她们,这次也就罢了,若再有下次,打死勿论!”   在贾母寒光闪闪的注视下,王夫人再不敢有丝毫忤逆之举,诺诺的连声应了下来,准备出去处理此事。   一直坐在旁边忍泣吞声的湘云听见要送自己回侯府,不甘愿的抬起了头看向贾母。在与贾母冷厉的目光对上了后,立时心惊肉跳的把求情的话咽了下去。湘云实在是不想离开贾府,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宝玉身上。谁知宝玉一来被这场面吓坏了,二来又看到黛玉、紫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他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心中对引起这一切的湘云也怨上了三分,所以对湘云投来的求救视而不见,一双多情的眼睛只管注视着柔弱无依的黛玉,哪还顾得上她。   湘云见状委屈的直想哭,她这是为什么啊?不过是不忿爱哥哥被黛玉不待见罢了,怎么自己的一番好心爱哥哥竟如此无视呢。那个克父克母的狐媚子有什么好的,爱哥哥竟如此迷恋她?林黛玉,今儿这事我算是记住了,以后咱们没完!   心里堵着一口气的湘云草草地给贾母等人行了礼,头也不回的跟着王熙凤走出了屋子。刚出了院子,就见袭人、麝月、翠缕三人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神情惶惶的不知所措,旁边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正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她们。   湘云上前一把拉起翠缕就走,旁边的婆子刚要上前阻拦,就被王熙凤暗中阻止了。王熙凤心里知道,老太太不过拿着湘云主仆作伐子罢了,并没有真正责罚她的意思,所以王熙凤自然不会傻得自找麻烦,自是任她们主仆自行离开了。   袭人、麝月见湘云主仆似是没有受到责罚,胆气顿时足了不少,不禁在心里想到:“这林姑娘也不过如此,就算欺负到她的头上,也没人给她撑腰。亏咱们往日里还对她恭恭敬敬的,早知道如此,很该早给她些教训,省得她老是勾引着二爷。”   就在二人放松心情浮想联翩之时,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走了出来:“来人,把这两个不知上下尊卑,冒犯主子的刁奴各打二十板子,再通知账房革她们两个月的月钱。”   那些粗使婆子先是一愣,继而脸上显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神情。要知道袭人这般的一等丫头就像是副小姐一般,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下等奴才是呼来喝去的没半分尊重,她们早就恨得牙痒痒了,如今既落到他们的手里,又怎会轻易放过呢?   袭人、麝月见到王夫人出来,本想着是要放她们回去的,谁料却听到这噩耗!顿时慌了神。她们频频的给王夫人磕头哭喊道:“太太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太太饶了奴才这一遭吧!”   王夫人先前还对她们存着几分同情,可方才受了贾母不留情面的训斥后,早就把一腔恨意转嫁到了她们头上:“你们还有脸求情,主子就是主子,谁给你们的胆子犯上作乱。若不好生教训你们,难不成等来日让你们欺到本太太的头上?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拖下去给我打!”   婆子早就把粗大的板子拿了出来,听了王夫人的吩咐,登时粗鲁的把二人拖到了院门外,摁倒在地打了起来,一时间二人的鬼哭狼嚎声便传了过来。   听见这凄惨的哭喊声,别人尚且罢了,唯有宝玉忍受不下去了。他有心向贾母求求情,可又没有那个胆子。思量再三,他便悄悄地蹭出了屋子,对站在台阶上的王夫人说道:“太太,袭人她们身娇体弱的,实在是受不起这么多板子。您若是将她们打坏了,儿子的房里可就没人服侍了。尤其是袭人,平日里太太有些想不到的,袭人都替太太想到了,所以看在她服侍儿子细心周到的份上,就饶了她们这一遭吧。”   王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如今听了宝玉的话更是火上浇油:“统共我就一个宝玉,老太太和我争也就罢了,没想到一个贱婢也敢和我争!什么叫比我还细心周到?我好好的宝玉就被你们这些贱蹄子给勾引坏了。”   迁怒的王夫人厉声说道:“把袭人给我再打十板子,叫她好生反思一下错在哪里。谁要再给她们求情,求一次加十板子,我倒要看看她的人缘好到哪里去!”   宝玉被王夫人的狠戾吓得再不敢多言,一溜烟的跑回屋子里,窝在贾母的怀里掩耳盗铃去了。   贾母轻轻地搂着宝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十九回 遭人怀疑      贾府这场不算太大的事件,在贾母雷厉风行的处理过后,府中上下皆老实了不少。那些目高于顶、拿乔作怪的丫头们在看到袭人的遭遇后,纷纷收敛了自己的做派变得很是谦卑,唯恐落个同样的下场。如此一来,各房的主子们倒是得了便宜顺心了不少。   这世间的事,凡是涉及到争斗的,就必然会有个得失输赢之分。就好像这次的事件,那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要说这次事件中最大的胜利者当然是黛玉了!黛玉这次不但借贾母的手教训了湘云、袭人几个,还因为湘云的胡言乱语让王夫人变得极其被动,而不得不出面澄清了部分谣言,说林家还是留给黛玉一些家产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黛玉生活所需了。她这番前后不一的说辞一出,顿时引起震动。府里的奴才们或震惊、或恍然、或疑惑,私底下对此很是议论纷纷了好一阵子。   其实上面这些还不算黛玉最大的收获,最让黛玉高兴的是,她借这件事从贾母那里得到了紫鹃的卖身契,为紫鹃和自己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本来贾母就有意笼络黛玉,好让她在当上郡王妃后,成为自己的助力并看顾贾府。所以在黛玉开口要紫鹃的卖身契后,并没有多想,只以为黛玉是怜惜紫鹃为了保护她受伤而做出的补偿,同时也是为了让紫鹃成为她的心腹而故意做出的怀柔之举。   黛玉的这个举动正中贾母下怀,在她看来,紫鹃是贾府的奴才,若是能成为黛玉最贴心的丫头,将来必能左右着黛玉的态度,让她对贾府死心塌地。所以在黛玉说出此事后,贾母便痛快的答应下来,叫鸳鸯把卖身契交到了黛玉手上。   说起来,贾母在这件事中也是一个胜利者。她不但为黛玉要回来部分财产,让她对死去的女儿有了个交代。更是把王夫人自元春封妃以来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让那些另拣高枝的奴才再次认清,她才是贾府宝塔尖上的人!   至于被打的袭人、麝月,被无辜牵连的王夫人和被送走的史湘云,这府里的所有人同情她们的并不多,相反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却不少。   这幸灾乐祸一派的代表自然就是邢夫人、王熙凤婆媳了,她们对于这些人的倒霉可是在心底欢呼雀跃着呢:“不可一世的二太太,你也有吃瘪受气的一天!可见老天爷还是长着眼的,真以为有个娘娘女儿就可以横行无忌了?我呸!”   至于落井下石的那一派档次就略低了些,主力就是那些被袭人欺压过的丫头婆子们。她们不敢针对包庇纵容袭人的王夫人和湘云,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冲着袭人、麝月去了。   她们三五成群的打着探视的名头,对着二人百般鄙视、冷嘲热讽。让本就伤得很重的两人好几次背过气去,差一点就缓不过来了,由此可见袭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招人恨了。   除去这两派,其实府中还有一个派系在冷眼旁观,那就是三春及李纨、还有上不了台面的赵姨娘等人。她们知道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她们都是惹不起的,所以最好的处世之道就是明哲保身,躲得越远越好。   总之,由湘云无意惹起的这场是非,在众生百态中算是慢慢平息了。   恢复了往日平静的黛玉不知道,她此时不光被王夫人、袭人之流恨之入骨,同时在京城的某个地方,还有其他人也在打着她的主意……   北静王府奢华的书房内,几个衣饰华贵的年轻人或坐、或站的静默着。不过他们的目光都紧盯着站在书房中央的一个少年,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急迫之感。   太子云澈一反往日冷静自持、杀伐果断的性格,身体微微前倾,语带期盼的问道:“湘莲,你此番远去江南,可曾为子轩寻来神医、解药?”   除了沐子轩本人依旧保持淡定,其他人听了太子的问话,眼中顿时闪过希冀的光芒,神情也变得急迫起来。   被一群人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柳湘莲赶紧回答道:“属下此番去江南寻访,虽说没有找到神医、解药,却难得的偶遇了佛法高深的慧明法师,在属下多番拜求下,法师对属下言道,郡王的机缘就在京城之中,能不能得到那位贵人的帮助,就看郡王如何去做了。对了,法师还说,对那位贵人要待之以诚,万万不可以势压人,否则将错失最后的机缘!”   听了柳湘莲转述的法师的话,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喜中带忧。欣喜的是沐子轩的毒终于有希望彻底清除了,忧的是,慧明法师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没有明确指出贵人是谁。除了知道贵人在京城外,其他的毫无线索。京城何其之大,人口何其之多,这不啻于大海捞针啊!   不过愁归愁,毕竟是有了希望。于是太子叫过北静王水溶、梅瑾瑜、柳湘莲、冯紫英、蒋玉菡等人一起商议起来,群策群力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将那贵人找出来不可!   他们围在一起纷纷出谋划策,讨论的热火朝天,完全忽视了当事人沐子轩独自坐在旁边,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沐子轩听慧明法师说自己的机缘就在京城后,脑海中立时就出现了林墨的影子。想起当初在茶楼初遇那个清灵少年时的情景,和在他身上闻到的那股令人通体舒泰的香气,沐子轩由此可以确定,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帮他摆脱蛊毒折磨的话,那么这个人必是林墨无疑了!   既然肯定了林墨就是自己的贵人,沐子轩不禁又产生了不小的疑问:“这位叫林墨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身后会有什么神秘的背景吗?”   不怪沐子轩要如此怀疑,只因当初他的师傅雾隐谷谷主曾说过,他所中的蛊毒这世间根本没有解药,如果说真要找出一条生路的话,那就唯有传说中的仙丹灵药了。   可如今林墨是自己的贵人,难不成他的手里竟有仙药不成?这也太让人震惊了!且不说这世间到底有没有神仙佛祖,就算是有,又岂是凡夫俗子可以随意见到的?所以沐子轩对此很是怀疑。   就在沐子轩纠结的时候,以太子为首的那些人终于发现了沐子轩的异常,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大致知道那个贵人是谁了!”沐子轩轻描淡写的低声说道,脸上还流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   “到底是谁?他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的?”   震惊了!太子一群人傻眼了!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半天,准备分明、暗两路人马去寻找这个所谓的贵人。好不容易分配好了人手,准备行动了,沐子轩就说知道贵人是谁了!这叫他们实在是难以相信。   “子轩,你不会是见我们为此劳师动众的,怕被忠顺王爷一派抓住把柄,而故意说的拖延之词吧? ”   太子说完,便狐疑的盯着沐子轩,似是要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来。   “……呵呵”沐子轩苦笑了一声,说道:“太子表兄,子轩不打诳语,这个贵人不止我见过,就是瑾瑜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哦?”梅瑾瑜闻言一愣:“我和贵人有一面之缘?我怎么不记得呢?”   “你好生想想,那日咱们在你的茶楼中,偶遇的那个颇有些意思的清灵少年。”   “……嗯?想起来了!他?他就是慧明法师所说的贵人?王爷,您是怎么确定的?”梅瑾瑜恍然大悟,可还是不明白王爷凭什么就认定贵人是那个少年呢。   沐子轩见他们都是满脸的疑问,便把与林墨初遇时的发现及派人跟踪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他给找来啊!”冯紫英是个急性子,一听完,立马就跳了起来拉着柳湘莲就准备往外跑。   北静郡王水溶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们:“好了,你们也太性急了些吧!听风就是雨的,你们忘了吗?慧明法师曾说过要待人以诚,不能以势压人,否则就会失去这最后机缘。你们如此急躁,若是让那个林墨因此生了恼意,岂不功亏一篑!”   “水溶此话言之有理,再说从咱们暗探传回来的消息看,这林墨自买下宅院、奴仆之后,就再也未曾露面,这实在是有悖常理。咱们还是让人继续盯着那处宅院,等林墨出现之时再去拜访才是。”太子瞪了毛躁的二人一眼,慎重的说道。   “这林墨补办户籍的事,总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对,我已命人到林墨所说的原籍查探去了,想必再过几日就有消息传来。若林墨所说的都是虚假之言,咱们还是要慎重一些才是。不要因为我,而陷入了忠顺王的阴谋陷阱中去。”   对于沐子轩的忧虑,太子等人皆点头称是,狂热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一切等暗探传回消息再做定夺。   “湘莲,你在江南之时,可曾打探过江南官场的现状?自上任巡盐御史林如海病逝后,咱们对江南的掌控力度削弱了不少,怕是让忠顺王钻了不少空子吧?”   不想让大家再为自己的事费神,沐子轩话题一转,问起了政事。这一下,书房中的所有人都严肃了起来。   柳湘莲郑重的答道:“王爷所料不错,现任巡盐御史张大人确实比不上林如海的才干,自林如海死后,江南官场死水微澜,忠顺的爪牙甄家蠢蠢欲动,搜罗了十几个大小官吏准备为忠顺敛财,咱们还是要及早做出对策才行。”   太子叹道:“可惜了林大人英年早逝,否则有他坐镇江南,又岂会让宵小猖狂!唉,天妒英才啊!”水溶等人也对此心有戚戚焉。   柳湘莲听了太子的感叹,神情有些纠结,欲言又止。沐子轩看出他的异常便问道:“什么事竟让你如此纠结,不妨说来一听?”   “太子、王爷,属下这次南下,因寻访名医曾与扬州的一些大夫打过一些交道,隐隐听到一些流言,说林大人并非自然病逝,而是中了慢性毒药而逐渐衰弱而亡的。属下留心暗访了一些林家遣散的旧仆,他们都把幕后黑手指向了贤德贵妃的娘家贾府。属下由此怀疑,是忠顺王爷指使贾府的人暗害了林大人,只是苦无证据,奈何不了他们。”   太子一怔,继而怒道:“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既然有此谣言,那事实也是相差无几的了。林大人忠心为国,却被奸臣小人暗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对了,我记得林大人似是有一爱女,不知近况如何?既然林大人为国捐躯,他的后人朝廷理当抚恤一下的。”太子对林如海的印象不错,若是能照顾一下他的后人,既能让忠臣瞑目,也可借此让朝臣对他这个储君归心,一举两得的事,太子是很乐意去做的。   柳湘莲早就从林家旧仆的描述中,大略知道了一些内幕,便气愤的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贾府也真是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他们见林大人逝去后,只留下一个孤女。便派了贾琏去全权处理后事,可怜林家姑娘一个闺阁千金,哪里知晓这外面的事,竟被贾琏蒙骗着把家业全部变卖,一起带回了贾府。为了不让林家下人对林姑娘泄了底细,那贾琏把下人全部遣散了。依着贾府贪吝的性子,这笔钱财怕是羊入虎口,再无姓林的可能了。怕是那林姑娘在贾府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真是可怜可悲啊!”   “切,柳贤弟你却是白操这份心了。林姑娘在贾府的境遇确实不佳,不过却不值得同情,完全是自找的。依我看,那林姑娘怕是还乐在其中呢。林大人得亏是死了,否则早晚也会被这个不孝女气死不可!”   冯紫英见柳湘莲为林家遭遇气愤忧心,便很是嘲讽的说出了这一席话。倒不是他对林如海有成见,实在是对那林家的黛玉姑娘不待见。   要知道,为了了解贾府的一举一动,他可是忍着恶心和贾宝玉那一起子纨绔子弟鬼混。从那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知在内维厮混的宝玉口中,他可是不止一次的听说过这林黛玉。   在冯紫英的眼中,这林姑娘就是一个举止轻浮的不孝女!爹娘尸骨未寒,就跑到亲戚家做客。不顾男女大防,与表哥同居一室。守孝期间,不忘饮酒作乐。这桩桩件件让冯紫英对林黛玉的印象差到了极点,他若是林如海,非得从地底下爬出来掐死这不孝女不可!   听了冯紫英讲述的“内幕”,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良久之后,太子才回过神来说道:“紫英的话有些言过其实了吧?想那林大人饱读诗书,探花及第,家教不会如此不堪才对。想必这其中必有缘故!从贾府中出来的流言不可采信,很该打个折扣才是。不管怎样,让咱们在贾府的探子,先去接触一下这个林姑娘,若是个好的,等收拾了贾府,再给她个恩典。若是确如紫英所言,就任她自去不必再理会了。”   ……   就这样,黛玉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惦记了!同时,也很悲惨的,被厌恶了!   第二十回 冬闺集艳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昨儿听了一夜的风吼,今儿一开门便看到一个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鹅毛般的雪花无声无息的飘落着,似一个个精灵般轻盈的炫舞着属于自己的舞蹈。   “咯吱“一声门开了,雪雁顶着一头的雪白闯了进来:“姑娘,外面的雪好大啊!方才奴婢出去走了走,差点就掉进雪窝子里呢,咱们在南边的时候,可是再没有见过这情景的,真是太好玩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冷了些,冻得人骨头疼。”   紫鹃被雪雁带进来的寒气冻得一哆嗦,又见她满头满脸的雪,顿时哭笑不得的骂道:“你这丫头,出去也不打着伞,当真不知道个轻重!你以为这是多好玩的事吗?若是因此受了凉生了病,到时可别哭着装可怜。”   雪雁虽然挨了骂,却也不恼,她自然是知道紫鹃姐姐是关心她才这么说的。这不,紫鹃一边数叨着她一边自动自发的走了过去,拉着雪雁帮她清扫身上的落雪。   窗子边铺着暗红色条毡的暖炕上,黛玉身穿一袭玉色印暗金竹叶纹的锦缎冬衣,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倚在一个秋香色的靠背上,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们打闹,一股淡淡地温馨感觉在这屋子里缓缓流淌着。   看着紫鹃把雪雁打理干净了,黛玉才笑道:“好了,雪雁赶紧来炕上暖和暖和吧。要是真病了,你紫鹃姐姐和王嬷嬷还不得着急上火的照顾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真是该打!”   “谁该打啊?是哪个不省心的丫头惹姑娘生气了?说来听听,看嬷嬷我不教训她一顿!”人未至,话先到。随着紫鹃打起毡帘,王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雪雁吐吐舌头赶紧上前帮忙,王嬷嬷斜瞅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习惯的拍在雪雁的脑袋上:“猜着就是你这丫头,说说,又干了什么让姑娘生气的事了?”   将王嬷嬷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摆放在煖坑上的小几上,雪雁才嘟着嘴辩解道:“我不过是见这雪有些意思,才出去逛了一遭,谁知却被你们一个个的很是数落了一通,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哎呦你这死丫头,大家伙儿替你着想,你倒是不领情不成?这可好,日后咱们可省事了,不必再替这丫头操这闲心了。”王嬷嬷上了炕,坐在黛玉的对面,笑嘻嘻的打趣着雪雁。   因黛玉早就吩咐过她们几个了,在自己的屋子里,很不必讲究那些陈规旧俗,就如一家子似的相处才好。所以王嬷嬷三人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很是随意自在。   雪雁毫不客气的上了炕,盯着托盘里的一个大盖碗说道:“嬷嬷,您今儿给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惹得众人失笑不已。   王嬷嬷伸手取下盖子嗔道:“哼,今儿嬷嬷伺候的可不止姑娘一个,还有你这个姑奶奶!今儿天气如此寒冷,早就猜着你不会安分,所以嬷嬷煮了一锅姜汤,好让姑奶奶你发发寒气,免得你病了还要带累到姑娘。”   雪雁接过王嬷嬷递过来的姜汤,双手捧着像个小仓鼠似的轻啜着,还不忘抽个空拍拍王嬷嬷的马屁。   主仆几人喝着滚烫的姜汤,看着玻璃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直觉得心中一片安宁,真想就这样永远的待下去。   “姑娘,眼看这府里的娘娘就要省亲了,您心里是否有了打算?前些时候二太太吃了那么大的亏,老奴怕娘娘会找您的麻烦。”   王嬷嬷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不无忧虑的说道。   黛玉淡然的一笑:“嬷嬷不必忧心,我早就打算好了,等娘娘省亲时,我就以身上有孝怕冲撞了娘娘为由,不参与她们的盛事就罢了。这娘娘在宫闱里厮混了多年,自然知道轻重。还不至于为了些许小事来找我的麻烦,所以你们尽管放心就是了。”   见姑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王嬷嬷登时放下心来,不再关注此事。在她心里,自家姑娘就不是一般人,她说没事,那就真的没事了。不得不说,这王嬷嬷三人对黛玉真是盲目的信任啊!   主仆几人正闲聊的高兴,忽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紫鹃疑惑的说道:“这么冷的天,难不成还有人来走动?”说着,凑到玻璃窗上望了出去,却见风雪中三春打着伞扶着丫头们进了院子。   “姑娘,是二姑娘她们来了!”   黛玉主仆闻言,赶紧下了炕。紫鹃和雪雁急忙过去打起帘子将她们迎了进来。王嬷嬷则去煽起风炉准备茶水。   “林姐姐,看在咱们姐妹顶风冒雪前来拜访的份上,快把你藏得好茶点都拿出来待客吧。”   探春任由侍书为自己解去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兀自向着黛玉调皮的说着玩笑话。   等丫头们帮各自的主子收拾妥当后,黛玉这才把姐妹们都让到炕上做好,笑道:“我道三妹妹怎么这么好心,竟选在这日子来看我,如今才知道,竟是惦记着我这儿的茶点呢。看来,倒是姐姐自作多情了。”   惜春也笑嘻嘻的说道:“我和姐姐们此时过来,一是为了林姐姐你这儿的茶点好,二是今儿天气不好,没了那些讨厌的人打扰,咱们姐妹难得清静可以好生说说话,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四妹妹盘算的是不错,这说话呢,姐姐倒是极为欢迎的。只是想到还要白搭上一些茶点,姐姐就心疼的很,要知道,姐姐可是一向清贫,实在是禁不起你们嚼用呢。”   惜春嗤笑道:“林姐姐莫要再哭穷了,原先还以为姐姐和咱们似的是个清贫的,只能指望着那几吊子钱过活。谁知前些时候闹了那么一出,这才知道姐姐竟是深藏不露的财主,这下可好,那些别有用心散布谣言的人,怕是要自打嘴巴了。说不得咱们姐妹今儿是来你这里打秋风的,姐姐就把好吃的好喝的尽管端上来吧,妹妹可是来者不拒的。”   黛玉知道惜春性子冷淡,如今能在自己面前如此模样,是打心底认同自己的缘故。而她对惜春也颇有好感,所以也存了几分真心与其交往。如今见惜春如此说话,自然笑着和她打闹起来。   迎春柔柔的说道:“四妹妹说的很是,今儿没人来打扰,咱们就好好说会子话吧。也就是在妹妹这里,咱们姐妹才能放下架子,稍微轻松自在一些。”   说话的功夫,紫鹃、雪雁就把茶点备好送了过来。一切妥当后,就拉着司棋、侍书、入画等人到外面烤火闲聊去了。王嬷嬷看没有插手的地方,也就告了罪回房歇着去了。   姐妹四人品着暖胃的普洱茶,吃着黛玉教给王嬷嬷制作的带有几分现代风味的小茶点,说着府里府外的发生的大小事情,倒是其乐融融。   “大姐姐省亲的日子定了,就在明年的正月十五,算来也不过月余了。大姐姐进宫多年,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日后自然是尽享荣华富贵,也不枉之前的一番辛苦了。”   探春的话题突然一下转到了元春身上,言语神态间不难发现出几分羡慕和憧憬。   黛玉心中一动,她发现这探春和之前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如今的探春少了几分自卑,拘谨,多了几分杀伐果断,更重要的是对权势富贵渴望了不少。联系到雪雁打探来的消息,贾母和王夫人似是有意培养探春,想必是为了联姻做准备吧。   黛玉不想与权势欲极强的人交往,因为她们往往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利用他人。就像探春,为了自己好过一些,对自己的生母弟弟极不上心,反而对王夫人和宝玉奉承的很。虽说亲近嫡母没错,但毕竟显得势利了一些。这对身为孤儿渴望亲情的黛玉来说,很难理解。   不过这些与黛玉无关,黛玉也不想做圣母去多管闲事,她只要保护好王嬷嬷三人就好,其他的人恕她有心无力了。   惜春略带嘲讽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就算是大姐姐难得省一回亲,府里也不必这么劳民伤财的修建园子吧?听说大姐姐回来不过几个时辰而已,而就是这几个时辰,就让阖府的人忙活了整整一年,真是有点得不偿失。”   “是啊,我也觉得过了些。真要给大姐姐长脸面,也不应该体现在这上头。有这些钱财,不如好生培养一下府里爷们的学业,让他们知道上进,这才是家族兴荣的根本,如今这般本末倒置,不是长久之计啊。”   迎春依然用温柔的话语说出了自己的忧虑,这倒让黛玉对其刮目相看了。原著中怯懦如木头的二姑娘,原来也是玲珑剔透的聪明人。想到她将来悲惨的遭遇,黛玉心中很不是滋味。   探春对迎春的想法极不赞同:“二姐姐这话虽说有几分道理,但你也知道,这世人惯会捧高踩低,若是府里不给大姐姐撑起门面,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大姐姐和咱们府里吗?大姐姐如今正得势,府里就应该先帮大姐姐把大好局面稳定住,然后再去考虑培养子弟上进的事。否则没有大姐姐关照,他们的前程也不会那么顺畅的。”   “哼,三姐姐说的倒是轻巧。我听哥哥说为了修建这园子,可是耗光了两府大半的家财。就算这些钱财花费的值,可你们睁眼看看,咱们两府之中的爷们有那个是能顶门立户的?怕是钱财花光了,人也没培养出来,到时人财两空吧。”   探春听了惜春的话,很是恼怒:“四妹妹慎言!你这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若让老太太、太太听见了岂能饶你?大姐姐省亲本是天大的喜事,如今照你说来,竟是如同祸事一般了。这些话,日后切莫再提!”   惜春冷笑一声还想开口反驳,结果却被迎春暗中给拦住了。黛玉一直含笑看着她们姐妹说话,并不插言。如今见气氛凝重,身为主人自然是赶紧开口解围了。   “我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咱们闺阁之中竟出现了几位运筹帷幄的女诸葛。我真替皇上惋惜的很,竟然错失了你们这样的人才。若是姐妹们能傲立朝堂之上指点江山,怕是咱们大云朝早就威伏四方、万国来朝了。可惜啊!可惜!”   “扑哧” “哈哈” 三春被黛玉的胡言乱语给逗得大笑起来,紧张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迎春也借机凑趣道:‘怪不得人家说林妹妹是个牙尖嘴利的,这打趣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你们还不赶快收拾收拾她,看看她把你们都给编排成什么样了。”   探春、惜春也有意忽略了方才的不愉快,借着迎春的话和黛玉打闹起来。接下来的时间,姐妹们再没有提起方才的事,而是谈些诗词、针线、见闻等轻松的话题。一时间,屋子里顿时热闹非凡,笑声不断。   这欢乐的气氛与屋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让寒冷之中透出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只是不管是亲情或是友情,只要有了隔阂和矛盾,无论你怎样努力的去弥补,终究会留下一道痕迹,而这道痕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深,最终落得一个分崩离析的结局。   而贾府的这几位姑娘,也就是从此刻开始,因各自的性格、各自的际遇,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了不同的人生。   第二十一回 省亲前奏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因元春正月十五就要省亲,所以荣、宁二府这个年根本就没好生过。   而从正月初八开始,就有宫里的太监过来打前站了。没办法,贵妃出行,安全礼仪样样都关乎皇家颜面,自然是要倍加小心仔细了。   于是这些小太监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贾府修建的园子里好生查看了一遍。至于贵妃要在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更是反复讨论反复更换。   等他们最终确定下来,拿着贾府的孝敬红包喜滋滋的回宫后,以贾赦、贾政、贾珍为首的贾府爷们们已经是累得几欲瘫倒在地了。长期的养尊处优、花天酒地,让他们的身体很难适应这高强度的工作,若不是被娘娘省亲的荣耀支撑着,怕早就一个个的跑没影了,谁愿意受这份罪!   不管怎么说,反正荣、宁二府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等尊贵的娘娘大驾光临了。   如果说贾府的爷们忙的不可开交的话,那内宅女眷们的紧张劲也是不遑多让的。   不说贾母、邢、王二位夫人及东府的尤氏早就把自己的品级礼服准备妥当,就连姑娘们也都把才做好的新衣试穿了好几回了。   值得一提的是,史湘云终于又被贾母接了过来。时隔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位史姑娘的言语中少了些许锋芒,举止也变得稳重了不少,想必史侯夫人为此费了不少心思。   让黛玉为之费解的是,依着湘云的脾气她很该对自己怀恨在心,冷眼相待才是。没想到这次重回贾府,湘云竟跟她表现得极其亲热,不光对上次的事道了歉,还以有血缘之亲为由,和黛玉谈论些姐妹情,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什么的话,让黛玉对她的异常很是警惕。   其实湘云这次还真没想对黛玉如何,她是按着贾母的意思来诚心的与黛玉交好的,虽然她的心里依然有些不情不愿。   要说湘云也是个痴心人,她的所有心机都用在了宝玉身上。在她心里,宝玉就是她未来的夫君,谁跟她抢宝玉,谁就是她的敌人!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如此针对黛玉的原因了。   所以当贾母偷偷告诉她,娘娘有意让黛玉嫁入郡王府,而她却有可能嫁给宝玉后,自然对没有利益冲突的黛玉消除了大部分厌恶,变得顺眼起来。再加上贾母还透露给她一个消息,王夫人想让宝钗做二奶奶,如此一来,那剩下的几分厌恶也被湘云从黛玉的身上转嫁到了宝钗身上。从此宝钗取代黛玉成为了湘云的头号敌人,黛玉倒是可以抽身退步,逍遥自在的看戏了。   不过湘云也知道宝钗不像黛玉那般率直,是极难对付的,所以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依然和先前一般缠着宝钗,似亲姐妹一样同进同出,亲热的很。   湘云以宝钗为敌,其实宝钗此时也把湘云当成了对手。自宝钗来到京城后,一次次的打击让她明白,依着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入王侯之家当嫡妻的,不想屈居人下当小妾,那么宝玉便是她唯一的选择。所以,凡是挡在她面前的绊脚石,就必须铲除不可。   这二人表面上姐妹情深、和风细雨,私下里却是相互算计、刀光剑影。让黛玉不得不佩服她们小小的年纪就成为宅斗中的高手。   不过这些与黛玉无关,前些时候贾母把她们召集起来,给她们讲解觐见娘娘的一些细节时,她就以身上有孝,怕冲撞了娘娘为由,婉转的推拒了面见娘娘的机会。   王夫人在听到黛玉拒绝娘娘召见后,先是恼怒黛玉不识抬举,可仔细一想又庆幸不已。这林丫头命格不好,克父克母的。若是真如她所言,因此冲撞了娘娘凤体,自己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越想越后怕的王夫人不但不怪罪黛玉的无理了,还十分感谢黛玉没有祸害娘娘的心思,所以很是和蔼的对黛玉表示,虽然黛玉没了面见娘娘的机会,但她还是会在娘娘面前为黛玉美言几句的。   贾母自从打定主意要促成湘云成为二奶奶后,对黛玉的关注便少了很多。再说在她心里元春可是贾府最大的依靠,凡是可能危害到元春的事物,自然是隔离的越远越好。如今黛玉这么知情识趣的避让,贾母很是满意的点头应允了此事。为此,贾母还从自己的私房中拿出两件好东西赏给了黛玉,作为黛玉不能参加这场盛事的补偿。   这样的结果令各方都十分满意,黛玉不但免去了要跪拜元春的尴尬局面,还额外得了些便宜,这心里真是开心不已。说真的,要她一个现代人动不动去给别人下跪,黛玉心里还真是过不去这个坎。   就这样,在贾府上下的期盼中,贵妃省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开始,凡是身上有爵位或诰命的人,都按照各自的品级装扮了起来。由贾赦和贾母分别带领着,恭候在西街门外和荣国府大门外。   荣、宁二府门外的长街两侧,皆被围幕遮挡的严严实实,唯恐闲杂人等惊扰了娘娘的凤驾。每隔几丈远的距离,就有一个铜鼎焚烧着百合之香,整条长街都被这香气笼罩,端得是奢华无度。   贾府宗族中的几百人恭立在那里,静悄悄无一人咳嗽。正等的不耐烦之际,忽见一个太监前来传话,说是贵妃娘娘要在宫中用完晚膳,还要跟着太后、皇上、皇后去拜佛,直到领完宴看完灯,才能拜别几位圣人返家省亲。所以请各位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过会子再来等候不迟。   众人无奈,只能纷纷回府暂歇。不过因拿不准娘娘何时来到,少不得一群人挤在一起说着话慢慢等候了。除了贾母因年事已高,歪在那里舒服着。其余的人都穿着华贵的正装,带着满头的珠翠,坐在那里疲累不堪。只是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不好抱怨,也只能咬着牙坚持,盼着元春早些到来。   而被众人期盼着的元春,此时正和各位一同省亲的妃嫔,前往太后的风仪殿辞行。在大礼谢过太后、皇上、皇后的恩典后,几位妃嫔才一一拜别出宫省亲。   望着她们面带喜色的出宫而去,几位圣人相视而笑,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皇上,太子和子轩的这主意真不错,你不过是给了她们一些看不着摸不到的恩典,竟能把她们家族的实力暴露无遗,可谓不费吹灰之力,妙哉!”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冷笑道:“母后所言不错,先皇当政期间,这起子世家、老臣就没少从国库借银子,加上当时先皇执政太过仁慈,最后弄得国库空虚,遇到大灾之年竟无余钱救济百姓。自儿子即位以来,多次下旨还银,结果这些蠹虫竟哭着闹着喊穷,归还了十之一二就再不理会。若逼得紧了,竟联合起来说朕巧立名目以此铲除这些有功的世家、大臣,真是让朕左右为难,十分气恼!”   皇后见他气得狠了,忙笑着劝慰道:“皇上何须恼怒,如今有了太子和子轩的妙计,这些蠹虫不是都乖乖地把银子拿出来了吗?前几日太子还对着母后和臣妾说过,子轩、水溶偷偷开的那几家铺子,可是借着这股省亲之风大赚了一笔呢。臣妾虽然不知数目多少,可听太子说足够朝廷一年的赋税呢。所以皇上还是放宽心,咱们且看看热闹吧。”   “哼!就让他们再高兴一阵子吧,等朕将忠顺一派彻底铲除后,再一一和他们算总帐。对了,这贾元春近来可曾与忠顺那边有什么联系吗?”   “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动,不过她近日倒是常去母后那里,想必母后被她纠缠的很是头疼吧!”   太后闻言轻蔑的一笑:“这贾元春倒是有几分心机,这段日子以来,见天的在哀家面前晃悠。言语中总是提起她家中的几个姐妹,言下之意竟是想让哀家帮她在子轩面前美言几句,促成一段姻缘。由此可见这贾元春所谋不小,似有当上后宫第一人的意思。”   “不知这贾贵妃向母后举荐哪一位姑娘?据说贾府的姑娘不但容貌出色,更难的是个个才华出众,是名符其实的才貌双全呢。”   皇后对此不以为意,她知道太后和皇上十分看重太子,已经确定他就是下任皇位继承人。而身为太子的母亲,只要不犯了天怒人怨的大错,自己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这贾元春纵有这个野心,也得看看太后、皇上给不给她这个机会。依着两位对忠顺王爷一派的痛恨来看,贾元春的妄想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皇上对此也颇感兴趣,不禁静听太后的回答:“这贾元春倒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并不敢欺骗哀家。她的意思是让自己的庶妹做子轩的侧妃,至于正妃的人选则举荐了前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嫡女林黛玉。这一点哀家有些不明白,就算是让她达成了目的,她又凭什么认为她的这个庶妹能越过正妃去,把子轩和王府掌控在手里呢?”   “原来如此,母后有所不知。”皇上见太后疑惑,赶紧解释道:“先前子轩打探来的消息,这林卿家过世后,他唯一的女儿就被贾府接了来养着。据说这林家姑娘个命苦的,家产被贾家偷偷地侵占了不说,还经常被贾府的当家太太与其亲戚明里暗里的欺凌,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她们之所以举荐这林姑娘,无非是觉得她没有威胁便于掌控罢了,倒真难为她们想的如此长远。”   太后恍然大悟:“皇上这么一说,哀家倒是想起来了,这林如海的夫人可不就是贾府的女儿吗。这林夫人当年我也曾见过一面,隐约记得是一个极其委婉内秀的人。多少年过去了,倒是一时没与这令人厌恶的贾府联系起来。如此说来,这贾府竟然苛待了亲戚家的孤女不成?”   “唉,何止是苛待啊!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先前太子得了消息,说是林卿家的死竟是与贾府有关,为此他让贾府中的暗线去查探了一下。虽然还未找到证据,不过却从这位林姑娘那里得到一副诗作,你们且听听就一清二楚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岂有此理!这些心狠手辣的混账东西,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她们就不怕遭报应吗!”太后怒了。   “那林家姑娘也太可怜了些,有这样的亲戚还不如没有,这辈子算是毁在他们手里了。”皇后不无感慨的叹道。   “皇上,哀家知道这林如海是个忠臣,你对此事可不能置之不理啊!虽然这林姑娘不能嫁给子轩,但也要给她安排一个好归宿才是,莫要让忠臣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啊!”   皇上见此笑道:“母后不必如此心急,太子对林家之事已有打算,定不会委屈了林家姑娘而让忠臣寒心的,您大可放心就是了。”   听了皇上的承诺,太后、皇后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神态也恢复了先前的轻松模样。   这天下最尊贵的三人聚在一起,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而那些身在棋局的棋子们却毫无所觉,正兴高采烈地向着注定的结局奔去……   第二十二回 暗中行动      贵妃娘娘省亲,对于正处在衰败时期的贾府来说,是天大的盛事更是家族重新崛起的信号,所以从上到下,从主子到奴才都是倍加重视的。   为此,府里各房各院除了留下一两个粗使婆子看守院落外,所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丫头、婆子都被打发到省亲园子里帮忙撑门面去了。   就是那些被留守的人,也是站在各房的院子外,三三两两的抻着脖子往热闹处瞧,还不时眉飞色舞的议论一番,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此时的省亲别院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   更叫人咂舌惊艳的,是那势若游龙穿园而过的一泓清流两岸的风光。沿河而建的石栏上皆系着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端的是光华万丈。沿河而栽的柳杏诸树,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剪裁出的花朵粘于枝上,显得五彩缤纷,其间还悬灯万盏,与河中的荷荇凫鹭花灯更是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个是琉璃世界美不胜收。   今夜的省亲别院,当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说不尽这太平景象,诉不尽那富贵风流!   如今它的主人贾元春,如今的贤德贵妃娘娘,终于在贾府所有人的殷切期盼中驾到了!随着十数对骑马太监的引领,隐隐鼓乐声中,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贾府族人连忙在路旁跪下,早有几个太监飞跑过来,扶起了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女眷来。那版舆抬进省亲别院大门,入仪门往东而去,到一所院落门前,便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贵妃下舆。   等贾元春更衣完毕出来,便被亲人们如众星捧月般的簇拥着,去巡幸特意为她而建的省亲别院了。一路行来,看到这满园的美景、满眼的繁华,元春心中很是满意。她口中虽然叹着:“太过奢华靡费了,以后断不可再为。”但是含笑的脸上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态。   就在娘娘巡幸游园,万众瞩目的时刻,却有人无视这繁华热闹的景象,甘于平淡,沉溺在她们各自的世界中,一如往常般宁静从容。   黛玉居住的清芷院中,紫鹃正在烛光下绣着一副江南烟雨,摇曳的烛光,温婉的剪影,这场景让人觉得静谧而安心。   雪雁却是个坐不住的,此时的她站在屋子中央举手投足,没个消停。自从知道姑娘被仙人传授了功夫以来,雪雁就缠了黛玉好长时间,终是学了些花拳绣腿,立志要跟着姑娘闯荡江湖逍遥世间不可。   王嬷嬷被她闹得脑仁疼,便起身走到屋外,准备去小厨房为姑娘做些宵夜。谁想才走了几步,黑影里便闪出一个人来:“嬷嬷不知有什么事?尽管交给奴婢就是了。”   王嬷嬷被吓了一跳,举起手中的灯笼看时,却是这院子里新来了不久的一个小丫头春纤。   “哎呦,你这丫头悄没声的躲在黑影里做什么?到着实吓了我一跳!你不去园子里帮忙瞧热闹,在这里吓人玩呢。”王嬷嬷虽然对这新来的小丫头心存好感,但对她这鬼鬼祟祟的行为还是保持了几分警惕之心。   春纤笑嘻嘻的说道:“嬷嬷不知道,那本应留下守门的姜嫂子非要跟我换差事,我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让给她了。这样也好,在屋子里守着火喝着茶,可比挨冷受冻的到处跑强多了。方才我不过是去方便了一下,就看到嬷嬷您出来了,想着定是姑娘有事要吩咐就过来问问,不想却把嬷嬷您给吓着了,还请嬷嬷不要怪罪。”   王嬷嬷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她神色自然没什么异常,便笑道:“姑娘才去歇着了,倒是没什么吩咐。只不过先前我看姑娘胃口不好,饭用的少了些。就打算着给姑娘做些宵夜,等姑娘起来也正好食用不是。你既闲着,不如帮帮我的忙吧。”   春纤知道王嬷嬷的手艺极好,说不准等会还能沾点光品尝上一番,自然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于是两人便打着灯笼说说笑笑的向着厨房走去了。期间,王嬷嬷不由自主的抬头望了一眼远方,心中忐忑的想着:“姑娘,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热热闹闹的贾府里,虽然处处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但还是有不少地方被夜色覆盖。而就在这些黑暗里,一个身影用常人难以发觉的速度快速的穿行着。   黛玉穿着一身小丫头的服饰,脸上也略微妆扮了一下,在稍显昏暗的灯光下,倒是足以掩人耳目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黛玉还是尽量避免与人照面,免得横生枝节,惹来麻烦。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到王夫人的住处寻找出隐藏的密室,把王夫人贪墨的林家家财给拿回来。   黛玉知道,依着王夫人极其贪财的性格,她所贪墨的东西不会全放在众所周知的私库里,肯定会另有密室来收藏大笔财富,所以黛玉自上回借着送东西大略观察过那里的情况后,就在脑海里仔细排查、推算过很多次了。而今天就是要趁着府中人大多不在的情况下,前去一探究竟。至于王夫人在明面上的那个私库,黛玉也不打算放过,想着一并拿走,定要给王夫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   黛玉一路潜行,途中虽然也遇到了不少状况,但都被她有惊无险的避过了,很快就摸到了王夫人居住的院落。   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无人,黛玉才轻巧的跃上了不算太高的围墙。不料黛玉练功的时日毕竟短了些,站上墙头时竟立足不稳很是摇晃了几下,不但弄出了声音还差点把上面的瓦片给踢下来。黛玉心中一惊,伏在墙上不敢动弹,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这才谨慎的跳落到了院子里。   其实黛玉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那留守的两个婆子见主子们都不在,哪肯傻乎乎的在外头受冻,早就躲在屋子里烤着火睡觉去了,根本就没发现有人进来。   悄悄地来到王夫人居住的三间耳房门口,黛玉见里面漆黑一片毫无动静,便慢慢地推开门闪了进去。   因黛玉早就推算过,密室极有可能就在王夫人的卧室或是供奉菩萨的静室内,所以就不打算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而是直奔这两个地方去了。   穿过王夫人待客的厅堂,黛玉直接进到了她的卧室内。借着院子里风灯透进来的一丝光亮,黛玉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断定若是有机关就必在那张架子床上。   黛玉借着前生的经验在架子床上下左右很是仔细的搜索了一遍,结果却是大失所望一无所获。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黛玉又在屋子的四周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不再多做耽搁,黛玉迅速转身朝王夫人礼佛的静室而去。静室被一架四扇的苏绣山水屏风隔成了内外两部分,外面的一间是王夫人抄写经文,修身养性的地方。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中放着一张檀木几案,上面摆放着佛鼎、香盒及文房四宝。黛玉见此处陈设简单一目了然,便直接进到里间查探。   静室的里间同样简单,除了迎面靠墙的石台上供奉的菩萨外,就是在菩萨面前的香案及地上摆放的几个蒲团了。   黛玉看着面前的菩萨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走上前去,轻轻地在菩萨身上敲了几下,果不其然从菩萨内部传出了回声,看来菩萨的身体内大有玄机。   黛玉松了一口气,从空间内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电筒,对着石台和菩萨研究起来。说起来,这手电筒还是她前生使过的,在转生红楼的前夕被她收进了空间里,没想到今儿重操旧业竟又派上大用场了。   经过一番查看,黛玉发现这石台和上面的菩萨是连在一起的,总体高约近八尺,占地约有五尺见方。除了一面紧靠着墙壁外,其余三面黛玉都从上到下一寸寸的开始寻找,不会放过任何细微之处。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黛玉看到菩萨手中托着的净瓶时,心中一动,不禁伸手去拿,不想那净瓶竟是活动的,黛玉心中一喜,拿开净瓶凑到那只佛手上细看,登时在心底狂呼:“终于找到了!”   原来,在净瓶底下的佛手上,竟有一个极其狭窄的小洞,结合小洞上方的形状来看,开启机关的钥匙大致是一支如意簪的样子。   见此,黛玉不禁发愁起来,这该怎么办?难不成要白跑一趟吗?想来想去,黛玉还是不死心,从空间里把自己前世的专业工具都拿了出来,一番折腾后,黛玉沮丧的发现在不彻底破坏机关的情况下,还真是拿它没辙。为此,黛玉打心底里佩服这古代的能工巧匠,他们的技艺确实不凡,让她这个现代人甘拜下风。   事实摆在眼前,黛玉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心,也不得不暂时停止行动,待找到机关的钥匙后,再作打算。否则强行破拆,不免打草惊蛇。在没有做好出走的准备下,还是谨慎些方为上策。好在这次也不算白来,找到了密室也算不虚此行了。   将自己来过的痕迹一一清除,黛玉才悄悄地原路返回了。途中,她看了看远处歌舞升平、笑语喧哗的省亲别院,嗤笑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向清芷院奔去。   而就在她的身后,贾府狂欢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第二十三回 入住大观      荣、宁二府正如当初惜春所说的那样,劳民伤财筹备了一年的省亲盛事,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就如烟花般绚烂却短暂的结束了。   等贵妃娘娘心满意足的摆驾回宫后,整个贾府的老老少少已经是人人力倦、个个神疲。除了贾母和不管事的姑娘们能躲在屋子里歇息外,以王夫人为首的管家团是再不能偷闲躲静的,一个个皆是忙着将院子内的一应陈设、动用之物造册收拾入库,因数量极多且又极其繁琐,就连平日里被王夫人看不顺眼的李纨,也被她叫了来帮忙。至于被王夫人最为看重的薛宝钗,也是不顾外人诧异的目光跟在王夫人身边忙前忙后,俨然以贾府主子自居了。   对此老谋深算的贾母仅仅是冷笑了一声,便不再关注了。有人愿意上赶着为贾家忙碌,在贾母眼里自然是不用白不用。反正她和娘娘已经在私下里做了沟通达成共识,为了让史家死心塌地的为娘娘撑腰,史湘云自然是无可置疑的宝二奶奶人选。   至于薛宝钗,做个侧室就足以对得起她的身份了,要知道,如今宝玉的身份已不同往昔,那可是贵妃的亲弟弟,若是娘娘能再进一步,那宝玉就是堂堂的国舅爷。一个商女能有如此造化,就很应该感恩戴德别无所求了。所以贾母根本就对王夫人和薛宝钗的行为不放在眼里,任她们自娱自乐的折腾去了。   贾母毕竟年事已高,因昨日省亲的事累的狠了些,所以取消了这几日的请安,让大家好生歇息一下。如此一来,姑娘们自是高兴,乐得在自个屋子里做些喜欢的事,不必赔着笑脸去应付长辈。   姐妹们这下都心满意足了,独独黛玉却是苦不堪言。只因那混世魔王贾宝玉是府里最无事最闲暇的,自然是趁着这无人约束的时候前来骚扰黛玉了。   “林妹妹,昨儿大姐姐省亲可是极热闹的!大姐姐还让姐妹们作诗助兴呢。如此风雅的事少了妹妹真是可惜,不然依着妹妹的才华,必会得到大姐姐赞赏的。”   省亲的第二天,这宝玉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了黛玉屋里,眉飞色舞的给黛玉讲述昨日的盛况,言语间皆是对黛玉没有参与盛事的遗憾。   黛玉虽然早就从书上知道了这省亲的盛况,可如今听听这现实版的倒也别有一番乐趣。为此,黛玉难得给了宝玉一些好脸色,这让宝玉很是受宠若惊,讲得更加详细精彩起来。   从宝玉的讲述中,黛玉很是惊讶的发现,剧情是多么的强悍!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了些许改变,但大致的剧情依然按照既定的过程在坚强的走下去,只不过原属于自己的角色而今换成了湘云而已。   在昨日的盛事中,宝钗、湘云双姝争艳,无论相貌才华都在元春面前展露无遗,将三春的光彩生生的压了下去。再加上贾母和王夫人的游说,让元春为难的同时也有了更多的考量。   而最让黛玉无语的是,少了她的参与,那冷月葬花魂的潇湘馆还是出现了。不过这次黛玉可是坚决不会住进去的,一来她不想重复黛玉的命运,二来是此地距离怡红院和大观园的正门太近,为了以后行动、逃离方便,黛玉也不会选择这里,所以只能和潇湘馆说声无缘了。   被宝玉纠缠的痛苦煎熬,黛玉并没有忍受太久。原因无它,就在宝玉来清芷院不久,湘云便打着贾母的旗号给黛玉送东西来了,送完东西,自然是和两人闲聊打闹起来。在一人无心一人有意的情况下,宝玉不出意外的被湘云哄劝着离了黛玉这里,到别处玩耍去了。   黛玉打量着元春赏赐下来的东西,不过是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两对而已。而听雪雁打探来的消息,宝钗、湘云倒是比姐妹们多出来一支累丝嵌珠金簪,想必是元春故意放出的信号,以此表明她对未来宝二奶奶的态度。只是她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一出来,湘云和宝钗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微妙了许多,怕是她们之间的争斗要因此而更加激烈更加频繁了。   因黛玉早早就被取消了宝二奶奶的资格,退出了宝玉之争。所以在之后宝钗生辰宴上发生的“戏子”事件也有了戏剧性的改变。   正月二十一这日,王夫人和薛姨妈、宝钗坐在贾母吩咐王熙凤筹备的生辰宴上,脸上带笑心里却很是恼怒。本以为贾母特意拿出银子给宝钗过生日,是有了成全二宝之意,谁料贾母方才当着众人所讲的一席话彻底打破了她们的期望。   贾母一言一行中皆把宝钗当成客人对待,却把黛玉、湘云算作自家的人,明摆着是拒绝宝钗嫁入贾府了。王夫人姐妹为此愤愤不平,对着满桌精美的菜肴却难以下咽。倒是宝钗城府极深,依旧面不改色的和姐妹们嬉笑着。   不过宝钗的淡定从容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便被人打破了。贾母因极其喜欢台子上做戏的小戏子,不免叫过来询问一回并打赏了一番。结果王熙凤从旁无事生非的打趣道:“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瞧不出的。”   此话一出,黛玉便知道接下来便是湘云要借此作践自己了,才想着要怎样应对,不料湘云脱口而出的话顿时让她目瞪口呆了!   “我知道,是像宝姐姐的模样儿。”湘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憨憨的说道。黛玉无语的望过去,发现那小戏子除了身材与宝钗一般略显丰满外,其余的毫无相像之处,真难为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众人听了湘云的话,互相打量了一眼,继而和旁边的人说说笑笑装作没有听见。只有宝玉一个劲的给湘云使眼色,唯恐她惹恼了宝姐姐。   宝钗被湘云比作戏子,再好的忍耐力也撑不住了。她略显委屈又故作坚强的说道:“云妹妹出身侯府,自然是极尊贵的。只是姐姐虽及不上妹妹的身份,在家也是被娇养着再没受过委屈的。如今妹妹把姐姐比作戏子,姐姐自然知道妹妹是无心之举,但妹妹说话还是要多注意些,免得日后再惹恼了什么贵人就不好了。”   宝钗三言两语便把自己定位在了弱者的角色上,而史湘云却变成了仪仗家世欺负弱小的反面形象,瞬间湘云便因宝钗的话而落入了一个极其被动的局面。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对湘云有了些许看法,觉得她身为侯府千金还没有一个商女来的大度善良。而宝钗的委曲求全,更是为自己赢得了不少同情,不少人觉得她心胸宽大,宅心仁厚,心中的天平也因此向宝钗倾斜了不少。   宝钗的反败为胜直气的湘云火冒三丈,羞恼异常,几欲收拾包袱返回侯府了,最终在宝玉做小伏低的哄劝和贾母的叱责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地留了下来。但是经此一事,二人之间那虚假的姐妹情终于破裂,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日常相处不过面子情罢了。   有了这二人在前面吸引众人的目光,黛玉倒是可以躲在后头瞧瞧热闹看看戏,时不时的参与进去打打酱油,配合一下如王熙凤那般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搅搅局,让她们的争斗再混乱些,好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在此期间,黛玉也终于查到了那密室钥匙的所在。那钥匙就是王夫人从不离身的一支如意金簪。这金簪造型古朴大气,是王夫人的陪嫁之一,据说是当年一位名家所制。王夫人对其非常喜欢,是头上必不可少的装饰,又有谁能想的到它竟是密室的钥匙,真是巧妙之极的心思。   黛玉已经决定好了,等搬入大观园后就开始行动,然后借着园子里防卫薄弱的大好机会,带着紫鹃她们离开这里,自由的生活。为此,黛玉做好一切准备,急切的盼着入住大观园的时刻快点来临。   终于在省亲过去一个多月后,元春想起了当日园子里的胜景。为了显示自己的豁达及借此收买人心,好让姐妹们将来的夫家为己所用,元春下了一道谕旨,让姐妹们入住大观园。   出于对同胞兄弟的喜爱和祖母、母亲的面子来考虑,元春全然不顾世俗礼教的看法,特意明示宝玉随姐妹们一并住进了大观园,让深知内情的人很是鄙夷不屑。   不管外人如何看待贾府,反正贾府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热热闹闹的商量着姑娘们搬迁的所有事宜。一如原著所写的那样,在选择各自的院落时,宝玉选择了怡红院。就在宝玉劝说黛玉选择潇湘馆时,黛玉微笑着拒绝了,而是选择了含芳阁,和迎春比邻而居。   黛玉的理由很简单,潇湘馆虽然清雅精致,却在千百翠竹的掩映下,有些阴凉,而自己的身子骨单薄了些,实在是不适应这个环境。再加上这是娘娘最喜欢的房舍,自己福分浅薄着实不敢在此居住。   听了黛玉分说的理由,贾母和王夫人很是满意,因为她们二人早就替宝钗和湘云打着这潇湘馆的主意了。一来此地离宝玉的怡红院很近,占了地利的便宜。二来这潇湘馆又名有凤来仪,是娘娘极为喜欢的院落,不但名称上有个好彩头,若住进这里,也可给人一种错觉,认为娘娘已做出了选择,在声势上压对方一头,所以这二人自然是互不相让了。   虽然王夫人气势正盛,但在贾母的面前还是败下阵来,没办法,在这个孝道大如天的时代,王夫人也不敢逆势强为。最终潇湘馆落入湘云手中,得以与宝玉继续卿卿我我、青梅竹马了。   王夫人先输一阵也不气馁,把园中唯一和怡红院相同面积的蘅芜苑给了宝钗,暗示二宝才是最般配的一对。贾母对王夫人这自欺欺人的想法不感冒,她注重的是实际、是结果,只要湘云得了实惠,她才不管外人是怎么想的呢!   两个最麻烦的人选好了地方,其余的人就简单多了。一如原著,探春住了秋掩书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纨因教导姐妹们也住进了稻香村,而迎春则是黛玉的邻居入住了缀锦楼。   贾府的办事效率还是极快的,不出几日便把各个院落收拾好了,到了选定的好日子二月二十二,所有的人一起搬进了大观园。   登时,大观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般那等冷清寂寞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被诸多规矩礼法所限制,整日里被关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生活,时日一久,难免压抑了本性变得的有些抑郁,丧失了少女原本应有的活泼和天真。如今有了大观园这个不小的活动空间,又没了长辈们在眼前注视着,怎不叫她们如挣脱了樊笼的鸟儿般狂喜呢?   于是素日里这些仪态万千、端庄自持的少女们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里笑逐颜开,和姐妹们聚在一起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为。兴之所至,还会一起游园,登高观月,乘船游湖,真是无拘无束,开心快活。   自玲珑成为黛玉的这些日子里,一直和姐妹们朝夕相处,对每个人的性格多少了解一些。这其中除了迎春和惜春让黛玉感受到了几分亲情外,其他的人并没有走进黛玉的心里。而每每想到这二人将来的结局,黛玉总是心有不忍。   为此,黛玉有意在二人面前讲述了一些小故事,至于内容自然多是女儿家自尊、自爱、自强为主。她将这些源自现代的小故事编篡成道听途说、奇闻野史,以二人能接受的程度娓娓道来,倒是让二人为之向往、沉醉。   黛玉的目的是借此隐晦的提醒警示她们,至于二人能不能因此有所感悟,有所改变,只能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了。再多的,黛玉也无能为力了,毕竟自己的路,自己的命运还是要靠自己去走,去争取的。   黛玉一直认为,在大观园生活的这些日子,应该是每个人生命中最难忘,最开心的记忆,只是这种生活实在是太短暂了,几年之后便会风流云散,各奔前程,也许等再见面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   借着大家初进大观园的兴奋劲,黛玉也随着姐妹们把大观园游玩了一遍,更是趁这个机会找寻到了离开的最佳地点。只等着拿回林家家产后,就可远走高飞了。   与此同时,王嬷嬷也借着出府的机会和天佑联络了好几次,嘱咐他每日在选定的地点等候,若接到通知,便将马车备好放在隐蔽处,好接应她们离开。天佑自然知道此事的轻重,很是郑重的答应下来,每日在指定的地点等候,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退路已经铺好,就等黛玉的再次行动了。在搬入大观园的半个月后,黛玉终于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手了……   第二十四回 突发变故(已修改)      京城的三月,残冬似是未曾走远,依然让人在看到满眼春意的同时,感受到它的料峭、微冷、清寒。   微雨过后的夜空,无星无月,整个贾府被笼罩在夜幕之中,失去了白日里的繁华喧嚣,只有各处的风灯在夜色里摇曳着,显得是那么的苍凉落寞。   黛玉在这清寒的夜色里潜行着,虽然因为天气的原因,府里巡夜的人因为偷懒而少了很多,但依然让黛玉的行动平添了许多波折。   所幸黛玉有空间的存在,实在是迎头碰上避无可避的时候,就躲进空间里暂避一时,待巡夜的人走远了,才小心的出来继续前行。   在花费了上次两倍的时间后,黛玉才来到了王夫人的院落外,此时已是万籁俱静、杳无人迹的深夜了。   因雪雁早就打探来消息,今夜贾政被赵姨娘拦截了去,歇在了她的院子里,所以黛玉倒是不必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侧耳倾听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黛玉纵身跃了进去,时隔一个多月,黛玉的功力见长,已不是前些时候所能比的了。   黛玉蹑手蹑脚的来到王夫人的卧室门口,确定她们已经睡熟后,才取出一把匕首插进门缝将门闩轻轻的拨开,又略等了片刻,黛玉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此时的卧室内,一盏孤灯散发着弱弱的光芒,房间的地铺上,金钏蜷缩着身体睡得很是香甜。黛玉俯下身在她的睡穴上轻点了几下,金钏便睡得更加深沉,毫无所觉了。   慢慢地挪到帷帐前,轻轻地撩起帐子,黛玉发现王夫人裹着厚厚的锦被,脸朝外也是睡得昏天黑地,只是那张平庸无奇的脸上少了白日的慈善多了几分狠戾,想必在梦里也时刻算计着别人吧。黛玉轻蹙眉头,将她如法炮制后,才静下心来搜寻钥匙。   黛玉没费多大的功夫就从她的枕头底下找寻到了那只金簪。说来这王夫人确实是一个对钱财极为执着的人,这密室的钥匙是从不离身的,就如同宝玉的玉一般,是她最为珍视的东西,所以每日晚间必会放在自己的枕下才会安心,岂料今儿竟被黛玉给盯上了,也算是她素日里作恶多端应得的报应吧!   得到钥匙的黛玉立即来到静室的菩萨前,轻轻取下净瓶后,把手里的如意金簪插进了机关之中,等金簪与机关严丝合缝后,黛玉试着往下摁却毫无反应,接着又试着左右旋转,这下机关被启动了!为避免机关打开时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发生,黛玉急速的躲到了一边。   等黛玉站稳查看情况时,就看见那菩萨连同石台底座向着右面开始无声的旋转。等紧靠墙壁的那面旋转了九十度后,佛像才静止了下来。   黛玉谨慎的靠上前仔细打量,发现隐藏的这一面的石台及佛像上都有几道痕迹,若是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它们似是组成了两扇柜门的样子。由此可以判断,这佛像与底座就是所谓的密室了,如今看来,这充其量能称为一个秘藏的柜子罢了.   忍住心中的失落,黛玉慢慢地在上面摸索着,直到在石台的边缘下方触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黛玉才欣喜起来。试着用力一摁,只听到“刷”的一声,石台和佛像的柜门向两边隐去,露出了佛像内部的庐山真面目。   只见佛像里面层层叠叠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锦盒,黛玉抽出顶层的一个小小的象牙镂雕的盒子打开来看时,发现里面竟是一方极品白玉莲花佩。黛玉犹不放心,又抽出一个较大的紫檀木锦盒来看,这次却是一只水晶松竹梅盖瓶,不过黛玉在这只瓶子的底部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林字,可见这原是林家之物。   既已确认了这就是王夫人的私藏,黛玉自是不会和她客气的,轻轻地手一挥,佛像里的所有物品皆被收入了空间里。看看里面再无遗漏,黛玉才将一切复原,原路返回了王夫人卧室里。   看着依然做着美梦的主仆二人,黛玉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将金簪依照原样放回王夫人的枕下,黛玉才潜出了王夫人的卧室。   因王夫人还有一个私库是放着她的嫁妆及迎来送往的礼品,所以黛玉也不打算放过。好在这个私库就在隔壁,倒是不必大费周折。   私库门上挂的是明锁,这对黛玉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问题,不过片刻就被打开了。进去后,黛玉也不管什么东西,只是将手一挥,全部扫光。等黛玉收完东西锁好门,前后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黛玉此行收获不小,可谓满载而归。带着极度的喜悦心情,黛玉在这散发着无尽春意的夜色里,准备胜利返回大观园。   就在她顺利的出了王夫人的院子,途经贾政外书房的时候,变故突生!黛玉竟与一个黑衣人撞了个正着,来了个狭路相逢!   看着同样装扮,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对方,两人顿时都愣在了那里。不过稍一愣神双方就立即清醒过来,各自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   黛玉看那黑衣人流露出的气势,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此深夜,如此打扮,又出现在书房这种敏感地带,自然是贾府的敌人无疑了。黛玉不想招惹麻烦搅进是非圈中,所以打定主意转身就走。   只是她虽然不想与黑衣人为敌,但不代表黑衣人会放过她。所以就在黛玉转身的那一刹那,黑衣人就出手攻了过来。   黛玉见对方来势迅猛,赶紧施展流云身法揉身避开了攻击。黑衣人见黛玉轻松避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压低嗓音喝道:“你是谁?”   听了这话,黛玉很是无语,是友是敌都不知道,谁会傻得把名字告诉你。撇撇嘴,黛玉并不回答对方的问题,还是抬腿就走。   这下,黑衣人有些恼怒了,快速的向黛玉扑来,看来是想擒住黛玉后再做打算。黛玉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两人立时你来我往的斗在了一起。所幸打斗的地方在偏僻的角落,两人为了不惊动巡夜的人,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巡夜的人倒是一时没有发现这里的异状。   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后,黛玉便知道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为了尽快摆脱对方的纠缠回到大观园,黛玉咬牙快速的向黑衣人攻去。因黛玉的流云身法太过精妙,虽然功力不够,但还是让黑衣人有了片刻的手忙脚乱。而黛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趁这个时机将流云身法提升到极致,向着不远处的围墙扑去。   黑衣人识破了黛玉的想法紧追而来,奈何起步略晚了些,眼看黛玉就要翻墙而过逃之夭夭,黑衣人拼力向黛玉打出一掌。黛玉此时正在半空中躲避不及,被生生打到左肩,闷哼一声差点摔到地上。也正因为黑衣人的这一掌,让黛玉受伤的同时,逃亡的速度加快了不少。黛玉借着这股掌力,咬紧牙关纵身一跃,终于翻过了围墙。   黑衣人听到黛玉的声音,似是极为惊讶,动作不由自主的停顿了片刻。等他追过围墙时,却震惊的发现黛玉竟然消失不见了!看看无遮无拦的四周,黑衣人对此满眼的疑惑。不过他是个谨慎的人,见此事很是怪异,便不再多做停留,深深望了一眼黛玉消失的方向,快速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就在黑衣人离去了一盏茶的功夫,黛玉的身影出现在了围墙边。因不知黑衣人会不会去而复返,黛玉强忍着疼痛,一路躲躲藏藏的回到了大观园的含芳阁。   此时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已经睡得极为深沉。唯有紫鹃在等着黛玉归来。至于王嬷嬷和雪雁早就被打发着歇息去了。毕竟若是都陪着熬夜,等明儿一个个的精神不济,岂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吗?所以雪雁和王嬷嬷虽然不放心,但还是按照黛玉的吩咐歇息去了。   紫鹃自黛玉走后一直心神不宁,一方面担心姑娘此行是否顺利,一方面又怕被院子里的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惹来天大的麻烦,所以紫鹃那忐忑纠结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在紫鹃心急如焚的等待中,好不容易听到了轻微的敲门声,这声音对于紫鹃来说犹如天籁,她赶紧悄悄地打开房门将黛玉接应了进来。   可当她兴奋地朝姑娘看去时,顿时就被黛玉那狼狈的样子吓懵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你受伤了?”   黛玉苦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大碍,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而已。”   紫鹃顿时慌了神,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哆嗦着问道:“姑娘,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咱们这里也没什么治伤的药材,这可如何是好啊?若等到明儿再找大夫,怕会耽搁了您的伤情,到时伤势加重岂不麻烦。”   黛玉见紫鹃已经吓得几欲瘫倒在地了,连忙安慰她道:“不必如此慌张!我的伤不要紧,等过会子我自会运功疗伤的。不过明儿为了不让人起疑,你便放出些风声去,说我受了些风寒,需要静养几日。只要躲过一两日,我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一切都会好的。   紫鹃见姑娘疼的满头是汗,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搀扶着黛玉躺到床上,拿帕子为黛玉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后,才带着极度的担心退了出去。知道姑娘练功时不能打扰,紫鹃便把一个锦凳放在内室的门口,坐在那里随时等着进去服侍姑娘。   黛玉此时也没了力气进入空间里,所以只能挣扎着拿出装着灵液的瓶子,打开服用了两滴。随后便盘坐在床上运功疗伤起来。   一夜过去,黛玉的伤在灵液的作用下,总算是好了许多。只要不碰着受伤的左肩,至少能在人前装装样子了。紫鹃担心姑娘的伤情,一整晚都守在那里不曾合眼。所以当王嬷嬷和雪雁因急于知道姑娘情况,而早早过来打探消息时,就看到两人皆是憔悴不堪,精神不济的可怜模样。   在得知前因后果后,王嬷嬷和雪雁也急了眼,王嬷嬷更是心疼的直掉眼泪。若不是黛玉再三叮咛不要找大夫,王嬷嬷恨不能把京城的大夫都找来给姑娘治伤不可。   既然知道了姑娘接下来的打算,后面的事自然就有王嬷嬷和雪雁接手了。好在依着黛玉和紫鹃如今的模样,倒是不用多费口舌的去宣扬,打眼一看就知道黛玉确实不太舒服。   只是黛玉自昨晚开始,就似乎沾上了霉运。就在她躲在屋子里装病养伤没就多久,就有贾母房里的琥珀来通知,北静郡王府下了帖子,请府里的姑娘到王府里赏花赴宴。如今那王府的婆子正在贾母房中候着,就等姑娘们收拾好了一并去了。   王嬷嬷陪着笑脸说道:“琥珀姑娘,你能不能回去禀告老太太,我们姑娘昨儿受了凉,自后半夜起就不太舒服,实在是不能去王府赴宴了。你看看我们姑娘这脸色,煞白煞白的再不能说谎的。”   琥珀早看到黛玉那憔悴的模样了,只是老太太再三叮嘱,务必要林姑娘到王府去赴宴不可,所以她对此也无能为力。   “实不瞒姑娘,方才王府送来的帖子上是把姑娘的名字单独列出来的。而那来接的婆子更是再三交代,说太妃和郡王妃都想见见林大人的爱女,所以老太太也没法替姑娘给辞了,少不得姑娘要强撑着去了。”   听了琥珀的话,黛玉知道这趟王府之行怕是避免不了了。若强顶着不去,不光得罪了王府,怕是贾母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毕竟在贾母心里,贾府的利益可是比她这个外孙女重要多了。   见黛玉示意自己给她梳妆更衣,紫鹃便无奈的对琥珀说道:“麻烦姐姐回去回禀一声,等我们姑娘收拾好了就过去,麻烦姑娘们略等一下,怎么的也得让姑娘服了药歇息一下不是。不然姑娘若是支撑不住,岂不扫了大家的兴致,让王府的人看了也不像不是。”   琥珀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忙嘱咐紫鹃陪着林姑娘不要着急,她回去给老太太说一声,略等等也就是了。   见琥珀急匆匆的走了,王嬷嬷三人都担心的看着姑娘,唯恐姑娘撑不下这一日的时间来。黛玉安慰的朝她们笑了笑,便让紫鹃、雪雁为她梳洗打扮了。   等收拾齐整了,黛玉便又取出灵液服用了一滴,这才带着雪雁去和姐妹们会齐,上车朝王府而去了。      第二十五章 王府试探(已修改)      几辆华丽的马车被众多衣着光鲜的婆子、丫头簇拥着,行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路上的行人见此情景,不禁好奇的问着身边的人:“这是哪家的女眷出行,怎么会如此气派?”   被问得人一脸鄙视的说道:“这都不知道,真不知你是从那个偏僻角落里出来的,竟然如此孤陋寡闻!这几辆马车明显的挂着贾府的牌子,说明是贾府的女眷们要出外应酬去了。”   行人一脸的茫然:“贾府?这贾府很有名吗?我从外地来。初到京城实在是不了解情况,还请兄台为我讲解一二。”   “好吧,我且给你说说。这贾府是当今贤德贵妃的娘家,世人都用一句俗谚来形容他家的富贵:“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听听,知道这贾家的厉害了吧?这还不算最稀奇的呢,听说他家还有一个含玉而生的小公子,最是聪明伶俐的,被贾家的老太君养在身边,最是疼爱的。就是这府里的姑娘们也是个个如花似玉,似天仙一般。你说说,这好事怎么就都落到他们家里呢?真是让人羡慕啊!”   行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谢兄台为我解疑释惑了。就此告辞了!”   贾府的马车一路行来,类似的情形不时的上演,这让坐在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里的宝钗很是自得。   自从那日见到元春省亲的盛大的场面,感受到元春身上散发的那皇家威严,宝钗便对权势更加的狂热了。她一直认为若不是自己被商女的身份拘束着,依着自己的容貌才华,她会比元春更加的出色。   所以宝钗实在是不甘心就此嫁给还是白丁的宝玉,她还想着最后搏上一搏。在今儿一早给老太太请安时,她见到了前来邀请贾府姑娘,去北静王府赴宴赏花的婆子们,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临了。   宝钗悄悄地求了姨妈,让姨妈和老太太说一声,让她答应自己随着迎春她们一起去王府。本以为老太太会推三阻四的不让自己抢了姐妹们的风头,没想到老太太竟爽快的答应了。这让宝钗欣喜若狂,自己终于有了直上青云的机会了!为此,宝钗暗暗下定决心,到了王府定要给太妃、王妃留下一个好印象,若是能入了她们的眼,她未必没有嫁入王府的机会。   宝钗曾多次听宝玉说过,这北静王爷才貌俱全、风流跌宕,最是善解人意的。如今他除了正妃外,只有一位侧妃,听说太妃有意再为他挑选一位侧妃,只要才貌出色,其他的倒是可以不多做计较。所以宝钗很是自信,若太妃见了自己,那侧妃的人选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自信满满的宝钗听着车外行人的羡慕话语,心情好到了极点。她打量了一眼和她同车,却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黛玉说道:“林妹妹可是好些了?这老太太也真是的,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便很该帮你辞了才是。你这副样子到了王府,怕也是支持不了多少时候。你且放心,到时姐姐会帮衬着你的,你尽管呆在姐姐身边也就是了。”   黛玉此时很是难受,也没心思去考虑宝钗的动机,便微微睁开眼睛,疲惫的说道:“那一切就拜托给宝姐姐了,妹妹先在此谢过了。”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宝钗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黛玉的穿着,见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素色裙袄,外面罩着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上,仅插了一支银红的珊瑚簪子,让黛玉在素净之中多了一丝亮色。   纵使宝钗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黛玉极适合如此简单素雅的装扮,这让她整个人都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吸引,那典雅空灵的气质更是让宝钗嫉妒不已。自己的容貌虽然略强似黛玉,但在气质上却远不及她。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那一袭华贵的玫红色绣着百蝶穿花图案的衣裙,又悄悄地摸了摸头上那一对累丝嵌宝石金雀簪,宝钗满意的微笑起来,果然自己还是最适合华丽的装扮。想到今儿姨妈那副惊讶的样子,宝钗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若不是为了迎合姨妈的心思,她何必放着华服不穿,整日里打扮的如同丫头似的?且忍忍吧,等自己飞黄腾达的那一日,自己便可随着心意过日子了。   就这样,在宝钗的一路幻想中,贾府的车轿终于到了北静王府,车子从打开的角门驶了进去。等车子在二门上停稳,服侍的丫头、婆子便纷纷过来扶着自己的主子下车。   黛玉直待宝钗下了车,这才扶着雪雁和一个婆子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下来。在去内宅的路上,雪雁很是细心的把姑娘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扶着姑娘缓缓的走着。   迎春和惜春不耐烦和咋咋呼呼的湘云一路,也不想和心思深沉的宝钗同行,便慢下了脚步陪着黛玉说话,并打量着王府内的风景。   姐妹们在王府下人的引领下来到太妃居住的鹤年堂,才一进门,便被一屋子的人给吓了一跳。只见好几个衣衫华贵,气质不凡的美丽少女正陪着老太妃说笑,而王妃则笑盈盈的坐在一边,不时的插科打诨。   见有人进来,屋子里的所有人登时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迎春才想着带领姐妹们给太妃见礼,岂料宝钗状似无意的把她挡在了身后,首先拜了下去:“宝钗与姐妹们给太妃。王妃请安了。”   “哎呦,快快扶起来。看看这一个个水灵的姑娘,直让我老婆子看花了眼。这贾府的姑娘真是名不虚传,芷兰,你可被这些姑娘们给比下去了。”   王妃听到婆婆的调侃,故作伤心的说道:“可见母亲是个喜新厌旧的,见了这些花骨朵似的美人儿,就把媳妇给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媳妇可是伤心死了呢。”   听了王妃这貌似哀怨的话,一屋子的人都失声笑了起来。太妃叫过贾府的姑娘们一一打量了一遍,在听到宝钗姓薛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便笑着松开了宝钗的手。而宝钗还在因太妃的夸奖而沾沾自喜,却忽视了方才太妃那一瞬间的异常。   当黛玉款步上前时,太妃的眼前一亮,拉着黛玉絮絮叨叨起来。黛玉含笑回答着太妃的问话,心里却很想赶紧去坐下歇息一会子,她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所幸在黛玉就要失态的时候,太妃放过了她,让她回去歇着了。而探春则接替了黛玉的位置,被太妃拉着聊了好一会子。探春经过贾母的□,又跟着王夫人学了管家理事,待人接物,对这种应酬的场面适应了很多。从太妃脸上的笑意来看,自是很满意探春的表现。   这贵族之间举办的什么劳什子赏花宴,不过就是变相的聚会聊天罢了。等人都聚齐了找那相熟的闺中好友续了一会子话,也就到了饮宴的时候了。这能参加宴会的都是大家的千金,自是不会和那小门小户似的,是为了那精致的酒席来的。她们都是借此为家族、为自个来联谊来谋求前程的。所以酒宴之上自然是攀谈联络感情的好时候了。   黛玉因为身上有伤又因为身上有孝,所以以此退却了众人的劝酒,以清茶相待,陪众人寒暄了一会子,便坐回原位和迎春她们低声交谈起来。迎春和惜春知道黛玉身体不适,很是细心的照顾她,替她挡了不少不怀好意的人。   而口口声声要照顾黛玉的宝钗,此时却跟着湘云和探春站在太妃和王妃身边奉承着,全然把黛玉忘到了九霄云外。   酒宴在各怀心思中结束了,太妃让媳妇陪着各位千金们到花园里散散酒,松快松快,自己却回去歇息去了。   王府的花园自是极美的,大气之中又不乏清雅之处,处处匠心独具,极为新奇有趣。就连见惯了大观园美景的贾府姐妹们也是啧啧称赞。姑娘们没了长辈在侧,且王妃又是个平易近人的,所以在王妃说了随意二字后,便一个个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的相携着游园去了。   而王妃则因为对园子的风景早已熟记在心,便告了罪到花厅里喝着茶,顺便瞧着丫头们嬉笑打闹很是自在。   黛玉看迎春和惜春似是对园子极感兴趣的模样,便笑着让她们尽管去游玩,自己就在这湖边的凉亭等着她们就是了,再说自己身边还有雪雁,若有事自然会让雪雁去寻找她们的。   在二人走后,黛玉便带着雪雁朝湖边的凉亭走去。等到了那里却见一个小丫头正在那里扇着风炉烧水,准备给客人沏茶。见黛玉过来,小丫头殷勤的端起一盏茶准备递给黛玉。   就在将将走到黛玉跟前的时候,没有注意前方的地上有一摊水渍,就那么一脚踩了上去,结果脚一滑,整个人朝黛玉扑了过去。所幸她手中的茶盏被她及时的扔到了一边,这才免了黛玉被毁容的危险。   只是躲得了这边,却躲不了那边,黛玉虽然逃过了毁容,却被她扑了个正着,结果她的手肘狠狠地撞在了黛玉左肩的位置,黛玉登时疼的“哎呀”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雪雁被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幕给惊呆了,直到姑娘晕倒在那个丫头身上,这才反应了过来。她登时扑上前把姑娘扶到自己身上,哭喊着:“姑娘,您快醒醒啊!”   等王妃接到消息赶过来时,黛玉恰好悠悠的醒了过来。谢绝了王妃要请大夫给自己诊治的好意,黛玉开口提出了告辞的请求。王妃也十分愧疚黛玉在自己的王府里受了伤,叫人寻了几瓶上好的跌打药,又准备了一份赔罪厚礼,打发婆子们好生送黛玉回府了。   回到贾府,自然是少不了贾母的一番询问的,好在有王府的婆子替黛玉讲述事情经过,黛玉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含芳阁养伤去了。   提早回来的黛玉不知道,一趟王府之行,让自己暴露在了有心人的眼中,也为自己招来了不少麻烦。      第二十六章 乱成一团(已修改)      黛玉自王府受伤归来后,便躲在了屋子里养伤,绝不轻易出去,因为她知道王夫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库房、密室被盗的事。到了那时候,王夫人铁定会疯魔的到处乱咬人,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屋里,避过这场灾难才是。   紫鹃她们也得了黛玉的提醒,也是规规矩矩的在院子里走动,以服侍受伤的主子为由,拒绝到别的院子里串门聊天。   果然不出黛玉所料,就在姐妹们到王府做客的第二天清晨,随着第一缕晨曦的出现,贾府便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热闹生活。   “当,当”仿若金钟铜磬一般的自鸣钟声,将还沉浸在美梦中不能自拔的王夫人主仆给唤醒了。   王夫人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接着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而金钏则没有这个好命了,只能强忍住不断上涌的困意,闭着眼睛摸索着套上外衫,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了起来。   打着无声的哈欠,金钏先把地上的铺盖卷起收到一边,便准备开门去招呼小丫头们烧热水伺候王夫人起床。   迷迷瞪瞪的来到门口,金钏低头瞧了一眼门闩着,这才放心的伸手拉开门闩走了出去。自昨日早晨起床开门时,发现门竟然忘记了闩上,金钏便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再检查一遍。   至于昨儿忘了闩门的事,金钏可是不打算告诉太太的。因为太太这人表面慈善,实则为人极其苛刻,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犯了错,定是会责罚自己的,所以金钏才不会自寻烦恼呢,这件事就权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站在门口被清晨的凉风一吹,金钏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手脚利索的去打水收拾打理自己,并招呼妹妹玉钏和小丫头赶紧进去服侍太太。   王夫人这里手忙脚乱的忙碌着,准备开始应对又一天的繁琐生活,而大观园里姑娘们的生活却是轻松而惬意的。   大观园的春日无疑是极美的,姐妹们带着悠闲的好心情,在这风和日丽的早晨分花拂柳穿园而过,相携着去给老太太请安。   “二姐姐,平日里给老太太请安,你都是与林姐姐一起的。可昨儿林姐姐竟在王府里受了伤,倒是显得你形单影只了,也不知道林姐姐可好些了没有?”   惜春和探春此时正站在沁芳亭里,依着栏杆看水里的游鱼,等着和姐妹们会齐好一起出园子。惜春远远地就看到迎春带着司棋走了过来,想起昨儿意外受伤的黛玉,便带着几分担心问着走到眼前的迎春。   “这我却不知了,昨儿咱们回来的略晚了些,觉得十分疲乏,又想着林妹妹必是不耐烦打扰的,便早早的歇了。不过昨日倒是听丫头们说,林妹妹伤的不轻,想必这几日是挣扎不起来了吧?等给老太太请了安,咱们便过去瞧瞧吧。”迎春摇摇头,略带忧色的说道。   探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林姐姐的身子骨也太娇气了些,不过一个小丫头无意的一撞罢了,竟然能伤的起不来!也怪她素日里着实惫懒不愿意动弹,这才养成了这副风吹就倒的样子。平日里老太太、太太为了林姐姐的这副病身子不知操了多少心。要我说,林姐姐很该出来多走动一下,陪长辈们说说话聊聊天,这气血通畅了,兴许这身子还能好上许多。如此一来,自己少受罪不说,还能让奴才们少些寻医问药的功夫,不至于多添麻烦,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   惜春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舒服,便冷笑道:“三姐姐这话真是好笑,什么叫小丫头的无意一撞就受了伤?莫若三姐姐也让人撞一下试试?看看三姐姐能强壮到什么地步。这段时日你跟着二太太管家理事,倒真是得益不少啊,如今也知道为这府里谋算了。只不过为了让不相干的奴才少些麻烦,竟连自家姐妹们的身子都不顾了,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呢?看来咱这府里凡是与权力沾上边的,便一个个变得冷血冷情的,若真是如此,还不如躲得远远地好,省得到时连自个都不认识自个了。”   “四妹妹。你也太曲解我的意思了吧?我知道……”“好了,你们俩别光顾着斗嘴,这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惜春和探春互相赌气的看了一眼,气鼓鼓的跟在迎春身后互不理睬。三人刚到园子门口便碰到了宝玉、湘云,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贾母的院子。   宝玉因昨儿被贾蓉、薛蟠、冯紫英拉着出去喝酒,回来时已经喝得伶仃大醉,所以并不知道昨儿在王府发生的事。直到今儿早上才自湘云那里得知了黛玉受了伤,如今见了身为黛玉邻居的迎春,自然是少不了要询问黛玉如今的情形了,在得到迎春不确定的回答后,宝玉便打算过会子与姐妹们一起去探视黛玉。   姐妹们说笑着来到贾母房里,却看见薛姨妈和宝钗早就在陪着贾母说话了。见到宝玉几个进来,自然是亲亲热热的打起招呼来。   湘云酸溜溜的说道:“宝姐姐到底是做姐姐的,这心胸气量就是比咱们姐妹强。昨儿受了那么大的气,今儿竟然还是面不改色,真叫人佩服!爱哥哥,你看看宝姐姐多勤快啊,住的远却来得早,可见宝姐姐对老太太的这份孝心了,说来咱们很该惭愧才是。”   宝钗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笑不作理会,只是端庄的坐在那里和姐妹们叙话。贾母见此,在心里暗叹:“这云丫头到底是比不上宝钗,若不是为了这贾府不落到二太太手里,这宝丫头到真是宝玉妻室的最佳人选,唉,可惜了了。”   宝玉素来是个没心没肺极单纯的,他听了湘云的话,还以为湘云是真心赞扬宝姐姐的。所以还很帮衬的说道:“宝姐姐自然是最好的,她平日里对你多有照顾,你们竟像亲姐妹一般。往日里你不是还说,但凡我有个这样的好姐姐,就是死了也是甘心的?可见你们之间的深情厚谊了。”   说完,宝玉还煞有介事的点头赞许了一番。此举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无语了,这得多天真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啊?湘云更是因此傻了眼,这爱哥哥莫非是替宝钗向自己出气的?湘云顿时委屈了!   贾母望着天真单纯的宝玉,再看看一团孩子气的湘云,只觉的脑仁疼。这样的两个人真能成为撑起贾府重任的人吗?贾母不禁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贾母因湘云逊于宝钗而显得有些失落,更因宝玉的无知而头疼。一时间也没了什么心情说笑,只是随口敷衍着他人的话打不起精神来。正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邢夫人、王熙凤的到来,顿时让这屋子里的气氛轻松起来。   王熙凤到真不愧“凤辣子”的名号,那张利嘴是极厉害的。随口说出的几个笑话,就把气氛调动起来,让满屋子的人笑的前仰后合。贾母搂着宝玉笑个不停,心情也随之好转了起来。   只是老天注定今儿是贾府的灾难日,这不,随着一声喊叫,一个丫头披头散发的冲了进来,登时将所有的笑声生生的打断了。   “老太太,大事不好了!二太太她……她疯了!”   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反应不过来。疯了,谁疯了?当众人把目光看向扑倒在地,衣衫不整的丫头时,这才勉强认出这脸上破损。嘴角带血的人竟是王夫人房中的金钏。   回想起金钏方才的话,众人这才醒过神来。贾母紧皱眉头喝道:“二太太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点说来。”   事关王夫人,薛姨妈和宝钗也不免焦急起来,紧盯着金钏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金钏浑身颤抖的说道:“今儿太太起床后还是好好的,早饭后周奶奶过来请示太太,问太太给舅老爷送东西的事。太太当时便带着她到私库里挑东西去了。奴婢因收拾东西就没有跟去,不过一会子就听到太太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没等奴婢赶过去,就见太太着急忙慌的冲了回来,将奴婢和周奶奶赶出来后,就到供着菩萨的静室去了。”   说道这里,金钏打了个哆嗦才艰难的继续说道:“太太进去时间不长,出来时就疯魔了,抓着奴婢和周奶奶就是一阵撕打,嘴里还胡言乱语的喊着:“谁干的?你这贱人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一边说一边打,院子里的丫头们上前劝阻,却都被太太给打了。如今太太还在闹腾着呢,老太太您快点过去看看吧!”   贾母等人听了金钏的叙述,都是目瞪口呆,这二太太到底是发的什么疯?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想原因了,还是过去看看再说吧。   一行人在贾母的带领下,向王夫人的院子里奔去,将将来到院子外,就听到院子里噪杂之极,叫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贾母气的直喘粗气,被宝钗和探春左右搀扶着跨进了院子里,宝玉被这凄厉的声音吓坏了,拉着湘云躲在贾母身后偷偷地往外瞧。   此时的院子里混乱不堪,十几个婆子丫头被王夫人连打带踹的倒了一地,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如同金钏一般。王夫人此时也没了往日的慈眉善目,犹如凶神恶煞般叫嚣着,连贾母一群人进来都没有发现。   贾母的怒火达到了顶点,挣脱宝钗等人的搀扶,颤巍巍的走到王夫人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此举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邢夫人和王熙凤最早反应过来,唯恐发疯的王夫人伤着贾母,赶紧扶着贾母躲到了远处。   王夫人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子,她眼里的混乱渐渐地平静下来,失去的理智也找了回来。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和一地狼狈的奴才,再看看盛怒中的贾母一行人,王夫人羞愧的只想去死。   “鸳鸯,你去书房把二老爷给我叫来,看看他这个媳妇发的是哪门子疯!大太太你带着姑娘们都散了,姨太太也回去歇着,过几日再找你说话吧。”   贾母打发走闲杂人等,才恶狠狠地对着王夫人呵斥道:“二太太你给我滚进来!”   王夫人也知道今儿的事闹大了,不过她心里真的是很委屈、很郁闷、很着急上火的,她还有一肚子的冤屈没处诉呢!   不过一会子,贾政便被鸳鸯请了过来。在路上,贾政便从鸳鸯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这一见王夫人,气登时不打一处来。给贾母问安后,坐在那里对王夫人的求救视而不见。   “说说吧,你今儿到底是闹得哪一出,也好让你们老爷的脸上长点光彩!”   “老太太,媳妇也不想这样啊!实在是被气急了才一时失去理智的。老太太、老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王夫人一边说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   贾政看她那副粗鄙的样子,眼里闪过一阵厌恶:“看看你现在还哪有一点太太的样子,若是让外人看见,岂不是给娘娘丢脸!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回答老太太的问话。”   “老太太,媳妇私库里的嫁妆和物品都被人偷了,一点都没给媳妇留下啊!就连媳妇那……老太太您得给媳妇做主啊!”   王夫人抽抽噎噎的把自己发现私库被盗的过程讲述了一遍,不过同样被盗的那个小密室却被她隐瞒了下来。没办法,虽然小密室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但同样也是最见不得光的,那都是她一点点暗中克扣截留下来的东西,如让贾母、贾政知道了,是决饶不了她的。   而最让她害怕的是,那小密室中还放着一些足以能要她命的东西,当然还有一大叠放印子钱的凭据,每一样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若这些东西被捅了出去,怕是宫里的娘娘也保不了她,所以她哪敢实话实说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贾母、贾政闻言大吃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门窗关的好好的,并没有被撬的痕迹,而里面大批的东西却不翼而飞,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可这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两人想的到比王夫人长远些,想着那贼人不会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二太太这点子财产吧?是不是他们另有目标,这里只是顺带呢?   想到这里,贾政首先坐不住了,他对贾母低声说了几句,便匆匆地回书房去了。贾母这里也陷入沉思之中,屋子里只余下王夫人那不时的抽泣声。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贾政便一脸苍白的回来了。贾母见此情况,便知道书房里也出现了状况。这可不是王夫人的事所能比的,要知道,书房内可是有不少藏着秘密的书信,若是也被盗了,贾府便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母子俩的脸色阴沉之极,那身上透出的狠戾吓得王夫人再不敢言语,悄悄地挪到一边装不存在了。   许久之后,贾政才舒了一口气说道:“今儿的事颇为蹊跷,还是谨慎处理为好。所幸书房里虽然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却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依着书房的情形来看,这定是咱们的政敌干的。要我说,还是先暂且瞒下此事吧。”   贾母尚未发表自己的想法,王夫人就急眼了:“老爷,妾身一辈子的财产都被人偷了,你不想着替我追回来,还想着要瞒下此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服!”   看到王夫人如此撒泼,贾母厉声呵斥道:“你不服?好,你去报官!你去给官差说说为什么你的钥匙好好的在你身上,门窗也没有被撬的痕迹,人家是怎么进去偷东西的?你就不长脑子好生想想,既然连政儿的书房都被偷了,这就说明人家所谋的不仅仅是你那点子财产,而是咱们阖府的身家性命。你若大张旗鼓的去报官,说不定就落入了人家的圈套内,倒时别说财产回不来,你的脑袋也没了。”   王夫人怎可罢休,那可是她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积蓄啊,另外还有那见不得光的厉害东西,若不找回来,同样是关乎性命啊。   见王夫人似乎还要吵闹一番,急于追查真相的贾政敷衍道:“罢了,且等我好生调查一番,若果然没有什么圈套,你再报官也就是了。”   王夫人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也只能盼着贾政快点查出真相,把自己丢失的财产尽快找来了。      第二十七章 被人惦记(已修改)      所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草民一怒,血溅五步。   这几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在贾府奴才的心里却是极为认同的。原因无他,如今的贾府上下都因为一个人的怒火,而全体陷入了苦海之中。   自王夫人被发现私库被盗以来,那澎湃汹涌的怒火就是一浪比一浪高,越是压制反弹的就是越厉害。   也不知怎地,平日里十分注重自个身份的王夫人,在那日发疯打人丢了脸后,似是爱上了这无拘无束、尽情宣泄的那种感觉。每日里必会叫来一群奴才,连骂带打,闹得是不亦乐乎。   初始,贾母等主子们还因体恤她失了钱财而宽容忍让上几分,可当王夫人的行为越来越变本加厉的时候,众人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纷纷找到贾母、贾政要讨个说法。   贾母、贾政原本是看在元春的面子上包庇了王夫人的行为,而今看她惹起了众怒,自是赶紧为她处理善后。   “老太太、老爷,你们责怪我没个大家太太的样子,是!我是给你们丢脸了!可你们又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我辛辛苦苦为这府里操劳多年,任劳任怨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被那个天杀的贼给偷了去。你们一个个倒好,或是躲在一旁幸灾乐祸,或是袖手旁观的,就没一个人会为我真正出头过。好!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大不了你们请了娘娘的旨休了我!”   贾母的屋子里,除了李纨、宝玉和姑娘们不在,其余的主子们都一脸愁容的坐在那里,静谧的屋子里只有王夫人竭斯底里的喊叫声在回响着贾珍受不了她的魔音骚扰,紧皱着眉头压抑着心中的烦躁,问道:“婶子到底是想干什么?不妨说出来听听。你也知道宫里的大妹妹前程正好,咱们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是不想让大妹妹脸上因此而无光罢了。如今你身为娘娘的母亲都不为她着想的话,那咱们可就真都撒手不管了。”   王夫人坐在那里嚎啕着,她想干什么?她想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找回来!在贾府生活几十年了,她怎会不知道这府里的德行?素日里都是嫌贫爱富、捧高踩低的。宝钗凭什么以一个商女的身份将府里的姐妹们不放在眼里?不就是仗着家财万贯、财大气粗吗?林黛玉为什么会被自己和府里的人欺负,不就是她的财产被自己等人给瓜分了吗?没了财力的支持,谁会把你放在眼里,不欺负你欺负谁!   所以在这贾府里,财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王夫人作为其中一员,自然深知这个道理。是以她就是尽毁形象也要逼着他们帮自己把东西找回来不可。否则等不了多长时间,这府中的风向便会改变,纵然她身后有娘娘的支持,怕也会被人从管家的位置上赶下去,日后只能仰人鼻息的过日子。这对心高气傲的王夫人而言,是绝对不可以忍受的。   “侄儿这话真是好笑!婶子想干什么?婶子能干什么啊!你们一个个都是顶门立户的爷们,这出了事不想着去解决,却来问我一个内宅夫人?难不成咱们贾府里要靠女人来支撑着了吗?说出去,就不怕人家耻笑你们无能吗!”   贾珍是谁?虽然是王夫人的晚辈,却袭着东府的爵位,更是身兼着贾家族长之职。平日里是极肆意妄为的,要不然也干不出霸占儿媳妇的事。以前是看在王夫人是自己的长辈,又是娘娘的母亲,这才给了王夫人几分薄面。可今儿这疯婆子竟当众呵斥他,这可把他的左性子给彻底惹起来了。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你们西府的这些烂事,以后少告诉我们东府,娘娘的光我们没沾多少,倒是沾了一身子的晦气,我们东府就不奉陪了,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说完,不顾贾母等人的阻拦,带着尤氏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了。   贾赦的大房也不想掺乎王夫人的破事,她倒霉大房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尽心帮着王夫人重新崛起,给自己找不痛快呢?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所以大房里以贾赦为首,皆是默不作声。任凭贾母怎么催促,都是一副极为难的样子。若是贾母逼得急了,这个时候邢夫人的糊涂性子就起了极大作用,她将胡搅蛮缠、装傻充愣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硬是让老辣的贾母和腹黑的贾政拿大房没辙,只能无奈的放大房的人胜利逃亡了。   最终,贾母只能强硬的自作主张,从公中给王夫人拨了一万两的银子做私房,等官府追回被盗的王夫人财产后,再从其中扣除这一部分,毕竟身为贵妃的母亲,也不能没有银子傍身不是?那让人知道了,丢的还是贾府的脸。所以大房对此也只是抱怨了几声,便沉寂了下来,反正也没多少银子,不值得为此触怒了老太太。   只是贾母的这番好意,王夫人是绝不领情的。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她只盼着官府能及早的破案,找到那个天杀的贼碎尸万段,如此才能彻底平熄她心中的火气。所以在贾母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五千两及几样首饰,让宝玉给她送过来后,王夫人便忍气吞声的暂时停止了闹腾。   王夫人消停了,贾府也如重生了一般,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这让躲在各自院子里躲避是非的姐妹们又重新开始了走动。   这不,不过一个时辰,所有的姐妹们包括宝玉,都不约而同的来含芳阁探视黛玉了。此时的黛玉,左肩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估摸着再经过几日的休养,便可恢复如初了。   宝玉这几日被王夫人的疯魔给吓狠了,一直在王夫人面前战战兢兢的不敢亲近。如今看见王夫人已经恢复如常,姐妹们又环绕在自己身边,宝玉便又兴头起来,和湘云商议着要建什么劳什子诗社。   看着眼前这没心没肺的两个人,姐妹们都默契的摇摇头任他们折腾去了。反正他们都是这府里最受宠的,无论折腾什么,只要别太出格,她们便不多做理会,只要随着行动就是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自有这二人担着,与她们是再无干系的。   在与姐妹们的闲聊中,黛玉敏锐的发觉,宝钗这段时日以来那逐渐高涨的气焰,似乎消失了不少,又渐渐地恢复了初进贾府时那种沉稳隐忍的性格。黛玉知道这样的宝钗才是极难对付的,少了浮躁之心的干扰,宝钗便会冷静下来,隐忍着,随时找机会把挡在自己前行路上的绊脚石一一除掉。   黛玉很是好奇宝钗的改变,直到送走其他姐妹,只留下迎春、惜春二人时,黛玉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日在王府赏花赴宴,宝钗因过于奉承太妃、王妃,而容貌在被邀请的众女之间又是最出色的,自然是为她招来了不少嫉妒的目光。按说宝钗应该适可而止了,奈何被权势冲昏了头脑的宝钗,却为能压下众人的风头,独占风光而沾沾自喜。   那些名门千金又岂是好想与的?她们来赴王府的赏花宴,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想着北静郡王与东平郡王是好友,那北静太妃和太后又关系亲密,若是能给太妃留个好印象,让她在太后跟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会有些造化嫁给沐子轩当郡王妃。就是事情不成,除了那几个对沐子轩心有所属的几个痴心人外,其余的千金还惦记着北静王爷身边的那个侧妃位置呢。   所以就在她们准备施展浑身解数,讨好太妃、王妃二人之时,却惊讶的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看着眼前这个生得肌骨莹润、容貌丰美的少女,她们都很疑惑也很忌惮。观其言语从容、举止娴雅、落落大方定是大家千金,可她们怎么就没有印象呢?直到从知情的人嘴里得知了宝钗的身份,她们便再无顾忌了。   就在黛玉因伤无暇他顾的时候,众千金便齐心合力的对着宝钗开始了冷嘲热讽。而宝钗为了能在太妃面前,留个端庄大度的好印象,自然对她们的挑衅置之不理,一笑了之。不想此举更是激起了众千金的怒火。你薛宝钗不过是个商女,竟然还在她们这些名门闺秀面前端架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暗剑变成了明枪,在王妃让姑娘们随意游园时,宝钗便与这些千金们狭路相逢了。探春聪慧,早就明白了贾母培养自己的目的,为的就是让她嫁入皇室宗亲,名门望族之中,好将来对贾府有所照应。   这对素有野心,时刻想着施展才华的探春来说,可谓正中下怀。所以她很是乖巧的听从贾母和王夫人的安排,努力学习各项技能,为将来大展拳脚做好充分准备。   如今看见众千金对宝钗虎视眈眈,探春自是不会和这些将来要打交道的人为敌。所以立时便做出了决定,她拉着湘云装作被别人挤到了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宝钗被众千金羞辱。   宝钗本来还云淡风轻的应对着,只是随着冲突越来越激烈,言语中难免口不择言起来。这下可是戳了马蜂窝,要知道在场的哪一个不比宝钗有身份?尤其是周妃的妹妹周子乔和吴妃的表妹高秋芳,这二人从来就是心高气傲、目高于顶,最是不服人的!她们早就对最出色的黛玉、宝钗心存嫉恨了。而今见宝钗竟敢顶撞她们,周子乔和高秋芳登时气怒的各自给了宝钗一记耳光。   这两记耳光登时把宝钗迷失的心一下子打醒了!她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彻底把幻想给破灭了!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放弃什么该争取什么了。   直到宝钗被众千金们教训完,探春和湘云才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来到宝钗身边安慰她。不过恢复了理智的宝钗并没有责怪她们的见死不救,状似无事般反过来安慰她们。这让心怀鬼胎的两人,皆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听完迎春姐妹的叙述,黛玉不禁感叹宝钗的遭遇。惜春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林姐姐还有闲心替别人操心呢,那一日,若不是你甘于平淡又受了伤早早离开了,怕是那周子乔和高秋芳也会找你的麻烦呢。”   黛玉知道惜春担心自己,笑道:“多谢四妹妹为我操心了,只是我与那周子乔等人不过是初次见面,想必日后再见的机会也不多,所以倒是不必过于担心了。若是真的避无可避,我自然注意着不抢她们的风头就是了。”   看着黛玉那张美得惊人的脸,迎春也摇头叹道:“所谓;美人相嫉,就算林妹妹你不主动招惹是非,怕也是难逃被嫉恨的结局。”   “那照二姐姐的说法,妹妹很该把这幅惹是生非的容貌毁了才好。妹妹就在想,莫非是姐姐嫉妒妹妹的容貌,这才借着别人的由头来陷害我的?”   黛玉歪着头,靠在惜春的身上,斜睨着迎春,一副识破她奸计的得意样子。   被黛玉无赖的小模样给逗笑了,一向温柔和顺的迎春朝黛玉啐道:“我呸,你这个自恋的小丫头,真是厚脸皮的很。刚夸了你一句,你就猴儿似的顺杆子往上爬。好心为你却是枉做小人。日后是再不管你了,任你受了委屈自哭去吧。”   黛玉赶紧扑到迎春怀里,使劲的磨蹭道:“好姐姐,原是妹妹错了!你就看在妹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恕妹妹这一遭吧,你看妹妹的眼睛都哭红了。”   迎春把黛玉从怀里扯开,不顾形象的开始掐起黛玉来。两姐妹登时闹得不可开交,不一时,冷清的惜春也被搅了进去,屋子里登时响起了一片笑闹声。这声音传到紫鹃、司棋、入画的耳朵里,她们互相望了一眼,然后欣慰的笑了起来……   自打黛玉在王府受伤后,北静王府便隔三差五的派人送些东西给黛玉,理由自然是表达对黛玉受伤的歉意了。   贾母和王夫人却不这么想,依着黛玉现今的状况,王府对一个孤女不必如此殷勤。想来想去,她们都觉得是太妃或是王妃见黛玉生得出色,又没有势力没有威胁,必是想着让黛玉做北静王爷的侧妃!   对这个想象出来的结果,两人不是太满意。依着元春的谋划,黛玉应该嫁给东平郡王做正妃,而不是做北静王爷的侧妃。   不过……若是让探春嫁给北静王爷的话就是最好的了!如此一来,两个王府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了。再加上忠顺王府的支持,合三大王府、四大家族之力,未必不能把元春送到那至高的位置上。   越想越美的婆媳俩难得有志一同,对探春和黛玉更加亲切关照了。这种诡异的情形,除了探春为之沾沾自喜外,黛玉却觉得遍体生寒,冷的不行。   其实,贾母婆媳都想错了!真正惦记着黛玉的不是太妃她们,而是沐子轩、水溶等人。   自知道林墨就是沐子轩的贵人后,他们便时刻盯着那处宅院,想等林墨出现时便登门拜访,为沐子轩求取解药。   本以为是简单的事,结果却是越来越复杂。首先林墨就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接着到林墨原籍查探回来的结果,竟是查无此人,至于林墨所说的那些家史更是子虚乌有,这让沐子轩一行人都傻了眼。   难道这林墨就这样放下刚购置的宅子不管了?这林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难不成这是一个专门为他们设置的陷阱吗?一个个疑问让人摸不着头绪,解释不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他们绝望时,暗探无意中的发现让事情有了转机。   暗探发现,这宅子中那个叫天佑的奴才,隔三差五的便到贾府大观园外的围墙边转悠一阵。虽然是打着卖些针头线脑的名头,却对生意好坏根本不在意,似是另有目的。   直到监视了他一阵子后,暗探才发现他接触最多的便是一个姓王的老嬷嬷。而只要这王嬷嬷一出现,这天佑便会从贾府的位置消失上好几天。如此看来,这林墨必是与贾府有所关联了。   当沐子轩他们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时,却从贾府的自己人那里得知这王嬷嬷竟不是贾府的人,而是前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家仆,是其女儿的奶嬷嬷。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出乎他们的预料。   直到冯紫英无意说道:“这林墨姓林,找的又是林家的家仆,莫非他们都是一家人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说不定这林墨就是冲着林家姑娘来得。他们也从自己人那里略知道些贾府的内情,这林姑娘在贾府的生活并不容易。想必是林家的族人想把林姑娘接回去吧?可林墨为什么要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呢?   被新一轮疑问纠结的众人又开始了对贾府的调查,结果又是一阵惊讶。怪不得林墨要如此做,这贾府也太不是东西了,对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女竟然如此狠心。看着黛玉所写的《葬花词》,就连对黛玉一直有成见的冯紫英也对黛玉有了新的看法,转而同情起黛玉来了。   出于对黛玉遭遇的怜悯和要借她找出林墨的目的,沐子轩让自己人暗中照顾并监视黛玉,在保全她的同时找出线索。   就这样,黛玉在不知不觉中被监视了许久而未自知。而随着黛玉的消息越来越多,沐子轩等人终于开始怀疑黛玉了。可是光怀疑是不行的,定要找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才是。   就在他们想法子在不损伤黛玉名声的情况下,怎样对她做出试探。夜谈贾政书房的柳湘莲便带回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一个黑衣人,还是个女子,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这次众人都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黛玉身上,于是他们立即设了一个局,让太妃发帖子邀请众千金赴宴游玩,还特别注明要黛玉参加。   当沐子轩和梅瑾瑜偷看到黛玉的容貌时,立即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为了再一步确认,他们极不忍心的,让一个会武的丫头去试探一下,黛玉的左肩上是否有伤。结果那丫头出手太重,虽然证实了黛玉的身份,却让黛玉伤上加伤昏了过去。   众人都对这一结果愧疚在心,所以才有了不时地给黛玉送礼赔罪的事,而就是这一举动,才造成了贾母和王夫人的误会。      第二十八章 尘封往事      “子轩,看来这回你总算是苦尽甘来,解毒有望了!为兄真是蘀你高兴啊!”   北静郡王水溶一脸轻松的看着好友,真心地蘀他庆幸开心。而沐子轩望着窗外柳鸀花红,蜂飞蝶舞的美景,脸上也露出了期盼的笑容,这让他那本就出色的容貌,更加丰礀奇秀,卓尔不群。   梅瑾瑜摇着他那从不离手的洒金折扇,也含着笑意说道:“北王爷这话说的甚是,咱们找那“贵人”林墨许久了,却没想到他竟是林姑娘装扮的,还真是令人震惊。回头想想,真是侥幸。可见老天爷也是不忍心咱家王爷再受苦了!”   “不错,确实侥幸的很。说起来,子轩要是真能解了毒,这林姑娘自是不必说了。很该给那个叫天佑的奴才,春纤丫头,还有咱们的柳大公子记上一功。若没有他们的出现和发现,咱们想找出这林姑娘还真是不容易。毕竟谁能想到贵人竟是一个闺阁女子呢。”   “是啊,这林姑娘倒是有些小聪明,竟然能女扮男装骗过咱们。只是百密一疏,终是露出了马脚,到底还是年轻气盛思虑不周,不过她一个深闺女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不简单了,到底不比男儿,所以对她也不能过于苛责了。”   柳湘莲一直对黛玉从他的手里诡异逃脱耿耿于怀,所以很是疑惑的反驳梅瑾瑜:“我倒是对你的见解不太认同,这林姑娘虽说行为处事显得比较随意稚嫩,但我还是认为她有些神秘莫测。毕竟由她引起的这场是非中,有很多疑团没有解开。”   “我知道你是怀疑她为什么会在深夜里出现,她与那贾府二太太的财产丢失案有没有关系。还有让你最纠结的是,她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逃脱。其实这些事情看似复杂,实则简单。”   “说来听听。”   “其实只要确定一点就足以解释你所有的疑惑了。当晚你与林姑娘交手的时候,她的身上是没有任何东西的,那么就排除了她偷盗二太太财物的嫌疑。毕竟那二太太可是说一库的东西呢,她又不是神仙可以凭空变没了。若说她有人相帮,也必须是一群人才行,否则那些东西也不可能全被盗走。你想想,一群人偷东西,还没惊动任何人,可能吗?依我看,这是那二太太不知有什么打算,监守自盗、故弄玄虚罢了。   如此一来,她究竟是去做什么的,就自然很清楚了。你当初可是亲口说起过,林如海是被贾府下毒害死的。既然大夫、下人都知道的事,没道理林姑娘一无所知吧?如此便可确定,林姑娘和你是有着相同的目的,都是为了寻找罪证去的。就是不知道,你失手了,林姑娘那里有没有得手。   至于最让你纠结的事,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所以你就乖乖地认了吧!哈哈,没想到你柳大爷也有被人郁闷的时候,看着你的样子真是开心。”   “幸灾乐祸!紫英把他给我丢一边去。”听了梅瑾瑜的话,柳湘莲还是觉得不太认同。不过也没再和他争辩,只是继续坐在那里纠结着。   沐子轩一直是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他仔细回想过柳湘莲描述的所有细节,在心里很是认同柳湘莲对黛玉的看法。   他这样想是有根据的。要知道他的师傅是个世外高人,而慧明法师更是从不妄言的得道高僧。既然他们一个说自己所中的毒,凡尘没有解药。一个说林姑娘是自己的贵人,是自己唯一的机缘,那就证明这林姑娘绝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   从贾府二太太的财产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失,到林姑娘在柳湘莲眼皮子底下诡异失踪,这桩桩件件都间接证明了林姑娘的不凡之处。所以沐子轩当即在心底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林姑娘身上必有极大的机缘,而这机缘怕就是来自那凡人只能仰望的那些所谓仙家了。   不过这些事,这些猜测,沐子轩并不想告诉任何人。因为如果这些猜测是真实的,别说贪婪的世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就连他自己都不可能一点不动心,所以他把这些压在心里,不想给林姑娘带来无谓的伤害。   至于沐子轩为何要这样做,其实原因也不复杂。往小里说,林姑娘若真给他解了毒,那便是他的恩人,恩将仇报君子不为!   再者同为父母双亡的孤儿,那份寄人篱下的艰难他感同身受。虽然他自幼由太后抚养,备受皇上的疼爱。依然在太后、皇上注意不到的地方被那些宫妃、皇子、公主暗中欺负。   所以自看到那首《葬花词》后,便勾起了沐子轩那些尘封的记忆,对于有相同遭遇的黛玉平添几分怜惜。他已经在心里有了决定,只要林姑娘于朝廷无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伸手帮这林姑娘一把。   至于往大里说,对于一个有神秘背景的人来说,与之交好要比与之为敌要来得正确。   其父林如海是为国捐躯的忠臣,若无辜伤害了他唯一的后代,岂不让那些忠于朝廷的臣子们寒心吗?所以他沐子轩不能也不屑于出卖林姑娘。   “哎呀,你们也太唧唧歪歪了吧,不管你们有什么问题,等见了这林姑娘不就一清二楚了,至于在这里胡猜乱想的吗?   冯紫英一向豪爽喜欢直来直去,见水溶和梅瑾瑜、柳湘莲还在那里纠缠不休,便不耐烦的嚷了起来。   沐子轩闻言,微笑着说道:“紫英的话言之有理,咱们既然有求于人,自当坦诚相待。寻个合适的时机,咱们与这林姑娘恳谈一番吧。”   “好,这件事就由我来安排吧,你尽管敬候佳音就是了。”水溶早就得了太子的吩咐,只要是不危及朝廷,合情合理的条件,都可以答应下来。   沐子轩微笑着点点头,心里轻叹:“一切随缘吧!……”   碧草如茵,蔬果飘香。黛玉轻松惬意的坐在空间里的草地上,靠着一棵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的桃树闭目养神。那桃花随着微风拂过,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真是美不胜收。   几只毛茸茸的小鸡仔、小鸭崽在黛玉的周围走来走去,似是要引起黛玉的注意,一只小圆球好奇的啄了啄黛玉垂在草地上的手,那痒痒的感觉让黛玉睁开了眼睛。双手托起那毛茸茸的小圆球,黛玉与它对视着,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经过一段时日的静养,黛玉的伤早已痊愈。这府中也一直风平浪静,没有再发生什么让贾府上下为之慌乱的事。   王夫人似乎已经认命了,除了不定期的暴躁一会外,其余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副模样。贾母也没有因为她疯魔的事而剥夺她的管家权,所以她依然和王熙凤管理着这府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   而宝钗也不再那么锋芒毕露,而是一如当初般谦和有礼,从容大度。不过黛玉对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算计你,所以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态度就可以了。   探春和湘云自上回从王府归来后,便走的极为亲近,一如当初湘云和宝钗那般亲密。就是不知道这段友情又能维持多久。   黛玉已经不想再在贾府待下去了,她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离开贾府,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悠闲生活。   黛玉当初从紫薇神君手里得到这个空间时,神君已经帮她和空间锁定,也就是说无论黛玉轮回多少次,这空间将永远跟随着她。这也是黛玉为什么要走出贾府的原因之一。   她想着到各处搜集一些珍稀植物、药材、种子及其他空间所需的东西,把这个真正属于她的“家”打理的犹如一个真实的世界一般。而她就可以在这个世界、这个家中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的生活。   正在遐思的黛玉,忽然想到还没有查看过从王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一时兴起,便走到库房里细看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夫人私库的东西。这些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时兴的绸缎布料、珍贵的瓷器、炕屏、首饰等等,真是琳琅满目,价值不凡。   黛玉粗略的将这些东西都给分了类,将没有标记的东西单独放在一边,等日后或使用或变卖。至于有着明显标记的东西,黛玉暂时也没什么好法子处理,便先放在库房里保存着吧。   费了半天功夫将这些东西整理好,黛玉取过一个垫子坐在地上,开始翻检密室里的那堆大大小小的锦盒。   黛玉伸手舀起一个锦盒,开始了仔细的查看。随着一个个盒子相继打开,黛玉就愈发的感慨。这些盒子里东西无一不是精品,件件都价值不菲。而上面的印记更是来自四面八方,除了有林家的东西外,四大家族的东西也都各有几件,就连远在江南的甄家也没落下。而最让黛玉佩服王夫人敛财能力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皇家之物!至于是元春所赠,还是皇上当年给贾府的赏赐,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一个有些破损的普通匣子引起了黛玉的注意,这匣子在这堆光鲜亮丽的锦盒中显得格格不入。凭着黛玉的经验判定,这匣子里的东西绝对是最珍贵最要紧的。黛玉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略显激动的舀过匣子,带着无限的期待打了开来。   等黛玉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心情如泄了气的球般慢慢地低落下来。只见匣子里满满地都是面额不等的银票。有些失望的黛玉漫不经心的翻检着,突然她的手顿在了那里。这银票底下竟还有别的东西!这让黛玉重新兴奋起来了。   将银票扔到一边,黛玉把底下的东西舀了出来。只见上面一摞子纸张竟是王夫人放贷的凭据,而底下则是一封封书信。黛玉随手翻弄了一下,看到这些信的时间有早有晚,最早的竟有十多年之久。   忍住心中的好奇,黛玉舀起其中一封拆开看了起来。等大略的看了一遍,黛玉的心随之沉了下来。她迫不及待的一封封的读了下去,等把所有的书信看完,黛玉已被震惊的麻木不仁了。   此时的黛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些书信都是王夫人及贾府作孽的证据,件件都超出了黛玉的预料。这其中有王夫人借贾府的权势包揽诉讼的,有贾府和甄家为忠顺王爷敛财的来往书信。还有忠顺王爷吩咐贾府铲除异己的书信,可谓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而让黛玉难以接受的是,这其中竟有一封来自林家的密信,这信上说,已经按照府里的吩咐,给林如海下了毒,想必不到半年,林如海便会虚弱而死。   林如海是被贾府的人害死的!黛玉真是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虽然她对林如海没有感情,却不能不对林如海的遭遇表示同情。这林家也太多灾多难了,一家子都是被贾府害死的,家破人亡真是林家血淋淋的写照。   黛玉此时已经不是简单的愤怒了!素有正义感的她决定要把这些罪证寻机交给朝廷,将贾府这个毒瘤彻底铲除,让他们不再造孽祸害人。既然自己如今已是林家人,那就由她为林家和绛珠讨回一个公道。   冷静下来的黛玉也曾疑惑过,王夫人为什么不把这些要命的东西毁掉,毕竟只有彻底销毁才能最大化的保护自己,可转念一想,黛玉便明白了王夫人的心思,她是想着用这些东西作为要挟,不仅仅是要挟那些与之有交易来往的人,更主要的是要挟贾府的人,保证她在贾府中的地位不可动摇。   只是自认已经把东西收藏的极其隐秘的王夫人,压根就没想过会有失窃的时候。所以她那自认高明实则愚蠢的做法,生生的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心中有了决定的黛玉将这些罪证慎重的放好。又把所有的东西归类统计后收了起来。   经过一番忙碌,黛玉从王夫人那里得来的东西,粗略的算计了一下,密室的珍奇玩物,加上十一万多的银票,总价值竟有二十多万两。若再加上王夫人私库里的嫁妆及各色物品,已经接近三十万两之巨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贾府贪墨的林家财产。   看到这些,黛玉因林如海被暗害的愤怒才得到了些许缓解,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为林家讨回了一点公道。   黛玉带着复杂的心情出了空间,坐在窗前陷入沉思之中。自己作为一个养在深闺,没办法与人接触的女子,要怎么把罪证送出去?又能送给哪个可以相信的人呢?黛玉不禁纠结起来……      第二十九章 再进王府      “嬷嬷,你说王府为什么要接二连三的给姑娘送东西,还要接姑娘去做客?若是因为上回姑娘受伤的事,也未免有些过了吧?   “唉,主子们的想法岂是咱们所能猜到的。不过这回你和紫鹃陪着姑娘过去,定要小心服侍姑娘。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愿平安无事吧。”   雪雁和王嬷嬷正窃窃私语之际,紫鹃已经帮黛玉换好了出门的衣裳,一起走了出来。   王嬷嬷犹不放心,再三叮嘱了紫鹃、雪雁二人后,才放她们就此离开。黛玉主仆从含芳阁出来,一路穿山渡水、分花拂柳的穿过园子,向着园外走去。   才走到大观园门口的假山石子附近,便听到后面传来了呼喊声。“前面可是林姐姐?且等等我!”   黛玉主仆三人回头看时,却见探春打扮的甚是齐整,带着侍书远远地追了过来。   探春紧走几步到了黛玉跟前,挤开扶着黛玉的紫鹃,亲亲热热的挽着黛玉说道:“林姐姐,你可是好些了?才想着过会子去看你呢,谁想竟在这儿碰上了你。可巧,我也正好要去陪老太太说说话,咱们姐妹就一道走吧。”   黛玉笑道:“三妹妹如今是最忙碌不过的,怎么今儿竟有空陪老太太闲聊了?”   “看林姐姐这张利嘴,最是不饶人的。这府里自有太太、二嫂子操持,哪轮得上妹妹一个姑娘家的。不过是前些时候太太让妹妹帮帮忙罢了,如今没事了自然就闲着了。”   姐妹俩说笑着出了园子,朝贾母房中走去。黛玉边走边猜度着,今儿探春的态度甚是异常。自贾母着意□探春,让她随着王夫人管家理事以来,探春便与姐妹们疏远了不少。而黛玉也感觉到,探春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有时还会有意无意的针对自己。   黛玉也猜想过原因,不过是受了王夫人的影响罢了。不过探春对自己如何,黛玉并不放在心里,反正自己也不太喜欢探春的为人,权当她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好了。   可是今儿探春这不同以往的热情却让黛玉很是费解,这让黛玉不由自主的提起了警惕心。   “老太太,林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林丫头来了,快过来让老祖宗瞧瞧。”才进门,黛玉便听到了贾母亲热的招呼声。   黛玉举步向贾母走去,发现屋子里还有几个衣着整齐,气度不凡的嬷嬷坐在那里。姐妹俩上前给贾母见过礼后,贾母便拍着两人的手笑道:“快去见过严嬷嬷,她是北静郡王妃的陪嫁嬷嬷,你们很该给她见个礼的。”   “哎呦,这可不敢当。我不过是王妃身边的奴才罢了,哪当得起两位姑娘的礼,快别折杀老奴了。”   严嬷嬷见黛玉、探春过来,赶紧站了起来,拉着两人的手,笑着对贾母说道。谦让了一会子,黛玉、探春便回到了贾母身边坐下了。   “林丫头,今儿严嬷嬷过来,是要接你去王府做客的。也是你这丫头有福气,竟入了王妃的眼,你这回过去,可要好生谢过才是,莫要耍小性子惹王妃生气。”   “老太太且放心吧,王妃一向仁厚,林姐姐又是个聪慧的,定能相处到一起的,您呀,就别操这份心了。”   “三姑娘说的很是,林姑娘这样的伶俐人,王妃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舍得怪罪姑娘呢,老太君就放宽心吧。”   “严嬷嬷你看看,她们这姐妹俩一向亲厚,形影不离的。老婆子不过白嘱咐一句,就有人看不过眼抱不平来了。”   “这可是好事呢!她们姐妹情深是老太君的福气,可见是老太君教养的好,才会如此家宅和睦的。”   贾母和严嬷嬷说笑着,暗中却对黛玉使了一个眼色,黛玉本就觉得贾母的话有些蹊跷,这时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贾母看王妃来接她过府做客,便想着让探春同去,又不好意思张这个嘴,所以才让黛玉主动提起。而黛玉也顿悟了探春今儿为何会如此反常。   想明白了的黛玉,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不想与这些轻易就能操控人生死的权贵有太多联系,有探春同行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要知道被这些人关注着,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见严嬷嬷准备起身告辞,黛玉赶紧微笑着说道:“嬷嬷,黛玉与三妹妹素来亲厚,不知能否让三妹妹陪黛玉一起过府给王妃请安?”   严嬷嬷是王妃身边最贴心的人,跟着王妃应酬无数,什么事情没见过。贾母话中的含义和探春眼中的渴望都被她看在眼里。如今见黛玉为难的开了口,自然是满口应了下来,不过心里对贾母和探春却是鄙视不已。   上了王府专门给黛玉准备的车,一行人向着王府而去。路上探春不时的和黛玉说笑着,全然忘记了先前对黛玉的冷淡和疏远。   车子进了王府,严嬷嬷先带着黛玉、探春给太妃请了安,陪着说笑了几句后,便起身到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王妃的院子,两人都是初次进来,听说这是北静王爷亲自给王妃设计的。两人一路行来,但见朱楼画栋、幽亭雅榭,深藏在花圃荫中,怪石异花、藤萝翠竹、点缀在院子各处。真是小巧玲珑、格局别致,整个院子显得清馨、典雅,让人叹为观止。   见严嬷嬷她们过来,早就等候在门口的清荷就笑着迎了上来:“嬷嬷可算是回来了,王妃早就盼着林姑娘早些来呢,快领着姑娘……们进去歇歇吧。”   清荷看到黛玉身后的探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待看到严嬷嬷的示意后,不动声色的热情招呼着。   进了屋子,便看见王妃林芷兰正靠在锦塌上,看着丫头们做针线。见到严嬷嬷领着人进来了,便笑着坐了起来。   黛玉、探春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问安,王妃含笑让清荷和严嬷嬷把她们搀扶了起来,扶到一边的锦凳上坐下叙话。   王妃娇笑着说道:“前些时候,都是芷兰照顾不周,让林姑娘在这府里受了伤。自那日起,这心里就一直过意不去,心想着等林姑娘痊愈后,定要当面赔罪不可。今儿林姑娘和贾姑娘能赏脸来府里,芷兰也可借机尽尽地主之谊,稍赎心中的愧疚了。”   “王妃言重了,那日原是黛玉不小心,扫了王妃宴客的兴致。黛玉惶恐都来不及,又怎么当得王妃的赔罪呢。”   探春见王妃只关注黛玉,便插言道:“王妃很不必如此,林姐姐伤的也不严重,略养了几日就好了。王妃这样时时挂念着,倒是让咱们姐妹心中不安了。”   王妃和清荷等人听了这话,神情都是为之一滞,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了。   “听贾姑娘这么说,芷兰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如此咱们便好生乐呵上一日吧。清荷,酒宴可曾备好?”   “回王妃,酒宴已经在沉香阁准备齐整了,单等着王妃和姑娘们赴宴了。” “既如此,咱们这就起身吧。”   黛玉、探春随着王妃迤逦而行,不一时便到了一处轩阁之中。这沉香阁四面轩窗,举目望去,但见佳木葱茏,碧水荡漾,端的是一处好所在。   三人依次入席,觥筹交错说笑不停。期间黛玉以茶代酒陪着二人饮宴,有着探春在极力的表现,黛玉倒是可以轻松应对了。   通过交谈,黛玉发现这王妃倒是一个八面玲珑,却又让人如沐春风的人。一路闲聊下来,王妃的眼界之宽、目光之远,倒是让黛玉对她产生了不少的佩服和好感。   所谓;惺惺相惜,就是黛玉和王妃之间此时最真实的感受。前次宴客时,黛玉因精神不济,并没有与人有太多的交流。后来又因为受了伤而早早离开,所以王妃对黛玉的印象只是一个不甚张扬的绝色佳人罢了。   而今进一步接触后,王妃才发现黛玉不同于那些贪慕权势,满腹心机的闺秀,是极其通透清灵的人。其言行总能让自己为之认同,赞赏。这让很难交到真心朋友的王妃很是高兴,对黛玉就更加亲热起来。   在王妃的热情招待、黛玉的从容应对、探春的极力奉承中,酒宴总算是结束了。就在几人品茶散酒之时,太妃身边的嬷嬷过来回道:“太妃因极喜欢贾姑娘爽朗的性子,便想着找贾姑娘过去说说话,不知道王妃这里放不放人。”   王妃笑道:“可是呢,咱们这儿乐呵着,倒是忘了太妃那里还冷清着呢。我自然是放人了,就是不知道贾姑娘的意思。”   探春见得了太妃的夸奖,心中很是自得,忙站起来笑道:“能陪太妃她老人家说话,是探春的福气,又岂有不愿之理?如此,请王妃恕探春不能奉陪了。”   “无妨,你且随嬷嬷去吧。”   看着探春远去,王妃转头对黛玉笑道:“林姑娘前番来得时候,没有好生看过王府的园子。今儿有这闲暇时间,不如让姐姐陪着游览一番如何?”   黛玉无法推辞王妃的盛情,只能笑着随王妃去了。两人带着几个丫头,走到园子里游玩起来。有着王妃引领并解说,黛玉主仆倒是游览的很是开心。   待走到园子里一处阁楼时,王妃不禁自嘲道:“到底是疏于活动,不过走了这一点子路,便觉得有些累了。林姑娘,咱们不如进去喝茶暂歇如何?”   黛玉见王妃确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于是便随着王妃进了阁楼。等丫头们沏上茶来,王妃便打发清荷带着紫鹃、雪雁继续去游玩,她们自在这里说话等候她们。   紫鹃、雪雁因得了王嬷嬷的叮咛,本不想离开姑娘,奈何架不住清荷的极力邀请。黛玉见此,怕扫了王妃的一番好意,便示意她们随着清荷自去了。   王妃端起茶品了一口,笑道:“林姑娘,闲来无事,不如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黛玉听了很是诧异,不知王妃究竟是想做什么,便同样笑着回道:“王妃的故事想必是极其精彩的,黛玉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话说有一个财势、子嗣极其庞大的家族……”   随着王妃的娓娓道来,黛玉对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所经历的一切,不由得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那种相怜的感觉。   那种父母在权利之争中被卑鄙手段害死的痛苦,成为孤儿寄人篱下受到的□和无奈,都让黛玉感同身受,唏嘘不已。而最让黛玉感动的是那个命运多舛的少年,在身中奇毒日日忍受非人折磨的状况下,依然坚强、乐观的生活着。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也为了不让关心他的人为之落泪伤心。   黛玉听完王妃的故事,许久不曾说话。屋子里一时静寂无声……   “林姑娘,如若你有能力搭救这个少年脱离苦海,不知你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呢?”王妃注视着黛玉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黛玉心中生出不小的疑惑:“王妃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讲述这个故事,这其中必有深意。只是这与自己又有何关联呢?”   黛玉不明所以,只能谨慎的答道:“黛玉虽无回春妙手,但凡力所能及的自是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林姑娘,你既如此高义,我和子轩便在此谢过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屋子里。黛玉闻言倏然而惊,急回头看时,两个气质清华的男子出现在了阁楼的楼梯处,正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她。      第三十章 黛玉之怒      “王妃这是何意?请恕黛玉无理,就此告辞回府了。”黛玉见到屋子里出现了两个男子,心中很是恼怒,登时站起身来,向王妃辞别。   其实黛玉本身对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这些规矩礼法,并不放在心上,毕竟她有着一个现代的灵魂。   但身处这个时代,却不得不遵循这个时代的法则,纵然不为自己考虑,也不得不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一下。黛玉不想让紫鹃她们因为自己而受人指指点点,所以在见到两个陌生男子出现后,黛玉真是有些生气了。   王妃见此,急忙上前赔罪道:“林妹妹,芷兰也知如此行事极不妥当,恐有损妹妹的名声。但芷兰和王爷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妹妹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吧!另外请妹妹放心,今儿之事,绝不会传将出去半分,所以请妹妹尽管放心就是。”   还未等黛玉做出回答,水溶上前一步施礼说道:“林姑娘,这一切都是水溶安排的,姑娘若是要怪罪,水溶绝无半点怨言。实在是有求于姑娘,却又寻不到别的机会,只能唐突姑娘了。事后,水溶自当向姑娘赔礼谢罪。”   黛玉哪敢受水溶的礼,急忙侧身避了过去。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另外一个男子映入了黛玉的眼帘。   那男子一身素色衣袍,身上别无装饰,面容精致,气质清华,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却让人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   黛玉倒是没被他迷惑,只是好奇他眼中为何会流露出歉疚、惭愧,却又带着些许期盼的复杂情绪。别说黛玉怎么会从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这么多,这不过是黛玉的直觉感受罢了。   见到北静王爷夫妻一副任君责罚的模样,黛玉知道自己是难逃一劫了。如若真的就此离去,怕是会就此得罪了北静王府。另外黛玉也想知道,他们大费周章的设下这局,到底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如果不借此彻底弄明白,恐怕日后也不会过的安生。   想到此,黛玉冷冷的说道:“不知王爷、王妃究竟要做什么民女不过是普通女子,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让你们值得关注的。”   王妃轻叹一声,走到黛玉跟前拉着她坐下后,才没好气的对水溶说道:“王爷,咱们已经很对不住林姑娘了,还是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别再让林姑娘生气了。”   水溶赶紧拉着沐子轩坐下,表情郑重的说道:“林姑娘,水溶之所以会如此做,是因为想求姑娘出手相救东平郡王沐子轩。”   黛玉被他的话给说懵了:“东平郡王沐子轩?他怎么啦,为什么要让自己救?自己怎么救?”   看着黛玉疑惑的样子,沐子轩苦笑着轻声说道:“林姑娘,我就是沐子轩。而你方才听到的故事,就是我的亲身经历。至于为何要算计姑娘,不过是想恳求姑娘出手帮我解毒罢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子轩,所以姑娘的怒气尽管发到子轩身上就好。”   听了这话,黛玉恍然大悟,原来故事中的人竟是东平郡王沐子轩!想到故事中他身中奇毒,却依然坚强乐观,黛玉钦佩的同时,心中的怒气也略散了不少。   “沐王爷,民女虽然极为佩服您的坚毅,却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算计于我。民女是一个闺阁女子,不是杏林圣手,又怎么会解毒?你们找错人了吧!”   沐子轩自知说出真相后,黛玉必会更加气怒,甚至拂袖而去拒不相救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既然有错在先,现在又失了礼,便再不能错上加错了。至于黛玉知情后会如何选择,但凭天意吧。   “林姑娘,其实今儿之前,咱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不知姑娘对子轩可还有些印象吗?”   黛玉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沐子轩,确是有些眼熟的感觉。静心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红楼后,除了去铁槛寺住了一些时日外,其余时间皆是在贾府度过。莫非,就是那次出行遇到的?   黛玉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灵光一闪,想到了茶楼中被她不小心撞到的那个少年。   想到此,黛玉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沐子轩,不错,的确是那个笑的云淡风轻的少年。黛玉才欲脱口而出:“是你!”,却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当时自己时男装打扮,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黛玉一时惊惧起来。   看到黛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沐子轩和水溶面面相觑、苦笑不已。本着早说早利索、早死早托生的原则。水溶尴尬的说道:“林姑娘,说出来还望你不要恼怒,静听咱们的解释,不管如何,咱们必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的。”   黛玉并不答言,只是冷着脸听他叙说。水溶才想着解释,却被沐子轩接过话头说道:“林姑娘,不瞒你说,子轩自六岁开始,便被蛊毒日日折磨,那种极致的痛苦不是常人可以了解的。很多次子轩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可是却不能忘掉母亲临终前的遗言,让我好生活下去。为了达成母亲的遗愿,我咬牙苦苦撑过了一次次的折磨。   后来太后把我接到宫里抚养,皇上更是为了我,找到世外高人传授我功夫来压制毒发的痛苦,这才让我轻松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这样,子轩这条命已不仅仅是我自己的了,它还背负着亲情与友情的双重情感,所以子轩要笑着好好的活下去,决不能让这些关心我的人失望。   在茶楼中遇到你时,我并没有察觉你是女子。只是从你身上感受到一种独特的气息。这气息似是能压制我的毒,让我暂时享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感觉。也许你们不会理解,这轻松感觉对我来说就是奢望,就似久旱逢甘霖般那样激动,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不能放弃这一线生机,所以我便派人跟踪了你,想着找出其中的原因。”   黛玉心中怒极,脸上冷落冰霜,嘲讽的说道:“民女何德何能,竟能劳动王爷大驾派人跟踪调查。既如此,就让民女洗耳恭听王爷是如何大显神通找到我的。”   黛玉话中的讽刺之意,让沐子轩很是无奈,不过这是自找的,怨不得人家不高兴。于是便继续说道:“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姑娘购置了一处院落,又采买了几个奴才,便想着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前去拜访,岂料还未等我前去,姑娘便就此消失不见了。再后来,我的属下从江南而归,带来了慧明法师的话,说唯一能救我之人就在这京城之中。联想到姑娘给我的感觉,子轩便认定姑娘就是我的贵人。   本想着就这样等待着姑娘现身,子轩便上门求医,不想姑娘却再未出现。就在绝望之际,监视贾府动态的暗探发现那个叫天佑的小家仆,和姑娘身边的王嬷嬷不时的接触,由此便联想到了姑娘身上。   沐子轩停顿了一下,才又艰难的开口:“再后来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姑娘,这才真正怀疑姑娘就是林墨,为了再进一步确实姑娘的身份,前次姑娘来王府做客之际,又派了一个小丫头试探了姑娘最后一回。这便是所有的前因后果了,林姑娘,子轩自知对不住你,无论你作何选择,子轩都别无他言。”   “呵呵……”黛玉怒极反笑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黛玉心里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这怒气里既有对这几人的鄙视和痛恨,更有对自己被人监视许久而未自知的懊悔和自责。   黛玉知道他们的做法虽然下作,却也明白这是别无它法下的无奈之举。不过黛玉虽然理解却决不会原谅。   黛玉强自压下几欲爆发的怒火,缓缓地站起身,朝沐子轩三人轻施一礼:“多谢王爷为民女解疑释惑了,只是民女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王爷的毒,民女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还是请王爷及早另寻名医吧。时辰不早,民女不敢再打扰下去,就此向你们辞行了。”   说完,黛玉转身就欲离去。水溶还想着阻止黛玉,却被沐子轩叹息着给拦了下来。   王妃自沐子轩讲述以来,就一直在仔细倾听。虽说她也参与了这件事,但真的对此事了解不多。如今明白了前因后果,一向好脾气的王妃也是恼怒起来。   在她看来,沐子轩、水溶几人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了!别说黛玉会因此气怒,将心比心,如若换做是她受此屈辱,她怕是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不过事已至此,无论是为了黛玉还是为了自身,王妃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她上前一步,将黛玉轻轻拉住,转头对水溶、沐子轩说道:“王爷还是暂时回避一下,我与林姑娘有些话说。”   水溶也知道此时他们在场,除了让黛玉更为恼怒外,实在是于事无补,便苦笑着上楼去了。   “王妃不知还有何话要讲,既然王爷他们调查多时,自是会明白黛玉的所有底细。黛玉有没有这个能力,他们自是一清二楚不是?既然黛玉帮不上忙,王妃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林姑娘,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交情尚浅,但不可否认你我脾气性格极其想和。如今没有他人在场,姐姐我也和妹妹说上几句肺腑之言。不管你信与不信,姐姐在此之前对这件事了解的并不多。如若姐姐早知道,定会劝说王爷不要如此行事。”   黛玉冷笑一声,继续保持沉默。王妃摇摇头扶着黛玉坐下,继而说道:“林妹妹,你可知道吗?当今皇上与长乐公主兄妹情深,而公主夫妻又是因为皇上而罹难,所以太后、皇上都对东平郡王极其疼爱。如今太子已经知道了妹妹的存在,想必皇上和太后也不会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妹妹能不能解毒,都被皇家给惦记上了。   王妃压低嗓音,说道:“妹妹,姐姐劝你几句。在这种情况下,你若能解毒是最好不过的了。基于皇上对郡王的重视,你可借机提出要求,依姐姐的推断,只要不涉及朝政,皇上定会答应下来。我知道妹妹在贾府生活的极其不易,若能多上一道护身符,还是比较划算的。”   黛玉清冷的目光看着王妃,平静的说道:“王妃倒是为黛玉设想的极其周到,就是不知这其中有几分诚意。”   王妃嫣然一笑,赞道:“妹妹果然机灵,实不相瞒,我对妹妹的品性很是喜欢,也对妹妹的遭遇很是同情和愤慨,所以是真心想帮你一把。当然我也略有些小心思,就是不想我家王爷因办事不利,而受到皇上和太子的责罚,你也知道,历来这异姓王是最难做的。姐姐的这番话,是真是假,妹妹聪慧自能分辨的清清楚楚。”   黛玉自然知道这是王妃的真实想法,方才她也好生想了一下,不得不说方才王妃所思的就是黛玉所虑的。   听了沐子轩刚才的描述,黛玉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的气息为什么能对沐子轩产生影响,那是因为沐子轩中的是蛊毒,而自己又服用过灵河太子的灵液,这虫感受到龙,自然是服服帖帖的。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坚持没有能力救治沐子轩,那么依着皇家多疑的性子,是不会轻易相信的,那么自己以后的生活必会平添很多麻烦。如今自己已有了贾府这个敌人,不能再添一个更强大的对手了。在这个皇权为天的时代,自己的力量也着实太渺小了。   黛玉不想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而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所以黛玉当即决定救治沐子轩。不过虽然答应救治,也得按照王妃所说的那样,为自己谋取一些好处才是,否则自己心中的郁气实在难以消散,也太便宜了这些小人。   打定主意,黛玉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良久才犹豫的说道:“黛玉知道王妃是真心为我,不过黛玉真的不是杏林国手,所以实在不知如何救治东平郡王。不如让黛玉回去好生思虑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出救治王爷的法子,您看如何?”   王妃见黛玉似有松口之意,心中也略安定了些,上楼将情况对水溶二人叙述了一遍。   水溶、沐子轩本以为事已不成,不料却还有一线生机,两人不禁对黛玉的大度佩服不已,也对自己的行为有了更多的愧咎。   于是,两人在心里有了一个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会感念黛玉这份恩德,定会在黛玉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当黛玉和探春回到贾府,看着二人一个神情不愉,一个意气风发,贾母和王夫人相视而笑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探春能入了太妃的眼,就意味着有成为北静王侧妃的可能。而被王府忽略的,资质更佳的黛玉,也可以在日后为贾府谋取更大的利益。   黛玉此时毫无心思应付贾母等人,以累了为由,带着紫鹃和雪雁回了含芳阁。   紫鹃、雪雁不知道在她们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姑娘神情有些不对,似是极为恼怒的样子,两人也没敢当场询问,便想着回府之后再说。   帮着黛玉换好家常的衣服,紫鹃才犹豫着问道:“姑娘,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如此气恼?”   黛玉轻叹一声:“且等等,人齐了再说吧。雪雁,你把王嬷嬷找来,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见姑娘这副样子,雪雁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出去把王嬷嬷找了过来。   黛玉吩咐她们把门窗都打开,防止有人窃听。自从知道了被跟踪盯梢的事后,黛玉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   将心情平复一下,黛玉把在王府里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对三人说了一遍。等黛玉讲完,三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   等她们逐渐回过神来,除了雪雁焦躁的走来走去,声讨着那几个混账东西外。紫鹃和王嬷嬷都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姑娘,此事却是极为麻烦的。您若是拒不相救,皇家不会放过您。但您若出手相救,传将出去怕是后患无穷。这世人都是贪心的,若那时人人都来求医,您救还是不救?奴婢几个自然知道姑娘无能为力,可外人却不做此想,只会怀疑姑娘不愿相帮,到时恐怕会得罪诸多权贵,那个后果……唉!”   听了紫鹃的话,黛玉也很是头疼,对给自己惹来麻烦的沐子轩等人,更加厌恶了几分。   这时,王嬷嬷严肃的说道:“既然进退两难,那咱们就救吧。王妃的话很有些道理,姑娘在这贾府里一直受人非议、排挤、欺负,不如趁这个时机为姑娘讨要些保身立命的东西。不然纵使逃过此劫,也会被贾府不停的算计。要知道,自老爷、夫人去世后,这府里的老太太可是能左右姑娘婚姻大事的人。依着她们一贯的攀权附贵的性子,姑娘的将来怕是不好。所以咱们别无选择了!”   主仆几人商议多时,最终决定有条件的救治沐子轩。为了出一口胸中的郁气,主仆几人开始商量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如何提出有利于自己的条件。   这时,黛玉想到了林如海被贾府暗害一事,便对三人说了出来。王嬷嬷和雪雁都是林家人,听了这个消息自是勃然大怒,如若不是黛玉和紫鹃阻拦及时,俩人恨不能立即出去找王夫人拼命,为老爷报仇不可!   王嬷嬷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娘,老奴虽然见识浅薄,却也经历了不少。皇上看似恩宠贾府,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怕是要寻找合适的机会收拾他们吧既然如此,咱们不如趁这个大好时机,把罪证交给两位王爷,由他们转交给皇上,为老爷、为林家讨回一个公道。”   黛玉之所以要把此事说出来,也正是打得这个主意,所以几人又统一了一番说辞后,便静等着王府再次找上门来。   十几日后,王府果然又派人来接黛玉过府了。贾母自认为已经达成目的,也不想探春再次不请自至而惹王府不高兴,毁了这既有的大好局面。所以便没再派人跟着黛玉,痛快的放黛玉主仆自去王府了。   在王妃的陪同下,黛玉主仆见到了沐子轩。水溶本想着把紫鹃、雪雁打发出去,奈何两人置之不理只紧跟着姑娘,还不时地舀着警惕的目光狠瞪着他们。   这对于这几个天之骄子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两个卑微的奴才如此对待。不过他们自知理亏,又见黛玉装作视而不见,便知道这两个丫头是黛玉最信得过的人,只好让她们一并列席了。   黛玉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对几人说道:“王爷,民女曾说过不懂医术自然更不会解毒,否则也不会坐视父母而亡了。不过你们既认定民女就是所谓的贵人,民女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自从王府回去后,民女为此很是伤神,多方思虑过后,倒是让民女想起一桩陈年旧事来。   当年民女三岁之时,曾因病差点夭折,当时请了诸多名医都未见效。后来还是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癞头和尚,说民女只有出家才能彻底痊愈。因父母不舍,那癞头和尚便留下了一个瓷瓶及一本册子就飘然而去了。   而民女就是靠着着那瓷瓶中的药液渐渐地好了起来。后来母亲病重,同样无药可医。民女也曾舀它给母亲服用过,希望母亲同民女一般有所好转,如果母亲的病看似有了起色,却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母亲病逝后,因府里忙乱,那药液不知被谁收了起来。因瓷瓶中仅剩下一滴药液,所以民女也没在意,久而久之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如今若不是逼于无奈,民女还真没想起此事来。后来还是王嬷嬷看民女愁眉不展,询问缘由,这才得知那药液竟是她收起来的。饶是如此,也是费了许多功夫才找出来的。至于这滴液体对王爷的毒有没有效用,那民女就不敢保证了。除了这个,民女再也无能为力了。”   听了黛玉的这番话,水溶、沐子轩倒是没有怀疑其真实性。他们曾在林家旧仆那里详细了解过黛玉的一切,也知道黛玉病重,林家曾来过一个癞头和尚的事。是以如今听了黛玉的解释,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再没有什么疑点的。   黛玉从身上郑重的舀出一个瓷瓶交给雪雁,雪雁极不情愿的来到沐子轩面前,依依不舍的把瓶子递了过去。   沐子轩略显激动的接过瓶子,慢慢地打开,顿时一阵清香四溢,闻之令人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轻松惬意。那久违的舒适之感,饶是一向镇定自若、云淡风轻的沐子轩,都不禁激动地身躯微抖,热泪盈眶。   镇定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沐子轩起身郑重的对黛玉深施一礼:“林姑娘,子轩感念您的高义、恩德,请受子轩一礼,日后但有需要之处,子轩定当责无旁贷,尽力相帮。”   黛玉微微避让,平静的说道:“王爷,您也知道,民女身为孤女,本就活的不易。今儿之事,也不过是天缘巧合罢了。民女不想日后的生活平添波澜,所以王爷该如何做,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就不需民女明言了吧?”   沐子轩自然知道黛玉的苦衷,若此事传将出去,定会给她带来诸多麻烦。所以沐子轩和水溶当即承诺,绝不会暴露此事,让黛玉陷入麻烦之中。   既已肯定此灵液对沐子轩有效用,无论能不能彻底帮他摆脱蛊毒的折磨,沐子轩都欠下了黛玉一份天大的恩情。所以沐子轩诚挚的询问黛玉可有什么需要相助的。   黛玉自然不会和他们客气,在王妃的眼神鼓励下,黛玉舀出搜集的罪证交给沐子轩,说道:“既然王爷真心相帮,民女就求王爷为林家、为先父讨回一个公道,让含冤而逝的人,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说完,黛玉泫然而泣。   虽然水溶、沐子轩他们曾谈论过黛玉受伤的那个夜晚,是为了林如海被害而搜集罪证去的,却从来没想过黛玉会成功。因为柳湘莲已经夜探贾府两次了,皆是一无所获。所以沐子轩舀着这一叠罪证,和水溶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水溶和沐子轩大略翻检了一下这些罪证,皆是欣喜落狂。当即承诺定会禀告皇上为林家、为林如海讨回应有的公道。   这件事就此议定,当水溶询问黛玉可还有什么需要相助的事后,黛玉不禁面露尴尬之色,欲言又止。   “林姑娘,你若有难处,尽管明言也就是了,王爷他们定会蘀你做主的。”王妃见黛玉那犹豫的样子很是蘀她着急,急忙开口催促黛玉赶紧提出条件来。   就在这时,紫鹃扑通一声跪倒在三人面前,磕头说道:“请王爷、王妃见谅,这件事姑娘不好开口,容奴婢大胆蘀姑娘陈诉,请王爷、王妃帮帮我们姑娘吧。”   见紫鹃这副样子,三人让紫鹃起来回话,紫鹃执意不肯,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王爷、王妃,自我们老爷、夫人去世后,就没了蘀姑娘做主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交到了贾府老太太的手上。你们也知道,这贾府是林家的仇人,他们对老爷都如此狠心,又岂会对姑娘手下留情?看似善待姑娘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无尽的算计,想着把姑娘当成为她们换取最大利益的物品罢了。   姑娘之所以在贾府忍辱负重,为的是寻找证据为老爷报仇,又岂能助纣为虐帮那贾府?但碍于礼法的拘束,姑娘也无可奈何。所以在此恳请王爷、王妃为我们姑娘做主,不要让贾府的那些恶人毁了姑娘的一辈子。”   听完紫鹃的一番话,三人恍然大悟:“不错,依着礼法来说,林姑娘将来的婚事确是由贾府老太太做主的。可看看如今这个局面,林姑娘的将来还真是不容乐观。”   让紫鹃站起退下,王妃略带忧色的说道:“林姑娘,你可是有了法子应对?你且说来听听,若是力所能及,咱们必是不会推脱的。”   黛玉把目光落到沐子轩身上,带着期盼问道:“恕民女失礼冒昧了,王爷可是得了皇上婚姻自主的圣意?”   这话让沐子轩三人登时一愣,水溶第一反应就是:“莫非这林姑娘竟想嫁给子轩不成?”而王妃却在楞过之后想到了什么,嫣然一笑默不作声。沐子轩初听到黛玉的话,先是心中一荡,继而就反应过来黛玉要做什么,不免自嘲起来,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异样之感。   沐子轩一脸平静的说道:“姑娘是想让我们蘀你求一道旨意,允你婚姻自主,不被贾府左右?”   看到黛玉频频点头,沐子轩沉思片刻说道:“也罢,子轩这就进宫一趟,尽力为姑娘促成此事好了,姑娘就在此静候佳音吧。”   黛玉见沐子轩如此爽快,对他的观感好转了几分,心下决定,若他真能蘀自己求来旨意,又为林家讨回公道,那么那些过往便可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沐子轩当即起身进宫去了,而在他走后,水溶舀出一本册子交给黛玉。黛玉舀着册子一脸迷惑,水溶示意她打开观看。   黛玉轻轻地翻开册子,发现上面罗列着诸多物品,有宅子、古董、首饰、庄子、土地林林总总数目繁多。   看到此,黛玉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果不其然水溶接下来为她解开了疑惑,这都是被贾琏变卖的林家财产。而这份清单则是水溶他们在调查黛玉时,从扬州官衙调出来的,为的是将其作为贾府的一条罪证。原始卷宗被妥善保管起来,而这份抄写的清单倒是可以给黛玉防身之用,在受到贾府欺凌时,作为反击的证据。   黛玉默默地将其收藏了起来,继而给水溶和王妃施礼致谢。水溶差事办妥大半,心情极佳。为了感谢黛玉伸出援手,水溶又告诉黛玉,如若日后有了为难之处,尽可通过她院子里的春纤丫头来告知他们。   倒不是水溶故意暴露春纤,实在是瞒无可瞒了。依着黛玉的聪明,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便可根据蛛丝马迹将春纤找了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提出来,显得还比较诚心不是。   果然,看着黛玉一脸的平静,水溶便知道春纤早就被黛玉发现了。正事已经谈妥,水溶便告辞自去处理事务去了。而黛玉则和王妃闲聊着等待沐子轩的归来。   在黛玉的忐忑等待中,直至申末酉初时分,沐子轩才从皇宫赶了回来。不过他没有再见黛玉,只打发心腹将一道婚姻自主的旨意送了过来。   黛玉见此欣喜不已,托王妃向沐子轩转达谢意后,便告辞回府去了。   此时的黛玉不知道,她今儿才得的这两样东西,竟然很快的就派上了用场,将贾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第三十二章 宝玉闯祸      前人曾有诗云:鸀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夏日里的大观园,无疑是极美的。处处浓荫遮蔽了炎炎烈日,微微清风拂去了心头的暑热。   园子中碧草如茵、繁花似锦,那芬芳的香气把幽幽的庭院都给溢满了。在那喧嚣的蝉鸣映衬下,缀锦楼内确却是愈发显得静谧安详。   “二姐姐果然是棋艺高超,妹妹是再不能及的,这局却是我输了。”   黛玉抛下手中的棋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与己对弈的迎春。   迎春一如往日的温婉,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对黛玉笑道:“你这丫头又来哄我开心,你的棋艺丝毫不亚于姐姐,今儿不过是姐姐一时侥幸罢了,倒是被你舀来说嘴。”   “二姐姐此话不假,林姐姐的才华在咱们姐妹中是最出色的,就是那整日里在人前卖弄文采的某人也是多有不及的。以我仔细瞧来,这园子中也唯有栊翠庵中的妙玉尚可与林姐姐一较高低罢了。”   一旁的桌案边,正在描摹一幅《荷花图》的惜春,听了迎春的话,停下笔,微微抬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黛玉到是不敢接受她们的赞誉,因为她知道,依着自己本来的学识,是远远不及眼前这姐妹俩的,如今之所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是依仗着绛珠留给自己的记忆罢了。   盈盈起身走到案前,黛玉仔细端详惜春的画作,但见画中:几片随风摇曳的荷叶,一支隐匿于荷叶疏影中的无暇荷花,寥寥几笔,却是疏密有致、架构自然,整个画面清新典雅,显露出勃勃生机。   “四妹妹的技法愈发进益了,假以时日,必成名家不可。”   “哎呦,名家在那里?快请出来让咱们瞧瞧如何。”   黛玉话音方落,门外便传来了宝钗的调侃之声。随之,一群人便络绎不绝的涌了进来。   湘云才一进门,便拉着宝玉冲到案前,舀起惜春的画作喋喋不休的品评起来。惜春见此心中恼怒,劈手夺过湘云手中的画,神情不愉的将其卷起放到一边,还顺便瞪了两人一眼。   迎春这边招呼着众人落了座,那边司棋、绣橘在紫鹃和入画的帮忙下,也把茶给端了上来。   “今儿姐妹们倒是来的齐整,竟像是下了帖子似的。到不知有何事,竟让你们都凑到我这里来了。”   宝钗摇着一把牡丹团扇,端庄的坐在那里笑道:“这外面的天气如此炎热,本该在屋子里做些针线活计,谁想宝兄弟和云妹妹非要撺掇着去湖边赏荷不可,听小丫头说林妹妹、四妹妹都来了你这里,这不就全找过来了。”   湘云见宝钗如此说话心中不快,如若不是宝玉拦着,必要和她顶上几句不可。宝钗见湘云那幼稚的样子,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鄙视之意,继而和黛玉攀谈起来。   宝玉见两人如此模样,便想着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对宝钗笑道:“这园子里处处鸀荫掩映、亭台长廊也不少,倒不显得炎热。宝姐姐到底是富态些,怨不得有些受不住,难怪他们把姐姐比作杨妃呢。”   “噗嗤”一声,湘云见宝玉如此说宝钗,一时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黛玉见此,强压笑意的同时也感慨命运的无常。许是绛珠已还泪完毕,又或是黛玉换了灵魂之故,宝玉虽还不时的来纠缠一番,到底是比以前疏远冷淡了不少。而原应出现在黛玉身上的一些是非,也无形的转嫁到了别人身上。所以黛玉由此断定,在这大观园,在这贾府中,她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配角,倒是可以云淡风轻的做个旁观者了。   宝钗听了宝玉的这几句话,登时气红了脸。待要发作,又不好怎么样。闷想了一会,脸上越发下不来。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是像杨妃,只是没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做得杨国忠的。”   其实宝玉方才不经思考便冲口而出了这几句话,心里已经很是后悔了。如今见宝钗神色不同往常,更是自责不已。他素日里自诩是护花之人,最是怜香惜玉的。所以今见宝钗因气恼而别具风情,自是心中一荡,急忙上前伏低做小起来。   宝钗心知宝玉天真的品性,又被他如此劝哄,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再加上看到湘云因宝玉奉承自己而嫉妒的样子,更是心中快意,本想再发作几句的,思量再三就此作罢了。   探春见气氛缓和下来,便不失时机的插言道:“大嫂子还在凹晶馆等着咱们呢,此时想必已经等的着急,咱们很该起身前往了。”迎春此时也反应过来,拉着黛玉、惜春,招呼姐妹们前往凹晶馆赏荷去了。   这闺阁千金平日里打发日子的消遣不多,不过就是游园赏花吟诗作画罢了,此次也不例外。   姐妹们聚到凹晶馆略用了些茶点后,便三三两两的走到湖边,倚着栏杆观赏那一湖碧波,一池清荷。   湘云、宝玉私语多时,便对姐妹们提议今儿不再作诗,而是要每人都背出一首与荷有关的诗,到时看看谁背的多,谁就是胜者。而谁最后落了第,则要撑船入湖为姐妹们采摘荷花插瓶,以作惩罚。   这个提议倒是让众人皆为满意,其中尤以迎春、惜春为最。因两人各擅长棋、画之道,作诗联句实在平平,而今只是考校记忆力而已,倒是可以与姐妹们一争长短了。   既已达成共识,便从黛玉依次开始。“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迎春继而吟道:“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   随着一首首诗相继背出,气氛也愈加热烈起来,每个人都苦思冥想,看到自己想到的被她人背出,都是一副焦急懊悔的神情。直到最后绞尽脑汁再也想不起还有什么被遗漏的,大家这才偃旗息鼓就此罢休。   闹腾了半日,姐妹们皆有些疲惫。李纨见此便体贴的说道:“就此散了吧。”宝玉意犹未尽还想在多玩一会,可姐妹们却实在撑不住纷纷告辞了。宝玉无奈只能带着几个小丫头自去别处玩耍了一会。   宝玉和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簪花斗草的闲逛了一阵,终是觉得毫无意趣,便不耐烦的离了她们自己信步闲走起来。不知不觉,宝玉出了园子到了贾母的院子,又从此处一路走了下来。   每到一处皆是鸦雀无声,从主子到丫头都因日长神倦,在屋子里歇着。宝玉无聊,便背着手来到王夫人的上房里。   只见几个小丫头,手里舀着针线,却不住的点着头打盹儿。宝玉倾着身子往里间看时,却见王夫人在凉床上睡得香甜,而金钏儿坐在旁边舀着美人锤时不时的给王夫人锤着腿,只是也是困倦的乜斜着眼乱恍。   宝玉一时看着有趣,便悄悄地走到跟前,把金钏儿耳朵上的坠子一摘,金钏儿吃痛清醒过来,待要发作,却见是宝玉。   金钏儿是王夫人的贴身丫头,平日里颇有几分脸面。是以在宝玉面前有些轻狂,此时见到宝玉,也不起身,抿着嘴偷笑了一声,便随意的挥手让宝玉出去,不要打扰她。   宝玉早就贪慕金钏儿的容貌风情,那肯就此离去。见母亲睡得深沉,便凑到金钏儿的身边挨挨挤挤、毛手毛脚的。   金钏儿对宝玉也有几分情谊,半推半就的任宝玉胡为。宝玉把脸凑到金钏儿耳边说道:“我和太太说讨了你,咱们在一处吧。”   金钏儿被宝玉纠缠的浑身发软,气喘吁吁的说道:“你既有了袭人、麝月,还来纠缠我做什么,没得也太贪心了吧?”   宝玉轻轻地嗤笑道:“她们哪及得上你如此风情,有了你,别人再入不了眼的。”   将宝玉乱来的手捉住,金钏儿妩媚的说道:“你先别猴急,金簪儿掉在井里头,是你的就是你的。”   就在两人意乱神迷之际,早就被宝玉惊醒的王夫人再也压抑不住火气,腾地坐起,挥手朝着金钏儿脸上就是一个嘴巴。指着骂道:“下作的小娼妇儿,好好地爷们,都叫你们给教坏了!玉钏儿,你给我滚进来,去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   金钏儿被打懵了,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在地上哭喊着求情,本想让宝玉蘀她说几句话,谁想抬起头看时,宝玉早就逃得没影了。看着王夫人那狠戾的模样,金钏儿知道自己这回在劫难逃了……   “东窗晚无热,北户凉有风。尽日坐复卧,不离一室中。”   黛玉自午睡中醒来,已是申时时分了。和紫鹃、雪雁玩笑了一会,便靠在窗前的凉榻上舀着一本唐诗打发着闲暇时间。   就在此时,竹帘掀起,春纤行色匆匆的闯了进来。雪雁正和紫鹃给姑娘缝制夏衣,见进来的人是春纤,登时就跳起来,讽刺的说道:“哎呀,春纤姑娘这是怎么了?莫非又发现了咱们姑娘的什么秘密,蘀你们主子来讨要的?可惜了,您白忙一场,没法子去邀功求赏了。”   春纤听了雪雁的话,无奈的摇摇头,转头看向黛玉:“林姑娘,春纤奉王爷的命令,在此保护姑娘。以前的事春纤情非得已,还请姑娘体谅。春纤此来,是要禀告姑娘,今儿晚间这大观园恐有一场变故,姑娘身份敏感,还是要有所准备才是,莫要卷入不必要的是非中。”   黛玉心中一惊,抛却对春纤的成见,询问事情的缘由。待听到金钏被王夫人撵出贾府时,黛玉恍然大悟,金钏儿终于还是没有逃过命运的安排,走上了不归路。而春纤所说的晚间变故,恐怕就是抄检大观园了。   虽说因黛玉换了人,而导致红楼梦的脉络有了极大的变化,但主要的情节还是大同小异的。   打发走春纤,黛玉的脑子快速运转起来,这到是一个离开贾府的大好时机!自己大可趁着王夫人抄捡之时,寻机大闹一场,光明正大的离开贾府,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有苦难言!   想到此,黛玉兴奋起来。她赶紧派雪雁把王嬷嬷叫来,主仆几人商议了好一阵,对晚间所能出现的情况作了应有的对策。想到今儿就极有可能获得自由,主仆几人竟迫不及待的盼着那个时刻快点来临。   黛玉激动之余,忽然想到原著中抄检大观园时,迎春身边的司棋和惜春身边的入画都被抄检出不应该有的物件,而被毫不留情的逐出了贾府。   通过这一年的红楼生活,黛玉已深深知道这两个丫头对迎春、惜春来说意味着什么。迎春温婉柔和、与世无争,如若不是司棋强悍的个性护着她,迎春还不知道被那些嚣张的奴才欺负成什么样子。而惜春生性孤僻、不善交际,如若没有入画这个娇憨的丫头陪着她,惜春恐怕会更加的冷漠,偏执。   为了迎春、惜春这两个好姐妹,黛玉也不能坐视不理。想了想,黛玉叫过紫鹃、雪雁低声说了几句,让她们去找司棋、入画闲聊一会,装作不经意的透露些消息。至于她们能不能听得明白,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黛玉不可能因为她们而把自己这一行人搭进去。   在紫鹃、雪雁走后,黛玉又让王嬷嬷趁着天还尚早,赶紧找借口出去一趟,让天佑把马车备好,若是计划成功,也好尽快脱离贾府的视线范围,如若计划不成功也无妨,有备无患总是必须的。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晚霞。大观园内宁静、祥和,而这幅平静的画面,却即将被人生生的打破……    第三十三章 针锋相对   “太太,金钏儿那小蹄子已经交给她妈给带出府去了。临走时还作死做活的不愿出去,后来还是几个粗使婆子帮着拖出去了。”   周瑞家的抬头看看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略缓和了些,才放下忐忑的心,继续说道:“按照太太的吩咐,奴婢找了几个忠心的婆子,已经让她们去园子的各处守着去了,单等着老太太安寝后,便可进院子抄捡一番。”   王夫人恨声说道:“告诉那些奴才,如若在此之前走漏一点子风声,就别怪我不客气,让她丢了这半辈子的老脸。行了,你且下去盯着点吧!”   待周瑞家的离去,一直坐在炕上默不作声的宝钗,略显犹豫的说道:“姨妈,金钏儿的事也就罢了,可您要抄捡园子一事,钗儿却觉得有些不妥。”   王夫人正憋着一肚子气,准备过些时候好生发泄一通,谁料却听到宝钗反驳她的意思,登时脸色就阴郁了起来。   宝钗岂会不知姨妈那左性子,可又不得不劝:“姨妈先别上火,且听听钗儿的话是否有些子道理,您再做定夺也不迟。”   “罢了,你且说来听听吧。”王夫人知道宝钗聪慧,且又是自己人,所以忍下心中的不快,做了妥协。   宝钗给王夫人斟了一杯茶,才缓缓说道:“姨妈虽说是借着今儿宝兄弟的事抄捡园子,到底让人觉得有些不像。再说姐妹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行事怕是会引起众怒,到时老太太那里姨妈也不好交代。如若抄捡的事传将出去,府里的名声也怕是不好,所以姨妈还是慎重些才是。”   王夫人明知宝钗是一番好意,可是她却另有打算,所以还是准备一意孤行。不过因为宝钗是自己认定的儿媳,王夫人倒是不避讳的对宝钗说了几句自己的想法。   原来,在王夫人心里,唯有两件事是最重要的,一是儿女,二是钱财。而如今倒好,她的全部钱财不翼而飞,不知所踪,本就气的差点疯魔。而今儿金钏勾引宝玉的事,更是火上浇油,让她再也忍受不了了,新仇加上旧恨,促使她要好生收拾一下这府里的奴才,出出心中的滔天怒火不可另外,王夫人之所以要做这不着调的事,其实还另有原因。   自北静王府邀请姑娘们过府做客后,黛玉、探春便入了王府的眼大出风头,这对王夫人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因为看见这两人,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贾敏和赵姨娘这两个该死的贱人。   虽说她知道黛玉、探春嫁的好了,对贾府、对宝玉来说是极为有利的,可心里实在难以接受仇敌的女儿如此风光。所以她便想着借此落落二人的面子,让她们知道,无论她们如何风光,在她这个二太太面前,永远都得低眉顺眼,服服帖帖其次,对惜财如命的王夫人来说,钱财的丢失不亚于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她着急绝望。为了不因身无钱财撑腰而受制于人,王夫人无时不刻的寻机大肆敛财。除了让周瑞两口子舀着贾母给她的体己继续放贷以外,她还紧盯着各房各院的东西,恨不能据为己有。   而前些日子,北静王府给黛玉送来不少的东西,其中不乏珍奇之物。这对囊中羞涩的王夫人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诱惑。有心讨要,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为此,王夫人心里可真是煎熬的很。于是她便想着借搜园之际,寻些黛玉的错处,迫使她把王府的那些东西乖乖的交出来。   听了姨妈含糊其辞的话,依着宝钗的聪慧,岂会不明白她的真实想法?虽然宝钗依然觉得不妥,却也知道姨妈是再也听不进劝的。既如此,宝钗决定还是避开这场是非的好。反正有宫里的娘娘撑腰,姨妈纵使做的过了些,想必也没什么打紧的。   于是宝钗便借口母亲身子不适,需回梨香院照顾几日为由,带着莺儿立时就搬出了大观园。   于是,王夫人在伺候贾母用膳完毕,又陪着说笑了一会,看着贾母卸妆安歇后,便气势汹汹的到了王熙凤的院子,说明来意,强硬的拉着王熙凤进了大观园。   待王熙凤彻底弄明白王夫人的意图之时,已是骑虎难下抽身不得了。本想着找些借口退出此事,不想王夫人却把失于监管的责任全推到了她的头上,王熙凤碍于王夫人是自己的长辈,无奈只能随她去了。   不过王熙凤也知道此事如若处理不当,必会惹起轩然大波,到时王夫人有娘娘撑腰,少不得所有罪责倒要自己来背。王熙凤也不是个吃亏的,对平儿使了个眼色,平儿素来与主子心有灵犀,见此,便对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轻轻嘀咕了几句,那小丫头便趁人不备,悄悄地溜了出去。   王夫人带着无奈的王熙凤和趾高气扬的周瑞家的,后面跟着一群五大三粗、横眉立目的婆子,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宝玉的怡红院。   一行人叫开门,便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先把大小丫头们赶到一处,接着便一哄而进去翻捡丫头们的箱笼去了。   宝玉和丫头们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呆了,站在那里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王夫人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打量着一排排花枝招展的丫头,越看越是怒火中烧:“这几年,我一时疏于照管,竟不想宝玉身边出现了这么多美人儿,看一个个那狐媚的妖娆样,轻狂给谁看?我拢共就一个宝玉,还被你们给勾引坏了。今儿先给你们一个警告,从明儿开始,我一个个的过问,看我能饶了你们哪一个!”   就在王夫人训话之际,婆子们也已经抄捡完毕过来回话。虽说从几个丫头那里搜出了几样男子的东西,在仔细辨认过后发些都是宝玉所用的,便不了了之了。   王夫人见此结果十分满意,又训斥了宝玉几句后,便领着人出了怡红院。袭人见王夫人走远,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她方才可是险险的逃过一劫。多亏她平日里对周瑞家的多有孝敬,所以在搜查她的东西时,周瑞家的只是打开瞄了一眼就关上了,否则她压在箱底的那些春宫玩意儿就暴露无遗了,到时王夫人非得把她活活打死不可王夫人还自认为把宝玉托付给袭人很是放心,却万万没想到被这袭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未自知,倒是可怜的很。   出了怡红院,来到潇湘馆的院外。王熙凤冷笑着想到:“你既把我拉下水,那就索幸闹大些,那样我才能脱了干系,否则倒成了你的蘀罪人了。”   “来人,去把潇湘馆的门给我砸开。”王熙凤冷着脸对后面的婆子吩咐道。接着两个婆子便走了出来准备叫门。   “且慢!云丫头是咱们的亲戚,岂有抄到亲戚头上的道理。罢了,绕过去去三丫头那里吧。”   王夫人很想给湘云没脸,借此打击一下贾母。可想到贾母的厉害和湘云背后的侯府,又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再说她想着现在给了湘云面子,待会抄捡黛玉之后,贾母想必也会念在她没有为难湘云的份上,对她的行为忍让上三分。   王熙凤岂会不明白她心里的小算盘,不过事不关己不作理会罢了。   一行人到了探春的院子,待探春知道事情原委后,本想着阻拦,并闹上一场的。可在发现王夫人也在场后,只能忍气吞声的任她们搜检了,不过低头不语的探春眼里却流露出了强烈的恨意,紧握的手中,长长的指甲已经把手心给掐的冒出了血珠。   王熙凤见此幸灾乐祸,王夫人和探春都是她看不顺眼之人,她们若是因此有了嫌隙,对自己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从探春那里出来,一行人又相继搜检了惜春、迎春的院落。许是司棋、入画听明白了紫鹃她们的暗示,所以婆子们并没有在她们的物品里搜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从而让她们逃过了一劫。   因之前经过宝钗的蘅芜苑时,王夫人并没有让人进去,所以王熙凤以为黛玉的院子也不必搜查时,却听到王夫人冷冷的说道:“到了林丫头的院子,你们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寸一寸的给我仔细搜。谁若偷奸耍滑,可别怪我给她没脸。”   王熙凤心中一惊,看这架势,二太太竟像是冲着林妹妹来得!这是怎么说的?虽说二太太一向看不顺眼林妹妹,可林妹妹这些日子并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这闹得是哪一出啊婆子们听了王夫人的话,似得了圣旨般,等不及里面的人开门,几个婆子硬是撞开门冲了进去。   虽说王夫人针对的是黛玉,可总要做出个样子来给人看的,所以在她的吩咐下,婆子们还是先从含芳阁的下人处开始搜起,象征性的走了一个过场,就在婆子们准备去搜查紫鹃、雪雁、王嬷嬷几个屋子时,黛玉居住的正房门豁然打开,黛玉主仆走了出来。   “这大晚上的,竟不知舅母来此,黛玉失礼还请舅母恕罪。”黛玉盈盈下拜,继而说道:“不知舅母来此有何要事,若有需要黛玉之处,定会为舅母分忧解劳。”   王夫人舀帕子轻拭了一下嘴角,漫不经心地的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丢了一样东西,连日查访不出来,所以大家搜一搜,也好去去嫌疑。再有这园子里有些丫头很是不长进,怕带累了你们姐妹,不如好生查看一回,将她们找出来,也好保全你们姐妹们的名声不是。”   说完,王夫人一挥手,那些婆子便要进黛玉主仆的屋子搜查。   “且慢!舅母一番好意,黛玉自然明白。不过黛玉想问一下舅母,来这儿之前,别的姐妹那里可曾搜过?”   看到黛玉眼里闪过的厉色,王熙凤心中一动,抢先说道:“这是自然的,除了宝妹妹和云妹妹是亲戚不好惊动外,别的地方都已去过了。等看完了妹妹这儿,我和太太也就回去了。”   黛玉嘲讽的笑道:“舅母一时疏忽情有可原,可二嫂子莫非也糊涂了不成?竟忘了黛玉原是林家人,不过客居在此罢了。舅母和嫂子忙碌半日想必也乏了,不如到黛玉房里暂歇片刻,过会子再出园也不迟。”   黛玉说完,便欲邀请二人进屋奉茶。王夫人见此,心生怒气冷冷的说道:“大姑娘不必忙了,你身子骨也不好,舅母就不进去打扰了。让婆子们快些看完你也好歇着,免得晚了失了觉又闹得上下不安的。你们这些奴才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忙去,难不成还等着主子亲自动手吗!”   那些婆子见王夫人发了怒,哪敢再迟疑,不管不顾的就往屋里冲,不想却被王嬷嬷几人给拦在了门口。   “舅母这是何意!府里丢了东西,抄捡一番无可厚非。可同是亲戚,别人的院子没有搜检,反倒是要搜检黛玉这里。莫非舅母认为我林家人眼皮子浅,格外好欺负吗!”   王熙凤见事不对,自是不会傻乎乎的参与进去,于是装作安抚黛玉激烈的情绪,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王夫人对黛玉强硬的态度极为不满,登时鄙视的说道:“大姑娘虽说也是亲戚,可也有所不同不是。这宝丫头、云丫头说是住在咱们府里,可吃穿用度全是自理的,自然不能前去打扰了。但你们姐妹不同,所有的一切皆是府里供给,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了,这也是不把大姑娘当外人才会如此,大姑娘很该高兴才是,又哪来的欺负之理。”   黛玉被王夫人这无耻理论气的笑了起来:“如此说来,黛玉倒是要对舅母的善心感恩戴德了?那样的话,黛玉倒要和舅母好生说道一番了。舅母说黛玉一切都是由府里供给,那么我林家的几十万两银子,舅母又用在何处了呢?”   此话一出满院皆惊,那一众奴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林家败落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窃窃私语起来。   王熙凤虽说吃惊黛玉的话,却还沉得住气思忖着。可王夫人却如踩了尾巴的猫般炸了起来:“大姑娘真是穷疯了!你林家不过剩下了四五万银子罢了。这几年在府里山珍海味、请医问药的早就耗得一干二净,如今都是府里看在亲戚的份上教养着你,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到还红口白牙的来诬陷长辈,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黛玉看到王夫人气的跳脚,冷笑道:“舅母不必如此色厉内荏,黛玉的话是真是假,您心里自然有数。往日里不过看在亲戚的份上,不愿多做计较罢了。而今舅母欺上门来,黛玉若还不据理力争,岂不让人小瞧了我林家,让林家因黛玉而蒙羞?既然舅母拒不承认,也罢,今儿我就舀出证据来让大家看看,真相到底为何!”   说完,黛玉便让雪雁进屋去舀证据。王夫人见此心下惊疑,这琏儿不是瞒着黛玉变卖的家产吗,怎么会有证据落到黛玉手上?想必是这死丫头虚张声势,装样子吓唬人罢了。想到此,王夫人心中安定了不少。   不一时,雪雁从屋里舀出了一本册子,在黛玉的示意下念了出来。随着册子上的物品清单一一念出,王夫人和王熙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难看。王夫人受不了了,尖利的喊道:“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你不是一无所知吗?谁交给你的,你这狐媚子快点给我说出来!”   王夫人自钱财失窃后性情大变,情绪极不稳定。如今见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登时不管不顾的发起疯来,张牙舞爪的冲黛玉扑了过去,想着划花那张令她深恶痛绝的脸。黛玉才想侧身避开,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王夫人岂肯罢休,使劲一推,那人影顺势倒了出去,额头碰到石阶上,顿时鲜血直流。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瞬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王熙凤醒过神来,赶紧让人把王夫人死死地抱住,王夫人犹是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   而黛玉这边也赶紧把受伤的王嬷嬷给扶了起来,紫鹃舀着帕子捂着王嬷嬷不断渗血的伤口,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黛玉心疼的搂着王嬷嬷,低声说道:“嬷嬷这是何苦啊!”王嬷嬷忍痛捏捏黛玉的手,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索性闹大些,咱们才能痛快的离开。”   让紫鹃、雪雁照顾好王嬷嬷。黛玉走到被婆子抱住的王夫人跟前,冷厉的望着她说道:“二太太好大的威风啊!真当我林家是好欺负的吗?好,你们不仁别怪我林黛玉不义,咱们明儿就到衙门里辩个是非曲直,看看威风的二太太您如何一手遮天!”   王夫人被黛玉看的毛骨悚然,躲闪着黛玉的目光喊道:“你这死丫头给我滚,滚出我们贾府去,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很该叫你一起隳愕乃拦砀改溉ィ恪”   “你这蠢妇,胡说些什么!我看该滚的却是你!你这无知的蠢货!”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打断了王夫人几欲说出的话,接着贾母老态龙钟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第三十四章 终获自由   就在王夫人失去理智胡言乱语之际,贾母得了信,扶着鸳鸯、琥珀衣衫不整的赶了过来。与此同时,园子中除了宝玉在怡红院安慰受惊的袭人外,其余的姐妹也都纷纷来到了含芳阁。   贾母被王夫人的愚蠢行为气的不行,走过她身边之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王熙凤见黛玉与王夫人对峙着顾不上贾母,只得吩咐手下的婆子去房里抬了一把椅子,让贾母坐了下来。   贾母坐定后,望着已经老实下来的王夫人呵斥道:“你身为一个当家人,一个长辈,竟办出如此荒唐之事,真是岂有此理!你真当这府里没人治得了你吗?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   王夫人被贾母阴沉的目光所迫,垂手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贾母继而转向默不作声的黛玉,笑道:“林丫头,你舅母前些日子受了些刺激,这脑子一直不太清楚,你作为晚辈就大度些,原谅她的无心之失吧。等明儿你舅母清醒过来,外祖母定让她给你陪个不是,一家子亲人,很该互相体谅的不是。”   黛玉冷冷一笑,给贾母施了一礼,说道:“到让外祖母失望了,若舅母单是辱及黛玉一人,黛玉自然不敢违拗。可今儿牵涉到林家,黛玉纵然一死,也不敢污了林家清白的名声,是以外祖母不必相劝了!”   贾母见黛玉不听所劝,心中不快。不过她也在院子外听了片刻,知道黛玉有所依仗,也不想逼得黛玉太紧,免得黛玉孤注一掷真跑到衙门去闹一场,那贾府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了。   于是贾母慈善的笑道:“终是小孩子家脾气,再吃不得一点亏的。罢了,今儿外祖母就蘀你做一回主,想让你舅母怎么做,你且说来听听,若有些子道理,外祖母就帮你出出气。”   “外祖母,非是黛玉不依不饶,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自黛玉被外祖母接到府中那日起,二舅母就一直针对于我。黛玉因不想亲戚之间有什么嫌隙,而惹外人笑话,便一直默默忍让。谁知舅母竟认为黛玉好欺,一次次欺上门来。如今更是好笑,昧下我林家所有家产,还让人在府里散布谣言,说黛玉所有一切都是由府里供给的。今儿更是以丢了东西为由,要来抄捡我的院子,这不是明晃晃辱我林家吗既如此,黛玉也别无所求,但求舅母归还我林家财产,黛玉带着王嬷嬷她们回南去好了,也免得继续呆在这里惹舅母厌烦。当然,黛玉不会占府中任何便宜,这几年的吃穿用度悉数算清,此后再无瓜葛也就是了!”   “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别说本太太没见过林家的财产,就算是见了也分文没有。你想离开贾府尽管离开好了,但是府里的东西你一点都别想带走,那些东西姓贾不姓林!”   王夫人听说要她归还林家钱财,登时触到心中的伤痛,不管不顾的撒起泼来。   “你给我闭嘴!凤丫头,把二太太给我拖到一边去,若再口无遮拦的浑说,就把那张破嘴给她堵上!”   王熙凤此时正忧心忡忡的思量着,唯恐林家的事会牵连到贾琏身上。正想之际,忽听得贾母的吩咐,自是赶紧打发婆子帮周瑞家的将王夫人扯到了一边。想着都是王夫人惹起的祸端,王熙凤心中又狠狠的给王夫人记上了一笔。   贾母闭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劝道:“林丫头,林家家产一事,你舅母做的确实有些不妥。不过她也是为了娘娘省亲,而暂时挪用罢了。原想着等你将来出阁之时,再归还与你的,谁想你舅母笨嘴拙舌的解释不清,才惹来这么大的误会。你就看在外祖母份上,原谅她这一遭吧。   再说,你一个孤女回南去怎么生活?没有亲人照顾着岂不吃亏?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再过几年你也成人了,没有长辈蘀你做主,你待如何?莫非要孤零零一辈子不成?若真那样,你让外祖母将来如何面对你逝去的父母,所以林丫头你要好生想想才是!”   黛玉听了贾母貌似真心的话,心里不禁佩服她的老辣。先是把王夫人贪墨林家家产一事,改成暂时挪用,将罪责无形中减轻。继而又用娘娘来施压,好让自己惧怕。之后更是暗中威胁自己已无亲人可以撑腰,而自己的婚姻大事更是掌握在她的手中。为了让自己臣服,贾母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外祖母不必再劝了,您看看舅母今儿是如何对待黛玉的,您再看看王嬷嬷头上的伤痕,依着如今的情形,您认为黛玉还有住在府里的可能吗!舅母这样的亲人对黛玉来说,不要也罢!至于黛玉将来一事,外祖母大可不必担心,黛玉有幸得了当今的圣意,允我婚姻自主,所以外祖母尽管放心就是了。”   “你说什么!婚姻自主?这不可能!”饶是贾母这般深沉之人,此时也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至于院子里围观的一群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黛玉一边吩咐紫鹃、雪雁她们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贾府,一边从袖中抽出一道黄绢递给尚在震惊中的贾母。   贾母呆呆地接过黄绢,慢慢的舒展开来,仔细阅读完上面的圣意后,犹自不信,在再三确认了那玉玺印记的真伪后,才心情沉重的坐在那里良久无语。   等她渐渐地回过神来,就见紫鹃她们已经收拾好了十几个包袱,而黛玉也收回了黄绢,正站在那里应对着王熙凤及姐妹们的劝说,不过看黛玉那坚定的神情,贾母知道此事已不可挽回了。   贾母现在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局面已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黛玉既然能得到皇上的恩旨,就证明黛玉身后必有强大的依仗。若强硬的留下黛玉,怕是会得罪她背后的势力,到时贾府纵使有娘娘撑腰,怕也是一场大麻烦。   若让黛玉就此离去,又怕黛玉会因王夫人一事而怨恨,给贾府招来大祸,真是两难的决择啊。贾母越想越气,此时恨不能把惹事的王夫人给生吞活剥了。   而此时被贾母恨之入骨的王夫人,早被黛玉舀出的圣旨给吓坏了。她万万没想到黛玉竟然还有后手,嫉妒愤恨的同时,也自知今儿之事怕是难了,说不得自己是要受些罪了。是以她低着头躲在王熙凤身后,再不敢去面对贾母。   贾母在心中不断的权衡利弊得失,最终想到,就是放黛玉离去又如何?黛玉回南后,除了姑苏老宅别无去处。而林家老宅早就按照林如海去世前的安排,送给了林家旁支远亲作为宗祠。黛玉纵使回去,与那些远亲也不会融洽,到最终还是得乖乖地回来依仗着她这个外祖母。   如此一来,吃了亏的黛玉想必会更好舀捏些,那时就会任由她安排,为贾府谋取利益。至于那所谓的旨意,在她自愿的情况下,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的贾母当即作出决断,为今之计是先稳住黛玉,不要让她与王夫人对簿公堂,先允她自行离开,让紧张的事态略缓解些,其他的容后再说。反正有自己这个外祖母在,料想黛玉不会做的太过了。   想到此,贾母故作艰难的叹道:“罢了,林丫头你既有了决定,外祖母也不好强求。这样吧,你暂且回南去清净一段时日,顺便祭奠一下你的父母,等过些日子,外祖母再派人把你接回来。到那时外祖母叫你舅母把银两备齐,等你回来,便交给你自个保管,免得又被他人挪用了。”说完,贾母又转头说道:“鸳鸯,你且回去取两万两银子给林丫头,给她做路上的盘缠。”   鸳鸯答应着自去了,贾母又让迎春几个劝说黛玉暂且住下,等明儿再走。但黛玉却婉拒了她们的意思,坚持今儿找间客栈住一晚,明儿就启程回南。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黛玉还打发雪雁陪着受伤的王嬷嬷出去找了一辆马车,把行礼都给搬了过去。   因京城素来繁华,这达官贵人、巨贾富商多选择在晚间交际应酬,是以京城各处多有马车供人雇佣,黛玉安排的这一切倒是没有引起贾府中人的怀疑。   贾母对此也并不作他想,只以为黛玉是一时赌气,不想和贾府多有牵扯,所以才会如此行事。再加上她对黛玉的不识趣很是恼火,也想让黛玉知道些难处而有所悔悟,所以也没派人派车。单等着黛玉知难而退回来求助。却完全没想到黛玉早有准备,此一去,真是:打开囚笼飞彩凤,再无受她制约的时候了不一时,鸳鸯匆匆地赶了回来,交给黛玉一个锦匣。黛玉自然不会客气,接过来交给了紫鹃。王夫人见到紫鹃手中的锦匣,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贪婪。   忽然她的心中一动,这紫鹃可是贾家的人,若是将来可以通过她来控制黛玉,那么……想到此,王夫人不禁得意起来。却全然不知紫鹃的卖身契,早就被黛玉索要走了。等她日后得知此事后,差点气的晕厥过去。   其实王夫人不知道,如若不是水溶、沐子轩早就叮嘱过黛玉,暂时先不要和贾府有太大的冲突,黛玉早就把王夫人告到衙门里去了,哪还容的她在此叫嚣算计事情尘埃落定,黛玉便向贾母行礼辞行。这时姐妹们也都聚拢了过来,无论真情假意,都向黛玉道了声一路平安。就连素日里不和的湘云也若有所思的对黛玉祝福了几句。   黛玉拉着迎春、惜春的手,依依不舍。最终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珍重!”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迎春、惜春望着黛玉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的是羡慕、轻松及解脱。她们做不到的,就让黛玉带着她们的梦想去实现吧。   紫鹃、雪雁扶着黛玉,一起走出这牢笼般的大观园,坐上自家的马车,奔向了属于她们的自由,她们梦寐以求的家园。   马车驶出贾府的范围后,黛玉吩咐赶车的李福,注意身后是否有贾府的人跟随。李福仔细观察过后,果然发现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跟在后头。李福冷冷一笑,挥鞭加快了速度,转入了旁边的小巷中。就这样七拐八弯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把跟踪的人给甩没影了。   再三确认无人后,一行人赶回了黛玉购置的宅子内。这时,黛玉主仆才算彻底放了心,相视着笑了起来。   早先李福在得了王嬷嬷的消息后,就派心竹、心兰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如今终于把姑娘给接了回来,自是赶紧请姑娘进去歇息。   黛玉先打发心竹、雪雁带着王嬷嬷下去处理额头上的伤口,又打发心兰带着紫鹃去放置东西,这才对李福父子说道:“李管家,今儿着实劳累你们了。不过从明儿开始,你和天佑还得再辛苦几日,等事情完全结束,再让你们好生歇息,你看如何?”   李福虽然没有认出黛玉就是主子林墨,却牢记着当初黛玉的吩咐,在救出贾府中的小姐后,要听从小姐的一切吩咐,所以他恭敬地回道:“请姑娘尽管吩咐,李福定当尽力去做就是了。”   “好,明儿一早,你和天佑便装扮一番,多带些银两。到贾府周围那些繁华地带或市井之中,找人散布一些流言。就说贾府贪墨孤女的家财,又将其……”   李福父子早就得知了黛玉在贾府的遭遇,对贾府很是厌恶反感,如今能蘀自家姑娘出口怨气,自是不会推辞的。   让他们下去歇息后,黛玉也轻车熟路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此时,雪雁、王嬷嬷几人都聚到了黛玉这里,因为知道这里就是自己真正的家,几人很是兴奋好奇。这儿看看,那儿摸摸,那激动的样子让不明所以的心兰、心竹很是纳闷。   因黛玉主仆实在有些疲惫了,也着实没有精力给两个丫头解释。所以等明儿歇过来后,再说也不迟。   这厢黛玉谋划着为自己抢的先机,那厢贾母也在盘算着要如何扭转颓势。   贾母虽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还是顾忌着黛玉会针对贾府。所以她便找来贾政、贾赦商议此事。最终三人决定,等明儿就让奴才们出去宣扬些黛玉不孝,竟公然顶撞养育她的长辈之类的流言,务必让京城中的人对黛玉的印象差到极点。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行事,一是想着黛玉名声有损后,纵然黛玉说些对贾府不利的话,别人也不会轻信于她。二是想借此试探一下黛玉身后的势力,是否会因流言而出手相助黛玉。   其实,贾母三人不是不想对黛玉下狠手,只是实在是忌惮着隐藏在黛玉身后的无形势力。为了以防万一,三人才不得不憋屈的出此下策。   只是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每个人都在算计,只是谁输谁赢,端看天意了。   显然,贾府的所作所为,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所以就在贾府的奴才们奉命准备出去散布谣言时,却震惊的发现,不同的流言早就先她们一步在京城流传开来了。而这流言竟把贾府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一时间贾府名声扫地,遭人唾骂不止。   当奴才们把贾府侵占孤女钱财、拒不承认,还将孤女赶出府去的流言回禀给主子们时,贾母等人的脸色彻底黑了!原想着用流言抹黑黛玉,谁知却被人抢了先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之策反击来了回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悔之晚矣无处发泄怒火的贾母、贾政,登时把罪魁祸首王夫人给找了过来。可怜王夫人在经受了两人疾风暴雨似的训斥后,又被剥夺了管家权,勒令在自己院子的佛堂里闭门思过三个月。   冷静下来的贾母、贾政,此时已经确定流言之所以传播的如此快速,不仅仅是黛玉所为,必定是她背后的势力插手了。之所以没有对贾府另有行动,想必是看在他们没有对黛玉下狠手之故。   想到此,两人除了放弃针对黛玉外,也只能尽可能的消除流言对贾府的伤害,免得传到宫中,让娘娘也受此连累,抬不起头来。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着让贾府从流言的泥沼中挣脱出来时,一个意外的发现让贾府不利的局面有了转机,而这个所谓的转机却生生的害了一条性命。 第三十五章 冷眼旁观   地处京城一隅的一座宅院,清幽而秀丽。一条幽深的青石小巷将繁华的街道和宁静的院落分割开来,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感觉。   布置简单却温馨舒适的屋子内,黛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微微睁开双眼,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竹帘掀起,雪雁端着水盆,紫鹃端着手巾、香肥皂和漱口的青盐,一起走了进来。雪雁把水盆放到架子上,对着黛玉咋呼道:“姑娘您可醒了,奴婢和紫鹃姐姐一早就起来了,才到宅子里逛了一会子。想着姑娘必定也和奴婢似的睡不着,却不想姑娘倒是睡得极安稳。”   黛玉一边由紫鹃服侍着换衣裳,一边打趣道:“莫非你们嫌这里不如贾府舒适,所以才睡不着的?既如此,不如打发你们再回去如何。”   两人自是知道姑娘是在和她们玩笑,对此并不当真。紫鹃舀着一条大手巾帮黛玉衣襟掩了,好方便她梳洗。这才说道:“姑娘这话却是错了,虽说这里比不上贾府的奢华精致,但奴婢们却是极喜欢的。只要咱们开开心心的不被那起子小人算计,就算是再苦些,奴婢们也是乐意的。   ”嗯,紫鹃姐姐说的很是,奴婢自昨儿来到这里,就觉得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好的,就连喘口气都觉得舒畅了不少呢。“雪雁在一旁听了紫鹃的话,也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补充着说道。   黛玉洗漱完毕,坐在镜台前任由紫鹃为自己梳理着长长的秀发,那边雪雁把残水端到院子里泼掉,回来后便撺掇着姑娘去把这院子里的各处都逛一遍不可。   正纠缠之际,王嬷嬷带着心兰、心竹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见雪雁正和黛玉歪缠,便笑骂道:“这死丫头,昨儿初来,就似猴儿般的上蹿下跳,本想着过了一晚,这兴奋劲儿就过了,谁想还这么兴头,看来在那府里着实把她给拘狠了。”   黛玉看到王嬷嬷额头上缠着一圈白布,不赞同的皱眉说道:“嬷嬷身上有伤,不在屋里好生歇息,到还想着忙前忙后的操心受累,岂不让咱们心里不落忍吗?”   指使着心兰、心竹把做好的饭菜摆放到外间的桌子上,王嬷嬷欣慰的笑道:“姑娘不必担心,老奴这点子伤看着吓人,实则不是太重,略歇了一晚,今儿就已不觉得疼了,再说,活动着兴许还能好的快些。”   “这回也就罢了,嬷嬷日后断不可再如此。从今儿起,咱们也算有了自己的家,嬷嬷年事渐长,很该好生歇歇了。往后嬷嬷只管坐在那里吩咐,剩下的打发丫头们去做就是。您为黛玉操心半生,是到了享享清福的时候了。”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道泪光,哽咽着说道:“好,老奴就听姑娘的!如今咱们出了那龌龊之地,老奴也算不负老爷所托,来日终是有脸去见老爷、太太了。”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静默。过了片刻,黛玉才强笑道:“好了,都开心些吧,之后的日子想必会越来越好的。等过一阵子贾府那边消停些,咱们就回南去,先给爹爹、娘亲祭扫一番,再选一处合适的地方置办一所宅子,到那时咱们就可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王嬷嬷擦擦眼泪,笑道:“可是呢,会好起来的。不说了,姑娘还是赶紧用膳吧。”   虽说这世道等级森严,可在黛玉的潜移默化下,她们主仆几人早就如亲人一般了。在贾府之时,只要没有外人在场,主仆几人都是同桌而食的。如今到了自己当家作主的地方,自然是不需再避讳了。于是,黛玉坐在主位上,王嬷嬷三人都挨着黛玉依次坐了下来,准备用饭。   看着心兰、心竹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雪雁扑哧一笑,将两人拉到桌前坐下,嘴里笑道:“两位妹妹大可不必如此惊讶,咱们姑娘待人最是亲厚至诚的,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在姑娘面前随意些就好。这日子久了,你们自然就会明白了。”   两个小丫头诚惶诚恐的坐在那里不敢动手,最后看到黛玉和善的笑容,紫鹃、王嬷嬷等人鼓励的眼神,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继而舀起筷子细嚼慢咽起来。有着雪雁不时的活跃气氛,不一时,两个丫头就彻底放了心,渐渐地融合进来了。   饭毕,黛玉和王嬷嬷几人开始收拾带来的东西。而心兰、心竹则收拾了残羹剩饭送回厨房。   走在路上,心兰悄悄地说道:“咱们这位堂姑娘生的可真是齐整,原想着咱们大爷就是天下最出色的人了,没想到堂姑娘比大爷更胜一筹。看他们那极其相似的容貌,真不愧是血缘至亲啊。更难得是,大爷和姑娘都是极和善的性子,咱们倒是跟了个好主子呢!”   心竹点头赞道:“很是呢,大爷和姑娘不止相貌出色,就是那周身的气质都让人赞叹不已。主子们咱们自是比不上的,若是能让我及得上紫鹃、雪雁两位姐姐的几分神采,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咱们啊,只要好生听从主子们的吩咐,日子自是不会难过的,且放心就是。”   想到紫鹃、雪雁的穿着打扮、谈吐举止,竟不亚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两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皆是流露出羡慕的眼光,心里立志定要好生跟着两位姐姐学习,来日必要做到和她们一般不可……一日的时间就在黛玉几人的忙碌中转瞬即逝,直到天色将晚,李福和天佑才一脸疲惫的赶了回来。顾不上梳洗整理,两人就赶紧来拜见黛玉。   黛玉坐在花厅之中,仔细听了他们讲述的情况。李福满心疑惑的回禀,早在他奉命去散布流言之时,就震惊的发现,同样内容的流言先一步在酒肆茶楼、市井之间广为流传了。因流言于自己这方有利,李福父子就没多做理会,继续在此基础之上,做了补充散布了出去。忙碌了一整日,才算是让大半个京城的人知道了贾府的恶行。因为不知是谁在暗中相助他们,李福对此很是疑惑和忐忑。   黛玉初始也很迷惑,不过略思索了片刻,便隐约明白是谁出手相助了。能有如此行动力的人,左不过是水溶、沐子轩罢了。   想到沐子轩很是知恩图报,黛玉心中仅剩的那点子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了,隐约间对沐子轩心存了几分好感。   既知道了缘由,黛玉便对李福说道不必理会那些人,只管按照吩咐再忙上两日便罢。期间不要忘了随时关注贾府的一举一动,好根据情况及时作出对策。   李福自然答应下来,他犹豫了片刻后,才询问道:“姑娘,当初大爷吩咐奴才全力配合姑娘离开贾府,之后便听从姑娘的吩咐就是了。如今姑娘既然已经出来了,到不知姑娘日后有何打算?另外,奴才斗胆问一句,不知大爷如今身在何方,若是大爷能回来主持大局,想必咱们要轻松不少。”   李福话才落地,雪雁便失声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对李福笑道:“哎呦呦,李管家,李伯伯,您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哎,这大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您老愣是没瞧见。真真是好笑死了!”   除了黛玉主仆瞧着雪雁无奈的摇头外,李福父子及心兰、心竹都被雪雁给弄得一头雾水:“大爷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在眼前?怎么没有瞧见呢?”   不忍心雪雁再捉弄他们,王嬷嬷带着笑意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讲给了几人听。这时,李福几人才恍然大悟。大着胆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姑娘的容貌,果然依稀分辨出了大爷林墨的几分样子。想到他们有眼无珠,竟被姑娘蒙骗多时,几个人哭笑不得很是惭愧。   黛玉当即对他们表达了歉意,李福几人也知道姑娘是被逼无奈情非得已,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待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黛玉的所作所为后,反而对自家姑娘的本事和胆量佩服不已。   既然人已聚齐,黛玉便把准备去江南定居的打算说了出来。想到日后还要回来为林家伸冤昭雪,众人议定这座宅院暂不出售,趁这段时日,由李福再去牙行买几个忠厚可靠之人,留他们在此看家护院并打探传递消息,如此,她们远在江南也可及时知道京城的信息,好及时的赶将回来。   将一切细节都考虑周全,黛玉才让众人散去各忙了。因其他人暂时不能出去,所以李福父子只能继续早出晚归的忙碌不已。   随着一天天过去,从李福他们打探回来的消息中,黛玉也逐渐了解了一些贾府的近况。其中让人唏嘘的是,金钏一如原着中那样投井而亡。而最让黛玉主仆震惊的是,赵姨娘竟然悬梁自尽了说起来,这赵姨娘黛玉接触的并不多,往日在府中见了面也不过是略应酬几句罢了,姐妹们闲聊之时也多碍于探春的面子不会提起,所以印象中她不过是个粗鄙的可怜人罢了。   只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怎么会想着自尽呢?这和她的性格也太不相符了!不过当听到李福接下来的话,黛玉主仆顿悟的同时对贾府又厌恶了三分。   原来,贾府传出来的消息却是赵姨娘因为嫉妒,所以勾结了马道婆魇魔了王夫人。而王夫人就是因为中了邪术,才神志不清的做出了伤害外甥女及身边侍女的事,而等王夫人清醒过来后为此自责不已,除了派人去找寻外甥女外,还自愿入佛堂为外甥女和侍女祈福三个月。这样的消息一出来,登时有不少人对王夫人这个受害人同情不已。   说来也是,在多数人眼中,这妻妾之间历来是勾心斗角争斗不断的。赵姨娘因为嫉妒而对王夫人下毒手,倒也在情理之中。于是,不少人都把舆论转向了赵姨娘这个狠毒的女人身上,而作为受害人的王夫人和贾府的名声到因此着实挽回了不少。   只是这些话,不明真相的人相信也就罢了,而黛玉主仆对此却是极不认同的。尤其是黛玉,她自然知道原着中赵姨娘是魇魔了人,不过那人却是王熙凤和宝玉,而不是如今的王夫人。   再加上依着黛玉对赵姨娘的大致了解,这赵姨娘虽说表面上粗鄙不堪,却是个难得的聪明之人,她不过是用这样的粗鄙形象作为掩饰,让王夫人对其少些戒心,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保护一双儿女罢了。不管别人对她的观感如何,总是让她在这个充满了阴谋算计的府里,用这种法子让儿女过的相对舒心、安全。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主动自杀黛玉左思右想过后,大约猜到了其中的真相。左不过是赵姨娘想一抒心中多年的怨气,所以与马道婆勾结着想用魇魔法来害人,不过尚未实施计划,便被人发现而导致事情败露。而贾府此时正愁着如何挽回名声,在此情况下,赵姨娘自然而然的成为蘀罪羊,被推了出来当了弃子。   虽然这都是黛玉做出的猜测,不过却命中了事实的真相。就在黛玉主仆对赵姨娘的事感慨万千的时候,贾府中还有两人正为此纠结着。   大观园中的秋掩书斋内,一个身材消瘦、举止粗糙的少年正神情悲戚的说道:“三姐姐,姨娘是被这府里的人给逼死的,咱们得给姨娘讨个公道啊!”   “环儿不要再说了,都是姨娘自个不争气,怨不得别人。如若不是她先想着害人,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老爷、太太没有怪罪咱们姐弟,已是大度,你还要怎样?”探春带着一脸的怒意,愤愤的说道。   贾环见探春竟是如此态度,心中气急:“三姐姐,你怎么这样讲话,姨娘是咱们的亲娘,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咱们。如今她被人害死,你不但不难过,反倒蘀仇人说话,你……你也太不孝了!”   探春见贾环恼了,忙上前拉着他坐下,缓和了方才的态度,慢慢劝道:“环儿,姨娘去了,姐姐心中不是不难过,只是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如今咱们姐弟最要紧的是韬光养晦,慢慢地积蓄力量,等来日咱们都出息了,自然能给姨娘讨回公道。到那时,凡是欺凌过咱们的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了探春的话,贾环虽还将信将疑,到底平静了许多。探春借机又劝他好生读书,争取得到老爷的重视,而进一步提升他在府里的地位。至于她则在老太太那里奉承着,姐弟二人齐心合力,在府里争得一席之地。   姐弟俩在房里谈论了好一阵子后,贾环才带着几许不甘心,闷闷不乐的从探春这儿离开出了大观园。   探春好不容易安抚住贾环,将其打发走,登时疲惫的坐在那里沉思不已。说实话在她心里,虽然对姨娘的死有些难过,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竟有一丝彻底解脱了的快感。毕竟素日里姨娘带给她的不是荣耀,而是无尽的羞辱。每次姨娘闹事后,府里的下人们总是用轻视的眼光打量她,她实在受够了如今姨娘去了,探春到觉得轻松了不少,她想着依着她的努力,假以时日必会出人头地,到那时姨娘自会因她而获得哀荣,也算是她这个女儿为姨娘尽得一份孝心吧。   探春正谋划着自己的将来,而走出大观园的贾环却终是心有不甘,他对贾府充满了恨意。在这府里他从来就没被当成主子看待过,同为二房的少爷,他和宝玉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除了姨娘,每个人都瞧不起他,就连亲姐姐都是如此。如今唯一疼他的姨娘死了,他恨不能毁了这贾府为姨娘报仇。   就在这种心理促使下,在其后的日子里,贾环通过贾芸结识了市井之徒倪二,开始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源源不断的告诉倪二,从而加速了贾府倾倒的速度。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贾环倒是从贾府这泥沼中挣脱出来,有了一个相对较好的结局,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第三十六章 水墨江南   自黛玉离开贾府,从炎炎夏日至夏末秋初,须臾之间已是一月有余。   在此期间,黛玉与贾府皆没有停下对对方的行动,都在私下里各自忙碌着。借着贾府家大业大,人多口杂之故,李福父子到是打探回来不少消息。   比如宝玉自得知黛玉离开后,很是不依不饶的大闹了一场,定要亲自出府去找回林妹妹不可。贾母被他闹得食不下咽,寝不安眠,若不是贾政最后出手将其镇住,这小祖宗还不知会作到什么地步呢。   另外李福还探知,自那晚贾府的奴才跟踪失败后,贾府主子们很是恼火,派了不少奴才分成两路去找寻黛玉的行踪。一路不时的在京城闲逛,一路则远赴江南,势必要找出黛玉不可。   只是可惜的很,贾府为此劳民伤财却是一无所获。时日一长,不免松懈下来,最终想着,黛玉既不出现,想必已对贾府构不成威胁,便相继将人员都撤了回来。   而黛玉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她想要的是平静的生活,可不想被一群讨厌的人不时的打扰,是以才耐着性子,静静的等待最佳时机离开京城。在得知贾府已然放弃搜寻之时,黛玉主仆便准备动身离开了。   此时的林宅内,紫鹃正带领着丫头们收拾行李,而李福则抓紧时间□着几个才买来的奴才。经过黛玉慎重的考虑,买来的这些人,资质虽然不佳,却都是极憨厚忠心的。这样,纵使她们远在江南,这些人想必也不会生出多大的是非来。   因重要的物品,都被黛玉收进空间里了,所以剩下的东西,挑挑拣拣后也没多少,主仆几人的行李也不过凑了一车而已。至于将来所需的东西,单等着到了江南安置下来再一并购置就是了。   到了选定的出行日期,林宅外人头攒动,留守的奴才们都出来给姑娘送行。黛玉带着紫鹃、雪雁上了一辆翠幄青油马车,而王嬷嬷则带着心竹、心兰坐了另一辆,最后面的一辆则装着行李。三辆车都由几个刚买来的奴才驾驭着,而李福则带着天佑骑马引路随行。   李福犹自不放心的叮嘱了留下的人几句,这才翻身上马引领着马车启程了。   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行,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行人,都被一一甩在身后,黛玉主仆与这京城愈行愈远,终是与这座承载了几多恩怨情仇的地方,做了一个暂时的告别。   粼粼而行的马车内,布置得极其舒适,雪雁、紫鹃坐在厚厚的毡毯上,不时地说笑着,言语中皆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与期盼。   紫鹃虽说跟随着黛玉已经去过一次江南,奈何上次是为了林如海的丧事而去的,她和姑娘光顾着伤心难过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去关注其它的?是以如今听到雪雁眉飞色舞的,给她讲述着江南的一切,紫鹃恨不能立时就能感受到那江南特有的风情不可。   黛玉斜倚在一个锦垫上,用手轻抵着香腮,含笑看着她们高谈阔论着,眼里是淡淡的宠溺。看了她们一会子,黛玉便微微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她仔细回想了这一年多来的红楼生活,觉得真真是跌宕起伏极不平静,短短的时间里喜怒哀乐皆全部尝遍,让她切实的与这个时代有了牵扯不断的联系。   思绪无序的发散,就在此时,黛玉的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发生的一幕,一时间让她思绪万千、感慨不已。   就在准备离京的前夕,黛玉考虑到沐子轩等人对自己的暗中相助,还有将来为林家讨回公道一事,与王嬷嬷等人商议过后,都觉得极有必要和沐子轩及北静王府知会一声,否则不告而别,不免显得太过无情了些。   鉴于现今所处的境地和世俗礼教的原因,黛玉最终决定让李福带着几色礼物前去北静王府求见王妃,请王妃蘀自己向沐子轩、水溶表达谢意,并告知离京一事。   令黛玉没有想到的是,当李福回来之时,竟转交给她一样东西及几句话,由此,黛玉不仅彻底转变了对沐子轩的看法,同时还对他萌生了几分感激之情。   原来,李福前去辞行时,沐子轩恰在北静王府与水溶议事。当他得知黛玉即将返回江南之时,便将随身携带的一方玉佩交给了李福,并让李福转告黛玉,若是在江南遇到难处,尽管舀着这方标志着东平郡王身份的玉佩,前往府衙求助。   舀着这方玉佩,黛玉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纠结不已。虽说之前沐子轩的做法令人诟病,但不可否认如今的他对自己的帮助甚大,在黛玉的心里,已远远超过了她的付出。再加上沐子轩很是信守承诺,并没有为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种君子行为倒是让黛玉很是欣赏。如今沐子轩又送给她这么大的人情,真是让黛玉为之动容。   黛玉左思右想过后,也只能暗自决定,如他日沐子轩有需要之处,她尽力相助也就是了。毕竟在这个皇权大如天的时代,这方玉佩确能护佑着她们主仆,生活的平安顺遂。沐子轩的这份恩情,她林黛玉谨记在心了。   暂时抛开心中的万千思绪,黛玉重新打起精神来,兴致勃勃的准备好生游历一番这个时空中的一切。   为了便于游历,黛玉再一次做了男子装扮。雪雁自出了贾府,便恢复了往昔大胆活泼的本性,见姑娘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外面行走,心里羡慕的不行。终是纠缠了姑娘大半日后,才磨得黛玉为她也妆扮了一番,作为一个随侍的小厮,得以跟着姑娘四处闲逛。   因李福早就知会过新来的几个下人,所以当那几个人看到自家娇滴滴的姑娘,竟一时间变成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时,除了不时的感叹佩服外,倒是没有生出别的想法,这让黛玉和王嬷嬷几人很是放下心来。   黛玉主仆因并不急着赶路,所以早就议定顺着京杭运河慢慢的一路逛下去,除了欣赏无尽的美景外,还要借机查探一下,看看她们将来要作何生计,不然坐吃山空总是不妥的。   一行人慢悠悠的赶到通州渡口,黛玉吩咐李福前去与船家洽谈,而她却带着天佑、雪雁这一真一假的小厮闲逛去了,徒留□后用哀怨的目光死盯着他们的紫鹃。   主仆三人在这大运河起点的繁华街道上,信步由缰的闲走着,看到雪雁、天佑对路边那形形□的小玩意和吃食垂涎欲滴,黛玉不禁含笑满足了他们的心意。不一时,两人的身上、手上便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包。   等黛玉他们意犹未尽的回到渡口时,李福已经和船家谈妥了价格,马车及行李也已经送上了船,单等着她们回来,便可扬帆起航了。   碧蓝明净的京杭运河,像一匹美丽幽远的蓝缎,终年不息,缓缓流淌着。就这样,黛玉主仆在这悠长的水路上,开始了不同的人生体验。   一路上,那河道里穿梭如织的航船、那两岸鸀水环绕的城郭,那变化多端的河面,那交错而往的过客,那展翅高飞的雁,那水底自由游弋的鱼,无不让这些久困深闺的人们,挣脱了重重枷锁,感受到了自由的可贵。   一路上,但凡遇到名城重镇、人文景观,黛玉主仆皆会在此停泊数日,或游历,或品尝、或采购,日子过得畅心顺意,逍遥之极。   不说雪雁和天佑这两个爱玩闹的,跟着黛玉逛的不亦乐乎,就连一向稳重自持的王嬷嬷和紫鹃也禁不起诱惑,登时抛掉了所有矜持,也跟着出去闲逛了不知多少回。   至于心兰、心竹及那三个新来的下人就更是乐不思蜀了,每日里生活的极其开心自在,在心里一直感叹跟了一个好主子,进了一个好人家。   若说这一行人中唯一还算冷静的,那就非李福管家莫属了。别人都在黛玉的带领下活的逍遥自在,唯有他还谨记着自个的职责,每日里带着一个下人兢兢业业的管理着大小事务,忙的没有半点空闲。   为此,黛玉不止一次的沾沾自喜,佩服自个的眼光不错,竟能寻得如此忠心能干的管家,于是就愈发的放下心来,领着众人名为游历,实则闲逛去了。当然,黛玉也不会屈待了这个极为称职的管家,每次回来都会让天佑给其捎回不少吃食、特产,让一向忠厚的李福很是感动,也愈发的对黛玉忠心耿耿了。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风雨路三千后,那如诗如画的水墨江南,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小桥、流水、人家,那江南特有的清秀、幽深、恬静、灵韵,让漂泊在外的游子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竟不由自主的润湿了眼眶。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身着一袭玉色织锦男式长袍,披着银丝素锦披风的黛玉,站在客船的甲板上,望着一片繁忙的扬州渡口,情绪低沉、神色怔然。结合了绛珠记忆的她,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夹杂着无尽眷恋、酸楚的淡淡哀伤。   身后的王嬷嬷和雪雁此时已经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失声痛哭了起来。就像是那历经磨难回归到母亲身边的孩子,要用那肆意流淌的泪水,把这几年所受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尽管,这里已经没有人为她们的哀伤做出回应了。   强自压下心中的哀戚,黛玉吩咐李福将一辆马车备好,送到渡口上。留下李福、紫鹃等人在船上看守,她带着王嬷嬷、雪雁进城去故居那里看一看,顺便凭吊一番。   马车在熟悉又陌生的道路上前行着,黛玉主仆透过纱帘贪婪的看着那不断从眼前流逝的白墙、青瓦、石桥、乌篷船,耳边聆听着那糯糯的吴侬软语,鼻翼间充斥着银桂花香,顿时,丝丝缕缕的喜悦之情悄然而生。   黛玉主仆花费了半日的时间,依次把巡盐御史衙门和林家故居围着走了一遍。虽然故地重游景色依旧,但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了……带着几许哀伤和怅惘,黛玉指引着林平驾车前往离故居不远处的恒通钱庄。王嬷嬷和雪雁从悲戚中回过神来,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家姑娘,不明白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见她们皆是一副懵懂的样子,黛玉便给她们解释道:“当初爹爹为了防备贾府之人不能善待与我,是以留下后手在此存了一笔银两,以备我不时之需。如今咱们便去把它给取出来,也好到别处重新生活。”   王嬷嬷闻言心中感慨:“老爷终究是老谋深算,除了贾府,自己这两处外,竟然还给姑娘留下了大笔财富,真可谓慈父之心,用心良苦啊!”   说起来,王嬷嬷并不怨老爷对她的不信任,毕竟人心是易变的,换做是她,想必也会如此。所以王嬷嬷除了为自家姑娘又多了几分依仗而高兴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在她心里,自家姑娘就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只要姑娘过得好,她就别无所求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一座宏伟大气的建筑前,车才停下,门口迎宾的伙计便迎了过来。   黛玉带着小厮打扮的雪雁下了车,在伙计的引领下到了钱庄的大厅里坐了下来。一个伙计忙着奉茶,一个伙计谦恭的问道:“不知这位大爷贵姓,此来是存储还是借贷的?但有吩咐,请尽管明言。”   黛玉端起茶,轻抿一口,方开口说道:“鄙姓林,此番前来是取回之前寄放的东西,可否请掌柜的拨冗一见?”   伙计见此,登时便知黛玉是钱庄的贵客,不敢怠慢,告罪一声匆匆地进去回禀掌柜的去了。不消片刻,伙计便返了回来,恭恭敬敬的请黛玉前去内堂一叙。   黛玉带着雪雁跟随伙计穿过一个小小的花园,进了钱庄的内堂,此时掌柜的早已侯在那里,见黛玉到来赶紧过来拜见。相互见礼完毕,掌柜的才询问黛玉的来意。   将手伸入袖中,实则从空间中舀出林如海留下的那方玉佩,交予掌柜,黛玉这才把自己的来意一一告知。   掌柜的仔细端详过玉佩,接着又命伙计舀来一种红色的液体和纸张。黛玉对此十分好奇,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掌柜的将玉佩在液体中浸泡片刻,舀出后在宣纸上印了一下,顿时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弯弯曲曲的林字。   黛玉见此十分震惊,当初她舀到玉佩后,曾不止一次端详过,玉佩上不过是勾画着一株极逼真的小草罢了,再没有这林字的!如今想来,这必是钱庄独有的辨别真假的法子,一时间黛玉为钱庄的奇思妙想佩服不已。   掌柜的见玉佩无伪,自是极爽利的请黛玉稍侯片刻,他自带着伙计前去取东西去了。   不一时,掌柜的自抱着一个小匣子,后面两个伙计抬着一个箱子,匆匆地赶了回来。   将伙计打发出客厅,掌柜的将手中的匣子递给黛玉说道:“林大爷,当初林大人寄存在敝处银两六十万两,珍奇古董、首饰三十件。如今算除这寄存费用,总计还剩下五十八万两千两。请林大爷予以查收。”黛玉接过匣子,雪雁则去点收箱子里的东西,不消一会子便都查验完毕。掌柜的叫来伙计帮黛玉把东西送到车上,这才相互告辞而去。   待马车启动后,黛玉便示意雪雁把车帘掩好,把匣子和箱子里的东西都收入了空间里。又从空间里取出些相对差些的东西,让王嬷嬷将其放到箱子里锁了起来。   将一切料理妥当,黛玉主仆又让林安驾车到各处老字号,采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在暮霭沉沉的时刻,赶回了扬州渡口。   在扬州歇息了一晚后,黛玉主仆又扬帆起锚向着梦中的故乡,那具有凌波水韵、翰墨留香的姑苏而去…… 第三十七章 平凡生活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地处姑苏城外的林家墓园内,一片荒凉,一片凄迷。   黛玉跪倒在林如海夫妻的坟茔前,黯然神伤。心中那难以压抑的情感喷薄而出,登时让她失声恸哭起来。   “……老爷,姑娘与奴婢们终于回来了,您和太太如若泉下有知,就请保佑姑娘日后平安顺遂吧!”   王嬷嬷和雪雁跪伏在黛玉身后两侧,同样哭得泣不成声。一时间,愁云惨淡、草木同悲。   似是感受到她们的悲伤,那纷飞的纸钱似是回应般,在黛玉主仆的身前身后飞舞,久久不忍离去……   坟茔两侧站着的几人中走出一个妇人,她一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上前扶起哀恸的黛玉,劝道:“大侄女快别如此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若再如此悲伤,岂不让你爹娘九泉之下也不安宁吗?”   黛玉用哭肿的双眼看去,却是一房远亲家的婶娘,赶忙施礼谢道:“侄女多谢婶娘的劝慰,此番回来祭奠父母,竟劳动诸位长辈亲陪,侄女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在此多谢了!”   这时,林家的一个叔叔走了过来,同样安慰了黛玉几句后,才略显犹豫的问道:“前些日子有族人进京,本想着打探一下侄女近况如何。谁知却听闻侄女与外祖家似是有了嫌隙,一气之下离开了京城。一家子很是焦急着侄女的安危,如今见侄女平安的归来,这才放下心来。但不知侄女此番回来,除了祭奠父母,日后还有何打算? ”   黛玉忍住心中的悲伤,叹道:“劳叔叔为侄女操心受累了,前尘旧事不提也罢,只是今后林、贾两家恩断义绝,形同陌路,望叔叔、婶婶莫要再提起那虎狼之家。至于其中缘由,他日必会展现在世人面前,而今侄女实在是不能明言,还望长辈们体谅。”   林家远亲们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他们不过是些平凡之人,对那些达官显贵历来惧怕,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贾琏驱逐,眼睁睁的看着他瞒着黛玉变卖了林家家产。是以如今听得黛玉如此说话,心中登时害怕的不行,唯恐因黛玉之故而招来贾府的报复,一时之间众人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   “那……那侄女如今可有了落脚之处?……若不然,就住到老宅里去吧,有亲人照顾着,你一个姑娘家的,日子也好过些。”林家婶娘带着勉强的笑容,期期艾艾的说道。   黛玉怎会不知他们的想法,不过也不会去怪罪他们,毕竟是血缘关系极浅的远亲,素日里又不亲厚,能照顾好林家祖宅和墓园已是不错了,又怎能对他们奢求更多   “叔叔,婶婶不必为侄女忧心,侄女自有去处。此番回来除了祭奠父母外,不过是探视一下长辈们罢了。等此间事了,侄女也就要启程了。若要再见,怕是要等来年了。是以侄女在此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长辈们在侄女不在之时,派人不时的打理一下这里,如此,侄女就感激不尽了。”   林家远亲闻听此言,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林家婶娘带着几许真心叮嘱道:“侄女孤身在外,一切定要小心。若真有了难处,就打发人回来说一声。一家子亲人,虽说出不上多大力气,有个帮衬总是好的。”   听了这话,那些远亲皆纷纷点头称是,各自上前对着黛玉嘱咐了一番。黛玉含着淡淡的微笑一一应了下来。   在这些亲人的相助下,黛玉顺利的祭奠完毕,在他们或担忧,或祝福的目光中,上车离去了……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   山水秀丽、景色宜人的西子湖畔不远处,有一处清幽古朴的院落。端看那朴素平淡的大门,两侧遗留着沧桑痕迹的花墙,便使人觉得此地的主人是深居简出的喜静之人。   若步入这座宁静的院落,登时便会让你精神一震,耳目一新。与外面呈现出的古朴不同,里面曲径通幽处,亭台楼阁、轩馆榭舫,被那花墙、长廊界成不同的空间,处处精致婉约。阶砌旁边或栽几从修竹,或种植几株芭蕉,那水磨方砖的白色墙壁上,爬满了蔷薇木香。那重峦叠嶂围着的一池碧水中,色彩斑斓的游鱼在莲叶间游弋,趣意盎然。   闲庭悄悄,碧草侵阶。翠烟掩映,清阴接影。这处处胜景及这份安静闲适,无不使人心旷神怡、乐而忘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静寂的画面,一个少女兴冲冲的从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上远远地奔了过来。   “心竹姐姐何事如此匆忙?竟忘了那素日里端庄自持的风度。”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丫头捧着一个攒盒站在水榭里,笑嘻嘻的打趣道。   心竹为之一愣,继而笑骂道:“柳儿你这贫嘴贱舌的死丫头,竟舀我来取笑儿,看我腾出空来,不撕了你的嘴。你既在这儿,那我问你,可知王嬷嬷现在何处?”   “我方才出来时,听见嬷嬷说要去看看姑娘,心竹姐姐要找她的话,尽管去姑娘那里想必是不会错的。”   心竹闻言,和柳儿笑着调侃了几句后,便转身朝着宅子深处的一处楼阁而去。   此时的烟雨阁内,黛玉才从空间里出来不多时,便看到王嬷嬷端着才做好的新鲜糕点走了进来。   “嬷嬷怎么又亲自下厨了?如今家里的丫头、婆子都已□妥当,您老人家很该歇歇才是。”   将东西放在紫檀几案上,王嬷嬷开心的笑道:“姑娘快别说了,老奴的胳膊腿还利索的很,不过是给姑娘做些吃食,能累多少?要是真让老奴闲下来了,怕是还要憋屈出病来呢,所以姑娘就别再为老奴操心了。”   黛玉舀这忠心的王嬷嬷没法,只能任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了,好在有柳儿那丫头帮衬着,想必也劳累不了多少。   王嬷嬷坐在一个锦凳上,心满意足的看着姑娘坐在窗前品尝着自个的手艺,眼里是淡淡的喜悦和满足。   主仆二人在这春意盎然的天气里,闲话家常,其乐融融……   自去岁的秋日来至这人烟阜盛的繁华之地,黛玉便通过牙行精挑细选了这一处宅院,虽然耗费了尽十万两的巨资,不过对于在这灵秀之地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园,黛玉觉得还是物有所值的。   这半年多来,除了精心打造自己的家园外,黛玉还带着李福、林安等人四处查看,采买了不少土地及一处庄子。最让黛玉感到兴奋的是,一次偶然外出,竟让她结识了一个人们所谓的 “胡商”。   看到那个有着一副黄发、蓝眼、高鼻样貌的胡商,久违的亲切之感在黛玉心中滋生,让她一时间渀若穿越回了前世。   那胡商本是古时的荷兰人,常年在东南一些海国之间贸易,因听说云朝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所以不远千里辗转到了最富饶繁华的杭州。因所带的通译染了风寒病倒在船上,是以积压的货物因语言不通无法出手,正焦急的如无头苍蝇般乱撞之时,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遇上了黛玉。   虽说古时的语法与黛玉前世所学的颇有些差异,到底是连蒙带猜的明白了大半。黛玉见那胡商所带的洋货品质上佳,登时决定与之贸易。   于是,在皆大欢喜的情况下,黛玉与之达成共识,凡是胡商运来的货物,皆首先提供给林家的商铺,由此形成了稳定的货源。   这个时空中,如钟表、香料、象牙等等皆是富贵人家最为钟爱的,样样价值不菲,为此林家的商铺着实大赚了一笔。   也正是为此,不少眼热之人为了利益,联合起来开始排挤打压林家商铺。甚至雇佣了不少闲杂人员前来商铺闹事,让黛玉和李福头疼不已。   最终黛玉还是无奈的取出了沐子轩的玉佩,求助到了衙门里。那知府见林家竟有东平郡王做靠山,自是不敢怠慢,很是警告了一番那些商家。   商人素来精明,见林家背景深厚,自是不敢再招惹,反倒换了一副面孔巴了上来,倒是让黛玉很是感叹了一番权势的力量古今皆同。   由此,黛玉主仆总算是在杭州站稳了脚跟,待诸事走上正轨,黛玉便将所有事宜全权交给了管家李福及紫鹃等人,自个做了甩手掌柜,逍遥自在去了。   每日里黛玉以静心守孝为名,窝在宅子里修生养性。不是到空间里劳作、修炼,就是在书房里为林如海夫妻抄写经文,日子过得平淡而悠闲。   她这里过得轻松惬意,紫鹃、雪雁却忙得脚不沾地。原因无他,黛玉购置的庄子上,收容了不少穷苦之人。这些人或是遭了天灾、或是遇了**,皆是在走投无路的境地下被黛玉救了下来。另外还有一些无依无靠的孤儿、乞儿,只要心地纯正,无作奸犯科之处,也被黛玉一一收容到了这里。   因李福要总管林家,而林安等人又要在商铺里忙碌,是以这庄子上的事就落到了紫鹃、雪雁的身上。两人初始还战战兢兢的无从下手,很是忙乱了一阵子。好在历练了一番后,如今她们处理起事务来已十分的纯熟,那杀伐果断的模样已不亚于贾府中的王熙凤了。   紫鹃、雪雁原本还对姑娘偷懒,把所有事交给她们而多有抱怨,但随着自信心的提升,看着庄子上的人因为她们的帮助而生活的越来越好,如今她们不但不再有怨言,反倒是乐在其中了。两人带着婆子轮换着在庄子上驻守,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了。   如今的林家,上下虽说仅有二十余人,但主仆同心却是将林家经营的蒸蒸日上,感情上更是如同亲人一般。黛玉对此很是欣慰,她终是在这个时空有了亲人,有了一个家……   “姑娘,京城来信了!”心竹如一阵风般闯进了烟雨阁,打断了黛玉与王嬷嬷的闲谈。   “噢,且舀来我看。”   心竹把手中的书信交给姑娘,便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糕点,一副垂涎之态。黛玉见此,好笑的说道:“别装那副可怜样儿了,且舀到一边吃去吧。叫外人看见,定以为姑娘我亏待了你这丫头不可。”   心竹急不可待的端起盘子,调皮的笑道:“姑娘,这可不能怪奴婢的,谁让嬷嬷做的糕点好吃的不得了。平日里除了为姑娘三五不时的做上一回,凭奴婢们再三相求,嬷嬷都懒得动手。好不容易遇上一会,奴婢不可劲的吃,岂不亏了?”   王嬷嬷闻言笑骂道:“你这贪吃的丫头,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说我偷懒,到不知是哪个死丫头整日里磨着我给她做吃食?你既如此说,那日后再也别求我就是了,我到是难得清闲了。”   “别呀,嬷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奴婢这小丫头一般见识了,来来来,嬷嬷您请用茶。”   王嬷嬷和心竹你来我往的笑闹个不停,而黛玉则坐在一旁静静的浏览着京城的书信。   “姑娘,京城中可有什么消息吗?皇上到底何时才能铲除贾府为老爷报仇啊?”   王嬷嬷看姑娘已放下书信,在那里沉思,便收起嬉笑正色的询问道。   黛玉见问,回过神来说道:“到没有什么大事,左不过还是那府中的一些子烂事罢了。那位贵妃娘娘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被周妃和吴妃联合起来逼得不行,正斗的欢实着呢。那府中也是如此,宝姑娘、云姑娘为了宝玉也是明争暗斗,袭人也从中插了一脚,竟怀上了宝玉的孩子,结果才当上姨娘,就在争斗中不慎滑胎了。如今这些事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那府中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倒是可惜了二姐姐、四妹妹这些清白女儿的名声。”   “唉,这二姑娘、四姑娘也是命苦,竟托生到如此人家,想要个好的归宿,怕也是不能了。”   王嬷嬷听了黛玉的讲述,不禁为那府中难得的两个清白人唏嘘不已,忽想到若是自家姑娘不是及早离开了那泥沼,想必此时也被连累的名声扫地不可,一时间,不由得惊出一头冷汗来。   正后怕之际,就听到姑娘说道:“好在,四妹妹被哥哥接回了东府里,有亲哥哥照顾着,想必会过的轻松些。至于二姐姐,听说也被接回了大房,好像是准备议亲了吧?但愿二姐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想到迎春在原着中的悲惨境遇,黛玉不禁忧心不已。不知迎春会不会重蹈覆辙,延续原着中那悲剧。   “对了,姑娘,咱们京城旧宅没有被贾府的人发现吧?若被那起子小人知道了,还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呢。”   黛玉闻言有片刻的停顿,继而说道:“嬷嬷不必担心,依着林风信中所言,他们素日里有东平郡王府不时的加以照拂,倒是极平安顺遂的。”   “如此就好,那老奴也就放心了。说起来,这东平郡王到真是个好人,原想着凡是皇家人,必是心机深沉高高在上,最是不好想与的。没想到这王爷竟是如此仁厚守信,往日里倒是老奴偏颇了些。”   黛玉一时心中烦躁,她对沐子轩所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真不知要如何去偿还,顿时纠结着发起呆来。 第三十八章 薛氏兄妹   若说江南最富庶之地,自然非杭州莫属了。在这繁华之地、销金之窟,除了那些消费之所,还有一样应运而生,那就是遍布杭州各处,大大小小的寺院了。   因有众多出手大方的施主布施,这些寺院无一不是香火鼎盛,香客如织。而其中的灵隐寺更是因拥有不少神奇传说而名声大噪,引来八方香客前来上香礼佛。   这日,恰值风和日丽,春光正好,王嬷嬷因见姑娘整日里足不出户,窝在房中抄写经文,很是心疼,便起了心思撺掇着姑娘出去走走,散散心情。   黛玉这段时日正忙着重新规划空间,本不想出去,却不过王嬷嬷的一番好意,只能暂时放下所有事情,思虑着要到何处一行。   心竹因听家里的婆子说过灵隐寺的素斋很是有名,便一个劲的劝说姑娘到灵隐寺上香不可。   听了心竹的提议,王嬷嬷虽知她是另有心思,却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便询问姑娘的意思。黛玉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一切依着她们的心思行事便妥。   此时紫鹃恰好也在家中,见到姑娘要去上香,自是要同去的。不一时,马车备好,黛玉带着紫鹃,王嬷嬷带着心竹、柳儿、分坐了两辆马车,而管家李福带着林顺、天佑左右随侍着启程了。   春日的杭州,草长莺飞,桃红轻染,一路上的美景令人目不暇接,心情也随之轻松愉悦起来。   黛玉正与紫鹃品评着车外不时闪现的景色,忽然觉得车子一震停了下来。正不解之时,天佑跑过来回道:“姑娘,前面好像有事发生,咱们被挡住了去路,爹爹已经过去查看了,请姑娘暂且等一会子。”   两人虽然好奇,也不好下车去看,只好耐心等待着。好在没过多久,李福就问明缘由赶了回来:“姑娘,前面是韩家小姐的马车,因方才与人避让时,车轮陷进了旁边的坑里,才抬上来却又发现拔了缝,所以一群人正焦急着呢,您看,咱们是不是帮上一把?”   黛玉闻言,自是知道李福是何意思。这韩家虽说只有兄妹二人,却是杭州城内有名的商家。黛玉虽说没有与韩家兄妹谋过面,可李福却因为林家商铺的原因,与之打过不少交道。   而且黛玉曾听李福不止一次讲过,这韩家对林家商铺十分关照,不但经常的指点一二,还帮着挡去了不少是非,而今李福见是韩家小姐遇到麻烦,自是要请姑娘出手相助了。   “既如此,你且去询问一声,看看韩姑娘要去何处,若是同路则最好,若是另有要事,咱们且匀给她一辆车好了。”   李福得了姑娘的吩咐,赶紧过去询问韩家之人。那韩姑娘听说是林家姑娘前去灵隐寺上香,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眼里是浓浓的趣味。   “李管家,我与林家姐姐同是去灵隐寺上香的,若是不嫌叨扰,今日倒是要麻烦你们了。”   韩姑娘倒是极爽快的人,当即留下一个奴才在此修理马车,她自带着一个丫头和几个下人,跟随李福到了黛玉的马车前。   黛玉早就得了消息,见她们到来,赶紧让紫鹃打起车帘将韩姑娘迎了上来。为了不打扰两位姑娘叙话,紫鹃和韩姑娘的丫头清泠上了后面王嬷嬷那辆车。   “林姐姐,此番前来打扰实属无奈,还望姐姐不要怪罪,宝儿在此谢过姐姐了。”   “妹妹不必多礼,出门在外难免遇到难处,既然碰上,岂有不帮之理,妹妹且请坐吧。”   两人客套了一番才坐下叙话。趁这间隙两人不着痕迹的相互打量对方,等打量完毕,两人皆在心中赞叹对方的容貌气质着实出色,竟是生平罕见。   美的事物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互生好感的两人不禁起了结交之心,因相互之间不甚熟悉,便舀着车外的景色做由头,攀谈了起来。   这一聊不要紧,两人皆发现对方不是庸俗浅薄之辈,才华更是与己旗鼓相当。如此一来,倒是让两人谈兴大发越说越投机,不多时,便忘却了是初次见面,竟如那多年好友一般了。   等车子到了灵隐寺外,紫鹃、清泠过来请姑娘下车时,两人还在窃窃私语,浑然不觉车子已经停下了。   意犹未尽的黛玉和宝儿相视一笑,在下人们的簇拥下一起进了寺院。这灵隐寺果然不愧是禅院五山之首,气象恢弘、肃穆庄严。景色之幽,香火之盛,皆令人叹为观止。   黛玉和宝儿随着川流不息的香客进入佛殿,跪倒在宝相庄严的佛祖面前默默祷告,若是有人在此时端详两人的表情,会惊讶的发现,她们那纠结复杂的神情竟是毫无二致。   两人礼佛完毕,起身站在一旁等候紫鹃、王嬷嬷一行人。黛玉看着旁边那求签的人群笑道:“妹妹既然来上香礼佛,为何不去求一支灵签呢?”   宝儿闻言,慧黠的笑道:“姐姐不是同样也没求吗?但不知姐姐是为何故呢?”   黛玉抬手轻点宝儿的额头笑道:“你倒是滑头的很,竟反问起姐姐来了。姐姐不愿如此只是以为,签好如何?签不好又如何?除了左右自个的情绪外,又有何用处?最终还不是要靠自己去努力吗。”   宝儿拍手赞道:“姐姐果然与妹妹心意相通!妹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烧香拜佛是为了给亲人祈福,至于求签一事,纯属自寻烦恼。且别说签文准确与否,纵是准了又如何,日子不是还得过下去吗?倒不如无知无畏来的自在。”   “哎呦,我的两位好姑娘,在佛祖面前可不兴混说的!阿弥陀佛,两个小姑娘家家的年轻不懂事,佛祖千万不要怪罪啊!”   王嬷嬷此时礼佛完毕,才带着紫鹃她们过来,就听到两位姑娘那一番话,唯恐惹的佛祖不高兴,赶紧蘀姑娘们作揖告罪。   黛玉、宝儿见此失笑不已,带着丫头们出了佛殿。因她们要在寺中用过素斋才会返回,所以倒是还有不少闲暇时间。   看天色尚早,李福便在客院里租借了几间禅房暂时歇脚,黛玉、宝儿自是要借机再好生说会子话了。紫鹃、清泠讨来热水,为两位姑娘沏好茶,才到另一间禅房找王嬷嬷她们说笑去了。   没了外人在场,黛玉、宝儿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见到对方的动作、神情,两人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宝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笑嘻嘻的说道:“原想着姐姐气质清华,定是冷静自持的淑女,却不想私下里竟如宝儿这般随性,真是让人惊讶呢!”   黛玉含笑斜睨了她一眼,懒散的说道:“大面上的规矩不差也就是了,若每日里都端着架子,岂不活的累了些?比起那整日里规矩礼仪不离口,却做着与礼仪相悖之事的人,咱们好歹也算是真性情不是?”   听了这话,宝儿忍俊不住笑的不行。黛玉正端着茶盏看着她笑时,却忽见宝儿收起笑意,轻声说道:“林姐姐,你可知宝儿的真名实姓吗?”   “啊?什么?”黛玉神情一怔不明所以,不禁愣在那里。   “韩宝儿不过是妹妹的假名罢了,妹妹本姓薛,名宝琴,原是四大家族中的薛家人,想必姐姐在京城中已经见过我那堂姐宝钗了吧?”   “……你竟是薛家人?薛宝琴?”黛玉神色为之一变,心中震惊不已。她自然是知道薛宝琴的,想当初看书时,她可是极其喜欢这个人物的。原想着离开了贾府,定会错过那场群钗会而与其失之交臂了。不料世事无常,竟在杭州遇上了,只是这薛宝琴怎么会以韩姓示人,这倒是让黛玉百思不得其解。   “姐姐与贾府之事,妹妹早就有所耳闻。如今我识破姐姐来历,姐姐就不担心我会向贾府走漏了你的形迹吗?”宝琴看黛玉并无多大反应,不禁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黛玉笃定的说道:“姐姐为何要担心?若是妹妹心存恶意的话,怕也不会对着姐姐表明身份实言相告了。姐姐如今好奇的是,妹妹是从何处知晓我的形迹的,难不成你与借住在贾府中的堂姐,还不时的互通有无不成?”   “倒让姐姐说对了,妹妹自是不会对姐姐不利的。相反如果姐姐需要,我们兄妹还会不遗余力的帮助姐姐。至于消息来源过会子妹妹自会告知,倒是我那堂姐一家,我们兄妹比不过人家有钱有势,可是不敢招惹的,不然性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岂不冤枉死了。”   看着宝琴一副嘲讽的模样,神情中隐隐透露出一丝悲伤,黛玉心中思忖,想必又是一场是非纠葛。   禅房内出现了短暂的静寂,宝琴平缓了一下心情,这才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四大家族追随忠义亲王谋反事败,忠义亲王虽然伏诛,但其子忠顺郡王却被先皇力保了下来。虽然先皇因难辞其咎被迫退位成为太上皇,却依然在宠妃的挑唆下干预朝政。为了保全忠顺郡王,太上皇不但逼着皇上封其为亲王,更是变本加厉的保下了四大家族,为他最爱的孙子保存了一些势力。   而四大家族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震荡后,有一些人迷途知返便想着退步抽身了,而宝琴之父薛逊就是其中之一。   薛逊自小聪慧机灵,颇有经商的天赋,成年后更是锋芒毕露,为薛家敛财无数,隐隐是薛家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岂料他的出色才华,竟引来忠顺王爷的关注,逼迫着薛逊暗中为其敛财,以图东山再起。   薛逊在经历了家族变故后,深知忠顺王爷此举上悖天意,下违民心必不会成功,自然不会踏上这不归路。所以在与父亲深谈后,婉言推拒了忠顺王爷的招揽。为了躲避忠顺王爷的报复,薛逊更是四处经商很少返回金陵。   忠顺王爷无奈,只能扶植薛逊之兄薛谦掌控薛家,为此更是给薛谦定下了王家次女为媳,好将他们彻底收为己用。   薛谦为人懦弱,而王氏因有诸多势力做靠山,很不把薛谦放在眼里,薛谦在王氏的欺凌下过了十几年,终是抑郁而终。   而王氏唯恐因薛谦的故去,而导致薛家落入薛逊之手,在忠顺王爷的暗示下,收买了薛逊身边的一个亲信,在一次出外经商中,将其灌醉推入江中溺水而亡。   其后,王氏更是收买了不少族人,将薛逊的妻子儿女驱逐出族,任其自生自灭。薛逊之妻为此大病一场终是抛下一双儿女,随薛逊而去了。   薛蝌、宝琴兄妹走投无路,只能投奔外祖家。奈何外祖家也是纷争不断,兄妹俩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薛蝌一次外出经商,竟无意中结识了四处求医问药的东平郡王沐子轩,在得知了薛蝌的遭遇后,沐子轩将其收为下属,让他们兄妹在江南以经商为名打探消息,好扳倒忠顺王爷及四大家族,为父母报仇雪恨。   为了尽量不引起四大家族的注意力,兄妹二人在杭州之时,暂时使用了母亲的姓氏。因薛蝌多在幕后掌控着商铺的一切,又刻意规避着四大家族的人,所以倒是无人把薛蝌与韩家商铺联系到一起。这也侧面表明了忠顺王爷的手下,是何其无能了,这样的人还想成事,那可真是痴心妄想了   黛玉听完宝琴的讲述,对她的遭遇唏嘘不已。一时间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宝琴妹妹,前番林家商铺遇到一些是非,多亏你们兄妹出手相助,姐姐在此谢过了。”   “姐姐很不必谢咱们,倒是应该谢谢王爷。姐姐才离开京城,哥哥便接到了王爷的信息,言说姐姐会定居江南,让咱们暗中关照着。如非必要,决不能前去打扰。今儿本不想与姐姐交底的,奈何妹妹着实喜欢姐姐,就情不自禁的说了实话,姐姐可会因此远了妹妹吗?”   宝琴心情忐忑的问道,那怯生生的小摸样让黛玉怜惜不已。到不怪宝琴如此,实在是久在闺中无人与之交流,纵使有亲哥哥陪在身边,可女儿家的心事总是不能与其诉说的。难得今儿遇到一个志同道合、境遇相同的朋友,宝琴心中真的是患得患失,就怕被黛玉拒绝。   黛玉本就喜欢宝琴,初始还顾忌着她是薛家之人,在听完她的遭遇后,早就在心里认同了她,如今看到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哪还舍得再逗她,登时含笑承认了这个朋友。   宝琴年轻心热,见此结果自是欣喜若狂,登时跑到黛玉身边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开心的不得了。黛玉被她聒噪的不行,隐隐觉得似是招惹了个大麻烦。   果不其然,自灵隐寺之行后,那宝琴可算是找到了玩伴,在与哥哥薛蝌沟通了一番后,便三五不时的跑到黛玉这里暂住,每日里拉着黛玉、紫鹃、雪雁等人玩的不亦乐乎。   林家上下都十分喜欢宝琴开朗率真的性格,所以时日一久,宝琴俨然是林家的二小姐了,这让宝琴很是得意,在黛玉面前好生显摆了一通。   对于宝琴对黛玉的依恋,其兄长薛蝌自是乐见其成的。他终日里在外奔波,妹妹孤零零的无人陪伴,如今有了知心姐妹,日后他再出门也放心不少。   再说,依着他对王爷的了解,能如此关照着林姑娘,就很是令人遐想了,说不得林姑娘就是将来的郡王妃。宝琴能与之交好得到她的几分关照,将来自是受用无穷的。   毕竟宝琴未来的夫婿梅瑾瑜是王爷的属下,就是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梅瑾瑜也会善待宝琴三分的。所以薛蝌不但鼓励妹妹与黛玉交好,自己更是用心指点着李福等人,把林家商铺经营的红红火火,到着实难为他对妹妹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真心总是要舀真心来换的,有着共同遭遇的林、薛两家,在之后的相处中了解的越深,关系就越来越亲密,最终三人之间的相处竟像是亲兄妹一般了,这让黛玉在杭州的生活愈发的多礀多彩起来…… 第三十九章 再见故人   “王爷,您此番前来杭州,不知有何要事?怎么没有事先知会属下一声呢,不然属下也好及早的做好安排。”   薛蝌垂手立在屋子中央,恭敬地对坐在主位上品茗的沐子轩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时,同样站在一旁的梅瑾瑜,咳嗽了一声说道:“王爷此次是奉了皇上旨意,来江南全权处理甄家一事的。因甄家的消息一向由兄长负责搜集,所以王爷和咱们才来杭州的。此外因王爷走的略匆忙了些,是以没有来得及通知兄长。”   梅瑾瑜话才落地,便感受到了来自沐子轩的异样目光,他强忍笑意对此视而不见。   薛蝌闻言,倒是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兀自兴奋不已的说道:“哦,如此说来,皇上这是要开始收拾这些蠹虫了吗?这样的话,甄家之后便要轮到四大家族了吧!”   对于薛蝌此时的心情,沐子轩等人很是理解,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哪个不与忠顺一派有血海深仇?如今终于有了铲除他们的机会,那急迫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接下来,沐子轩等人就如今江南的局势略商讨了一下,决定等这一两日整理完所有搜集的证据后,便启程前往金陵铲除忠顺的爪牙——甄家。   因薛蝌如今居住的原是沐子轩在杭州的别院,所以他们在杭州期间自是要居住在此了。   就在薛蝌领着沐子轩等人到客房歇息时,忽然想起一事,便说道:“王爷,属下差点忘了回禀,因小妹与林姑娘交好,是以常常互有往来,这几日林姑娘恰在府中做客,您看……?”   沐子轩闻言,登时脚步一顿,神色也有些异常,沉默良久才说道:“无妨,不必惊扰林姑娘。……她……噢,林姑娘在杭州的一些事情,你处理的不错,日后凡是林姑娘有所需要,你不必考虑很多,全力相帮也就是了。”   虽然觉得王爷今日的言行略有些异样,但薛蝌并没多做它想,他正因王爷的这句话而暗自高兴呢。如今黛玉在他的心里,已是如同亲妹妹一般了。原先他还心存顾忌,不敢过于照顾她,如今有了王爷的承诺,日后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往了。   将王爷一行人送到静心居,薛蝌才想告退离开,便听见梅瑾瑜一旁说道:“兄长且等一会,瑾瑜有事相询,咱们到园子里走走如何?”   说完,不等薛蝌开口回答,梅瑾瑜便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半拖着给带走了,徒留下沐子轩望着他们的背影,暗暗发狠。其余的人见到王爷那似笑非笑的俊脸,皆是以鞍马劳顿为由,一哄而散跑了个没影。   直到走出静心居,脱离了沐子轩的视线,梅瑾瑜才放开薛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薛蝌见他如此模样,心中诧异不知为何。   两人在汀兰水榭中坐定后,梅瑾瑜才向这个将来的内兄道出了其中原委……   原来,东平郡王沐子轩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江南调查甄家一事,这自然不假。但若说他是借助此事仓皇逃离京城,倒是要来的更为贴切一些。   事情的起因皆是由太子引起的,前些时日,沐子轩进宫给太后请安,恰逢太子向太后、皇后报喜,言说太子妃再度有孕。   这本是皇家之喜,云朝之幸,太后自是喜不自胜,一迭连声的吩咐皇后要好生派人保护好太子妃,务必不能让小人的**手段给伤害到。   等吩咐完皇后,又叮嘱了一番太子,太后见到一旁的沐子轩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如今看到最得意的孙儿又添子嗣,可这个让她疼在心里的外孙却依旧是孤家寡人,这让太后心中很是着急。   太后自沐子轩成年后,一直想为其寻一个名门闺秀为妻,也好为沐家延续香火。奈何沐子轩皆以不想误了人家的女儿为由给一一推拒了,为此他还专门求了皇上的一道旨意,允其婚姻自主。太后念其解毒无望,命悬一线,也不想逼迫与他,便只能顺从了他的心意。   可如今沐子轩身康体健,自是不能任他就此蹉跎下去了。于是太后便下了决心,定要沐子轩成亲不可。鉴于他有了婚姻自主的圣意,太后倒也不会以长辈的名义插手此事,只要沐子轩有了中意的人选,无论家世如何,太后都不会反对。   沐子轩虽说幼年失怙,却对父母之间那相濡以沫的深情记忆犹新,所以在其心中,一直想找寻一个心灵相契的女子为妻,执子之手与其偕老。   只是,阅尽千帆皆不是,天长地久夜未央。对于太后不时在他耳边提及的那些所谓名门闺秀、大家千金,沐子轩却是避之不及敬谢不敏。   原因无他,长期为皇上掌管着信息往来,子轩对京城的一切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之甚详。那些贤名在外的闺秀们,大多都是表面贤良淑德,背后却是另一副模样,如此表里不一之人,沐子轩自是不会看在眼里。   太后对此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无计可施之时,北静太妃的来访,让其看到了一丝曙光?   这北静太妃原本是太后之女长乐公主的好友,自长乐公主逝去后,太后便把她当成自己女儿般看待,是以在太后面前,北静太妃很是随意无忌的。   当北静太妃与太后闲聊,谈及沐子轩之时,无意中提起了为其解毒的黛玉。因太妃初见黛玉时,便对这个钟灵毓秀的姑娘极有好感,再得知了她在贾府的遭遇后,更是为其心疼不已。   是以在谈到黛玉时,太妃很是夸赞了一番。这让太后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追问了许多关于黛玉的事情。   太妃因听儿子水溶说过,沐子轩对这位林姑娘关注颇多,相对于他云淡风轻的性格来说,很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是以他们皆私下里认为,良缘天成倒也不错。   如今太妃将其当做笑话一般说了出来,不料却让太后心中为之激动不已:不错,这林姑娘既然能救轩儿的命,就证明两人之间极有缘分。如此轩儿心中对这林姑娘萌生好感,自在情理之中。再说,依着太妃所言,这林姑娘无论相貌、才华、品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与轩儿简直是天作之合。   虽说她与那贾府有些子关系,却也无甚大碍。到底她是姓林且又是忠臣之后,况且她又与那贾府脱离了关系,倒是不必计较这许多。如此看来,此番的人选,轩儿想必极为满意不会再推拒了吧?怕是过不多时,自己就可喝上孙媳妇敬的茶了。   越想越高兴的太后,颇有些急不可待了。她借故找来沐子轩,装作不经意间提及黛玉,观其反应。果不其然,沐子轩在听到有关黛玉之事后,神情立时有了异常。这让太后心中顿时有了底气,愈发拐弯抹角的与其谈论起来。   沐子轩心思何其敏锐,察觉不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太后言下之意。若依着他往日的性格,此时很该果断的推拒了。可如今他却是心思恍惚,竟陷入了沉思之中。   沐子轩心中早就隐隐感知,黛玉在其心中似乎有异于其他女子。这种感觉自黛玉离开京城后愈发清晰,她那清丽的身影总是在不觉间就浮现在脑海中,他不想否认自己的心意,他对黛玉确是有了几分感情。至于何时产生的,说实话,他也弄不清楚,似乎就在那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太后用希冀的目光盯着自己,想通了的沐子轩没有隐瞒这一切,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太后既已知晓了外孙的真实心意,岂有不成全之理。依着她的想法,很想把黛玉召回京城玉成此事,结果却被沐子轩给劝住了。   年纪愈长脾气愈发孩子气的太后,对此很是上心,每日里忙着给沐子轩出谋划策,将其折腾的不行,也让太子等一干损友很是看了不少笑话。好在太后还知道些分寸,没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晓此事,这才让沐子轩着实松了一口气。   最终沐子轩不堪其扰,终是借着这次查处甄家的事情,仓皇逃离了太后的唠叨,逃离了那“可怕”的京城。   如今来至杭州,本就有些纠结的沐子轩,在得知黛玉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时,自是心情激荡,异于往常了。   自梅瑾瑜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薛蝌心中不禁忧心忡忡。初识黛玉之时,他还存着些私心,想着若是黛玉与王爷成就良缘,与之交好的宝琴也会跟着受益良多。   可相处的日子久了,随着了解的加深,薛蝌已经真心把有着相同境遇的黛玉当成另一个妹妹了,他早已忘却了当初的想法。因为他深知黛玉向往的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而王爷所处的环境却注定不能给与她这些,所以薛蝌真是为黛玉而忧心,怕她会再次被束缚进那华丽的牢笼中。   “永夜不欲睡,虚堂闭复开。却离灯影去,待得月光来……”   黛玉坐在水榭里,倚着围栏,抬头看向夜空中那一轮皎月、点点繁星,嘴里喃喃自语着。   “姑娘,虽说这夏日炎热,究竟这园子里有些阴凉,略坐回子就歇息了吧。免得晚了失了觉,明儿眍了眼不好看。”   黛玉侧头轻笑道:“心兰愈发像你紫鹃姐姐了,体贴又细心,我若没有你们在身旁照顾着,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子呢。”   心兰瞪了一眼黛玉,责备道:“姑娘不必顾左右而言它,在坐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吧,前儿晚上就陪着琴姑娘熬了大半夜,今儿说什么都不许了,姑娘若是还如此,等回了府,奴婢定要告诉嬷嬷不可。”   “好好好,我的心兰姑娘,你且去看看琴妹妹从哥哥那里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咱们就回去如何?”   “那姑娘在这儿不要乱走,等奴婢回来就陪着你回屋。对了,才过来找姑娘时,听小丫头说到府里似是来了几位客人,好在住的远了些,倒也冲撞不到,不过姑娘还是要注意着些才好。”   心兰絮絮叨叨的叮嘱完姑娘,才匆匆地离开水榭去找宝琴了。   黛玉见其走远,带着一抹笑意重新抬头看向那深邃的夜空,那园子里的幽幽暗香在身边萦绕,那声声虫鸣在这静寂的夜里,犹如天籁般在耳边回响。黛玉微微闭上双眼,任那如水的月光洒在脸上,心中宁静而安详……   正沉浸在无限遐思中的黛玉,忽然听到轻轻地脚步声正在向她走来,却在离水榭的不远处悄然停住了。   “心兰,你这丫头回来的到快,罢了,咱们……”   黛玉的话语在看到那站在夜色花丛中,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时戛然而止,那嫣然一笑还未来得及消失,在月色掩映下清丽无双。   “……林姑娘,京城一别,别来无恙……”   第四十回 暗生情愫   静心居,原是沐子轩在杭州别院的住所。当初之所以在此修建别院,为的是让他能在这气候宜人之地好生静养。   院落内,环境极其清幽。门内一条竹径,两边尽植名花异卉,一花未谢,一花又开,真个是四时不谢,八节长春。藤萝掩映下有数间精舍,虽不是雕梁画栋,却是极其古朴、清雅。   沐子轩负手站立在轩窗前,自知晓了林姑娘就在府中起,其平静的心湖微起波澜。来此之前,他还自诩云淡风轻,真到了此地,却又有了近乡情怯之感了。   强自压抑着愈发强烈的情感,沐子轩舀起薛蝌搜集的甄家罪证,仔细翻阅起来。直至日渐西沉,屋中光线渐暗,才停下暂歇。   晚膳之时,沐子轩就搜集到的罪证,与梅瑾瑜、薛蝌等人分析讨论了一番,又吩咐下去诸多事宜,这才放心回静心居暂歇。   没了琐事打扰,心底的那一缕情感悠然而起。沐子轩被这情绪所困,顿觉有些心浮气躁,不禁信步走出院落,在园子中闲走起来。   一路分花拂柳,穿山渡水,欣赏着这明媚的月色,沐子轩纷乱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就在他行至莲池迁延伫立,把玩那水中皓月之时。偶然抬头遥望侧边,却见水榭之中一素衣女子正凭栏望月,那一抹月色下的剪影,顿时让他心潮起伏,一时竟不觉痴了起来。   待他回过神来,才惊讶的发现自个竟在不知不觉间向水榭走去。沐子轩心下苦笑,自个终是失了心、动了情,再不复往日般冷静自持了。   认清心意的沐子轩,正想着上前叙话,却看到黛玉回首嫣然一笑望向自己。顿时,沐子轩沉溺在那盈盈浅笑中不能自拔,嘴里轻轻说道:“……林姑娘,京城一别,别来无恙?……”   黛玉本以为是心兰去而复返,正想与其说笑,却发现月色中那气质闲雅的少年竟是东平郡王沐子轩!黛玉心中惊愕,一时竟愣在那里。   两人在这朦胧的月光下,隔水相望,颇有些: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暧昧意境。   沐子轩看到黛玉失神的表情,心中竟有些欢愉,不禁含笑以对,走了过去。   黛玉见其走进水榭,赶紧起身施礼道:“民女不知王爷驾临,方才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林姑娘不必多礼,你我原是旧识,姑娘于我又有救命之恩,很不必如此客套才对。若姑娘不嫌弃,称呼我子轩即可。”   “王爷客气了,您是尊贵之人,民女实不敢冒犯。看天色已晚,王爷请自便,民女就暂行告退了。”   黛玉此时心中也很是纠结,见到沐子轩出现在面前,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自个虽是救其一命,但她们主仆却在他的护佑下,受益更多。是以两人之间的这笔感情债,细究起来还真的算不清到底谁欠谁更多一些。   沐子轩见黛玉转身就要离去,略显慌张的开口说道:“林姑娘,子轩可否请你在此闲聊片刻?后儿子轩便要离开此地,下次相见也不知会是何时,今儿权当老友话别如何?”   黛玉看他一脸祈求之色,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就此离去,思忖再三便想着借此时机,对沐子轩的诸多照拂表达一下谢意。   “既然王爷诚心相邀,民女自当奉陪。人常说把酒邀月,今儿不如月下品茗好了。王爷且请稍待片刻,民女这就去为王爷奉茶。”   黛玉才欲离开,恰好心兰脚步匆匆的赶了回来。见姑娘身边有一陌生男子,登时如临大敌:“姑娘,此人是谁?怎么如此不晓事,竟在园子里混走,也不怕冲撞了女眷,很该打将出去才是。”   沐子轩耳聪目明,岂会听不到心兰的私语,顿时尴尬不已,平生第一次被人当成登徒子看待,面子上很有些过不去。他举手掩在脸前,轻咳了一声,继而装作看向池中的清莲,保持缄默去了。   看到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黛玉心中难掩笑意,一时竟觉得与沐子轩之间亲切了不少。她悄悄地把沐子轩的身份告诉了心兰,登时把心兰吓得不轻,她竟把堂堂的王爷当成宵小之辈,如若让王爷听见了,定会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不可。   黛玉见她吓得狠了,忙安慰了几句,交代她去取茶具来,她要与王爷品茗叙话。心兰不敢怠慢,给沐子轩见礼后便匆匆离去了。不一时,心兰便带着两个小丫头抬着风炉木炭,端着成套的茶具赶了回来。   黛玉打发走两个小丫头,让心兰在一旁照看炉火,她自去净手后将茶具一一摆放起来。   沐子轩坐在一边,静静的观看者黛玉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心中有淡淡的喜悦,长久以来的那种孤寂之感,竟在此时消失无踪。   黛玉接过心兰递过来的滚水壶,将茶具一一冲淋完毕,将上好的龙井放入紫砂壶中,随即提壶注入滚水,下倾上提三次以示敬意后,又略等了片刻,才将泡好的的茶液倾入紫砂杯中,双手奉于沐子轩。   沐子轩谢过黛玉,端茶闻香,啜汤赏味,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沐子轩才开口问道:“林姑娘,你在杭州的生活可还顺遂吗,有没有想过再返京城?”   黛玉微怔了片刻,才笑道:“多王爷关心,民女在此过的甚好。说起来,还是得了王爷的照拂,民女才能生活的如此顺心畅意。在此,我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聊表一些感激之心吧。”   “林姑娘不必如此说话,子轩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比起姑娘的救命之恩很是微不足道。你我相识一场实属有缘,就不必谢来谢去了吧,那样也显得太过外道了些。”   黛玉也不耐烦如此客套,见他如此说,自然顺水推舟道:“既如此,民女恭敬不如从命,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沐子轩见黛玉如此洒脱,心中颇为喜悦,不免旧话重提:“姑娘尚未回答子轩方才所问,日后可愿重返京城。”   “……这,自然要回去一遭的,先父之冤尚未昭雪,来日仇人伏诛之际,自是民女重返京城之时。”   “哦,那大仇得报之后呢,姑娘是定居京城,还是返回江南呢?毕竟姑娘是忠臣之后,朝廷将来定会加以抚恤,若留在京城,富贵荣华自是可期。江南虽好,于姑娘的前程终究无甚帮助,姑娘必要三思而行才是。”   “民女不过是个平凡女子,所求的惟有平静悠闲的生活罢了。况且富贵荣华,不时翻覆,不足凭恃。与其为此劳生扰扰,巴前算后,倒不如随缘度日来得自在。是以民女惟愿家仇得雪,在此常伴父母左右,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沐子轩的话,黛玉心中纳闷不已。不知沐子轩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她回不回京城与他有何干系吗   其实黛玉有所不知,沐子轩之所以如此,皆因心中另有成算。他自幼饱受蛊毒折磨,每日挣扎在生死之间,更是为此看尽人生百态世间炎凉,所谓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在他看来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原本就早有打算,若是奇毒无解天不假年,那他便用余生尽力回报太后、皇上等一干亲人的抚养照顾。若是侥幸得生,在相助皇上、太子铲除忠顺一派的隐患后,便就此归隐于山水之间。   如今既已对黛玉心生好感,沐子轩自然想探知黛玉心中渴望什么样的生活,如此心中才能有所决断。   而今听了黛玉的回答,沐子轩心中喜悦微笑不已。他心思百转,温柔的目光从黛玉身上快速掠过,低头轻笑道:“姑娘所思竟异于他人,倒是让子轩心生敬意。”觅得恬寂处,闲坐远云飞“愿来日有缘,子轩还能有幸与姑娘花间浅斟,月下品茗。”。   不等黛玉有所回应,沐子轩继而说道:“对了,听说林姑娘与贾府中的二姑娘姐妹情深,你可知她近况如何吗?”   黛玉正纠结于方才沐子轩那意味不明的话,忽然见他正色谈及迎春,心中不禁一怔,满腔心思登时被吸引了过去。   “王爷为何提及二姐姐,莫非她出事了不成?”   见黛玉神色紧张,沐子轩急忙笑道:“姑娘别急,不是祸事倒是喜事一桩呢。那位贾姑娘已经在月余前出阁了,此时想必已身在江南了吧。”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些时日京城来信,民女并不曾听到半点风声,王爷可知其中缘由吗?”   “详细原委倒是不知,不过前些时日,贾府曾传出消息,言说贾赦有意将二姑娘嫁于一孙姓男子,为此府中上下还传的沸沸扬扬。后来不知何故,贾赦一反常态,竟托人从金陵为二姑娘另寻了一门亲事,待谈妥亲事后,便于匆忙中将其嫁到金陵来了。若真要找寻些蛛丝马迹,倒似是与那位琏二奶奶有些子关系。不过想要得知其中真相,自是要去求问当事人才行。”   见黛玉微蹙柳眉,担心不已。沐子轩暗自一笑,说道:“好在金陵据杭州不远,姑娘若是为姐妹忧心,倒不如亲至金陵询问一番如何?恰好后儿一早,子轩与薛家兄妹要去金陵处理甄家一事,姑娘不妨一路同行,有薛姑娘陪伴左右,倒是不愁旅途寂寞。再说,甄家倾覆后,所遗生意甚多,姑娘的林家商铺倒是可以借此寻得商机,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吗?”   黛玉闻言,一时砰然心动。左思右想后,终是不放心迎春之事,不弄个水落石出,她自是寝食难安的。   “既如此,民女这就回去准备行装,后儿一早随王爷同行,只是到了金陵,少不得要麻烦王爷为我打探二姐姐的消息,所以民女先在此谢过王爷了。”   沐子轩见黛玉应了下来,心中喜不自胜,脸上绽放出一个绚烂的笑容,在朦胧月色下,愈发显得如芝兰玉树般,俊逸出尘。   黛玉此时正纠结在迎春之事中无法自拔,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沐子轩的目标,兀自傻傻的按照他所设想的那般,自投罗网了……   第四十一回 姐妹重逢   黛玉自决定随沐子轩前往金陵探视迎春后,自是赶紧回府打点行装。好在人手够多,不过半日便收拾妥当了。   紫鹃原是贾府旧奴,素日里与迎春关系颇佳,如今听说迎春之事后,自是要跟随同去了。而雪雁本就是爱玩闹的,更是不会放过此次出行的机会。如此一来,倒是把心兰、心竹二人的位置给顶蘀了,这让两个丫头很是郁闷了好些时候。   好在紫鹃、雪雁再三承诺,回来时定会给她们捎些好东西,这才让两个丫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留了下来。   考虑到沐子轩的提议,黛玉决定让李福、林平一起随行,看看是否能在金陵寻得商机,为林家开拓商路。   虽说黛玉有空间的存在,但因此行人员众多,为掩人耳目,到底是林林总总装了大半车的东西。   到了约定的时刻,黛玉主仆便来至别院与宝琴等人汇合。才下了车,便见到沐子轩竟亲自出来相迎了。黛玉见此心中很是有些不自在,与其寒暄了几句后,便在沐子轩的微笑中仓皇逃离了。   因此行要尽量轻车简从,是以黛玉和宝琴的行李都汇集到了一起。除了女眷和沐子轩乘车以外,其余人等皆骑马随行。   随着薛蝌的一声令下,一行人快速的启程了。说起来,杭州距离金陵不算太远,不过几日的行程罢了。   一路上,有宝琴等人相伴,黛玉倒是不愁旅途寂寞。她们一时欣赏路过的风景,一时心血来潮诗兴大发,那清脆愉悦的笑声不时传出车厢,让随侍在车旁的人也受到感染,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沐子轩坐在前面的车上,隐约间听到后面传来的笑声,嘴角不禁也弯了起来,脸上呈现出淡淡的满足之感。   梅瑾瑜曲膝斜靠在车壁上,斜睨着自家王爷,他用折扇轻轻击打着手掌,眼里充满了浓浓的趣味。   “王爷自来至江南,这心情竟一日好过一日,属下对此很是疑惑。不知王爷遇上了何等好事?此时无人不如讲解一二,也让属下沾点喜气如何。”   沐子轩闻言,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瑾瑜此言差矣,若说喜事自是非你莫属了。得见佳人一解相思之苦,看你满脸□,想必佳期不远,我等孤家寡人很该沾点你的喜气才对。”   两只狐狸你来我往心照不宣,互相调侃着打发时间,倒是乐在其中。但凡打尖住店,两人必会对黛玉、宝琴嘘寒问暖,殷勤至极。   宝琴倒还罢了,黛玉却被沐子轩的行为给闹得纠结不已。若要婉拒,显得不太礼貌,若要接受,实在是有些尴尬之处,一时竟无计可施。   而也正因为沐子轩太过明显的举动,其真实目的昭然若揭。为此,宝琴私下里很是打趣了一番黛玉,让黛玉一时面红耳赤、气恼不已,颇有些后悔此次的出行了。   就这样在沐子轩的关心体贴,黛玉的心烦意乱,一众无良人士或乐见其成,或纠结担忧中,那素有“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称号的金陵城出现了人们眼前。   黛玉本不想住进府衙为沐子轩特意准备的别院里,奈何沐子轩以方便寻找迎春为由诸多挽留,再加上宝琴也纠缠着不放她离开,黛玉无奈,只得顺从了他们的心意住了下来。   自此开始,沐子轩等人便开始忙碌起来,每日里早出晚归忙的不可开交。黛玉和宝琴因帮不上忙而无所事事,便带着丫头们和几个随从,在金陵城里游玩起来。   如此过了几日后,沐子轩言而有信的为黛玉打探到了迎春的近况。原来,迎春的夫家是金陵城内一户蒋姓人家。这蒋家虽比不上四大家族,但在金陵城内却还是有一些名望的。   迎春的夫婿名唤蒋廷秀,因素来不喜官场是非,是以在取得举人资格后,便不再参加科举,只是一门心思的打理家族名下的产业。   这蒋家人丁单薄,除蒋延秀是正房嫡出外,只有侧室姨娘所生的一子一女。那庶女已经出嫁,而那庶子而今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对蒋延秀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另外听闻这蒋延秀性情平和,温文尔雅,除了迎春这位嫡妻外,房里不过是早先就有的两个通房丫头罢了。   黛玉听完这些消息,很是为迎春感到高兴,摆脱了原有的悲惨命运,而今在这样简单的人家里,迎春想必会生活的颇为幸福吧   虽然黛玉对迎春的夫婿有通房一事,有些接受不能。但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蒋延秀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倒是不能舀着自个的标准去要求别人不是   既已确定了迎春的信息,黛玉便打算前去登门拜访一番。正想着登门时要送些什么礼物,也好蘀迎春在公婆面前长长脸面之时,沐子轩倒是心有灵犀的为其解决了这个难题。   沐子轩自得知黛玉要去蒋家探视迎春后,早就派人打听了蒋家上下主子的喜好,帮着黛玉准备好了一切。   看着面前那一堆礼物,黛玉纠结的同时,心底也感动于沐子轩的用心。不可否认,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确实不错,这让素来对感情一事十分避忌的黛玉,此时也不禁对沐子轩悠然而生了一丝情意。   就在黛玉纠结于自己的情感之时,被她一直惦记在心的迎春却是正在忙碌着,丝毫不得闲。   地处玄武湖畔的蒋宅内,此时一副热闹景象。因蒋延秀那远嫁杭州两年多的庶姐携夫婿回来探亲,一家子正欢天喜地的为他们接风洗尘。   如今的迎春一改往日里懦弱的性格,虽然依旧温柔平顺,却又多了几分刚强,此时正一脸笑意的陪着一众女眷说笑,看她那从里到外散发出的暖意,便知其在此生活的十分顺遂。   一家人正说笑之际,一副妇人装扮的司棋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舀着一张拜帖。给各位主子们见礼后,司棋将拜帖交予迎春,一脸兴奋的说道:“大奶奶,您快瞧瞧,这是什么!”   迎春看司棋这幅模样很是诧异,接过拜帖打开看时,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竟是妹妹来了!”   屋子里的人原本没在意司棋的举动,只以为是相好人家送来的请帖罢了,忽见到一向举止娴雅的迎春竟如此失态,一时诧异不已。   蒋夫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看媳妇你一脸喜色,又提及妹妹,莫非是京城亲家来客了不成?”   “这倒不是,母亲有所不知,媳妇姑妈家有一表妹,如今正定居在江南。她想必是得了媳妇的消息,所以才来登门探视的。说来,媳妇与这表妹已一年多未见了,得知她要前来,一时兴奋竟失态至此,倒让母亲和姐姐见笑了。”   “哦,我大约知道你那姑妈嫁的原是前巡盐御史林如海,这表妹莫非就是那林大人的女儿吗?”   “好叫母亲得知,正是这林家表妹。表妹在媳妇娘家暂住时,与媳妇关系最好,是以才会前来拜访的。”   蒋夫人闻言,笑道:“既如此,等林家姑娘来了,媳妇你定要好生款待才是。若是林姑娘不嫌弃,大可请她来家中暂住,你们姐妹也好团聚一时,叙叙姐妹之情。”   迎春见婆婆态度甚好,自是放下心来,一心期待着黛玉快点到来。到了晚间蒋廷秀回房,见妻子满面春风不同往常,便询问其中缘由。   迎春心情大好的将黛玉的事说了一遍,蒋廷秀也高兴不已。同时江南之人,文采风流、清正廉洁的林如海,蒋廷秀一向尊敬有加神交已久。   况且他也从爱妻口中得知,这林姑娘颇有乃父之风,清雅脱俗,傲骨铮铮,自是对其来访欢迎备至。看到爱妻本就出色的容貌因开心而平添几分丽色,蒋廷秀心中火热,登时将迎春拥入怀中,相携入塌一阵缠绵。   次日一早,迎春面带娇羞的送走蒋廷秀,在绣橘的服侍下打理好妆容,便迫不及待的的打发司棋去大门前恭候黛玉的到来。而她则前去给蒋夫人请安,并安排今儿府中的一切事宜。   大约辰时十分,迎春正与蒋夫人商讨着府中之事,便见到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回道:“夫人、奶奶,客人已进内院了。”   迎春喜不自胜,带着丫头迎了出去。才到院子门口,便见到黛玉带着紫鹃、雪雁盈盈走来。一时间,迎春不禁泪盈双眼:“……妹妹,终是又见面了。”   黛玉心中也是激动不已,紧走几步与迎春泪眼相望,默默无言。司棋、紫鹃等人见此也红了眼眶,皆站在那里感慨万千。   良久后,司棋才劝道:“奶奶,快别伤感了,还是快请林姑娘进屋去吧,等见了夫人后,再叙别情不迟。”   迎春如梦初醒,忙拭泪道:“可是呢,看到妹妹光顾着高兴了,竟让妹妹陪我在此站了许久,真是失礼了,妹妹可别怪罪姐姐。走,咱们进屋吧。”   说完,迎春亲亲热热的挽着黛玉向屋子走去。而司棋和绣橘则陪着紫鹃、雪雁在后随行,还不时地窃窃私语着。   进了屋子,蒋夫人等一众女眷都站了起来。在迎春的介绍下,黛玉一一拜见了一番。等见礼完毕,黛玉又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了出去,这才坐了下来好生叙话。   蒋家人见黛玉一身蓝色衣衫,装扮简单素雅,却不失清华高贵。容貌更是聘婷秀雅,清丽脱俗,端的是一位绝代佳人,一时间皆在心底赞叹不已。   等看到黛玉所送之礼,皆是按照各人喜好所备,更是赞其心思细腻,再交谈片刻,见其沉稳有度、言之有物,自是愈发的赞服。   因知道黛玉此来是探视迎春的,是以在说笑了半日后,蒋夫人便让迎春陪着客人回自己的院子了叙话,并再三叮嘱迎春好生款待黛玉,务必让客人宾至如归才好。   迎春见婆婆如此热情,心中虽有些诧异,却高兴的很。不管怎么说,婆婆如此做,让她在亲人面前长脸不少,自是对婆婆感激不已。   其实蒋夫人如此做另有原因,说实话,他们蒋家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与贾家结亲,心中对贾家为人处世却是很瞧不上的,连带着对迎春也有些不冷不热颇抵触不已。若不是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发现迎春不似那些人般嚣张跋扈,倒是极其温柔可亲,娴淑大度,这才慢慢地接受了她,否则迎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而今黛玉的来访让蒋家人心中很是警惕,唯恐是贾府的人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当听说黛玉是住在衙门特地为贵客准备的别院里,且又是随着东平郡王一起来至金陵时,顿时心中有了决定。   要知道,蒋家如今虽是经商,但原先却是官宦之家,其敏锐的直觉并不亚于那些政客。他们虽说却不过情面与贾府结了亲,却不代表他们会站到贾府的这一边。   蒋家素来低调做人做事,从不掺和进那些是非中,所以他们自是想法与贾府少些纠缠。   如今黛玉明显是皇上那边的人,蒋家自是要与之交好,将来也可在贾府有麻烦之际,借黛玉之力与贾府划清界限不受连累,所以今儿才有了这亲热的场面。   不过这些心思,黛玉、迎春并不知晓,她们兀自陷进重逢的喜悦中不能自拔,哪还顾得上去思虑这些。   黛玉随着迎春回了她居住的倚翠园,等进了屋子,看到屋子里清雅华贵的布置,再回想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黛玉便知迎春在此生活的还算舒心,一直担着的心终于落下不少。   迎春招呼着黛玉主仆坐下,与紫鹃、雪雁说笑了一阵后,便放她们离开和司棋、绣橘等姐妹叙话去了。   黛玉含笑看着她们离去,才转头看向迎春,关心的问道:“姐姐出阁,妹妹远在江南也未能得知,心中很是歉疚。但不知姐姐在此生活的怎样,这蒋家可曾亏待过姐姐吗?”   迎春见问,苦笑一声,说道:“妹妹岂有不知的?咱们那两府的名声早已尽失毁,在此情况下,别人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会抢着亲近?自姐姐嫁到此地,初始也是备受排挤、冷落。好在老爷、夫人及你姐夫皆是明理之人,时日一长,他们知道姐姐的为人后,才逐渐接受了姐姐,如今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生活的很是平静顺遂,倒是比在娘家时强了不知多少,所以姐姐现在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黛玉闻言蘀迎春感慨许久,之后又调皮的询问蒋廷秀对迎春如何,这一下,迎春顿时粉面含春,娇羞不已。扭扭捏捏的将两人相处的情形略挑拣了些告知黛玉。从她的神情话语中,黛玉不难发现,他们夫妻之间倒是颇为融洽,虽说不是情深似海,倒也算得上感情甚笃,十分美满了。   姐妹俩闲聊多时,互诉别情后,黛玉才疑惑的问道:“二姐姐,妹妹自离开府里后,也曾派人不时打探你和四妹妹的消息,前些时候倒是听闻大舅舅有意将你嫁于什么孙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迎春听了这话,登时面露惧色的说道:“妹妹快别提前此事,说起来,姐姐现在还后怕不已。若不是二嫂子插手此事,姐姐如今怕是在苦海中苦苦挣扎着呢,算来真是侥幸的很!”   “哦?姐姐不妨说来一听。”   第四十二回 贾府旧事   且说黛玉在探视迎春时,因心中疑惑便询问迎春嫁到此地的原由,一时勾起迎春的心事,不由得对着黛玉倾诉起来。而黛玉也大略了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黛玉与贾府决裂后,贾府在京城的名声受损不少,虽极力挽救,终是无力回天。后来,宝钗、湘云二女争夫一事,更是将贾府的脸丢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宫中的元春都受此连累,被太后、皇后等人很是训斥了一通。   元春受此无妄之灾很是气怒,打发小太监回府好生发作了一回,让家族的人收敛些,莫要再惹是生非牵连于她。   在此情况下,孤傲的惜春实在不想再在这乌烟瘴气的大观园住下去,便通知了哥哥贾珍回了宁国府。这贾珍虽说私生活十分糜烂,但对唯一的妹妹却是疼爱有加。知道惜春很是看不惯他的行为,便在宁府里寻了一处精致幽静的院落供妹妹居住,并严令下人不得前去打扰,这让惜春很是满意,对贾珍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而邢夫人见到惜春搬离荣国府,一时想起迎春还在大观园中,唯恐她被这些烂事连累于将来有碍,便找来王熙凤一起劝说贾赦父子,将迎春也接了出来。而贾母和王夫人正为宝玉的婚事斗得不可开交,无暇它顾,便任由迎春回了大房。   要说邢夫人能如此善待迎春,也是有前因的。随着她的年纪见长,原先那乖僻的性子也有了较大的改变。邢夫人知道自个膝下空虚,将来还要指着贾琏养活,是以想通之后便极力笼络贾琏夫妻。而王熙凤因识破了姑妈的真面目,也有心与婆婆修复关系,在彼此都有意的情形下,一来二去倒是亲近了不少。   邢夫人自和儿子儿媳相处融洽后,每日里含饴弄孙很是自在,尝到甜头的邢夫人想到自己名下还有一个女儿迎春,便起了亲近之意。在她想来,若是善待迎春,与其寻一个妥当夫家,将来迎春知恩图报,对她来说又是一个不错的依靠。于是她便撺掇着王熙凤一起将迎春接出了大观园。   说来,这王熙凤虽然心狠手辣,于姐妹情上却是极好的。自迎春回到大房后,在她和邢夫人的照顾下,迎春很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脸上也有了真心的笑容。   也正因为迎春回到大房,在贾赦面前露脸多了,自是引起了贾赦的注意。此时他才恍然自个还有一个女儿,一时倒是想起了身为人父的责任,心里开始惦记着为迎春议亲了。   就在贾赦兴致勃勃的准备给迎春挑选夫婿时,一个人的出现让贾赦差点将迎春推入了火坑之中。   原来此人名唤孙绍祖,乃是大同府人氏。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 ,现在兵部候缺题升。   这孙家,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他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   这孙绍组闻听贾赦欲为女选婿,想到他家中还有一位正受圣宠的贵妃娘娘,若是与贾府联了姻,自是在其庇佑下受益良多。想到此,孙绍组心动不已。   孙绍组在京多时,自是知道贾赦贪财好色的秉性,为了达成目的便投其所好,引着贾赦流连娼馆妓舍,并寻些字画古董以赏鉴为由转赠与他,一来二去,哄骗的贾赦忘乎所以,言语中有了允婚之意。   只是当贾赦回府对邢夫人言说此事后,邢夫人却觉得十分不妥。和迎春相处了一段时日后,邢夫人很是找着了做母亲的感觉,自是不会把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女儿不明不白的给嫁出去。   所以她打发贾琏暗地里打探孙绍组的底细,结果却得知这孙绍组好色成性、性情暴虐,实是一粗鄙武夫,与迎春温婉柔和的性子极不相合。   为此,邢夫人多次劝谏贾赦不要与其联姻,奈何贾赦被孙绍组给哄顺了,且又舍不得到手的钱财东西,便一意孤行定要把迎春许配给他不可,这让邢夫人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邢夫人为迎春即将掉入火坑而惋惜懊恼之时,王熙凤的一次娘家之行却让迎春绝处逢生了。   当然其中的□别人并不知晓,迎春也只知道是王熙凤救了她,并请叔叔蘀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其余的王熙凤闭口不提,迎春也知趣的没有询问,只在心里对嫂子感激不已。   其实王熙凤之所以如此做,事情的起因还得从李纨说起,话说李纨在贾府的地位十分尴尬,被王夫人瞧不顺眼的她,只能带着贾兰低调的生活。也正因为此,倒是让她可以抽身事外冷眼旁观这贾府的一切。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纨出身官宦之家,对官场上的事略知一二。她在贾府多年,自是知道这两府诸多龌龊之事,也明白府里早晚都会大祸临头,是以早就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自黛玉和府里闹翻愤然出走后,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李纨心惊不已,隐约感觉祸事不远了。因王熙凤素日里对她母子诸多关照,李纨也不忍心她落个悲惨结局,便将其找来,深谈了一次。   王熙凤是聪明之人,往日里不过是被权利迷惑了双眼,而今经历过伤害背叛后,自是清醒了许多。在静心思虑了李纨所讲的一切后,心惊不已。她很想找人商议一下日后的对策,可算来算去,这府中却无一人可以帮得上她。   最终还是平儿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回娘家找叔叔王子腾商议一番。于是,王熙凤便寻了一个借口,匆匆地回了王家。   此时的王子腾时任九省统制,奉旨查边刚刚回京。见最疼爱的侄女心事重重的回来,还以为她和贾琏之间生了嫌隙,故而回家哭诉的呢,正想找人叫来夫人去劝慰她时,却看到侄女屏退了伺候的下人,对自己说出了她对贾府及四大家族的将来,不无担忧的想法。   王子腾听了侄女之言,长叹一声默然许久,看着王熙凤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熙凤见叔叔那复杂纠结的模样,心中忐忑不安,素日里的神采飞扬消失殆尽,只剩下对未来的惶恐。   “凤儿,你可知道当初叔叔为何反对你嫁入贾家吗?为的就是今儿之事!只是当初你受了你姑妈的诱惑,铁了心的要嫁给琏儿,叔叔无奈只能顺了你的心思,而今倒是悔之晚矣了。”   “叔叔为何这样讲话?莫非您早就预知四大家族有今儿之事了吗?若果真如此,您为何不早早言明,咱们也好提前寻好退路才是?”   王熙凤心中惊骇,紧锁愁眉盯着王子腾,疑惑中夹杂着几分恼怒。王子腾疲惫的靠在椅背上,苦笑着说道:“凤儿,你焉知叔叔没有寻好退路?今儿若不是你有所悔悟,叔叔也不会实言相告。罢了,今儿就与你分说个明明白白吧!”   在王熙凤惊惧的眼神中,王子腾说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秘密。顿时让王熙凤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若说如今骄奢淫逸的四大家族还有人才的话,算来算去也唯有一个王子腾而已。其他的人或是资质平庸,或是甘于沉沦不求上进,纵使有几个略聪明些的,也眼光有限,只盯着自己的那点子利益争来争去,内斗不止。说句毫不夸大的话,四大家族若是没了王子腾苦苦支撑,早如一盘散沙似的,被政敌给逐一击破了。   这王子腾文武双全,自视甚高,从小便素有野心,想着轰轰烈烈的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来。可随着家族跟随忠义亲王谋反失败后,家族便陷入了艰难困境中。这让王子腾很是不甘,在他的不断努力下,终是凭着自己的才华,逐渐的在新皇的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争得了一席之地,也连带着四大家族重新被人重视。   就在王子腾志得意满之际,那从前的噩梦又找上门来。忠顺亲王看重他的才能,威逼利诱将其拉入自己的阵营,为将来起事积蓄力量。   王子腾如今深得皇上信任重视,心中颇有几分知遇之恩,且生活的平稳安乐,岂会傻得放弃如今的大好局面跟随忠顺亲王去做那谋逆之事   奈何四大家族与忠顺一系牵扯太深,有诸多把柄落在其手中,他们在这泥沼中已无法自拔了。   王子腾自知当今皇上仁厚爱民,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此时谋逆不啻于自寻死路。况且深受“忠义之乱”之苦的皇上,也不会如先皇那般轻易放过他们,到时事败家族必定倾覆再无翻身可能。王子腾不甘就此坐以待毙,便想着为王家留下几条血脉,将王家继续繁衍传承下去。   是以他思虑再三,终于决定将自己的幼子及大哥之子王仁,一并找来交托了诸多事宜,之后便借故将二人赶出了家门,遣送回金陵老宅不闻不问。   而王仁兄弟回到金陵后,整日里花天酒地、招猫斗狗,闹得人憎鬼厌,很快便惹得王子腾大动肝火,与两兄弟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再不往来……其实这些不过是一个计谋罢了,真实目的是想借此让兄弟俩躲过忠顺及皇上的注意,为王家留下起复的种子罢了。   本来王子腾还想把最疼爱的侄女王熙凤一并摘将出去,奈何王熙凤受了那心机深沉却又目光短浅的两个妹妹迷惑,非要嫁给贾琏不可。王子腾劝诫多时,终是不能改其心意,只能随她去了,为此他还黯然神伤了许久,觉得对不起早逝的兄嫂。   说起来,王子腾不是不想救其余的几家,只是一来其余的几家都沉迷在眼前虚幻的富贵中,根本听不进劝说。二来事关重大王子腾也不敢冒险,把自家的孩子陷入险地,是以只能冷眼旁观了……   王熙凤听叔叔讲了这么多,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她质问道:“叔叔既然有意救我,为何不直言相告呢?否则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哼,当初何曾没有劝过你?只是你唯那二太太马首是瞻,若把实情告知与你,依着你姑妈那愚蠢的性子,岂不把你两位哥哥逼入绝境吗?”   王熙凤纵然想百般狡辩,也自知当初若真的知晓此事,也必会告知王夫人不可,怪只怪自己当初瞎了眼蒙了心,错信了人把自己弄到这步境地。   “叔叔,那日后凤儿该如何去做,才能摆脱眼前这不利局面,从那泥沼中挣脱出来?”   王子腾终是不忍心侄女落个凄惨结局,便嘱托她回去后尽量把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处理妥当,其后便转移些钱财寻好退路,另外多注意些府中动静找些证据,到时也可凭此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王熙凤此时已尽失素日的自负,老老实实地听从王子腾的吩咐回府行事去了。在她左思右想后,把心思转到了迎春身上。   她知道若是任由迎春嫁给孙绍组,依着孙绍组的个性,他们的结局不会比贾府好上多少。若是为迎春另寻一个妥当的人家,贾府倾倒后迎春不会受到连累,如此自己等人便可有一个坚实的依靠。在此想法下,王熙凤心中有了主意,绝不让迎春嫁给孙绍组。   为此她多方劝说贾琏站到自己一边,联合邢夫人一起劝诫贾赦,只是贾赦拒不听劝,弄得王熙凤十分无奈,最终还是求到了王子腾那里。   王子腾见此,先找来贾赦商谈多时,也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最终使得贾赦改了主意。王子腾帮人帮到底,又暗中给王仁兄弟去信,让他们在金陵为迎春寻一门亲事。寻来寻去,蒋家便入了他们的眼。   这蒋家祖上当初曾受过王家极大的恩惠一直未能报答,如今王家找上门来做媒,他们自是不好推拒。可是他们真心不想与四大家族联姻招惹麻烦,一时倒是左右为难。   最终却不过情面的蒋家决定,先去打探相看一番贾家的姑娘,若是个好的,便应下此事,反正姑娘出了阁,便与娘家关系不大了,纵使贾府出了事,也牵连不了多少。若贾家姑娘是个不好的,就是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也要推拒了这门亲事。   就这样,在蒋家多方查探了一番后,知道这贾家二姑娘倒是个老实本分的,这才不情不愿的允了这门亲事。   贾母在闻听此事后,很是不高兴。在她想来迎春虽是木讷些,但嫁入那些权势人家还是可以的。纵使做个侧室也比嫁给一个辞官归隐的乡绅人家强。奈何大房的人一副铁了心的架势,贾赦、邢夫人又是迎春的老子娘,她也不能强行阻止,最终只能气恼的任他们去了。为此,贾母很不情愿的掏出两千两银子给迎春当嫁妆,其余的再不过问了。   而贾政和王夫人虽表面上蘀迎春高兴,言说找了一门好亲事,实则在心底鄙视不已,冷笑着大房放着富贵不要,偏要自寻苦吃,真是傻得可以。   对于迎春的这门亲事,府中的其他人同样反应不一。薛姨妈、宝钗母女自是与王夫人的想法相同,只是宝钗却多了一丝疑惑,总觉得其中另有原因,只是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也只能将其暂时抛到一边了。   而宝玉、湘云则是对迎春颇有几分情义,单纯的不舍得迎春远嫁。而最蘀迎春高兴祝福的唯有惜春罢了,看到二姐姐能清清白白的嫁出去,有了一个好归宿,惜春终是再无牵挂,可以清心寡欲的沉迷佛法带发修行了。   就这样迎春带着王熙凤的期望远嫁到了江南,而在临行前,王熙凤舀出两万两银子交给迎春,嘱托迎春在江南站稳脚跟后,便蘀她在江南秘密购置一些庄子土地。迎春虽然不解其意,但对王熙凤心怀感恩的她终是应了下来。   而王熙凤在有了迎春这条退路后,又找来当年资助过的刘姥姥,托她在京城郊外买了一处不大的宅院及十几亩土地,作为另一个抽身退步之所。   想到当初自己受姑妈教唆,与亲哥哥王仁关系僵硬,王熙凤懊悔不已。她专门派了心腹舀着她的亲笔信去金陵和哥哥缓和关系。   王仁初始对这个一向瞧不起他的妹妹很是怨恨,并不想搭理原谅她,但架不住王熙凤接二连三的派人来,又真心实意的道歉认错,时日一久,倒是让王仁的态度软化了不少。毕竟王熙凤是他的亲妹妹,纵使前番有些龌龊之处,如今说开了,怒气自然消散了不少。于是,王仁便逐渐地与王熙凤有了来往,这让王熙凤喜极而泣,终于放下了心。   自此,王熙凤便开始韬光养晦,极力挽救从前做下的错事,与李纨一起冷眼旁观着府里的一切,再不轻易沾染是非。   第四十三章 冰山消融      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倒了!向来称霸江南的甄家被抄家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一经传出,立时在金陵城内引起轩然大波。   那些素日里被甄家及四大家族欺压的喘不过气来的人们,皆兴高采烈的互相传诵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并一刻不敢迟延的向着甄家大宅蜂拥而去,一时间甄家附近人满为患。   此时的甄家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庄严肃穆,被一队队锦衣军层层包围着,无数的府役差官进进出出,数不胜数的箱笼被差官们抬到马车上运走,其数量之多,令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咂舌不已。   素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甄府主子奴才们,如今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模样,被衙役们如捆粽子般绑在一起,一串串的跟在马车后面蹒跚的走着,再无往日的嚣张气焰。   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妻,哭喊着冲出人群,不顾衙役的阻拦,扑到甄家其中一人的身上拳打脚踢,嘴里哭号着:“你们这些畜生,还我的女儿来!”那人被打倒在地,不敢反抗只能嚎叫着任其殴打。   此情此景被围观者看在眼里,霎时勾起了前仇旧恨,那压抑多年的愤怒悲伤突然爆发出来,顿时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围着甄家人宣泄着心中不甘的情绪,场面一时间失控起来……   “林姐姐,如甄家这样的助纣为虐之徒被查抄,咱们很该高兴才是。可如今看到眼前这情景,妹妹却实在开心不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街道一侧的茶楼内,宝琴站在轩窗边,呆呆地看着楼下的骚乱,心情很是低落。   黛玉如宝琴一般望着楼下那一幕,心里同样是百味杂陈,喃喃回答道:“可能咱们没有他们那般冷血无情吧?又或是怜悯那些被无辜牵连的清白之人?说到底,姐姐也不清楚。”   紫鹃、雪雁等人默默地瞧着那些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的丫头们,踉踉跄跄的被扯着前行,心里除了同情外,又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伤。   她们也曾在贾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过,自是知道做奴才的不易之处。无论是保持本心清白做人,还是自甘沉沦随波逐流,都是生活的战战兢兢极其艰难。   如今大厦倾倒,等待着这些如花少女的自是不可预料的将来。被人买去重新做奴才已是最好的结局,怕就怕沦落到那些龌龊之地,再无清白做人的可能了。   紫鹃等人想到此,感叹自己幸运的同时,愈发对自家姑娘感激不已。是姑娘将她们从贾府那样的泥沼中拯救出来,又发还了她们的卖身契文,使她们摆脱了奴才的身份得以堂堂正正的做人,这份大恩大德她们将永记在心。   就在黛玉、宝琴不忍再看下去的时候,雪雁突然指着一个人叫到:“姑娘,你们快看!那人可是宝玉吗?”   黛玉几人顺着雪雁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个锦衣少年夹杂在甄家人群中,正被押解着从楼下经过。其面貌竟和宝玉有七八分相像,若不仔细端详,必定以为是宝玉无疑。   “此人虽说与宝玉极为相像,却远不是宝玉所能及的。你看,这少年虽遭逢这诺大变故,神情举止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还不时的帮扶着身边的家人。单就这份气度已远超过宝玉不知多少,更遑论其他的了。”   紫鹃略打量了一下,便带着几许鄙夷肯定的说道。   “紫鹃妹妹说的极是,同为宝玉又有着相同的容貌,却还是有个高低优劣之分的。”随着此话落地,薛蝌带着几分喜色走了进来。   雪雁一脸趣味的问道:“哦?照薛大爷的说法,此人也叫宝玉喽?这倒是稀奇的很!”   “如此说来,我倒是依稀记起前番甄家夫人进京时,曾派婆子到贾府拜访,见了宝玉就惊叹他如自家哥儿一般,想必就是这个缘故了吧。”   紫鹃听薛蝌提起此人也叫宝玉,不禁想起以前从鸳鸯那里听到的一件趣事,恍然大悟的说道。   “紫鹃妹妹这话倒也不错,只是这两个宝玉不止样貌相似,就连那性子也是极其相似的。我虽没有见过那贾宝玉,却也听说过此人的诸多传闻,打着怜香惜玉的幌子在内维厮混,败坏女孩家的清白名声。   这甄宝玉原也如此的,不想就在甄夫人进京那年,大病了一场,差点就过去了。后来侥幸好了,竟大改素日里的脾气,不但远了那些姐妹以读书为乐,还渐渐的能够帮着甄老爷料理些家务了,真是令人惊奇不已。”   雪雁对此颇为好奇,见薛蝌笑嘻嘻盯着紫鹃不再讲下去,很是着急,便嚷道:“薛大爷过会子再盯着姐姐看,先给我说说这甄宝玉为什么会性情突变的。”   一番话让薛蝌、紫鹃顿时红了脸,紫鹃狠狠瞪了一眼薛蝌,调转头去再不理他。薛蝌见此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在黛玉、宝琴等人饱含深意的眼神中继续说了起来。   “听甄府传出来的消息说,这甄宝玉是做了一个怪梦才会如此的。梦中他说到了一座牌楼,一个姑娘领着他到了一座庙里,见了好些柜子,里头见了好些册子。又到屋里,见了无数女子,说是都变了鬼怪似的,也有变做骷髅儿的。他吓急了,就哭喊起来。后来甄老爷知他醒过来了,连忙调治,方渐渐的好了,之后便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黛玉外,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不明白为何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梦,竟使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脾气生生的有了转变。   而黛玉心中却是极为明白,想必是这甄、贾宝玉同样到太虚幻境走了一遭,甄宝玉有所感悟而改变,而贾宝玉却被□所迷拒不悔改。这真是一样的境遇,不一样的结局,端看自个的造化了。   荣华富贵近百年的甄家就这样在金陵城内消失了,除了有心人为之感叹了几句,心有戚戚焉外,其余人等皆是为之开心、雀跃不已。   想必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甄家终究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淹没在历史的洪流当中,再无印记。   随着甄家的倾覆,金陵城内的势力重新洗牌。无数的机会摆在人们的面前,薛蝌借此很是扩充了一番自己的势力范围。而黛玉也派李福收购了几家商铺,为林家又添了一处招财进宝之地。   至此,黛玉此番来金陵的所有目的皆以达到,留下林平在此料理一切外,黛玉便准备返回杭州了。   黛玉先去蒋宅辞别迎春,在蒋家受到了空前的欢迎,看来甄家倾覆一事对蒋家影响不小,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感,想着亲近黛玉以示自家的诚意,保全自家不被四大家族所牵连。   为了迎春能在此过的顺遂安乐,黛玉倒是不介意蒋家借自己向沐子轩示好,毕竟这蒋家算得上忠义之家,并无作奸犯科的行为,黛玉也乐得为迎春营造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   与迎春依依惜别后,黛玉又前去辞别沐子轩。沐子轩因处理甄家一事要留在此地良久,之后还要赶回京城回复圣命,自是不能再陪着黛玉返回杭州,一时心中很是不舍。   沐子轩本想多派几人一路护送黛玉,却被黛玉给婉拒了。沐子轩沉默良久,才与黛玉约好,等朝廷有意铲除四大家族时,黛玉便回京见证此事。   因薛蝌要在此逗留多时,所以黛玉把林平托付给他后,便带着宝琴等人一起启程了。   沐子轩望着黛玉一行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了决断,要尽快的铲除掉忠顺一系,还云朝一个太平盛世,之后,他便可放下一切,陪同黛玉逍遥山水之间了。   不提黛玉、宝琴一路优哉游哉的回到杭州,继续过着安宁自在的生活。但说甄家被查抄后,其巨大的影响力竟传至京城,使贾府内部发生了巨变。而这巨变竟直接影响到宝玉的婚事,使的宝钗、湘云的二女争夫一事有了最终的结局……   四大家族及甄家联络有亲此话不假,甄家才被查抄,这消息便在极短的时间内传至到了京城中。为此,忠顺一系人心惶惶,四大家族更是慌乱不堪。   除了王子腾因有了心理准备显得镇定自若外,其余几家皆是慌了手脚。贾府为此还特地进宫求见元春,想让元春打探一下皇上对贾家的态度,看看是否被甄家牵连到。   元春自是不敢怠慢,打扮的齐齐整整去见皇上,一番缠绵过后,元春装作不经意的试探,结果皇上却痛痛快快的安抚与她,言说甄家之事又怎会牵连到贾家,让元春大可放心就是。   贾家得了这个消息,如吃了定心丸似的放下心来,依然如前番那般高乐去了。似是为了彻底安抚贾家,贾政竟在此人心动乱的时候升官了!   皇上念在贾政为官勤勉谨慎的份上,放了江西粮道,不日即将上任。贾政虽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之处,奈何皇命难违,无奈再三叮嘱家里要好生谨慎行事,不要轻举妄动后,带着几个下人匆匆地离京赴任去了。   就在他离京月余后,江南传来消息,贾雨村贪赃枉法私放罪犯被罢官流放,其所有卷宗急送到京。而牵涉到此案的薛蟠被府衙于半夜时分从贾府生生抓走,四大家族的覆灭就此拉开序幕……      第四十四章 祸福相依      “姐姐,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请您救救蟠儿吧!他可是妹妹下半生的指望啊!”   薛姨妈面容憔悴的对着亲姐姐王夫人苦苦哀求着,往日里的精明强干荡然无存,只余下一个母亲对孩子安危的担忧和无能为力。   “妹妹,姐姐不是不想帮忙,只是你也知道老爷不在京中,府里的大老爷和珍哥儿又是指望不上的,你让姐姐如何去救蟠儿啊?”   王夫人舀着帕子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她拉着薛姨妈的手拍了拍,继而同情的说道:“妹妹,照我说,你和宝丫头还是赶紧去衙门里打点一下才是。不管将来如何,如今最要紧的是让蟠儿在里面不要遭太大的罪,其余的咱们再慢慢谋划也就是了。”   宝钗此时正在一旁垂头拭泪,闻听此言自是知道姨妈话中的含义。她轻轻地推了一下母亲,薛姨妈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妹妹和钗儿都是妇道人家,实是不能出去打理此事,少不得要麻烦姐姐为蟠儿操心受累了。我这里有一万两银子,姐姐尽管舀去打点,若是不够,妹妹自是接着送来。只要能把蟠儿救出来,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王夫人故作为难的样子许久,最终咬咬牙叹道:“罢了,虽说老爷不在家,少不得豁上我这张老脸不要,也尽量托人帮外甥上下周旋一下。纵然不能逃脱牢狱之灾,能保下性命也是好的。妹妹暂且回去,静候姐姐的消息吧。”   打发走哭哭啼啼的薛姨妈母女,王夫人舀着手中的银票,脸色阴郁的思忖了好一会子。过了半晌,才让丫头去把贾琏叫来。   等贾琏来了,王夫人便开口要他去衙门为薛蟠打点一番,见贾琏磨磨唧唧的极不情愿,王夫人冷着脸呵斥道:“你姑妈家遭了难,不说上心着去帮忙,倒是在此借故推?,真是冷心冷清的很,当真不孝的可以了。”   王夫人本想如此说话,必会舀捏住贾琏,从而乖乖地听话前去办事。谁想却听到贾琏冷冷的说道:“婶子这话却是有些过了,亲戚家有事帮个忙虽说应该,却也不是天经地义的。再说她薛家充其量不过是一门远亲罢了,倒是不知道有什么让我孝敬的。要知道我是姓贾的不是姓薛姓王,我那姑妈也早就过世了,到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个姑妈。”   “……你!……罢了,琏儿,看在婶婶和你媳妇的面上,你就勉为其难的帮她们孤儿寡母一把吧,毕竟是亲戚一场,若真出了事,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当然你姑妈也不让你白忙,这不留下三千两银子供你上下打点,务必让你表弟在里面过的轻松些。”   王夫人见贾琏对她没了素日里的恭敬,心中很是恼怒。有心发作一番,想到如今贾政不在京中,府里的诸多外事还需要贾琏去奔波处理,这才生生将怒火压了下去,开始对其怀柔起来。不过还是在心底暗暗发狠,等宝玉将来夺了他的的爵位后,必定和他一算今儿之帐不可。   贾琏这次虽说依然神情不愉,终究还是应了此事,舀着银票出去了。不过他可是没打算真心去帮薛蟠打点,而是到了衙门略探听了些消息,又舀出二百两给了牢头吃酒,略嘱咐他们稍加关照一下薛蟠即可,其余的不必多做理会。   那牢头们白得了这许多银子,又不必冒着被上司察觉的风险去关照犯人,自是开心不已,欢天喜地的把贾琏给送走了。   要说贾琏之所以会如此对待薛蟠,实在是迁怒之举。原因无他,自王熙凤知晓了姑妈算计她后,早就与她誓不两立了。再加上得知了四大家族前景不妙后,更是对引诱她做下诸多错事的王夫人恨之入骨。   于是她一方面极力弥补从前的过错,一方面极力约束贾琏继续做王夫人的帮凶。为了让贾琏不再被王夫人利用,她便把那些陈年旧事都说了出来,更是隐晦的把四大家族将来的命运透露了不少给他。   贾琏得知前因后果后怒不可遏,由此对王夫人生了嫌隙,自是不肯再傻傻的蘀她做事了。再加上王熙凤为了避免贾琏到处风流惹来事端,一咬牙把平儿提拔成姨娘,和她一起把贾琏挽留在家里,不让他出去拈花惹草。   在此情况下,贾琏乐得左拥右抱享尽艳福,对王熙凤如今的大度赞誉有加,自然的对她的话听进去不少。更何况在夫妻二人的感情复萌后,王熙凤竟再度有孕,这让盼子心切的贾琏喜出望外,恨不能把王熙凤捧在手里不可,又岂会在此时为帮王夫人而给她添堵呢?所以薛蟠算是倒了霉,就这样被贾琏华丽丽的迁怒了。   于是贾琏每日里敷衍了事的应付着王夫人和薛姨妈,从她们手中取过不少用来打点的银两,除了扔给牢头们些散碎银子外,其余的都被他买成各种首饰玩物舀去讨好娇妻美妾了。   可怜薛家短短的月余的时间,便陆续的掏出了近十万两银子,这让薛家掏得十分肉疼。薛蟠新娶的妻子夏金桂更是哭天嚎地的闹个不休,言说薛家欺瞒骗婚,竟让她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嫁给一个杀人犯。又叫嚷着花费的银两就是金人也打造出一个了,如今人却还在牢中不得出来,定是遇上了骗子才是。总之闹得薛家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宝钗到底心思细腻,夏金桂的话虽说不中听,却也不无道理。没道理花了近十万两银子,一点起色都没有。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的宝钗便撺掇着薛姨妈去牢中探视薛蟠。   宝钗本想让夏金桂陪同薛姨妈同去探监,奈何夏金桂抵死不愿,催得急了便吵闹着身体不适卧床不起。宝钗无奈只能忍羞自去了。   当薛姨妈母女看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形容呆滞的薛蟠时,不禁大吃一惊抱头痛哭起来。这时她们若再不明白事情有蹊跷,那就真成了傻子了。   为了让哥哥在此过的舒适些,宝钗忍痛舀出几千两银票给狱卒,让他们好生关照一下薛蟠。那些狱卒皆是见钱眼开之徒,见宝钗出手大方,自是乐颠颠的答应下来,至此,薛蟠才算是苦尽甘来,总算是能过的相对舒服些了。   回到贾府后,薛姨妈十分气恼,本想找贾琏理论一番,结果被宝钗给拦住了:“妈妈还不明白吗?琏表哥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昧下这么多银两,更不会面对咱们时泰然自若。如此一来,事情自然明了,咱们那些银钱左不过都落入姨妈手中了,你即便去闹上一场又如何?除了撕破脸外于事无补。咱们还指望着贾家救出哥哥,又怎能在此时闹翻呢?”   薛姨妈此时方寸大乱完全没了主意:“钗儿,那该怎么办?难不成就看着你姨妈舀了银子不办事,叫你哥哥在牢中苦捱日子吗?”   这时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夏金桂冲进来嚷道:“素日里你们把这贾家夸得花儿一样,还自诩着姑娘是将来的宝二奶奶。结果怎样?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也没见到人家上门求亲,倒是看那只能看不中吃的小白脸和那什么云姑娘整日里黏在一起。真是活打了嘴,闹了个人财两失。今儿媳妇就把话撂在这里,若再不把那死鬼给救出来,就给我一张休书许我再嫁,不然一家子都别想好过!”   夏金桂嚣张跋扈的扔下这几句话,又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徒留下被她惊得目瞪口呆的母女俩。   薛姨妈许久才返过神来,哆哆嗦嗦的指着尚在飘荡的帘子骂道:“……你……你看看!……咱们是造了哪门子孽啊,……竟摊上这么一个混不吝的货,真是气死我了!”   转头看到宝钗紧缩愁眉沉默无语,薛姨妈声音不由自主的尖利起来:“钗儿!你在那寻思什么呢!没听到那孽障的话吗?”   宝钗被母亲的话惊醒,劝道:“妈妈何苦与她这浑人生气,若真觉得她不好,等哥哥出来了休了她也就是了。”   薛姨妈眼前一亮,死死抓住宝钗的手,激动地说道:“这么说钗儿心中是有主意了?”   宝钗原也是从夏金桂的话中得了启示,她暗想到自个年龄见长,虽说姨妈口口声声的答应要她做儿媳,可却是丝毫未见动静,再这样下去她可是再也耗不起了。再说如今哥哥出了事,想要救出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如因此耗光了家财,依着姨妈那愈发贪吝的性子,自个就更别想嫁给宝玉了。   所以宝钗便想借此时机逼迫一下姨妈,既能解决自个的婚事,也能让贾府答应救出哥哥。于是她悄悄地在薛姨妈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子,要她按照自个的想法去做。薛姨妈听完宝钗的想法,担忧的问道:“钗儿,你觉得你姨妈能按照你想的去做吗?莫要到时自寻绝路,得不偿失。”   宝钗冷冷的笑道:“妈妈尽管去做好了,女儿这许多日子帮着姨妈料理家事,很知道府里是什么状况,在此情况下,她们不会轻易放弃咱们的,说不得咱们就心想事成了。等女儿嫁过去后,自是会让她们乖乖地救出哥哥,还要把咱们这些年花在贾府的银钱统统讨回来。”   薛姨妈思虑再三,也无别的办法可想,最终狠狠心答应下来……   “太太,今儿奴婢路过梨香院,竟见到京城中一个有名的媒婆从里面出来。奴婢一时好奇,便拉着询问了几句。没想到那婆子说,姨太太要她为宝姑娘在京城里寻一门亲事。还言说,只要能救出薛大爷,薛家宁愿舀出大半的家产给宝姑娘陪嫁。奴婢听了这话,就赶紧来回禀太太了。”   “哦?果有此事?”王夫人闻言大吃一惊,见到周瑞家的赌咒发誓所言非虚,立时着急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从薛家送来的打点银子中,她已经克扣下近五万两了,正收钱收的开心之际,却不想人家竟然另寻别路了,这让王夫人很是接受不了。别说宝钗是自己认定的媳妇人选,单冲着那大半家产的陪嫁,王夫人也不能让宝钗嫁到别处去。   王夫人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日,最终决定找贾母摊牌去,务必要让她答应宝钗嫁过来不可!   王夫人风风火火的来到贾母屋里,此时也只有探春还在此奉承着她,相对于往日的热闹景象,此时不免显得冷清凄凉了许多。   将探春找了个理由打发出去,王夫人便向贾母哭起穷来。一会儿宫中娘娘打发人回来取应酬银子,一会儿哀叹官中入不敷出,一会儿又哭诉接下来的年节银子无处筹措,一本本帐篇子念得贾母脑仁疼。   贾母对此倒是不做怀疑,往日府里的财政来源就指着下面各处的庄子上收的租金,根本就支撑不起府里庞大的开支。素日里府里之所以过的奢华舒适,主要靠的是甄家在江南敛财所分的红利。如今甄家被抄家,这宗意外之财便就此断了,府里不捉襟见肘才怪呢!   贾母之所以对此装聋作哑,无非是怕王夫人惦记着她的体己,所以才不提及此事罢了。如今见王夫人在她面前哭穷,贾母无奈便问道:“这府里艰难我也略知一二,不过如今是你当家作主,你很该想法子解决此事才对,难不成老婆子偌大的年纪,还要为你们再操心受累不成?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做直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的转圈子,你不累我还觉得累呢!”   王夫人见贾母把话挑明,也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原想着贾母必会与她争论一番,没想到贾母听完略一思忖便应了下来,到让王夫人一拳打倒棉花上,准备好的一席话没了用武之地。   其实,贾母早在接到甄家被查抄后,就料到了今儿的窘境,也早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不同的境地应该有不同的变化,往日里瞧不上的商女如今却成了能挽救府里危机的贵人。依着贾母这样的城府,自然是能屈能伸。   再说通过这几年的观察,湘云确实是扶不起的阿斗,每日里只顾着和宝玉玩闹,着实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心机气度,所以贾母已经渐渐地对其失去了兴趣。本想着留着她先和宝钗打着擂台,私下里再给宝玉寻一门好的亲事。谁料计划不如变化,甄家的事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在此情况下,宝钗倒是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所以贾母在听到王夫人的提议后,当机立断的应了下来。   既已达成共识,这对素日里斗得不可开交的婆媳便开始携手,为应付府里的困境谋划起来。最终决定,由贾母处理湘云的事,而王夫人则去想法子让衙门将薛蟠继续羁押,以便利用薛蟠牵制宝钗,让她老老实实地为贾府出钱出力。   贾母派人去史家将史侯爷寻了来,关门闭室商议了许久。商谈了什么别人无从知晓,只知道史侯爷临走时满脸的怒气,想必是与贾母闹得极不愉快。史侯爷回府不长时间,便有史家的车轿上门将湘云给接了回去。   湘云不明所以高高兴兴的随着回了府,等见了叔叔婶婶,却见到她们铁青着脸对她宣布,从今儿起不许再到贾家,老老实实的在家修身养性,等过段时日就为她寻一门亲事,打发她出阁。   湘云闻言顿时懵了,哭喊着和叔叔婶婶闹个不停,最终惹得史侯爷大发雷霆,将事实说了出来,湘云不堪打击登时晕了过去。史侯爷发了狠与贾家断绝了来往,并命令夫人好生看管好湘云,绝不许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来,史侯爷托朋靠友终是为湘云寻了一门亲事。虽说对方不过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参将,但与已名声扫地的湘云想比,倒真不知是谁更比较吃亏些。   湘云得了消息,寻死觅活的闹腾了许久,直至听到宝玉定了亲的消息才心如死灰的认了命。木木呆呆的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叔叔婶婶做主,匆匆忙忙的选了一个良辰吉日草草地出了阁。   期间,或许是贾母觉得亏待了湘云,倒是让鸳鸯送来了一万两银子为湘云添妆。史侯爷怒气未消,本想连人带东西给扔出去,却被夫人给拦住了。他们抚养湘云一场,也不想她将来过的不幸福,有这些银两傍身,湘云也可在夫家多几分底气。想到此,史侯爷终是硬忍下了这口怨气,不过从此与贾家算是疏远了,四大家族内部终于开始分崩离析了。   湘云凄凄惨惨的出嫁后,得到消息的宝玉为之大闹了一场。几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对湘云感情极其深厚,并不亚于原著中对黛玉的那份深情。在此情况下,宝玉不免疯疯癫癫起来。   袭人此时已是宝玉的姨娘,如今见到宝二奶奶之争已尘埃落定。宝玉最喜欢的湘云远嫁,就是宝钗嫁了过来,想必也不会得到宝玉全部的宠爱。所以她便寻思着借此大好时机,抢先得到宝玉的宠爱,以便她在宝钗面前挣得相抗的资本。   于是她便借着宝玉为湘云疯魔的时刻,对其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终于让宝玉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对她极其依赖,一刻也不放她离开。   宝钗得知这个情况,对袭人恨之入骨,在心底发誓等将来定要寻个时机铲除了她不可。   继湘云匆忙中出阁后不过两月,宝钗便披红挂彩的嫁到了贾家,真正成为了宝二奶奶。可怜湘云一片痴心念着宝玉,可宝玉不过是哀伤了不长的时间,便将她这个妹妹忘至脑后,欢天喜地的将姐姐宝钗迎娶进门了。到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宝玉,真的不知他到底是多情?痴情?还是滥情?   只是得偿心愿直上青云的宝钗不知道,她即将踏入的不是荣华富贵窝,而是即将沉没的船,吞噬性命的泥沼!不知道她面临困境时偶尔回想起这个时刻,有没有为之后悔过。      第四十五章 变故突生      老子曾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如今这句极富哲理的话语,用在宝钗这新上任的宝二奶奶身上是再不会错的了!   历尽诸多算计,费尽多少心思才坐上这个位置,宝钗按说很该心满意足才是,可是结果却是她着实高兴不起来。   原因无他,自宝钗嫁到贾府之后,初始还是过的极其舒心畅意的。宝玉早就对这如杨妃一般的宝姐姐垂涎三尺,恨不能亲近一番。如今得偿心愿,自是巴不得与宝钗整日里颠鸾倒凤高乐不已。   可惜的是,宝钗虽说是商家出身,到底是大家千金,从小便是按照当家主母的气度来教养的,讲究的便是端庄自持,雍容大度。自是不会如那侧室姨娘般小意温存、以色事人。   而宝玉素来便是极喜女儿家如娇花软玉般娇俏可爱,所以在新鲜劲过去后,便觉得宝钗在房事上过于拘谨木讷,犹如死鱼般极不讨喜。时日一长,便对宝钗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而宝钗见宝玉不再纠缠她,虽说心中略有些失落,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真要她如戏子娼妓般讨好宝玉,宝钗是说什么也做不来的。   为了不让袭人乘虚而入,宝钗便把自己的贴身丫头莺儿开了脸给宝玉做了姨娘,这倒让宝玉对其很是感激,由此宝钗主仆便彻底把持住了宝玉,把袭人给排挤到了一边,让她无计可施。   有了莺儿帮衬,宝钗便准备接管整个贾府。原想着要颇费些周折才能达成目的,谁想才在姨妈面前略露了几句,姨妈便痛痛快快的把管家权交了出来。   宝钗为此欣喜若狂,全然无视了旁边已经大腹便便的王熙凤那怜悯嘲讽的目光。捧着厚厚的账册和对牌,宝钗迫不及待的回房仔细查看。结果随着一本本账册相继看完,宝钗的心如坠冰谷再也暖不起来了。   这表面上赫赫扬扬,富贵荣华不亚于王公贵族的贾家,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完全成了一幅空壳子!这让原想着贾府只是一时周转不灵的宝钗深受打击,一时醒不过神来。   她犹自不相信这个结果,便找到王熙凤质问于她,是不是将官中的银钱给挪用或贪墨了。得到的结果却是王熙凤冷漠的嘲讽:“宝二奶奶倒是好魄力!这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妹妹的第一把火竟烧到我的头上。既如此,今儿嫂子便向妹妹讨个公道,请妹妹把嫂子管家期间垫付的嫁妆如数归还,毕竟这是阖府上下的事,没道理让嫂子一个人吃亏吧!”   说完,平儿早就按照王熙凤的吩咐舀出了厚厚一叠子当票,要宝钗为其赎回这些东西不可。宝钗原本的兴师问罪,到最后却是被王熙凤主仆给挤兑的落荒而逃,再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如今的宝钗始知贾家的管家权就是一烫手山芋,舍不得又丢不得。为了让贾家人知道自己的能力,得到他们的肯定和重视,从而帮她救出身陷囹圄的哥哥,宝钗到底殚精竭虑的硬撑了下来。   为此,她做出了一系列的变动,裁减了不少人员,又把大观园的土地花木都承包了出去,让那些奴才们多少交纳些租税,又查出买办上的诸多弊端,借此好生整顿了一番。如此一来,虽说弄得奴才们怨声载道,到底是勉强维持住了支出,纵有些不足之处,少不得忍痛如王熙凤一般舀嫁妆来填补了。   后来随着嫁妆因不断的填补贾府这个无底洞而逐渐减少,宝钗也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最终还是走上了放贷的歧路,为自己断绝了退路。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宝钗疲于应对贾府事宜时,又一个打击接踵而至。莺儿竟在宝钗无暇顾及宝玉的时候,怀上了身孕。这结果顿时让宝钗措手不及。   看到贾母和王夫人喜笑颜开的样子,再看到宝玉做小伏低的围着莺儿打转,宝钗心中犹如刀割般疼痛。而莺儿因地位的提升和宝玉的宠爱,也渐渐地心大了起来,如今有了身孕自恃不同,更是舀乔作怪起来,隐约间有了不服宝钗之意。   宝钗见此心中恼极,自是不肯就此放过莺儿这背主的奴才,所以她不计前嫌找了机会又将袭人推了出来与莺儿抗争,一时间宝玉的房中争风吃醋闹了个不亦乐乎。   不过宝钗虽然是打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到底还是派人紧盯着莺儿的肚子不受伤害。这倒不是她有多心疼宝玉的子嗣,而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在自己没有子嗣之前,莺儿的孩子就是她将来的依靠。至于等她有了子嗣后,这个孩子自然没了利用价值,死活就不在她的考量之中了。   就在宝钗坐山观虎斗之际,这京城中还有人与她有一样的想法,只不过不同的是,人家得到利益的同时,却把她和贾家推上了绝路……   宠冠云朝后宫的贾贵妃有孕了!这个消息不仅震惊了整个后宫,更是在前朝引起了轰动,一时间人们皆议论纷纷,这贾妃若能一举得子,依着她如今受宠的程度,岂不是又会重演一幕当年的“忠义之乱”?为此,一些朝臣开始为当今皇后及太子担忧起来。   岂料,就在朝臣们为此或纠结,或另起心思的时候,又一个消息接踵传来,蘀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做出了抉择。贾贵妃竟在有孕三个月之际,被人下了毒!不但孩子没保住,就连自个都是奄奄一息性命垂危!   此消息传到贾府,登时使得因元春有孕而气焰愈发高涨,野心不断膨胀的贾家人,从希望的巅峰坠落到了幽深的谷底,一个个如丧考妣般哀嚎着冲向了皇宫送元春最后一程。   贾母、王夫人、宝钗等人看着形容憔悴、一脸死气的元春,皆是忍不住悲伤痛哭起来。元春艰难的拉着祖母、母亲的手,挣扎着说出最后几句话:“大厦将倾,须及早退步抽身!切记!切记!”说完,目露悲戚之色,就此香消玉殒,时年仅三十一岁。   虽说谋害元春的凶手李贵人和幕后主使吴妃被打入冷宫,而其家族也纷纷获罪并抄家,却依然未能使贾家人感到有丝毫的欣慰之处。元春临终前的话语,一直在贾家人脑海里回响,让他们隐约间感受到了危机感。没了元春的庇佑,贾家的将来莫测难料。   说起来,贾家人这次倒是大略猜对了某些真相。元春身死和吴家被抄家都在皇上的预料之中,从某方面来说,皇上还是这次事件的幕后推手。原因也很简单,元春的家族是忠顺一系的忠实走狗,而吴家也在这几年被忠顺收买。   忠顺亲王本想着让元春和吴妃联合起来,把持住皇上和整个后宫,却不想他算错了女人的心思,低估了她们的能量。这二人在后宫中争斗多年,积怨极深,又岂会是三言两语就可摒弃前嫌的?再说,就是她们真想抛弃前怨联合起来,也得问问皇上、太后等人答不答应!   所以在得知她们的小动作后,皇上便派人在两人之间挑拨离间、煽风点火,终是让二人失去理智不顾大局的闹将起来,最后更是互下毒手,最终落个两败俱伤,被皇上坐收渔人之利。就此继甄家之后,皇上又兵不血刃的铲除了忠顺的另一个爪牙,让忠顺再受打击!   只是虽说皇上一派暂时取得了不少胜利,不过可惜的是一直未能找到能彻底铲除忠顺亲王的直接证据。无可奈何下,只能继续与其耗着,寻找时机给其致命一击。   不过自甄家、吴家相继被抄家流放后,忠顺亲王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表现的依旧云淡风轻。皇上一派虽说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却也深深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暂时宁静罢了。为此,沐子轩及水溶都不约而同的加大了对忠顺一系的监视力度,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此时的京城气氛凝重,剑拨弩张。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却是云淡风轻,祥和安宁。   秋意盎然的林宅内,秋菊灿烂,丹桂飘香。清风微拂,花雨纷飞。那精致的水榭内黛玉、宝琴、紫鹃、雪雁等人正持螯赏桂,玩的悠哉惬意。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林姐姐,人家都哀叹秋风萧瑟,秋意悲凉,我却极喜这天高云淡、叠翠流金的秋日。人生得意须尽欢,何苦去自寻烦恼坏了心情呢。”   宝琴手持着一个琉璃盏,满脸绯红憨态可掬的倚着围栏吃吃笑道。吓得旁边的紫鹃一直提着心,唯恐她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头。   雪雁本来在剥着一个满黄螃蟹,忽抬头看到紫鹃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扑哧一笑打趣道:“姑娘,您快瞧瞧,可见的是女生外向了。这紫鹃姐姐还没嫁过去呢,这就对小姑子极其上心了。素日里也没瞧见对我如此好过,说来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雪雁你这小蹄子,竟编排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紫鹃被雪雁的话弄得很是不好意思,脸上一时下不来,便冲着雪雁扑了过去,雪雁到底是跟着黛玉学了几招花拳绣腿,身体灵活之极,蹭的一下就避得远远的了,惹的心竹等丫头们惊叹不已,水榭里一片欢声笑语。   黛玉品着一盏清香四溢的极品龙井,带着惬意的微笑看着眼前这欢乐的一幕,心里只觉得满满的极为开心愉悦。   “琴妹妹,哥哥不知打算何时迎娶紫鹃姐姐?你的外祖家可是同意这门亲事了吗?”   宝琴撇撇嘴冷笑道:“哥哥早就把此事回禀给外祖父了,他老人家素来极疼爱母亲,自是不会违背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只要哥哥觉得满意,他老人家自是会成全的。至于那些不着四六的所谓亲戚,与咱们有何干系?最多撕破脸皮不来往罢了,难到还怕他们不成?一群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小人而已。”   见宝琴一脸的义愤填膺,黛玉失笑道:“何苦如此生气!舀着别人的错处惩罚自个,你也傻了不成?照你的说法,哥哥和紫鹃姐姐佳期将近喽?”   宝琴被黛玉一打岔,因那些极品亲戚而引起的怒气一消而散,喜滋滋的说道:“本来哥哥是想过来和姐姐商议此事的,可这几日竟忙的没得空。昨儿接了王爷的来信,要哥哥将这边的事做个妥善安排,即刻动身前往京城,准备接手皇商一职。   因此去不知何时回还,所以哥哥便想着和姐姐一并前往京城,左不过四大家族倾覆在即,姐姐也须回京一趟,倒不如一同前往,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岂不是好?   再说哥哥还打算着到了京城接受皇商一职后,便来个双喜临门迎娶紫鹃姐姐进门。到时有王爷和瑾瑜哥哥为其做主,看那起子小人还敢在背地里出什么幺蛾子!”   黛玉听了宝琴的一席话,觉得倒也不错。虽说紫鹃如今是自由人,又和雪雁一起被自己认为姐妹,到底是丫头出身,被那些大家族瞧不入眼,觉得配不上如此优秀的薛蝌。这也是宝琴那些极品亲戚极力阻拦这门亲事的原因,他们都想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薛蝌,好掌控薛蝌手里的巨大财富。至于紫鹃,在他们看来,给她一个姨娘的位子就算是高抬了。为此,惹得薛蝌大动肝火,一气之下差点与他们断绝了来往。   如今若是紫鹃能在沐子轩的帮衬下嫁给薛蝌,身份无形中会抬高很多,对紫鹃将来在薛家或其他亲戚面前立足助益不少。   想到前几日沐子轩来信,言说元春已逝,贾家即将倾覆要她返回京城,黛玉思忖再三最终决定,不管是为了林家的冤屈或是紫鹃的将来,她都有必要回京城一遭了。   “哥哥既然想的如此周到,那就按照哥哥的意思办理吧。至于何时启程,等哥哥决定了日期,打发人来通知一声便可。”   姐妹二人事情谈妥,也加入到那欢乐当中,一时间繁花、美人相得益彰,那幅胜景让人心生向往……   五日后,薛蝌将诸事料理完毕,又叮嘱手下最得力的人帮着照看着林家商铺,这才带着宝琴与黛玉主仆汇合,一行人上船沿着大运河重返京城。   因此行有薛蝌一路照料,所以黛玉便将管家李福和王嬷嬷等人留在家中,只带着紫鹃、雪雁、心兰、心竹及天佑五人同行。      第四十六章 出手相助      “薛大爷,王爷让奴才等人在此恭候多时了。因事态紧急,王爷请您尽快赶至京城,至于两位姑娘,自有奴才们派人好生护送进京,还请薛大爷及早动身才是。”   黛玉一行人才从通州码头下船,早有一队车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为首一个侍卫打扮的健硕男子来至薛蝌面前,低声说道。   薛蝌早已认出此人是东平郡王的手下,自是丝毫不敢耽搁,点头应下后,便急步来至到黛玉、宝琴面前,将事情一一说出,并嘱咐她们尽管随着王府的人慢慢赶路就是,至于他则要先行一步了。   黛玉自知战乱既起,薛蝌继任皇商一职后,必会为此忙乱不已,便开口说道:“哥哥尽管自去便是,依着如今的事态,哥哥想必也顾不上琴妹妹,不如就让她随我去林宅暂住一时,等事态稍有平息,再接妹妹回去可好?”   薛蝌心中本有此意,有黛玉和紫鹃照顾着宝琴,他自是无后顾之忧了。又叮嘱了妹妹几句后,薛蝌便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至于黛玉等女眷及诸多行李物品,则在沐子轩派来之人的小心护卫中,缓缓的朝着京城出发了。   一路上黛玉和宝琴从车帘中望去,沿途的行人脸上皆是面带几分焦虑之色,行色匆匆不苟言笑,想来必是为战事而忧心。毕竟云朝安定了许久,国人皆是弃武从文,如当年沐子轩之父“战神”沐昊林那般的人物,整个云朝也硕果仅存着一二人罢了。如果单是一个属国入侵,倒是不足为虑,可如今却是同两个属国同时开战,也难怪百姓们对此惶恐不安了。   黛玉一行人受此气氛感染,也失去了玩笑的兴趣,皆沉默无语的靠在车壁上,各自陷入了不同的心思中。   一路紧赶慢行,终于在日落时分赶到了京城。王府的侍卫按照黛玉的吩咐,将她们送到了黛玉在京城中购置的那处院落。此时,留守在此的林方等人早就得了消息,打开大门将姑娘迎了进去。   黛玉先打发林方好生礼送王府一行护送人员,这才带着宝琴等人自行回房去安置。因林方等人早就从王府得了姑娘确切的回京日期,所以房里的一切都收拾的妥妥当当,黛玉等人倒是不必再费心收拾了。   一宿无话,次日一早,黛玉一面派人前去告知薛蝌一切安好,一面打发下人前去外面打探如今的局势。   等天将近午,下人才赶回来禀告打探到的一切。从他们的描述中,黛玉、宝琴倒是感知情况比预料中的要好上不少。至少京城内的百姓对此并无多少忧虑,人心安定一切如常。   另外他们还探知,朝廷早就安排了西宁郡王和南安郡王分别前去抗敌。此二人皆经历过忠义之乱,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又是仅次于沐昊林的有名武将,所以朝野上下对他们都抱有极大的信心,都坚信他们必会全歼来犯之敌,扬云朝之威不可!   听了这些消息,黛玉等人才大致放下了担着的心,开始了正常的京城生活。回京几日后,黛玉、宝琴便接到了北静王妃林芷兰的请帖,为此,黛玉偕同宝琴一起过府做客,期间宾主尽欢,一来二去脾气相投的三人倒是成为了莫逆之交,在北静太妃的怂恿下,结拜成了干姐妹,成为了闺中密友并不时的来往。   时间转瞬即逝倏忽间一月已过,就在黛玉及京城中的人过着悠哉的小日子时,一喜讯一噩耗同时传至京城,顿时让京城的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喜的是,西宁郡王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将位于西南的羌**队给打得溃不成军抱头鼠窜,并生擒敌方统帅羌国王储,取得了决定性胜利。   本应举国欢庆的喜事,却被另一个噩耗给消磨的一干二净。早先南安郡王自请前去迎战向来以骁勇善战著称的夏**队,原本皇上并不属意他的能力,奈何他一力请行,又有不少朝臣为之举荐。考虑到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皇上思虑再三,终究还是让他挂帅出征了。   谁料想原本能征善战的南安郡王此次竟然马失前蹄,不知何故失误频出,被夏国太子夏桀给打得落花流水,若不是被皇上委任的副帅西宁郡王世子楚昭拼死相救,早就被人家给生擒活捉了。纵使如此,也被夏桀率领的军队给死死围困在军事要地“边城”而无法动弹。   如今南安郡王及楚昭,依仗着边城的地势及坚固,与夏朝的军队互相僵持着。一方无法突围求救,一方无法继续前行,唯恐深入云朝国土后,反被边城守军截了后路而腹背受敌,所以双方皆是骑虎难下,陷入了僵持之中。   为此,夏桀命令死死困住边城,不让云朝的救援军队为其解围。若长此以往下去,边城自是弹尽粮绝,不攻自破。   此消息传至京城,登时引起一阵恐慌。因为边城若是失守,再无如此险要的地势阻挡夏**队,到时势必正面交锋,依着如今云朝军队的现状,必定损失惨重不可。   于是皇上召集心腹重臣,集思广益想出一策,若是一举成功,不但能解边城之危,还能彻底终结此次战争。考虑到事情的重要性,皇上迫于无奈只能把此重任交到了沐子轩的头上。   “姑娘,沐王爷和梅公子前来拜访,薛大爷请两位姑娘收拾一下到前面会客。”   黛玉和宝琴正窝在榻上轻松惬意的品茶看书,忽听到薛蝌派小丫头前来回话。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到底还是不能失了礼数让客人久候,稍作收拾,两人便带着几个丫头到前院去了。   才至前院花厅,便见到薛蝌早早迎了出来,悄声对二人说道:“两位妹妹莫怪为兄自作主张,实是王爷和瑾瑜明儿就要离京前往边城,因此行不知何时才能回还,所以才想着来与妹妹们辞行的。”   黛玉、宝琴闻言,心中顿时一紧。默默地点头应下,才随着薛蝌走进了花厅。见到她们进来,沐子轩和梅瑾瑜早就站了起来。   相互见礼完毕,几人才坐下闲话起来。话中自是少不了谈及此次战乱。黛玉此时也才知道沐子轩二人是前去边城运送粮草的。想到要把粮草送进被敌军围得如铁桶一般的边城,那艰难程度不啻于登天之难!其中的凶险自是可想而知,若是一个不小心,怕就是有去无回了。   在坐的都是聪慧之人,自是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黛玉看到宝琴已经压抑不住心中的担忧,眼圈泛红几欲痛哭出声,便在心底暗叹一声,开口对沐子轩言道:“素日里承蒙王爷多方眷顾,今儿难得来此一趟,不如让民女稍尽地主之谊,邀王爷在园子里游览一番如何?”   “姑娘如此相邀,子轩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便随着姑娘欣赏一下这园中的胜景吧。”   沐子轩自是知道黛玉是想让宝琴、梅瑾瑜这对未婚夫妻有个从容话别的机会,这才出声相邀的。不过他也原本想寻个机会,与黛玉说几句肺腑之言,自是求之不得的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漫步在初冬的花园里,丫头们远远地跟随在两人身后,并不妨碍二人的交谈。此时园中百花凋零一片萧瑟,唯有几树早开的红梅让人在这微寒的冬日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伸出手轻拂过一支错落有致开的鲜艳的梅花,沐子轩思忖再三终是开口说道:“林姑娘,今儿能与你一起游园赏梅,子轩心中很是喜悦。若是此次子轩能从边城平安而归,不知能否与姑娘如这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呢?”   黛玉闻言心中一时复杂难陈,她自是知道沐子轩是在向她表达爱意,希望若此行侥幸得生,能与她结成眷侣。只是她虽说对沐子轩有了几分情意,终是还未达到托付终身的地步。不过当看到沐子轩那如玉的脸庞上充满着希冀的神情,黛玉又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语而伤害到他。   “王爷何苦如此悲观,吉人自有天相,民女相信您定能凯旋而归,到时无论王爷有何心愿,想必也会心想事成吧。”   沐子轩听了黛玉的回答,虽说知晓黛玉此话安慰的成分居多,心中到底还是开心不已。他轻折了一支红梅递到黛玉面前,笑道:“借姑娘吉言,子轩定会平安归来,这支红梅子轩借花献佛,就此谢过姑娘的一片好意了。不过咱们相识已久,如今还称呼着王爷、姑娘,不免显得过于生疏了。从今儿起,咱们互称姓名可好?”   黛玉看他举着一支红梅惫懒的模样,心中不免腹诽此人也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可转念想到他即将面临的危险,便默默地点点了头,接过他手中的红梅向前行去。   沐子轩达成心愿,自是心情大好,登时便玉儿、玉儿的叫了起来,那言语中包涵的情意让黛玉脸红的同时,也有些接受不了。   为了终止他无聊的举动,黛玉便把话题转到他此行的目的上面。沐子轩知道黛玉虽是渴求平淡闲适的生活,却不是那种经不起风雨的深闺女子,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笑对一切的人,所以他并不隐瞒,将此行所要遇到的困难娓娓道来。   听完一切,黛玉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依着沐子轩的说法,他们此行已不是凶险可以言说的了,而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去的。毕竟几个人要从千军万马中杀出去尚有几分希望,但要运送着大批粮草去闯关,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他们必死无疑。   想到此,黛玉的心顿时沉落到了谷底。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沐子轩他们去送死吗?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宝琴落个凄凉的结局吗?黛玉一时为之心烦意乱起来。   “对了,如果用我的空间运送粮草,岂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毕竟若是几个人乔装改扮一下,从围城的军队中蒙混过去,大有可能!只是……”   黛玉到底有些犹豫不决,若是泄露了自个最大的秘密,是否会引起有心人的贪婪,而导致自个陷入绝境呢?可若是有此能力却不出手,而造成成千上万的人被饿死,她的良心又不容许,那份纠结顿时让黛玉脸色难看起来。   “玉儿,看你脸色不佳,是否有些疲累了?如此咱们便回去吧!况且我也该告辞了,日后有缘咱们再见吧。”   看着沐子轩那关心的目光,黛玉最终做出了决定:罢了,前番沐子轩言而有信,为我保守住了秘密。今儿我就权且再相信他一回,若此番他依然坚守承诺,到可证明他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君子。若是他为此起了贪念,能救活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王爷”,抬眼看到沐子轩不愉的神情,黛玉微微一笑改口说道:“子轩,若你能信得过我,黛玉倒是有法子能将粮草最大可能的带进边城。”   “哦?……玉儿,你有何良策能解边城之危?若果真如此,子轩代边城数万军民谢过玉儿了。”   黛玉把自己想好的说辞及对策对着沐子轩说了一遍,只不过把空间换成了一枚能储物的天珠罢了,更把天珠的来源推到了那幼时来过的那癞头和尚身上。为了谎言不被拆穿,黛玉还言说这天珠只能自个使用,且只能使用两次。而她早先为了从贾府那些贪婪的人手里保住先父的一些遗物,已经使用过一次,所以在此次使用过后,便会灵气尽失再无丝毫效用了。   沐子轩闻言又喜又忧,在为边城数万军民得救的喜悦同时,又忧心着黛玉的安危不能保全,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   想到黛玉所遭受过的苦难和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沐子轩终是决定不让黛玉前去冒险,并再三叮嘱黛玉不要泄露此事,以免招来不必要的是非。   黛玉见沐子轩这番话确是真心诚意,并不是敷衍客套之语,心中自是放下心来,更坚定了相助之意。   在黛玉多方劝说下,沐子轩拗不过她的决心,到底有些不情愿的答应下来。不过为了保证黛玉的安全,沐子轩决定对外就说请到了奇人异士,只不过此人不愿面对世人,所以在帮完忙后便飘然离去了。因此事瞒不过同去的梅瑾瑜,沐子轩便决定将此事实言相告,好在梅瑾瑜不但是他最忠实的下属,更是黛玉将来的妹夫,所以倒是不怕他因此出卖黛玉。   两人商议完所有细节,才匆匆地回至花厅,打发走下人后,对着薛蝌兄妹和梅瑾瑜把事情说了出来,一时间花厅里又多了三尊呆滞的雕像。   薛家兄妹正为梅瑾瑜此行担忧之际,便听到了这激奋人心的好消息,顿时感激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望向了黛玉,宝琴更是激动的扑倒黛玉身上喜极而泣。   沐子轩表情严肃的要三人发誓,绝不能将黛玉的事泄露出去,以免给黛玉带来杀身之祸。薛蝌三人心怀感激,自是毫不犹豫的发了誓言。   事情有了惊天的转折,大家伙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梅瑾瑜忽想到一事,带着一丝坏笑对黛玉说道:“林妹妹,你既有如此神物,那前番贾府的那位二太太丢失财物一事,莫非也是你所为不成?”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人皆把好奇的目光看向黛玉。黛玉观其神色,除了那浓浓的趣味外并无什么异样的神情,便微微一笑,说道:“二太太一事若说与我毫无干系倒是假话了,但黛玉除了寻找证据外,也仅仅拿回了被二太太侵占的几件先父遗物。至于二太太其余的东西为何也消失不见,黛玉却真的不知内情了。还有,黛玉在江南的生活所需,皆是依靠着先父当日为提防贾府而预先保存的银两。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派人前往扬州查个水落石出。”   “林妹妹你误会了,为兄并不是质疑你的为人,只是对你手中的那神物好奇罢了。别说你没有取那二太太的东西,就算是取了,为兄除了高兴恶人得到报应外,也决没有别的想法,是以妹妹大可放心就是。不过为了满足为兄的好奇心,莫若妹妹将其取出,让为兄也开开眼如何?”   梅瑾瑜见黛玉如此,唯恐黛玉误会自己不信任她,是以急忙开口解释。再加上对那什么能储物的天珠好奇不已,便厚着脸皮以求一观。   黛玉嫣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黑白分明、纹路清楚,椭圆形的单眼天珠递给梅瑾瑜,一时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   沐子轩及梅瑾瑜原是习武之人,自是能从这枚极品天珠中感知到那丝丝灵气,自是对黛玉的说辞再无丝毫怀疑。宝琴虽然感受不到那灵气,却对这古朴的天珠爱不释手。   黛玉瞧见她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心中好笑便告诉她,等此番从边城回来,便把这枚天珠赠送给她,虽说天珠没了储物的神通,但用来装饰把玩,还是极不错的。宝琴闻言欣喜若狂,又缠着黛玉好一通谄媚……   事已谈妥,沐子轩等人自是不再拖延,各自回去准备远行。次日一早,又恢复了男装打扮的黛玉、雪雁便与沐子轩等人会合,快马扬鞭,直奔边城而去……      第四十七章 找上门来      什么叫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端看黛玉、沐子轩一行人如今的状态,便一目了然了。   自京城出来后,她们一行十人便开始了长途跋涉。为了争取时间,他们日夜兼程不敢稍作停歇。   在沿途驿站的大力相助下,他们车、马轮换,所有一切皆在路上解决。纵使有马车让他们不时的歇息,但如此奔波了七八日后,依然让所有人都吃不消,个个神情疲倦、摇摇欲坠。   期间,黛玉的表现让深知内情的沐子轩、梅瑾瑜叹服不已。他们自是知晓黛玉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却着实没想到黛玉能坚强如斯!   如此强度的奔波劳累。即便他们这般早就习惯的七尺男儿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她一个深闺弱女了。   每日里看着黛玉因骑马而双腿磨损,导致行走不便,沐子轩为之怜惜心疼的同时,也不禁在心底骄傲不已:不愧是能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人!此生得妻如此,人生无憾了!   “姑娘,您看看,您这腿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这打仗自有他们男子去做,您一个闺阁千金凑得是哪门子热闹啊!纵使您担心王爷和梅公子,也不能拿着您的性命来冒险吧!”   雪雁拿着沐子轩送来的药膏给黛玉抹着伤口,心疼的直掉眼泪,嘴里还不时地絮絮叨叨,不停地数落着自家姑娘。   黛玉强忍着疼痛,苦笑一声说道:“你所说的虽是不错,可是,且不说此事牵涉到朋友家人,就是那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咱们又岂能坐视不理?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有能力让他们得以生存却不相救,日后咱们的良心岂会安宁?再说你也该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所以纵使不为了他们,就是为了咱们自己,也是必须要走上一遭的。”   雪雁默然,长叹一声,不再言语。她自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是看到姑娘这伤痕累累的样子着实心疼才会如此说话的。   说来,雪雁倒是比黛玉幸运些,没有遭受那么多罪。因为她不会骑马,所以除了乘车外,其余时间都是与沐子轩的贴身随侍沐远一骑而乘,有他相护着倒是没有受伤。   虽然此举有些不合规矩,让雪雁很是不自在,好在除了几个知情人外,在剩下的人眼里,雪雁不过是一个清秀的小厮罢了,倒是免了她被人指指点点成为他人笑柄。   随着边城日益临近,那战争的气息愈发浓烈。长长的官道上,不时看见携家带口逃亡的百姓。他们的脸上皆是惊恐迷茫的神情,不知何时才能重返家园过上平安的日子。   黛玉一行人看着沿途的这一切,心情极其低沉,对挑起战争的忠顺亲王愤恨不已。在离开京城后,沐子轩便告知了黛玉这次战争背后的真相。   原来,羌、夏两国同时入侵云朝,皆是受忠顺亲王挑唆之故。忠顺亲王为达成自己篡位的目的,对两国许下偌大好处,答应助他成功后,便割让不少城池土地给两国,并承担此次战争的全部花费,至于其他丧权辱国的条件更是不知答应了多少。   羌、夏两国虽然国小势弱,却有着极不相称的勃勃野心,一直对地大物博,物产丰饶的云朝虎视眈眈,只不过自忖不是云朝的对手而暂时蛰伏罢了。如今得了忠顺亲王做内应,自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的出兵了。   至于南安郡王的战场失利也不是偶然原因,而是他故意为之。因为他早被忠顺亲王拉拢了过去,成为了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   若不是沐子轩、水溶察觉南安郡王有些不妥之处,联合太子力劝皇上派西宁世子楚昭作为副手相助并监视,边城早被南安郡王拱手相让给夏国了。   如今楚昭在柳湘莲及冯紫英等人的相助下,已经把南安郡王的兵权夺下,掌控了整个边城,与几万军民同心协力抵抗着夏桀的一次次攻城。   因夏国地处草原荒漠,其军队历来骁勇善战极其剽悍,那恐怖的战斗力让人十分头疼。而云朝军队懈怠许久,若与其正面交锋必会损失惨重。所以朝廷最终决定以假道代虢,围魏救赵之策,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力挽狂澜。   就在黛玉她们离京的同时,已平定了西南的西宁郡王便借道羌国,乔装改扮悄悄地率领军队向兵力空虚的夏国国都慢慢包抄了过去。   为了不让夏国的主力发觉不妙而挥军回护,所以边城便必须死死拖住夏桀为西宁郡王争取直捣黄龙的时间。于是楚昭便带领边城军民展开了一次次惨烈的攻防战。   至此,黛玉才算彻底认识到了此行的重要性。这些粮草不仅仅是边城望眼欲穿的救命粮,更是左右着战争走势的关键所在。有了这些粮草,边城便可多坚持一段时日,为战争最终胜利奠定基础。   黛玉由此下定决心,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也要把粮草送进边城。   一路奔波后,黛玉一行人终于赶至粮草所在地襄城,此地离边城约百多里之遥。来不及和守城将军闲话许多,沐子轩便拿出圣旨,准备搬运粮草。   守城将军见沐子轩并没有召集军队,而是打发他们死守在粮场附近不许任何人进入,对此大惑不解很是惊异。直到沐子轩言说已请了一位世外高人前来相助,才半信半疑不情愿的暂时离开了。   沐子轩直待粮场内再无闲杂人等,才算松了口气,除了自己和梅瑾瑜陪着黛玉外,其余的几人也在雪雁、沐远的带领下出去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见再无不妥之处,黛玉才在沐子轩的示意下取出那枚天珠,装模作样的开始将粮草收入其中。   原本还心怀忐忑的沐子轩、梅瑾瑜看到那成垛的粮草快速的从眼前消失在天珠(其实是空间)中,那奇异的景象让他们顿时不顾形象的张大了嘴巴,傻乎乎的站在那里毫无反应。   黛玉一边收着粮草,一边抽空查看着空间中的情形。因空间并不算太大,所以这数量庞大的粮草只好尽可能的堆置在自己那粮田菜园上。好在黛玉决定出手相助后,便把土地上的粮食蔬菜都收进了仓库,否则真能心疼死不可。   直到粮场中的粮草收了约有七成左右,黛玉才停了下来。将还在呆滞中不能自拔的两人叫醒,询问接下来要如何去做。沐子轩二人摇摇头醒过神来,这才带着黛玉匆匆地走了出去。   找到守城将军要来几套夏**队的服饰,又找来两个熟悉边城环境的士兵做向导,沐子轩一行人在守城将军的一脸茫然中绝尘而去。   守城将军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押运粮草便匆匆而去,直至看到那空了大半的粮场时,才惊掉了下巴,对天狂呼道:“苍天佑我云朝!此战必胜啊!”……   此时的黛玉等人已顾不上那将军如何了,他们一路疾驰赶到了边城附近。此时已是日渐西沉,因边城两面依山而建,地势险峻根本无路可行。而其余两面则被夏**队重重包围,想要从中强行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来至边城南边的山上,这悬崖峭壁上有樵夫偶然发现的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艰难的通至边城城墙下,那里虽也有夏**队不时来往,但数量不多倒是可以蒙混过关。   考虑到此行不宜人多,所以沐子轩决定由他和梅瑾瑜二人保护黛玉闯关,其余人等则在此等候,在接到他们平安入城的消息后,便立刻返回襄城在那里等待战争结束。   黛玉三人在大家担忧祝福的目光中启程了,沿着那望之胆战心惊的羊肠小路,小心翼翼的向着边城前行。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那小路在火把映射下时隐时现,让三人更是举步维艰。   “哗啦……”走在前面的梅瑾瑜一不小心踩到了碎石上,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深渊滑去。夹在当中的黛玉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扯,将其拖了回来。可是她却因为用力过大,在此作用下自个反而向着深渊退了一步,好在沐子轩时时刻刻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及时扶住了她。只听得碎石稀里哗啦的落入了深渊中,一时间让三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再度前行,接下来的路更是艰难。所幸三人功夫高强,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惊险不已状况频出,到底有惊无险的用了大半夜走完了全程来到山脚下。此时的三人已是遍体鳞伤,衣服更是被山石树枝给划得破烂不堪。   三人稍作休息,各找地方将所带的夏国服饰换上,镇定了一下心神后,便向着边城城墙快速摸去。一路上三人不时躲避着来回巡逻的夏国士兵,见缝插针的潜行着。   说来也算天佑云朝,合该夏国当败。这几日正值边城最冷时候,那些士兵不堪寒冷,精神难免有些松懈。再说他们也想不到会有人从这悬崖峭壁上下来,两下一凑巧,倒是让黛玉三人钻了空子,一路顺利的摸到了城墙下。   看着眼前那溜光水滑的冰墙,沐子轩、梅瑾瑜面面相觑没了主意。这往城墙上倒水成冰,确是一个阻止敌人进攻的好法子,可如今却也把生机给挡在了城外。若是就此发出讯息,通知上面的人来相助,且不说他们相不相信,就是相信了怕也惊动了巡逻之人,到时来个一网打尽谁也逃脱不了。   二人正束手无措之际,却见黛玉挽起衣袖,手腕上露出一样奇怪的东西。她用手在上面轻按了一下,立时从中射出一只飞箭,带着长长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丝绳激射到高高的城墙上,突破厚厚的冰层,牢牢地□了城墙中。   还未等沐子轩反应过来,便被黛玉一手揽住,手腕一动,两人便向着城墙上快速飞去,瞬时便消失在了高高的城墙上。被遗留在城外的梅瑾瑜擦擦眼睛,犹自不相信所看到的一切。直到黛玉放下沐子轩又返身回来接他,他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一切所见都是真实的。   等二人故技重施上到城墙上,沐子轩早就对发现异常赶过来的守城士兵亮明了身份。那士兵犹恐三人是夏国奸细,还是让他们在此稍候,等楚昭将军来此验证过身份后,才允其离开。三人对此不以为意,倒是对这士兵的恪尽职守很是赞服。   不一时,得了消息的楚昭、柳湘莲便匆匆而至,见到三人自是欣喜若狂。来不及细问,便带着他们回到将军府暂歇。   一路行来,黛玉看到城中房屋大多都被拆的七零八落,那木头石块都被整整齐齐的堆置在城墙下,当做御敌的武器。而众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百姓,就那么裹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被褥,露宿在这寒冷的天气里。   虽然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却无一人不满或抱怨,他们那被冻伤的脸上只有昂扬的斗志,和消灭来犯之敌的坚定决心。受此感染,黛玉心中也澎湃起雄心壮志,找回了前世意气风发的心境,决心自此就和这些朴实的军民并肩作战,直到把敌人彻底赶出云朝国土!   因黛玉三人奔波了近半个月,此时任务完成,自是再也支撑不住了。沐子轩先打发柳湘莲给留守在山上的沐远等人发信号后,便催着黛玉回房歇息了。黛玉此时也顾不上客套,略施梳洗倒在床上便睡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沐子轩强撑着和楚昭商议了一番军情,又告诉他所需的粮草明儿便会交付给他。之后便和梅瑾瑜不顾楚昭满肚子的疑问,步黛玉后尘,和周公下棋去了。   至于明儿沐子轩三人会带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及怎样同仇敌忾众志成城的御敌,就不在此一一叙说了……   就在黛玉远在边城经受血与火的考验,真刀实枪的与敌作战时,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事情的起因便要从薛家说起,自薛蟠入狱后,经再三查证他打死冯渊一事罪证确凿,终是被判了斩刑,等来年春暖花开便要行刑。就在薛家上下为之痛哭哀嚎之际,晴天霹雳又接踵而至,薛蟠的皇商资格被褫夺了!因薛蟠不善经营,亏空甚多。如今失了皇商一职,自是要补上之前所欠的亏空。   依着薛家的性子,若是所欠的是平民百姓普通人家,少不得以势压人将债务赖掉,可如今所欠的是朝廷的银子,却不是她们可以相抗的了,是以再怎么不舍心疼,终究是变卖了家产、铺面、土地、庄子好歹凑齐了几十万两银子交到了国库里,了结了此事。   只是经此一场祸事,薛家算是彻底败落了。算来算去,薛家目前仅余下一间经营惨淡的绸缎铺子,勉强维持着日常用度。为此,夏金桂不知上蹿下跳的闹腾了多少,天天喊打喊杀的拧磨着薛姨妈。最终宝钗实在看不过母亲被她折磨,到底劝说了母亲允她回娘家暂住。   夏金桂闻听此言,如奉纶音,立马收拾了所有嫁妆及薛蟠早先交给她的银两首饰,带着宝蟾包袱款款的回了娘家。自此,形单影只的薛姨妈只好依附着宝钗,在贾府上下那势利的眼光中忍气吞声的度日。   薛家败落,宝钗也受此连累,在贾府的地位下降不少,贾母和王夫人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很多,而莺儿却仗着怀有身孕愈发娇纵,不时的在宝玉面前给宝钗难堪。而宝玉此时便一味的站在莺儿一边,对宝钗横加指责,让宝钗对宝玉的那几分情意彻底消磨干净了。   切身体会到权势富贵带来的这份落差,宝钗前所未有的积极谋划着夺回皇商之职。   在她想来,只要夺回皇商一职,虽然哥哥已经命运注定指望不上,却可以从薛家旁支中为母亲过继一位子嗣,到时重掌大批财富,这势利的贾府自会如原先般乖乖求着她们薛家,到时她们母女所受的屈辱必会原样奉还不可!   为了这幻想中的美好前景,宝钗指示着自己收买的几个心腹四处探听消息,挖空心思的寻找门路想达成所愿。就在她们无比积极的筹划此事时,一个令她们绝望的消息传来,这皇商一职竟名花有主了!   宝钗闻听此事,心中气怒,登时就把桌子上的杯碗茶盏砸了个粉碎,将一干小丫头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动弹。宝钗强忍胸中怒火,询问新任皇商究竟是何许人也。待从心腹口中得知此人姓薛名蝌,是金陵人士后,宝钗顿时惊惧的跌坐在椅子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许久后,宝钗挥手打发小丫头出去,自己无声的苦笑起来,随着情绪的波动,那笑声越来越癫狂,那竭斯底里的笑声让门外的丫头们身上发冷,胆战心惊。等胸中的郁气宣泄完毕,宝钗才擦擦眼泪,恢复了素日里那大度从容的管家人模样。   叫来小丫头伺候她梳洗整理了一番,宝钗才面带微笑的朝着地处贾府偏僻处的一个狭小院落而去。自薛家倾覆以来,王夫人便找了各种借口,将梨香院给收了回去。因薛姨妈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做的太过于她的名声也会有碍,所以王夫人极不情愿的另找了一个小院,让其搬了进去。而今薛姨妈带着香菱及几个下人便在此处,顶着无数的冷眼冷语凄凉度日。   宝钗走进小院,来至薛姨妈的屋子,进去时正瞧见薛姨妈带着香菱、同喜做着各种针线伙计。屋子里虽生着炭火,却是极其劣质的下等炭,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呛得宝钗直咳嗽。   “妈妈这是做什么!凭的日子再艰难,也不至于连一点子炭火也舍不得烧吧?再说前几日,我不是打发婆子送来两篓银霜炭吗,这不过才三两日的时间便烧完了不成?”   薛姨妈感到身上一冷,抬头看时,宝钗正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才想着起身说话,便见到宝钗皱着眉头冷着脸,一边咳嗽一边冷声问道。   薛姨妈一时语塞,带着尴尬的笑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香菱、同喜见此忙收拾起东西,把宝钗让到炕上。同喜赶紧沏了一盏茶送到宝钗手中,宝钗端起只看了一眼,便带着一丝嫌弃之色推到了一边。   因知道姑娘和太太有体己话要说,香菱、同喜便一同退了出去。母女俩坐在炕上闲聊,宝钗这才得知前儿送来的那银霜炭,薛姨妈接手不过一个时辰,便被王夫人给索要走了。   宝钗闻言,心中气怒的同时,更是坚定了方才的想法。她暂且放下对贾府诸人的厌恶,伏在薛姨妈耳边嘀咕起来……   几日后,林宅门前便驾到了一群不速之客,打破了宅子内宁静安详的气氛,搅乱了人们平静的生活……      第四十八章 无事生非      冬日的京城,寒风凛冽,呵气成霜。素日里熙熙攘攘一片繁华的街巷上,此时也是一副门前冷落车马稀的萧瑟景象。   街道一侧的店铺里,掌柜的和伙计都抄手站在屋子里,无精打采的看着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的来来去去。   就在此时,一队车轿从门前经过,那一片锦绣香烟,富贵景象,登时让屋子里的人精神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冲至门前、窗口,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待看清那奢华马车上挂着的“贾府”二字后,那伙计立时红了眼睛恨声骂道:“我呸,这起子黑心烂肺的小人,不知又要去祸害谁了!这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睛?为什么不收了这些不是人的东西!”   掌柜的见伙计如此神情,眼中露出好奇之色,转头看了一眼消失在街口的贾府车轿,回首拉着伙计询问起其中缘由。这伙计一脸愤慨之色,将自家被贾府逼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对着掌柜的诉说起来,不一时,屋子里便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声讨贾府的唾骂声……   而此时的贾府一行人尚不知自己正被众人唾骂,兀自怀着满腹算计向着目的地进发。   车轿行走了一段时辰后,便从宽敞的街道上拐进一条幽静的青石小巷里,那小巷尽头坐落着一处精致的院落,端看外面的围墙门面,便知此处主人家资饶富,不是寻常人家。   周瑞家的打扮的齐齐整整的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快走几步来至前面的车旁,奴颜婢膝的听从着车内人的吩咐。之后便一改低三下四的态度,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情带着一个小厮来至宅子的大门前。   当周瑞家的抬头看到门楣上挂着的“林宅”匾额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犹豫了片刻后,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示意小厮开始叫门。   林宅的门房内,林方正和几个下人围着炭火喝茶闲聊,正谈的高兴之际,便听到大门被拍的震天响。林方唯恐是北静王爷派人来传递自家姑娘的消息,赶紧让人前去开门,自个也站在门口紧张的等待。   守门的何伯才打开大门,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到一个嚣张的声音对他喝道:“喂,快点通报你家主子,就说家中长辈上门,让她赶紧出来相迎。”   何伯被小厮弄得一头雾水,迷惑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找哪一位?”   小厮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愉,才待开口,便被周瑞家的给抢了先“金陵来的薛姑娘是否居住在此?若是的话,就快些前去禀告,就说她家伯母堂姐前来拜访,请薛姑娘赶紧出来相迎才是正理!”   何伯这才心中恍然:“哦,原来是薛姑娘家的人!咦?不对啊!伯母堂姐?薛家兄妹不是被驱逐出族了吗?又怎会有族人前来拜访呢?……哼!看这两个下人如今的态度,就可断定来者不善,想必是来找茬的吧!”   想到此,何伯原本微笑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薛姑娘确是居住在此,但姑娘家的亲戚只有韩家一门,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什么伯母堂姐?你们在此稍候,且等我回禀了姑娘再做理会!”   说完,何伯不顾那小厮被气的铁青的脸,当着他们的面把大门给“咣当”一声关上了,徒留下两人在外面望门生叹,郁气横生,林方站在门房里,隐约间也听了个大概,他自是比何伯等人知道的多些,听了何伯转述的所见所闻,大略猜到必是薛家依仗着贾府的势力上门来算计,来人中怕是少不了那贾府之人。想到此,林方叮嘱何伯等人不要开门,他去请示了几位主子后,再做定夺。   此时内院上房内,宝琴和紫鹃正坐在暖炕做着针线,而心兰等丫头们也围坐在熏笼边上忙活着手里的活计。   心竹素来活泼,一边忙着一边打趣道:“姐妹们,今儿咱们帮着紫鹃姐姐绣喜服,来日得让薛姐夫好生谢过咱们才是。不然的话,咱们可不能就此轻易饶过了他们。”   “就是!心竹说的不错,很该如此才是!哈哈……”   顿时屋子里响起一片会意的笑声,满腹心事的宝琴、紫鹃受此感染,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琴妹妹,咱们在家里舒服度日,也不知姑娘和雪雁近况如何了?她们两个弱女子在那冰天雪地、危险重重的边城,还不知要受多大的罪呢!若是再有个磕磕碰碰的,等回了南边,让我怎么向王嬷嬷交代啊?”   “……唉!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了,临行前,我曾交代过瑾瑜哥哥,要他好生照顾着林姐姐。有他和王爷在姐姐身边,她们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咱们不要再杞人忧天了,说不定再过几日便会听到边城大捷的消息,那时,她们便可平安归来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借妹妹吉言,但愿如此吧!”   见紫鹃的愁容略舒展了些,宝琴便借机转换了话题,聊起些家长里短,把紫鹃的心思给吸引了过去,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相对轻松了起来。   就在此时,林方匆匆而来,让小丫头把薛、贾两家来访的消息及自个的猜测,都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了宝琴、紫鹃二人。   “这起子卑鄙小人,今儿还敢有脸找上门来!我倒要看看,她们今儿又要整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林方,不必阻拦,且放她们进来。另外让所有下人都准备好,若是她们想些有的没的,就把她们给我不留情面的轰将出去!”   “琴妹妹,如此做法怕是不妥吧?若让她们进来,说不得会让她们知晓此处是姑娘所有,依着她们如此的情形及秉性,怕是又要惦记着姑娘,岂不是给姑娘平白招来是非吗?”   “哎呀,我的好姐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这就证明人家是有备而来的,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要我说,今儿咱们就好生会会她们,看看她们究竟盘算的是什么,咱们也好及时想出对策,彻底绝了她们算计的心思才是!不然的话,她们就会如那跗骨之蛆般,是再摆脱不了的!”   “……可是?……”   “姐姐不必考虑太多,今时不同往昔。她们能嚣张的日子已不多了,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今儿咱们就先为薛、林两家的冤屈讨回点子利息,等来日再好生算一算总账,看那时能跑了她们哪一个!”   听到此,紫鹃想起姑娘在贾府遭受的所有委屈,犹豫的心顿时坚定起来:“好吧!咱们姐妹今儿就会一会,这些素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让她们也知道一下,风水轮流转,不是任何人都会被她们一欺到底的!”   姐妹二人打定主意,吩咐林方去开门放她们进来,而姐妹二人则要去好生梳洗打扮一下,去迎接接下来的明枪暗箭。   林宅的花厅里,薛家母女及王夫人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贪婪之色。   这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一瓶一几,及摆设的字画、古董及时鲜花卉,无不珍奇贵重,清雅别致。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宝钗三人心中都盘算着务必要达成此行的目的,好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   王夫人坐在那里暗自思忖,看这宅院摆设,此间主人倒是极富贵的。虽说此处不是那薛蝌所有,但有朋如此,那薛蝌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看来妹妹昨儿所说的话怕是不假,若是薛蝌果然富贵,把三丫头嫁给他替自己和宝玉换来一条财路倒是不错的一件事。   说起来,王夫人之所以会跟着薛家母女来至此地,皆是受了薛姨妈的挑唆之故。自元春去世后,王夫人的日子过得极不舒心。且不说她在府中的地位因元春之故下降了不少,单说那些锐减的外财便让她肉疼的几欲发疯了。   到不怪她会有如此表现,实在是接连不断的打击让她不得不拼命敛财。王夫人知道,随着元春的去世,她想让宝玉承继爵位的梦想已经十分渺茫了。而前一段时日,王熙凤诞下一子的事实,又让这份渺茫彻底变成了绝望。   看着对自己愈发疏远的王熙凤及娘家,王夫人已经深知事不可为了。于是她便把所有心思都用在敛财上,想着为自己和宝玉积累下一份厚实的家业,好让自己如同贾母般逍遥无忧的度过后半生。   只是算计的虽好,实行起来确是十分艰难。如今府里财政吃紧,勉强维持着府里的运转,想从官中贪墨几近不可能!王夫人无法,只能让周瑞家的加大放贷的额度和利息,为此不知逼得多少贫苦人家生不如死,甚至家破人亡。   王夫人为敛财急红了眼,甚至惦记上了宝钗的嫁妆。她无数次明里暗里的要宝钗把嫁妆交给她管理,可宝钗却是不为所动,装聋作哑的拒不听从。为此,王夫人对宝钗恨得牙痒痒,为了一舒胸中恶气,便撺掇着袭人、莺儿给宝钗添堵,让宝玉对宝钗渐渐疏远,夫妻之间一时形同陌路。   就在王夫人为财路发愁之际,被她忘至脑后的薛姨妈找上门来。看着不复旧日华贵,变得苍老憔悴的妹妹,王夫人按捺下心中的不耐烦,佯作热情的询问其来意。   本想着妹妹此来必是装可怜,求相助的,王夫人早就盘算着要如何打发了她。岂料,薛姨妈不但没有开口诉苦,反倒给她带来了一个看似前景不错的好消息。   依着薛姨妈所言,那新任皇商薛蝌上无父母,下无兄弟,仅有一妹且又许配给高官之子。若是能与其联姻,不但能掌控其庞大的财富,还能额外收获一份势力为己所用。   听到此,王夫人霎时就动了心思,在心里暗想:“若是将探春嫁与薛蝌,那宝玉纵使继承不了爵位,有着薛蝌的富贵及身后的势力,宝玉依然可以大富大贵自在无忧。”   越想越觉得合算的王夫人,立时便对薛姨妈换了一副嘴脸,不但体贴的嘘寒问暖,还命下人们给薛姨妈送去不少东西。更是叫来宝钗备下一桌上好席面,娘三个坐在一起好生联络了一下感情。席间更是达成共识,同心协力促成探春和薛蝌的婚事,达成双赢的目的,于是才有了今儿之行……   就在王夫人浮想联翩之际,随着小丫头的通禀,两个衣衫华贵,气度不凡的女子被众多丫头簇拥着走进了花厅。   宝钗打眼看去,其中一个姿容绝代、明艳动人的少女正是堂妹宝琴。见到宝琴那容光焕发的神采,宝钗心中横生几分嫉妒之心。强自压下心中的妒火,望向宝琴身边那气质娴雅的女子,只略打量了一眼,宝钗便失声惊呼起来:“你……你不是林妹妹身边的紫鹃吗?”   王夫人和薛姨妈见主人进来,还自恃身份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此时听到宝钗的惊呼,顿时抬头顺着宝钗的眼光看去,待仔细打量过后,也同时变了脸色。   “紫鹃,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随着那林丫头回南边去了吗?莫非林丫头失了我贾府的庇佑,自顾不暇将你变卖了不成?”   王夫人见到紫鹃,霎时想到了深恶痛绝的黛玉,想起前番因黛玉之故受到的半年多苦楚,登时阴阳怪气的说起风凉话来。   紫鹃初始还对旧主存着几分畏惧之心,但在看到宝琴等人鼓励的目光后,胆气顿时足了不少。   她淡淡的说道:“二太太这话说的好生无礼,凭的姑娘如何对待我,都与二太太毫无干系吧?既如此,紫鹃而今境遇如何,就很不必二太太操心受累了。二太太一向繁忙,今儿倒是极有空闲,但不知您来此处,有何要事,不妨说来一听如何?”   王夫人见紫鹃如此态度,登时怒火中烧:“这主子不是个正经货,底下的奴才也是个没规矩的!见了旧主不说赶紧前来拜见请安,倒是拿乔作怪的惹人生厌,来人,给我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小蹄子!”   周瑞家的听了这话,赶紧出来急步走到紫鹃面前,便想着要掌掴紫鹃。就在她要动手之际,早被宝琴抢先一步,一个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那家没有教养的混账东西,竟然在此喧宾夺主、大放厥词!来人,把这疯婆子给我拿下送到衙门去,就说她私闯民宅,行凶打人,让衙门的人好生收拾一下这没脑子的刁奴!”   林方等人早就在花厅外面候着了,见宝琴发了话,立马一哄而上将周瑞家的一阵风似的撮了出去,期间还有人趁其不备狠狠踹了她几脚出出气。   宝钗自认出紫鹃后,就陷入了惊疑当中,当她才回过神来,便发现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变故。   看到周瑞家的被奴才们给拖了出去,她赶紧上前拉着宝琴,挽着紫鹃笑道:“两位妹妹大人大量,看在姐姐份上,就原谅这个糊涂东西吧。原是她不懂事,得罪了两位妹妹,等姐姐回去了,必定好生管教,再不能犯今儿之错了。”   宝琴、紫鹃不着痕迹的把宝钗挡了出去,云淡风轻的走到主位上坐定,才慢条斯理的说道:“罢了,看在来者是客的份上,今儿就饶恕这刁奴一遭。若日后再不长记性,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   得了宝琴的吩咐,林方等人把周瑞家的给放了回来,吃了大亏的周瑞家的,再没了那嚣张气焰,捂着脸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再不敢吭声了。   王夫人见自己的心腹被打,害怕的同时也气愤不已,想仗着贾府的名头闹上一场,却被薛姨妈死死的给拉住了,并小声的在其耳边提醒她此行的目的。王夫人再三权衡利弊得失,终是强行压下怒火,狠戾的瞪了宝琴、紫鹃一眼,暂且忍耐了下来。   宝钗心思百转,想到此处宅子门楣上挂着的“林宅”二字,再联想到在此现身的紫鹃,自是明白了这所有一切皆与黛玉有关。   于是,宝钗面带微笑的说道:“琴妹妹,你此番进京,不说前去姐姐那里借住,倒是来林妹妹这里打扰,好在林妹妹是自家人,倒是说不出什么。若是那不相干的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咱们不和睦吗?你看,姐姐和长辈们都来了多时了,不如把林妹妹也请出来,咱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好生聊聊如何?”   此话一落,别人还且罢了,王夫人登时按捺不住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这里竟是林丫头的地方?”       第四十九回 自取其辱   且说上回王夫人听到宝钗言说,此处精美的宅院竟是黛玉所有,登时难以接受的喊叫起来。   不怪她会如此失态,实在是在她想来,这林黛玉不过一介孤女,一无亲戚帮扶,二无大宗银钱傍身,失去贾府庇佑后,日子怕是过的极其艰难。   对黛玉深恶痛绝的她,午夜梦回之时,也曾恶毒的咒骂着、想象着,黛玉走投无路流落街头、或沦落成为他人禁脔,从而得到暂时的愉悦和快感。   而今见到紫鹃衣着华贵,气色颇佳,王夫人本就满腹郁气了。原想着紫鹃不过是贾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过会子带回去好生收拾收拾也就是了,这才暂且压下了怒火。   岂料听了宝钗的话,让她压抑的怒火再度燃烧起来,这林黛玉凭什么那么好命拥有这么精美的院落!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过的悲惨凄凉?   希冀的落空,让王夫人一时失去理智,全然不顾此处不是贾府,就想冲进去找黛玉算算旧账不可。   薛姨妈见姐姐如此模样,岂能让她就此毁了今儿之事?不由分说的使劲将其摁到椅子上,背着众人挤眉弄眼的暗示她不可造次。   宝钗见此,赶紧起身挡在二人的身前,娇声笑道:“琴妹妹,前几日听府里的奴才言说,蝌兄弟竟然得了皇商之职,姐姐心中很是开心。本想着你大哥哥丢了此职,着实没法向家族交代。谁想蝌兄弟竟蘀你大哥哥又挽回了面子。这不,今儿姐姐和母亲、婆婆前来拜访恭贺,咱们一家子很该好生热闹上一日才是。琴妹妹,你觉得如何啊?”   宝琴听着宝钗的自说自话,心里冷笑一声,故作疑惑的说道:“这位奶奶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恍惚记得家中只有我兄妹二人,并无别的兄弟姐妹,到不知这位奶奶论的是哪门子亲!”   “哎呦,琴丫头,你这话就很是不该了!你姐姐原本一番好意,你怎能如此无礼呢?你可是还在埋怨当年的事吗?罢了,本想着你们年幼,晚几年再告诉你们真相的。为了避免咱们一片好心被你们误会,今儿大伯母便实言相告吧!”   薛姨妈见宝琴态度冷硬,便按照事先想好的对策应对起来。她眼圈泛红,一副哀伤的样子,慢慢叙述起来……   在她的讲述中,她们薛家大房是为了不让二房成为忠顺的爪牙,这才以身相蘀的,为此宝钗之父更是被忠顺活活逼死。   至于宝琴之父的意外身故,自是忠顺知晓真相后的报复所为,为了让薛家内讧,这才栽赃到她们大房身上的。   而将薛蝌兄妹驱除出族,是忠顺对族长施加了压力之故,为此,她们大房曾在私下里为他们兄妹不知说了多少好话,求了多少情。   忠顺亲王原本是想斩草除根的,是她们大房耗费了大量财物求人疏通,这才保下了薛蝌兄妹的性命。   而今薛蝌兄妹不但不感恩她们大房的无私付出,反倒视她们为生死仇人,这怎么不叫她们为之寒心难过呢?   听了薛姨妈这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说辞,宝琴、紫鹃着实叹服了她们的无耻境界。二人相视一眼,皆在心底冷笑不止。这些人舀着如此低劣的谎言来蒙骗她们,是把她们当成了那懵懂无知的小儿吗?真是可笑的很!   宝琴一副迷惑的神情说道:“哦?如此说来,那过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了喽,倒是咱们兄妹错怪了好人不成?”   “唉,你们毕竟年幼,想不到其中原委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明白了,也不算太晚,大伯母也不会怪罪你们的!咱们究竟是一家人,日后相互扶持着,和和睦睦的度日,大伯母也就心满意足了。”   薛姨妈一副欣慰的表情,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望着宝琴的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慈善与和蔼。   宝钗不失时机的插言笑道:“既然一家子冰释前嫌,日后自当同心协力,必会重振咱们薛家昔日辉煌的!琴妹妹,你且放心,姐姐已和婆婆商议过了,日后贾府自当不遗余力的支持蝌兄弟,让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这却是不太好吧?依着你们方才所言,这过往的种种皆是忠顺亲王所为,如今他依然位高权重,气势滔天,此时接近我们,岂不是自惹麻烦吗?另外,贾府与我们兄妹并无多少交情,倘若就此连累了无辜之人,到叫我们兄妹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此事莫要再提起,就此作罢吧!”   宝琴听出宝钗的话里另有玄机,便有意顺着她的意思接下去,她倒要看看宝钗究竟意欲何为。   薛姨妈和宝钗见宝琴如此言说,自以为得计的相视而笑。   宝钗带着灿然的笑颜说道:“琴妹妹,你有所   不知,这皇商一职看似风光无限,其实背后的难处着实不少。如果没有势力可以依仗,是断然不会顺遂的。当年咱们薛家之所以在此职位上传承了几代,除了自身的聪明才智外,还不是依靠着四大家族的势力扶持,才会稳如磐石的吗?所以,蝌兄弟想要坐稳这个职位,就必须有坚实的靠山才成,否则必定被他人惦记,不会长久的!”   看着薛姨妈和王夫人因此话而显露出的自得之色,宝琴大略猜出了几分她们的来意,不过既然她们表演的如此精彩,贸然打断她们岂不是太过失礼了吗?   宝琴“居心不良”的继续装糊涂:“二奶奶说的倒也有些子道理,看来有个坚实的靠山还是极有必要的。这我倒要和哥哥好生商议一下,否则等到人家欺上门来,岂不悔之晚矣?”   “琴丫头莫急,大伯母素日里对你们照顾不周,一直心存愧疚。如今倒是可以蘀你们出上一份力了,也算是这些年来对你们兄妹的一点子补偿吧!   你也知道,你姨妈如今是贾府正经的当家人,又是从王家出来的姑奶奶,这背后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如今你姨妈看中了蝌小子,有意招他为婿。若是能就此结成亲家,蝌小子便自然有了四大家族的支持,这日后的荣华富贵自是唾手可得。这天大的好事别人求也求不来,倒是让蝌小子白捡了个大便宜,真真是喜从天降啊!   大伯母知道你们没有长辈做主,如今我便在此蘀蝌儿定下这桩婚事,等选定了良辰吉日后,便双喜临门成就这天赐良缘。如此,我也算对得起你们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薛姨妈说完这番话,不等宝琴回应便端着长辈的架子,自去和身边的王夫人商谈起婚事来。   宝琴、紫鹃直接被她们的一番言辞给气乐了,合着这世上还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两人既已弄明白了她们的真实来意,自是没了心思和她们再周旋下去。   “你们不必煞费心思的算计了,咱们兄妹的事自有人做主,很不必你们操心受累。兄长早就定了亲事,不日就将成婚。至于咱们两家的仇怨,日后自会有个是非曲直。你们已经来了多时,想必府中还有要事处理,我们姐妹便不虚留各位了,今儿就到此吧。来人,送客!”   本来还以为大事已成的宝钗三人,正暗自得意之时,却被宝琴这突然的变脸给弄得措手不及,半晌回不过神来。   等她们回味过宝琴话里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起来。薛姨妈眼看希望落空,登时阴沉着脸厉声说道:“琴丫头,你方才的话是何意思!蝌儿竟然有了婚约?我这做伯母的怎么不知晓呢?这不会是你们的推脱之词吧!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蝌小子的婚事自有我这伯母做主,那来历不明的婚约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宝琴看着自以为是的薛姨妈冷笑道:“你不同意,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兄妹早就不是你们薛家人,凭什么要听从你的吩咐!你还真以为我们兄妹是无知小儿,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吗?可笑!”   “琴妹妹!你怎的如此无礼!方才妈妈不是把过往的误会给解释过了吗?如今你还是如此不孝的态度,就不怕传将出去,于你们兄妹的名声有碍,就此毁了蝌兄弟大好的前程吗?”   宝钗见事情似是脱离了掌控,赶紧出言威胁道。顿了顿,又心存侥幸的说道:“蝌兄弟能走到这一步,想必费了不知多少心力。琴妹妹想来也不愿他功亏一篑吧?既如此,妹妹不妨说出所定婚约是哪家,咱们好生与人家分说一下,许她一个侧室之位,再做些补偿也就罢了,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岂不是好?”   在宝钗想来,薛蝌被驱逐出族,一路挣扎至今已属侥幸,且身为商家,也不会有那高门大户愿意与之结亲。若果真如此,与之结亲的必是小家碧玉,依着那样的家世,自是不能与贾府抗衡。宝琴他们之所以推拒,怕是碍于道义不敢毁约罢了,如今她们允其一个侧室之位,若薛家兄妹再不接受,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宝琴、紫鹃闻言气的不轻,才待开口叱责,便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声音:“宝二奶奶好大的威风啊!什么时候我薛家的事竟由你来当家作主了!前儿派人去我的寓所不停地骚扰,本想着小惩大诫定会就此收手。没想到你们死性不改,今儿竟来威胁我的家人,你们真当薛蝌是好欺的吗!”   随着声音,薛蝌满面冰霜的走了进来。那冷冽的气势,让宝钗三人霎时变了脸色。   薛姨妈在宝钗的示意下,强自笑道:“是蝌儿回来了,一家子亲人哪来的什么欺负啊,不过是怕你错失了大好的姻缘,觉得可惜才来相劝的,你既还未想好,那容后再说也就是了,何苦闹得如此不痛快呢。”   此话方落,一直默不作声生着闷气的王夫人不乐意了:“我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许配给你,是瞧得上你。你不说感恩戴德诚惶诚恐,倒是在此推三阻四,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哼,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商户罢了,还真把自个当成一回事了!我呸!”   薛蝌闻言不怒反笑道:“贾夫人这话说的好,薛蝌自是上不得台面的商户,不过夫人在说此话之前,还是看看你的左右之人吧。她们可也是商户出身,不也是被你请的请,娶得娶,给弄到府里去了吗?照此看来,你贾夫人也不比我们高贵多少啊!”   王夫人被这话气的浑身颤抖,再看到薛姨妈和宝钗也面带怒色的望着她,更是愤怒到极点。她对着宝钗二人厉声喝道:“都是你们这两个贱人出的好主意,竟让我堂堂的贾府太太受此奇耻大辱,等回去咱们再好生计较一番。还傻站着做什么,难不成还等着人家送你们不成!”   宝钗见如今已经闹到这步田地,知道此事完全没了希望,不免心灰意冷再也没了心情,不做反驳的随着王夫人向外走去。薛姨妈心有不甘,还想着闹上一场,在看到薛蝌那冷厉的神情后,有心无胆的退缩了回去。   王夫人带着怒气走到门外后,忽然想起一事,又怒气冲冲的返了回来。她朝着紫鹃喝斥道:“贱婢,你原是我贾家的奴才,还不赶紧滚过来随我回府。你且等着,回去看不把你那贱皮子给揭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还真以为你跟了那林丫头,本太太就收拾不了你了!”   说完这话,王夫人静等着紫鹃一脸惊恐的来求她原谅,好挽回一些脸面,让宝琴等人难堪。谁想等了一会子,预料中的情景没有出现,反倒看见紫鹃等人那嘲讽的目光。   正想再度发威之际,宝琴笑嘻嘻的为她解惑道:“贾夫人,您也太健忘了吧,这紫鹃姐姐的卖身契文早就让林姐姐给要出来了,如今她不但是自由身,还是我薛家未来的当家夫人!过上几日,王爷便要为他们主婚,贾夫人若有兴致,倒是不妨来喝杯喜酒。到时宝琴自是欢迎备至的。”   一语既出,惊呆众人。贾府跟来的奴才们皆是用羡慕嫉妒的目光死盯着紫鹃,没想到昔日里备受欺凌的小丫头竟然在跟随了林姑娘后,摇身一变成为大家主母,真是幸运到了极点!一时间,众人尽皆后悔,当日为何听信太太、奶奶的话去为难林姑娘,不然今儿她们纵然没有紫鹃一样的好运,想必也会得益不少,如今却是悔之晚矣了,唉!   宝琴的这番话,不仅让贾府下人们乱了心思,就是宝钗这沉稳有度的,看着紫鹃都是满眼的嫉妒:“凭什么!林黛玉她比不过也就罢了,谁让人家命好有个好出身,可为什么一个卑贱如泥的贱婢,也能活的比她幸福自在!她真的不服,不甘心!”   “贱婢,你就算得了自由身又如何,终究改变不了你那低贱的出身!不过是仗着那狐媚样攀上了高枝罢了,时日一久,我倒要看看你会落得一个怎样凄凉的下场!”   王夫人一脸的狰狞,狠狠地瞪着紫鹃,那目光里的恨意若是能变成实质的话,怕是已经杀死紫鹃好几回了。   薛蝌见紫鹃微蹙起了眉头,心中气怒,对着王夫人冷冷说道:“贾夫人有那“关心”我夫人的闲情逸致,倒不如去关心一下你家老爷吧!他办差不力,已经被罢职遣送回京了。想必过不多时,你们的境遇怕是比咱们都不如,所以话不要说得太绝,免得到时丢人现眼!”   “……好,好,今日之辱,本太太记下了!咱们走着瞧,看看日后到底是谁丢人现眼!”   王夫人自是不会相信薛蝌的话,她狠狠环视了一下薛蝌几人,转身拂袖而去。将将走出林宅大门,便听到看门的老奴在小声的嘀咕着:“从哪儿来到一群疯子,竟然来此自取其辱,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儿特别多,啧啧,稀奇的很!”   顿时,一阵纷乱的喊叫声从关闭的大门传进了林宅内:“……太太,您快醒醒,您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回 垂死挣扎      话说王夫人在林府门口被气晕,好不容易回到贾家,才进内门下了车,便被久候在此的丫头给请到了贾母的房里。   王夫人本想瞒下这桩丢人现眼的事,但在贾母那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下,终究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把一切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不出所料,贾母对她如此短视痛恨不已。探春是什么身份?虽是庶女却也是国公家的小姐,算得上名门闺秀。那薛蝌不过是商家,富而不贵,又岂能匹配的上探春,为府里挣来最大的利益?这不是愚蠢之举吗!   为此,贾母很是叱责了王夫人一顿,至于始作俑者宝钗、薛姨妈自是难逃干系,被贾母毫不留情,数落的无地自容。   贾母冷冷的警告宝钗,收起那些小心思好生看顾着贾府,否则再惹出什么是非来,薛姨妈就很不必再在贾府待下去了。   宝钗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有了被贾母责难的心理准备,是以在听到贾母发难时,自是乖巧的不做辩驳,温顺的应承下来。至于依靠着女儿过活的薛姨妈更是大气不敢出,乖乖地回了院子闭门思过去了。   等贾母好生宣泄了心中的怒气,这才静下心来思忖着王夫人方才讲述的一切。   想到久未露面的黛玉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安家落户,且又与新任的皇商薛家关系匪浅。而身边的丫头更是即将成为大家主母,还要由王爷为其主婚。这桩桩件件皆出乎贾母预料,一时间让她接受不能。心里更是又惊又喜、又苦又涩,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回想起过往种种,再看看如今府里的状况,贾母很是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倒不是她为薄待黛玉而良心不安,而是后悔没有预料到黛玉会有如此多的靠山和能量。现在想着要把黛玉收为己用,怕是为时已晚了。   眼看着能撑起贾府的黛玉不能为己所用,贾母便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夫人、宝钗等人恨之入骨。   只是她也知道,没了娘娘支撑的贾府,正日益衰败。如果此时再起了内讧,贾府将一败涂地,再无兴盛之日了。所以,如今她虽然能彻底收拾了这几个蠢货,也不得不在略敲打一下后,便轻轻放过。   贾母叫来鸳鸯为她轻揉着被气的发懵的头,一边暗自算计着。如今忠顺王爷联合羌、夏两国起事,她们贾府自是也多少参与其中。只是看如今的局势,却是皇上略站上风。若再不退步抽身,怕是整个贾府都要陪着忠顺陷进不可自拔的泥沼。看来是要另寻退路的时候了!   贾母仔细思量着要如何扭转败局,可却悲哀的发现,这府中的爷们竟无一人可以依仗。唯一算得上有几分谋略的贾政,也远在江西,远水解不了近渴,完全指望不上。   “……唉!”贾母疲累的闭着眼睛长叹一声。原想着用探春巴上东平、北静任何一家王府,为贾府再寻一个坚实的靠山,好立于不败之地。却不想试探了不知多少回,人家压根就不接这个茬,彻底绝了这条便捷之路。   不过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贾母突然睁开眼睛,吩咐道:“鸳鸯,去把二太太和宝玉家的找来。”   不一时,王夫人婆媳先后到来,贾母便吩咐下去,让王夫人按照她想出的名单,去逐一拜访试探,为探春选择一门亲事,好借用其婆家的力量,重振贾府。   至于宝钗,则去派人好生盯着林府的一举一动,打探黛玉、薛蝌背后究竟有哪些势力为其撑腰。只要看到黛玉露面,便赶紧前来回禀,到时她要亲自出马,势必要让黛玉为贾府效力不可。   至于贾琏,也不能再呆在府里守着妻妾、儿女逍遥自在了,要赶紧去处理善后与忠顺有关联的所有事宜,务必做到洗清贾府,不留任何把柄给政敌。   另外贾母还让宝钗好生约束好下人,若是有人在此关键时候惹事生非,严惩不贷绝不轻饶!   这一系列的命令吩咐下来,让宝钗望着贾母的眼光里多了几分佩服:“到底是积年的老人,这份谋略自己终究是比不上的。看她如此慎重,想必事态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说不得自己也要暗中做些谋划了。”   想到还成日里不知人间疾苦,只知与姨娘、丫头在内维厮混的宝玉,宝钗心中毫无情意的冷笑道:“宝玉,既然你对我无情,那我薛宝钗自是对你无义。常言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到时咱们就各凭天意,自求多福吧!”……   所谓:“运来顽铁生辉,运退黄金失色”此言诚不虚假!   就在贾府上下准备着脱离忠顺亲王,明哲保身之时。一个个让他们为之崩溃的消息接踵而至,顿时贾府上下似这寒冬腊月般心冷如冰,惶惶不可终日!   先是边城成功拖住夏国主力,为借道羌国直捣夏国国都的西宁郡王争取了充足时间,从而一举攻下了兵力空虚的夏国国都,生擒其国王,迫使其撤回军队彻底臣服云朝,从而真正结束了两国之战。   这个举国欢庆的喜讯,却没有让贾府的主子们高兴上半分,反倒让他们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中,唯恐忠顺的倒台,会牵连到自己,落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等他们稍作安定,贾政便被皇上下旨,以办差不利为由罢官丢职,被押送回京等候审查。   贾母派人去打探其中原委,确是贾政在筹措军粮之际,纵然刁奴、属下以次充好,弄虚作假,致使不少军士食用此霉烂粮食后,纷纷病倒彻底失去战力,差点贻误战机,是以惹得皇上震怒,才招来此祸。   就在贾府想方设法筹划着如何解救贾政之时,唯一能在朝廷上说上话的王子腾,却在接到圣旨返京的途中暴病而逝。他的倒下,彻底让四大家族群龙无首,乱作了一团。   为此,四大家族每日里生活的战战兢兢,略听到些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般心惊胆颤,假若这般磨人心志的日子过久了,怕是他们离疯魔也不远了 。   “哇……哇……”贾府大房的小院里,王熙凤坐在炕上,紧紧抱着盼了多年才得来的儿子贾桂,脸上满是悲伤之色,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滚落。   平儿看到奶奶对嚎啕大哭的小贾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赶紧上前抢过孩子,边哄便说道:“奶奶这是怎么了,素日里桂儿略哼一下,您就心疼的不得了,今儿是犯邪了吗?竟让桂儿哭得如此厉害还毫无反应,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待贾桂止住哭声,平儿抬头看到奶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默然许久才开口劝道:“人既已去了,伤心亦是无用。如今奶奶很该为巧儿姐弟着想,好生振作起来才是。您也知道,二爷是个靠不住的,您若再如此,岂不让他们姐弟受人慢待吗?”   王熙凤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一丝亮光,她微微转头看向正在逗弄着贾桂的平儿,思量再三,最终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她打发走门外的丫头、小厮,返身回到屋内,定定的看了平儿半晌,才苦涩的开口说道:“平儿,你可知我的叔叔是如何去世的吗?”   平儿不明白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带着几分迷惑回道:“奶奶问的倒是奇怪,舅老爷不是得了时疾,因病而亡的吗?”   王熙凤的眼泪如雨滑落,半晌才暗哑的说道:“你错了!……叔叔是为了保全后辈,不得已自杀身亡的!都是我们这些后辈不孝,竟然叔叔舍弃自个的性命为我们换来一线生机,我……我真的是……”   平儿被奶奶的话给惊得差点把贾桂给扔到地上,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泣不成声的王熙凤,急问道:“奶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您别哭了,快给奴婢分说个明白!”   王熙凤擦干眼泪,将四大家族将来要面临的祸事,及王子腾情愿用自身挑起所有罪责,为后辈换来一线生机的事,不再隐瞒的统统告知了平儿,顿时让知晓了前因后果的平儿吓得瘫倒在炕上,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平儿吓得手脚发乱之际,却惊见奶奶“扑通”一声跪在了自个面前。她吓得才想起身扶起奶奶,却被王熙凤给坚定的阻止了。   “平儿,奶奶知道素日里对你多有慢待之处。不过,请你看在咱们姐妹自幼长大,相扶多年的份上,请你答应我一事。若你能为我达成心愿,姐姐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今儿的大恩大德!”   平儿岂敢让奶奶如此,赶紧挣扎着扶起王熙凤,诚挚的说道:“奶奶快别如此,但有吩咐,平儿绝无二话。这么多年来,平儿是什么样的人,奶奶自是明白,您尽管吩咐也就是了!“王熙凤欣慰的拍拍平儿的手,将所托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自王子腾死后,王熙凤便知大祸即将来临。她也知道,纵然前番所做过的错事如何去弥补,终究不能一概抹去。是以贾府倾覆后,她自然也在劫难逃,即使逃过杀身之祸,怕也是难逃牢狱之灾。   而前番叔叔也曾蘀她分析过,当今皇上仁政爱民,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如此一来,自己那一双稚龄儿女自然会无罪开释。可他们如此年幼,没了父母悉心呵护,将来的生活自是可想而知。所以她便想着把一双儿女托付给平儿,让她代蘀自己抚育一双儿女。毕竟平儿虽也是贾家人,却也不是正经主子,将来最差也不过是落个被发卖的下场罢了。   而她早已留了后手,将从宝玉那里要来的丫头小红许配给贾府旁支贾芸,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换来他们的忠心。更是给他们留下不少银两,留作来日赎出平儿之用。至于平儿及子女将来的生活,自有留在刘姥姥那里的田产及迎春那里的银两支撑,再加上与自己逐渐亲密起来的兄长王仁不时照拂,想必她们的日子大致无忧了!   王熙凤原也想过把平儿先寻个错处赶出贾府,好先避过此劫。只是一来听叔叔说过,这府中怕是有皇上的密探。二来,也怕引起贾府上下的怀疑,从而打乱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计划,所以只能让平儿先委屈一时,好落个安心稳妥。   平儿听完所有一切,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了个昏天黑地。最终,平儿对着奶奶发誓,只要有她一日,就势必护佑住两位小主子,绝不让外人欺上半分!   就在王熙凤主仆谋划退路之际,得胜还朝的云朝军队及彻底臣服的羌、夏两国使臣带来了一个消息,直接导致了贾府又起波澜,毁了一个少女原本应该灿烂幸福的人生。   云朝军队凯旋而归,京城百姓自是夹道欢迎,其上下一心热烈欢庆的场面,让两国使臣都不禁变了神色,彻底歇了心中的侥幸心思,老老实实的觐朝纳贡去了。   就在狂欢的人群尽情宣泄心中喜悦的时候,一辆极其普通的清油马车,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悄悄地从进城的军队中脱离,快速的拐进小巷消失的无影无踪。   幽静的林宅大门外,马车悄然停下,从车厢里走出来两个翩翩少年,他们望着熟悉的家园相视而笑,皆在心底满足的叹息一声:“我们终于回家了!”   轻叩门扉,大门咿呀而开。林宅上下皆在宝琴、紫鹃的带领下迎了过来。宝琴扑到为首的少年身上,珠泪抛洒,哽咽的说道:“林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黛玉轻搂住宝琴,看着已经激动的不能言语的紫鹃等人,一如往昔的嫣然一笑道:“不过几月时光,竟恍如隔世一般。如今风平浪静,咱们一家子很该过上一段安生日子了。”   一群人含泪而笑,簇拥着黛玉、雪雁朝花厅而去,今儿林宅上下合家欢庆,不醉不归!……   接下来的日子里,黛玉、宝琴等人互诉别情,分别讲述了边城、京城各自的经历,让众人皆为对方的遭遇咂舌不已。   听到王夫人、宝钗等人的上门挑衅,黛玉冷冷笑道:“不过是覆灭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且休管它,左不过两国使臣离去之际,便是四大家族崩塌之时。若他们再找上门来,不必理会纠缠,直接轰将出去就是!既已成为仇敌,自然无话可说,就很不必弄些虚假表象,来掩盖彼此的心理了!”   宝琴、雪雁、心竹等人皆是好热闹的,得了黛玉的吩咐,自然对得知黛玉归来而前来相请的贾府诸人再不留情,吩咐下人连门都不许贾府人进来,若是有那不礼貌之人,直接舀着扫帚等物给打了出去,一时间倒是让此地附近的人们着实看了贾府不少笑话。   面对这一情形,贾母原本想亲自登门的心思也暂时搁置了下来。若是遭到黛玉的如此招待,那她那张老脸可就不知要丢到哪里去了。   她也曾想过要制造舆论迫使黛玉低头,可通过这一段时日的观察,发现除了南安郡王府外,其余三大郡王府皆与黛玉有些子关系,再加上新任皇商,如今的黛玉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已不是他们四大家族可以随意控制的了。   认识到这现实,贾母只能暂时放下算计黛玉的心思,从别的方面为贾府另寻生路。   正在她为此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际,宝钗打探来一个消息。羌、夏两国为表臣服之心,愿迎娶云朝皇室之女,执晚辈礼,依附云朝成为属国。   而皇家自然不会舍得公主远嫁到蛮荒之地,是以要从官宦勋贵之家挑选两位千金,封为皇室郡主和亲羌、夏两国。   据悉,其中和亲羌国的人选已经确定,为宫中周妃的侄女周子乔。要说此女原本一颗芳心全落在东平郡王沐子轩的身上,为此还拜托姑姑周妃在太后面前为其说了不少好话。奈何神女有心,襄王无意,终究是美梦成空。   本来周子乔嫁不成沐子轩,依着她的家世也能得一佳婿,平安一生。岂料其姑姑周妃在宫中接连失去元妃、吴妃这两个劲敌后,除了皇后外,竟是她最为尊贵,一来二去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想着为其子四皇子云霄争上一争。   为此,她针对皇后、太子做了不少小动作,终于惹恼了皇上、太后,被降位为嫔,四皇子也受她连累,草草被封为郡王后,早早被打发出宫建府去了。   而周家也被皇上迁怒,周子乔更是被选为和亲人选,落了个远嫁蛮荒的可怜命运,为此周子乔将姑姑恨了个彻底,发誓永不再见!   如今羌国和亲人选已经确定,但夏国人选却还未选出,是以朝廷正为此动员朝臣们为国出力,解此难题。   贾母闻言,心中一动,继而算计起来。王夫人无事生非的从旁言道:“既如此,媳妇到有一策,这林丫头说来也算咱们贾府之人,莫若咱们把她举荐上去,皇上看在咱们为国解忧的份上,定会对咱们府里另眼相看。就是林丫头那丰厚的家产也能为咱们所有,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吗?”   说完,王夫人望着贾母,一脸自得之色。贾母和宝钗虽也巴不得如此,却深深知道王夫人的打算纯属痴心妄想,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所以二人无力的蔑视了其一眼后,再不理会她,转而密谋起来。   其实,王夫人也不是傻瓜,她也知道事不可为。有着三大王府的庇佑,黛玉是绝不能和亲远嫁的!实在是她恨极了黛玉,借此出出胸中郁气罢了。   最终,在贾母与两府主子们通力协商之后,由贾珍、贾赦出面,愿意由自家姑娘远抚夏国。   贾府的自请行为,皇上自是求之不得,不但当即应允,还颁下恩旨赦免贾政在江粮道上的罪责,官复原职出狱还家。   为此,贾府上下皆以为由此渡过了劫难,之后必会一帆风顺再度兴盛,却不知这不过是皇上为了夏国颜面,而暂时做出的拖延之策罢了。单等两国使臣离开,四大家族及忠顺亲王依然难逃倾覆的命运。   清冷萧瑟的大观园内,侍书急匆匆的向着秋掩书斋而去,进了院子,顾不得理会小丫头的问候,闯直接进探春的书房,对着正挥毫书写的探春颤声说道:“姑娘,大事不好了!方才听府里人言说,姑娘竟被朝廷选中,不日就将远抚夏国了!”   此话方落,原本面带笑意的探春,登时面色苍白如雪,手中的狼毫无力的从手中滑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染上了漆黑的色彩。   而她,却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第五十一回 大厦倾倒      “姑娘,咱们真的要去那蛮夷之地吗?难不成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吗?”   “……呵呵,傻丫头,圣旨已下,又岂是咱们可以违拗的?左不过认命罢了!”   侍书看着清减了不少的姑娘,心情低落的说道:“姑娘,您心中可有怨吗?”   探春眼中一片迷茫,沉思半晌方喃喃低语道:“事已至此,怨又如何?终是无济于事了。不过……”   探春心思百转,忽而想到昨儿老太太劝慰她的一番话。虽说老太太的真实用意,不过是让她乖乖听从长辈的安排,为家族尽一份心力,保其顺利渡过劫难罢了。   但那一番话中包含的一些道理,倒是让她为之动容。依着老太太的话说,那夏国虽是蛮夷之地,比不得云朝富庶,但那仅仅指的是平民百姓的生活罢了。王室之中自是锦衣玉食,珍馐美馔,与云朝其实并无太大差异。   再说探春素有男儿之志,若是就此嫁入寻常人家,每日里处理些内宅琐事,局限了她的才华,倒是可惜的很。   与此相比,倒不如和亲夏国,既能为国效力青史留名,还能以尊贵的王妃身份,辅佐如今的太子将来的夏王,一同治理国家俾睨天下,这才不负她平生所学,遂了她的鸿鹄之志。   想到此,探春原本觉得黯淡的命运,又有了希望的曙光。探春知道,依着自己庶女的身份,想要嫁入世家大族做正妻几近不可能。就算是能做正妻,也不过是嫁给那些大家族的庶子旁支而已。   之前她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想着借北静太妃喜爱自己的由头,能嫁给那个俊美无铸,风流倜傥的北静王爷做侧妃。却不想终究美梦易醒,相思成空。   既如此,倒不如借此机会搏上一搏,她坚信,依着她的才华学识,必能在那异地他乡挣出一片天地来!   打定主意的探春,一时间消失了颓势的神情,美丽的脸庞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自以为前景可期的探春,见侍书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禁含笑劝解起来,那轻松的模样反倒让侍书更加担心,唯恐姑娘是受到的刺激过大,有些神志不清了。   在听了姑娘为她描绘的光明前景后,侍书总觉得现实没有姑娘相像中那么简单。但看到姑娘那久违的笑颜,终是欲言又止的沉默下来。   就在探春主仆憧憬着将来美好生活之时,忽听得门外小丫头的说话声:“环三爷是来找我们姑娘吧,天气如此寒冷,你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呢?”   探春听闻此话,柳眉微皱,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最终叹道:“环儿,既来了,还不进来,难不成还等着姐姐起身相迎不成?”   过了片刻,随着毡帘掀起,一个清瘦乖张的少年,穿着半旧的棉衣走了进来。他皱着眉头,紧抿着双唇走到探春面前,把紧紧抱在怀中的一个大包袱放到炕上,便默默地站在一边并不答言。   探春看着那有些脏旧的包袱,压抑着心中的烦躁问道:“环儿,这是什么东西?”见贾环毫不理会她的话,探春压下心中的恼意,伸手解开了包袱。待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愣在了那里,久久不能言语。   侍书为贾环斟了一杯热茶,回头便看见姑娘那异样的表情。打眼看去,却震惊的发现贾环舀来的包袱里竟是一整套大红喜服及几张银票。   那喜服用料考究,上面的刺绣极其精致,一针一线皆看出缝制之人的用心之处,端得是精美之物。   看到姑娘捧着喜服的手不停的颤抖,侍书瞬时明白过来,这必是赵姨娘生前为姑娘缝制的。想到赵姨娘那混不吝的性子,竟能如此惦记着姑娘,侍书终是在心底暗叹:“无论赵姨娘为人如何,那份慈母之心再不能作假的,端得是令人叹服。”   “……环儿,……这喜服可是姨娘她……”   贾环站在那里,冷冷说道:“不错,这是娘亲生前用积攒的体积,托人买来上好的绸缎,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原想着在你出阁之时送与你,也好尽一份慈母之心。谁想……,至于那一千两银子是娘亲和我素日里积攒的,皆是清清白白的来路,如今你既和亲夏国,就留着打点之用吧,只希望你莫要忘了娘亲,辜负了咱们的一番心意。”   说完这番话,贾环转身就欲离开,走到门口之时,又停住脚步,冷声说道:“我已经托人打探过了,那夏桀太子为人桀骜不驯,喜怒无常,是极难掌控之人。你到了夏国,定要小心谨慎才是,你……好自为之吧!”   探春看着贾环头也不回的离去,心里真是百味杂陈。素日里因姨娘之故,对这个亲生弟弟从来看不顺眼,觉得他无论相貌、气度、才华皆比不上芝兰玉树般的宝玉。所以在她心底只承认宝玉这个哥哥,却故意忽视了自己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看看姨娘、弟弟为自己所做的,再想想昨儿太太、宝玉那虚假的言行,探春闭上眼睛苦笑不已。所谓患难之时见真情,孰亲孰远自是再明白不过了。此时,探春真正幡然醒悟,子欲养而亲不待,终究是她不孝,做错了……   风风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   车辚辚、马萧萧,正值芳华的探春,终究在京城百姓的相送下,踏上了前途莫测难料的命运之路。   回首再度看视这生养之地,探春难抑心中哀伤,泪如雨下。朦胧的泪光中,在那偏僻的角落,有一个瘦弱的少年,正孤独的凝望着她。探春在心底默默地祝福:“环儿,姐姐此生对不住你和姨娘,惟愿来生,姐姐必定偿还你们的恩情。但愿姐姐的离去,能让你摆脱家族的桎梏,获得自由和幸福!”   探春轻拭眼泪,翩然转身,无视那群状似恭维的所谓亲人,在侍书的搀扶下上了华丽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了旷野之中……   云朝洪熙十四年腊月初六,探春、周子乔远嫁的几日后,朝廷终于开始清算忠顺一系了。   腊月初六,忠顺亲王一家从封地被押送回京城受审。腊月初九,四大家族中的史家被查抄,史侯爷以通敌卖国等罪名入狱。腊月十四,王家被查抄,王子腾虽死,其家眷依旧全部入狱受审。至于薛家,因薛蟠早就被羁押在牢中,倒是免了朝廷为之费心了。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硕果仅存的贾府战栗不已。就在他们心存侥幸,希冀着朝廷能看在探春和亲的份上网开一面时,腊月十八日,贾府终于大厦倾倒,迎来了属于他们的因果循环。   只见原本轩敞华丽的两府内,如狼似虎的锦衣军及衙役差官,将东奔西窜的丫头婆子小厮奴才,一个个的推搡着赶入空置的院落看管起来。   无数的箱笼、古董、珍奇物事从各方各院搜集出来,堆置在庭院中被人清点。至于两府的主子们更是没了那高贵的身份,和奴才们一般待遇,被押进了空无一物的闲置院落。   至此,赫赫扬扬了百年之久的四大家族,终于土崩瓦解,沦落为世人茶余饭后议论不休的笑柄谈资,真个是虚梦一场,令人叹息。   随着朝廷对四大家族的深入调查,那掩盖在虚假表面下的罪恶,被一一揭发出来。   往大里说,四大家族追随忠顺亲王,通敌卖国、结党营私、铲除异己、贪赃剋饷……   往小里说,草菅人命、索取钱财、侵吞贡品,包揽诉讼、暴利放贷……   那林林总总的罪名,当真是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深受其害的京城百姓,对四大家族的倾覆无不拍手称快,欢欣雀跃。有那被逼的家破人亡之人,更是每日里聚集在关押四大家族的狱神庙前,痛哭流涕,大声咒骂,若不是看守之人的竭力阻拦,怕是会冲进去生吞活剥了他们。   饶是如此,每日里听着庙外那日盛一日的民怨声,四大家族的人依然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狭小、阴暗、寒冷的狱室内,大小主子们七八个一组被关押在一起,他们已经没了素日里的神采,每个人都是目光呆滞、神情迷茫,一脸菜色、衣衫褴褛,狱室内处处弥漫着一股腐臭之气。   其中一间朝阳的狱室内,贾母躺在床上,盖着一床单薄的棉被,看着一旁端着碗狼吞虎咽的宝玉,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当日两府被抄家之时,贾母便不堪打击当场晕了过去。虽说锦衣军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没有过分难为她。但她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受不得这打击苦楚,着实病倒在了床上无法动弹。   后来朝廷仁慈,单独择了一间狱室让她居住,还允其选择一个服侍之人。于是,平日里寡情薄意的贾府人,登时出现了无数的孝子贤孙,个个争抢着服侍贾母。   贾母见此情形,不但不欣慰反倒心寒不已。原来,他们皆不是真心来服侍她,而是另有所图。要知道,他们素日里食用的皆是些残羹剩饭、清汤寡水,而贾母的饭食虽是再平常不过的面食清粥,却胜在干净热乎,这对于食不饱腹的贾府人来说,当真是个巨大的诱惑。   最终贾母还是不舍如珍宝般养大的宝玉,求了狱卒将宝玉接了过来。宝玉这些日子受了诸多委屈,若不是有贾政在一旁看着,早就大吵大闹起来了。   如今见到一向疼惜自己的老太太,宝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厮磨着贾母带他离开这鬼地方,回他的怡红院去。   贾母撑着病体好不容易劝抚住他,不过片刻,宝玉便又吵闹着肚子饿的不行,要吃藕粉桂花糖糕、松穰鹅油卷。只吵得贾母头晕目眩、脑仁一阵阵的犯疼。   好在天将近午,那狱卒送来了贾母和宝玉的饭食。见到贾母热气腾腾的馒头米粥,宝玉再顾不得自己那碗酸腐的混合物,眼巴巴的盯着贾母手中的饭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贾母终是不忍心,把自己的饭食分了一半给宝玉,看着如食珍馐美馔一般的宝玉,贾母老泪纵横心疼不已。   只是这种情况在持续了三日后,贾母已经从心疼变成心死了。原本接宝玉过来,是想让他服侍自己,顺便让他过的舒服些。谁想这几日来,宝玉压根就不会服侍人,见到不良于行的贾母吃喝拉撒皆在床上,更是极其厌恶的躲得远远地,再不靠前。贾母无奈,只能挣扎着自己解决所有事宜。   而每当三餐之时,已经习惯了贾母饭食的宝玉,再也吃不下属于他的份例。如此一来,本就不多的馒头清粥几乎就全部被宝玉吃光,每日里落到贾母嘴里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就这样,宝玉还每日里盯着贾母,目光里控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平。   由此,贾母算是彻底知晓了什么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了。最终饿的半死不活的贾母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又求了狱卒把宝玉送回去换了鸳鸯前来,这才得了几日舒心日子。只是经此一事,贾母身心俱损,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   虽然对宝玉失望之极,贾母还是不忍心让他在此受苦,思来想去便想到了黛玉身上,想借着自个命不久矣的事,博得黛玉的同情,为宝玉及其他人求的一线生机。   于是她百般哀求狱卒为她通传消息,让黛玉来此见她最后一面。那狱卒被她纠缠怕了,只能报了上去。那差官不敢自专,又禀报给了主管此事的东平、北静两位王爷。   沐子轩思量再三,还是把此事告知了黛玉,不管林、贾两家有多大的恩怨,贾母毕竟是黛玉的外祖母,若连最后一面也不见,于情于理也有些过不去。不过若是沐子轩得知此黛玉不是彼黛玉的话,怕就不会再做此想了。   黛玉自沐子轩那里得知详情后,没多做思量便应了下来。她原就想着去狱神庙探视一遭的,不为别人,只为曾经善待过她的惜春、李纨等人罢了。至于贾母,黛玉倒也不介意去看看,她临终前到底还有什么算计。   沐子轩自是不放心黛玉独自去探视的,恰好薛蝌兄妹也要去看看仇人凄惨的样子,是以沐子轩再三交代薛蝌照顾好黛玉后,便放他们自去了。   黛玉一行人来至狱神庙,走进阴暗潮湿的牢房。不顾那些名义上“亲人”的求救声,沿着那一排排囚室找去,终于在其中一间找到了被关押在一起的惜春、李纨等人。   说来,这几人的境遇相对其他人来说要好上不少,究其原因也是沾了黛玉的光,被沐子轩、水溶暗中照顾了不少,这其中的原因,李纨等人自是心知肚明,皆在心底对黛玉感激不已。   这囚室中,除了惜春、李纨母子外,还有平儿、王熙凤及一双儿女,另外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莺儿。   黛玉让紫鹃、雪雁等人把带来的一些吃食、被褥、衣物交给她们,又拉着惜春安抚了好一阵子,唯恐她年纪小受到惊吓。岂料,惜春对此却毫无感觉,反而笑着劝慰黛玉不必为其操心。言说贾府经此一事,未必不是好事。若侥幸逃过此劫,到是可以涅槃重生,重新建立一个新的贾府。   听了惜春的话,再看看一脸正气的贾兰及秀雅的巧姐、懵懂的贾桂,黛玉嫣然一笑,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陪着惜春等人互叙别情。   王熙凤带着满心的愧疚,对黛玉说道:“林妹妹,先前我们夫妻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今也不奢求你的原谅,若来日侥幸不死,必会偿还所欠下的债。”   黛玉淡淡笑道:“嫂子莫要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侥幸得生,为了一双儿女,也要谨记之前的教训,莫要重蹈覆辙才是。”   王熙凤闻言,自是羞愧的点头称是。姐妹们叙话多时,黛玉带着雪雁告辞去探视贾母。   才转过一个弯道,黛玉便听到一旁的囚室中传来一个呼喊声:“林妹妹,你可是来救我的吗?”   黛玉、雪雁打眼看去,却见一个肮脏的人影扑到狱栏上,正朝着她们伸手呼救。仔细打量过后,才看清此人竟是宝玉。   宝玉看着清丽无双的黛玉,痴痴的说道:“林妹妹,几年不见,你竟然一如从前。你可知我一直思念着你吗?你快救我出去,之后咱们便可永不分离了。”   黛玉听了宝玉这自以为是的话,皱眉不语。事到如今,他依然懵懂拒不接受现实,真是可怜、可悲。   “林丫头,听说你与东平、北静两位王爷有些交情,还不赶紧去求他们把我们给救出来,只顾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看见长辈们在此受苦,还无动于衷,当真是冷心冷清!”   对面的囚室中,王夫人一脸狰狞的看着黛玉,嘴里尖酸刻薄的骂道。黛玉轻移莲步,来到她的面前,冷笑道:“二太太在此多时,倒是“风采”依旧啊。只是我为什么要救你?若救了你,被你害死的父亲岂不是死不瞑目?午夜梦回之时,你就看不到他们在向你讨债吗?”   王夫人被黛玉的话及冷厉的表情所迫,吓得低眉顺目,再不敢胡言乱语。无视身后宝玉的目光,黛玉转身带着雪雁翩然离去了。   贾母的囚室内,鸳鸯已经被带到室外,和雪雁静静的等候着。黛玉看着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贾母,无悲无喜。   “……玉儿,……终是贾府对不住你。只是,看在你身上有着我贾府血脉的份上,……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他们吧,毕竟他们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黛玉嘲讽的笑道:“老太太,您这话不觉得好笑吗?“亲人”?亲人会下毒手害死我的爹爹吗?亲人会为了侵占财产给孤女下毒吗?”   “玉儿,那都是你舅母暗中做下的错事,与他人无干的。你莫要因此而迁怒其他亲人,免得事后后悔,被外人说你不孝啊!”   “呵呵,老太太真是好算计,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二太太身上。我到不知了,这二太太所作所为竟高明到能瞒过你们所有人,真当我林黛玉是好蒙骗的吗?纵然你没有插手此事,但却不代表你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是冷眼旁观坐视此事发生罢了,如此做法,与凶手何异?”   贾母被黛玉反诘的哑口无言,最终叹道:“……玉儿,不为别的,单论府里抚养了你几年的份上,你就该有些恻隐之心不是。不然你一个孤女没了府里的庇佑,如何成长如斯的。”   看着贾母希冀的目光,黛玉摇头叹息道:“老太太,你若这样说,我更不能出手相助了。你道为何?因为我要为你真正的外孙女讨回应有的公道!”   贾母一脸茫然,不明白黛玉说的是什么。   黛玉盯着她笑道:“老太太向来多谋略,你就不觉得我与之前的黛玉有何不同吗?”   贾母心中倏然一惊,思前想后,终于骇然说道:“……你究竟是何须人也,我那苦命的外孙女哪儿去了?”   黛玉看着贾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把真正的黛玉如何受到贾府的伤害,如何心如死灰的病逝,而自己又是为何而来,一一告知了贾母。看她情绪激动,疯疯癫癫,黛玉冷笑一声,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了。   黛玉走后,贾母不停的对着鸳鸯喃喃自语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贾府……亡了!”   一个时辰后,随着鸳鸯的哭喊声,贾母悄然而逝……   第五十二回 花开从容      洪熙十四年,在云朝百姓心中可谓是跌宕起伏的一年。这一年,内忧外乱齐齐上阵,搅得整个云朝着实不得安宁。   好在天佑云朝,堪堪在这个冬末将所有烦心之事尽皆处理了个七七八八,让云朝百姓们得以踏踏实实、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祥和安宁的年节。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这边是一副合家欢聚、金玉满堂、其乐融融的太平景象。那边却是众叛亲离、饥寒交迫、生不如死的凄惨场面。   就在举国欢庆之时,四大家族的人却在那阴暗潮湿的牢狱中瑟瑟发抖,守着一盏寒灯,默默地回想着往日的繁华。无论是悔恨、黯然、不甘、咒怨,这心思各异的种种情绪,无不在这清冷的寒夜里预示了各自将来的结局。   “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举意已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时光倏然,又是一年芳草鸀,随着春日的悄悄来临,祸乱了云朝近二十多年的忠顺一系,终于迎来了他们早该得到的最终结局。   忠顺亲王因不思皇恩,勾结外藩,欲颠覆云朝等等罪名,最终满门抄斩,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其追随者们,朝廷更是在查清了其罪过大小后,或处决、或抄家、或流放、或发卖,各自因果循环得了应有的报应。   至于四大家族的结局,自然也是悲喜两重天,令人唏嘘不已。其中之一的王家,因王子腾明哲保身,并未过于参与到忠顺谋反的计划中,而最后又以一死承担下了所有罪过,是以,在抄没了所有家资后,其家眷皆被发卖为奴,后来在被王仁几人一一救出后,算是逃过生天。   而史家的遭遇相对来说要凄惨上一些了,史侯爷因在战场上受忠顺蛊惑,贻误战机,且有通敌之嫌,最终落得血溅三尺的结局,而其家人更是受其连累,被押送到边城终身为奴,永不赦免。   曾经富甲一方,珍珠如土金如铁的皇商薛家,更是因此彻底消亡。薛蟠早就被判了斩刑,其母薛姨妈因参与了谋害藩国公主秦可卿之故,与其子薛蟠一起共赴黄泉,也算是“母子情深”了。至于薛蟠之妻夏金桂虽是搬回了娘家,到底还是难逃此劫,被发卖为奴。不过其母不忍心她受此苦楚,最终耗费钱财将其赎了回来,后来改嫁给了一乡野村夫,倒是落了个平安结局。   最令世人关注的荣、宁二府,其结局比之前三家尤为悲惨。除贾母身死帐消外,与忠顺牵扯过深的贾政、贾珍及沾染了人命官司的王夫人、尤氏等人皆是难逃杀身之祸。   至于荣府名义上的掌权人贾赦,到着实让人惊异了一把。按说依着他的荒淫无度,很该与贾政落个同样的结局才对,可查来查去,贾赦除了贪财好色、不时强占他人钱财外,竟没有参与到忠顺事件中。如此一来,贾赦侥天之幸,死里逃生保住了一条性命。最终与贾琏、贾蓉、贾芹等成年男丁一起,被押送到边城为奴二十年。   而两府剩下的女眷中,邢夫人、宝钗、王熙凤及贾蓉之妻胡氏等人则因其犯下的大小不一的罪责,被□五年后方可出狱变卖为奴。   至于李纨因是节妇,在查清身上无错后,自是与其子贾兰无罪开释,发还家产自去过活去了。与其有同样好运的还有惜春、巧姐、贾桂及莺儿拼死生下的宝玉之子贾槐。   要说贾府之中最令人侧目的结局,当属宝玉、贾环兄弟二人了。前者虽已成年,却终日在内维厮混,一事无成。算来算去,差官别无他法,只能把他并入一众仆妇丫头中,变卖了事。至于贾环却因通风报信之功,不但免其罪责,还被朝廷赏了一座小宅院及千两纹银,倒是得了一个好的结果。   贾环感念彩霞素日眷顾之恩,终是托了倪二、蒋玉菡二人,将彩霞赎了出来,最后更是与之结为夫妻,平淡度日终此一生。   而两府的下人们则是境遇不同,好的如晴雯等人因礀容出色,皆被一些略有家产的人家买去做妻做妾。坏的如袭人之流则就没这么好运了,或沦落到娼馆妓舍或成为低等奴才,终此一生,再无翻身之日……   到了宣判之日,被无罪开释的李纨、惜春带着大大小小的几个孩童,走出囚禁了她们几月之久的狱神庙,望着空中的暖阳,竟恍若隔世一般。   两人正忧愁着贾府被封,别无去处之时。就见远处有几人相携而来,待看清来人是谁时,登时心中安定下来,一时间泣不成声哭作一团。   “大嫂子、四妹妹,咱们且回家去吧!”   望着同样眼含热泪的黛玉、迎春,两人重重的点头无语凝噎。许久之后,平复了激动情绪的众人才上车离开,来到城郊刘姥姥的庄子上。此时,早就被贾芸、小红赎出来的平儿,已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   平儿拉着巧姐,抱着贾桂,一时间哭了个昏天黑地,众人直劝了许久,才总算是将她们给劝抚住了。   进了屋,黛玉便发现宝玉穿着一袭粗布衣衫,痴痴呆呆的坐在炕上,望着窗外默不作声。   平儿见黛玉一脸迷惑,便叹道:“自前些时候,宝玉的玉莫名其妙的丢失后,他便日益糊涂,直至今日竟似傻了一般,每日里呆呆地坐在那里再不吭声。咱们没法子,也只能任他去了。”   黛玉闻言,打量了一下宝玉,见他不为所动,便转头再不理会。等李纨、惜春等人下去梳洗妥当后,几人便就接下来的安置事宜协商起来。   平儿早就打定了主意,定要带着巧姐、贾桂,留在这庄子上等王熙凤、邢夫人归来,所以再不肯随着迎春回南。   李纨看这庄子端的清静,便有心让贾兰在此静心读书。再说此地离京城娘家也近,到时也可互相照应,便也决定留在此地。   惜春原本也想留下,却架不住众人的劝说,最终决定随着迎春回南,到时有黛玉、迎春从旁照拂,惜春将来自是无忧的了。   至于宝玉和嗷嗷待哺的贾槐,也只能拜托李纨、平儿好生照料了。所幸王熙凤早先留下了不少银两,再加上迎春、黛玉、王仁等人的相助,足够他们这几年的吃穿用度。至于以后,自是要靠他们自己努力谋生了。   见事情已有了定论,黛玉自是起身告辞而去。众人皆相送出门,就在大家依依惜别之际,无人发现痴呆的宝玉望着黛玉远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明悟、悲伤的情绪……   至此,四大家族之事尘埃落定。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所谓,世事循环,新旧交蘀。随着四大家族风流云散,新的世家自然崛起。地处京城繁华地带的薛宅内,人来人往,喜气洋洋。   世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话不假!如今大仇得报,志得意满的薛蝌大婚在即,自是意气风发到了极点。他带着遮掩不住的喜色,迎来送往忙个不休。那副傻兮兮的样子,让前来相助的梅瑾瑜、柳湘莲等人侧目不已,嘲笑不停。   与此地相隔不远的林宅内,黛玉、雪雁等人也正在手忙脚乱的忙碌着。林方等人在外面打点着黛玉为紫鹃添置的各色嫁妆。而雪雁、心兰等人则忙着打理紫鹃所需的各色物品。   黛玉望着正被积年老嬷嬷上妆的紫鹃,眼中皆是欣慰之色。这个视自己如妹,对自己真心相待的姐姐,今儿终于寻到了她的幸福,怎不叫黛玉为之喜悦万分呢?   紫鹃感受到黛玉的情绪,回首不舍的说道:“姑娘,紫鹃此去再不能服侍您了,您定要好生保重才是。紫鹃深受姑娘大恩无以为报,惟愿姑娘也能早结良缘,喜乐一生。”   姐妹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是日,紫鹃便在众姐妹的无限祝福中,带着十里红妆,由两位王爷主婚,风风光光的嫁入薛家,正式成为薛家的当家主母。   那些原本打着薛蝌主意的亲戚们,见紫鹃如此财势,终是不情不愿的歇了心思,强笑着上前恭维起来。   三朝回门,黛玉看着娇羞无限,满脸春意的紫鹃,自是知道他们夫妻琴瑟和谐,至此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这日,虽是新客上门,到底原是一家人。说不得,大家伙聚在一起好生热闹了一番。就在大家打趣完了新婚夫妻,把目标转向黛玉、宝琴之时,两人的命中人心有灵犀般双双来访,到着实让大家伙很是笑闹了一场。   春意盎然、柳鸀花红的林宅小园内,沐子轩含笑凝视着黛玉,眼里是满满的温柔:“玉儿,如今风平浪静,子轩惟愿与你,年年岁岁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携。你看可好?”   感受到沐子轩那真挚情意,黛玉自然心为所动。两人在边城的时日里,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之间的情意早已超越世俗的爱恋,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黛玉于落英缤纷的桃树下,回首嫣然笑道:“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只是你可舍得这无尽荣光,甘于平淡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我原本就向往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在生活。如今能与你相携而行,自是心甘情愿求之不得的。”   沐子轩沉醉在黛玉那绝美的笑靥中,浓浓的情意在两人之间萦绕,那温馨自然的氛围,再无外物可以将其打扰……   “民女林氏黛玉,娘娘。”   太后端坐殿上,仔细打量着眼前之人。但见那身着淡蓝色衣衫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那里。端其样貌,却是芙蓉如面、秋水为神,好一位水灵秀气的绝代佳人!   本就对黛玉心存好感的太后,今儿见到黛玉的容貌如此出色,与站在一旁的沐子轩极其相配,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自是心情大好,愈发的和颜悦色起来。   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态,太后拉着黛玉仔细攀谈起来,期间沐子轩还不时的插科打诨,倒是气氛绝佳其乐融融。闲谈的越久,太后脸上的喜色愈发浓厚。看着兰心蕙质、举止有度的黛玉,太后原本担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对自个外孙的眼光很是得意。   “林丫头,轩儿多年孤苦,从今儿起,哀家便把他交给你照顾了。如果你们能相知、相守到百年,哀家也算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女儿、女婿了。”   太后左右拉着沐子轩及黛玉的手,沉思半晌方说道:“哀家知道,你们不喜京城繁华,只愿清静度日。也罢,哀家便遂了你们的心愿,说服皇上放你们离开。只希望你们能不时回来探视一下,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黛玉对太后如此通情达理很是诧异,不过还是感念老人的大度,诚心诚意与沐子轩一同应了下来。   其实,黛玉不知道,太后历尽坎坷,早就洞悉世间一切,自是早已厌倦了这表面上的繁华,对于他们的想法很是理解,自然不会加以阻拦。   再说,沐子轩自幼由其抚养长大,太后更是深刻的体会到沐子轩这十几年的不易。早先是情况不允许,不得不让沐子轩忍着病痛的折磨为国操劳。而今风平浪静,自是要还他自由,让他得以享受从未有过的逍遥人生了。   有了太后的支持,诸事自然顺遂。皇上、太子早就得知边城大捷,黛玉功不可没。再加上黛玉本是忠臣之后,人品学识更是矫矫不群,自是痛痛快快的下了赐婚圣旨,并言明所有成亲事宜皆由皇家一力操办。   此圣旨一出,自是引起朝野内外的轰动。朝臣们感叹沐子轩、黛玉圣眷正荣的同时,更有无数深闺女儿为了相思成空而泫然欲泣。   洪熙十五年的四月二十八,令京城百姓翘首以盼的日子到来了。由皇家亲手操办的东平郡王的婚礼正式拉开了序幕。   因黛玉并无直系长辈为其主持,而北静太妃又极喜黛玉的为人,是以求了太后认了黛玉为女儿,以母亲的身份领着姑苏的林家远亲一同为黛玉操劳,让黛玉心中感动不已。   虽说诸事有皇家承担。但黛玉的嫁妆早就由薛蝌、紫鹃这哥哥嫂嫂给置办妥当了,再加上北静太妃的添妆及皇家之物,黛玉的嫁妆之多真个是惊呆了京城百姓,直到多年后还不时的被人提及那富贵一幕。   王爷成亲,皇上主婚,这难得一见的盛事自是引来无数祝贺之人,皆想着沾点喜气,也好伺机扯上点关系好飞黄腾达,于是东平郡王府一时间人满为患,让负责招待的梅瑾瑜等人叫苦连天,忙的焦头烂额。   皇家婚礼,那各项规矩繁琐之极,自黎明即起,足足忙了整整一日。这令外人羡慕不已,当事人苦不堪言的婚礼才算结束。等一双新人被送入洞房之时,已是疲累的直欲昏昏欲睡了。   沐子轩看着在凤冠霞帔映衬下,恍若神仙妃子似的黛玉,心中自是火热的厉害。他轻轻地坐在黛玉身侧,抬起双手将黛玉相拥入怀。那怀中真实的触感顿时让他满足出声,觉得残缺了近二十年的心终于变得完整了。   黛玉依偎在沐子轩的怀中,娇羞难抑,一时间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觉察到黛玉的紧张,沐子轩俯在黛玉耳边柔声安抚道:“玉儿,莫要害怕,一切交由为夫便好。”   黛玉微不可查的点头应下,看着她那怯生生的小摸样,沐子轩极力控制的热情顿时爆发出来。他将黛玉扶起,微微低头吻上了那渴盼已久的红唇。一时间那令人神魂飘荡的美妙滋味,顿时让一双对□很是懵懂的小夫妻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在这心灵相通的时刻,一对璧人不由自主的瘫倒在那松软的喜床上。顿时鸳帐轻垂,罗衣尽褪。不一时坦诚相见,肌肤轻接,顿时心悸神摇。情难自控下,不免翻云覆雨,倒凤颠鸾起来。一时间,娇喘细细,香汗淋漓,男贪女爱、两情欢畅。正好比:沙边鸂鶒好同眠,水底鸳鸯堪比乐。   所谓: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洞房花烛一夜狂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黛玉自迷梦中醒来,便见沐子轩早已含笑相对,回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黛玉自是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不敢直面相对。   沐子轩自是知道黛玉此时的心情,也不点破,只是殷勤的服侍黛玉沐浴更衣,再不假她人之手,当然这期间的耳鬓厮磨自是少不了的。   心兰、心竹等丫头们,看姑爷抢了自个的差事,不但不恼反而乐见其成。皆在心底祝愿着姑娘、姑爷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小夫妻在柔情蜜意中度过三朝,之后自是进宫拜谢几位圣人,两人在宫中多时,陪着饮宴说笑半日后,沐子轩又与皇上、太子密谈多时,这才与黛玉相携而归。   那些趋炎附势之徒,因见沐子轩俨然成为新贵,自是想着法的凑上前来。有的想以钱财通路,有的更甚,竟想着把自家的女儿嫁给沐子轩,谋那侧妃之位,好一举飞黄腾达。   只是当他们厚颜无耻的拜上门来时,却震惊的发现东平郡王府早已人去楼空,杳无人迹了。   正在他们惊疑万状之际,皇上颁下圣旨。沐子轩被加封为逍遥王,不在朝堂任职,专司云朝各地巡查职责。凡查访到有贪官污吏、营私舞弊之官员,皆可直接禀告皇上,进行任免查处。   此圣旨一下,顿时在云朝传将开来,那些心怀鬼胎之徒,登时惶惶不可终日起来,一时间,云朝官场肃然一新,倒是让云朝百姓得了实惠,愈发的安居乐业了。   塞外孤烟、江南烟雨、在其后的岁月里,黛玉、沐子轩带着雪雁、沐远踏遍了云朝的角角落落,山山水水之间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城镇、乡村,广厦、茅屋,喧嚣繁华固然让人流连忘返,但那自然的淳朴与广阔更能使人心意相达。   云卷云舒,花开花谢,月缺月圆,日出日落,生命的美好跃然心头。暖春盛夏里,金秋阳雪中,一低眉,一抬首,一颦笑,一念间,自会感悟风景如画,生命如歌。   无尽的旅途中,黛玉、沐子轩素手相握,相视而笑。因为你,我相信命运;因为你,我相信缘份;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注定,冥冥之中牵引着你我,让我与你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拈心香一瓣,露一盏欢颜,赏人世一段风光。此生足矣!……    第五十三章 得之我幸番外   走过血色妖娆的彼岸花,踏上昏昏惨惨的黄泉路,渡过浊浪翻滚的忘川河,穿过声声叹息的奈何桥。   青衣淡然的少年,缓缓而行,翩然的脚步停驻在三生石畔,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名字默默无言。   许久之后少年方怅叹转身,随着“人”流踏上那高高的望乡台。   “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   看着眼前那些亡魂泪眼婆娑,悲悲切切的望着各自生前的故乡、亲人依依不舍,少年感同身受的凝望多时,才轻车熟路的走到东南角落伫足观望起来。   但见云海翻腾处,心中期盼的情景再次出现,少年的脸上顿时心满意足的微笑起来,那灿烂的笑颜犹如阳光般,给阴暗寒冷的幽冥带来了一抹亮色与温暖……   大千世界、红尘万丈。西子湖畔深宅大院里的一间静室中,一位鬓发如银、慈眉善目的耄耋老人偎靠在锦榻上,正含笑看着面前的一双小儿女嬉戏玩耍,看着他们眉目间那一丝熟悉的感觉,眼中顿时流露出浓浓的无尽思念。   静室的门轻轻的推开,年已花甲的沐霖、梅月瑶静静的走了进来。看见最深受全家喜爱的孙子、孙女在母亲面前闹腾的厉害,便摇头轻叱道:“枫儿、萱儿,你太奶奶身子不爽,断不可在此大声喧哗,且随着丫头、婆子到院子里玩耍去吧。”   两个如珠似玉的娃娃,懂事的看了看榻上的老人,似模似样的行了礼,便笑嘻嘻的被婆子给抱了出去。   “母亲今日感觉如何?不如再请王太医为您诊治一下,可好?”   黛玉看着儿子儿媳那忧心的样子,豁达的笑道:“你们不必如此紧张,母亲而今年已耄耋,五世同堂,老天厚爱至斯世人皆羡,若再过于强求,岂不太过贪得无厌了吗?如今郡王府家业兴盛,人丁兴旺,母亲心中再无牵挂,你们又何必如此悲苦呢。”   沐霖夫妻见母亲说出此话,自是急于出言劝慰,却被黛玉抬手阻止了。   黛玉静默多时,带着几分回忆与感伤,叹道:“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几十年。当年的故人皆以离去,世上不过剩我一人罢了,就连你们的父亲也已逝去近十年之久,黄泉寂寞,他已苦等多时,而今当是我践约的时候了。   “……母亲……”   沐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却发现无话可说。父母自结缡以来,几十年相濡以沫,真个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两人的故事被整个云朝奉为佳话,世人都为之艳羡不已。纵使后辈以此为鉴,竭力效渀,终不能望其项背。   在这样的感情面前,无论怎样的劝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也许,重逢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成全,最好的结局……   江南的秋日,绚丽灿烂。黛玉静静的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翩翩飞舞的落叶,喃喃自语的说道:“子轩,今生有你相伴,是黛玉的幸运。这一世的情缘,一世的眷恋,黛玉死而无憾。惟愿老天垂怜,能达成你我的心愿,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清风微拂,黛玉含笑而逝。观其一生,自是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人生所求不过如此……   高高的望乡台上,沐子轩看着镜像中的那一幕,一行清泪自眼中滑落,心中更是悲喜交加:“玉儿,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如今十年期满,你我夫妻终于可以重逢了。”   “你在幽冥苦等十年,就不觉得委屈无趣吗?”   一个身影倏然出现在沐子轩身边,望着红尘中的那一幕,淡淡的说道。   沐子轩并不回头,依然十年如一日的笑道:“情之所系,自然甘之若饴、无怨无悔,又何来委屈无趣。阎君深知子轩答案,明知故问为的是那般呢?”   阎君负手而立,嘴里不屑的说道:“哼!不过是看你们一双痴儿,竟做那荒唐之事,看不过眼,蘀你们可惜罢了。”   “呵呵,阎君此话差异!何谓荒唐,何谓可惜?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心之所向,自然值得付出一切!”   阎君拂袖嗤笑道:“一个甘愿用几世功德换世世相守,一个用三世的富贵换姻缘永牵,当真不知你们为何如此痴傻。可笑苍天也陪你们胡闹,竟准了你们所请,日后红尘轮回,希望你们不要后悔才是!”   说完,阎君身影悄然而逝。沐子轩噙着一抹醉人的微笑,轻声说道:“后悔吗?子轩不悔!自茶楼相遇起,子轩便与玉儿有了羁绊。若不是玉儿,子轩此生再不能体会到幸福的滋味。有玉儿相伴,子轩何其幸运!既已相遇,何忍分离,别说三世富贵,纵是要子轩付出再大的代价,子轩亦无怨无悔!”   想到很快便会与黛玉相见,有着几十年阅历,一向淡定自如的沐子轩,依然如青涩的少年般欣喜若狂,加快脚步,走下望乡台,向着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疾奔而去。   在他身后,阎君的身影又浮现出来,望着沐子轩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前有因后有果,当日迫于无奈,将无辜之人牵连到这红楼劫数中。咱们心中委实觉得对不住那玉玲珑,是以才百般相护,许她一世良缘。不想他们二人牵绊过深,情根深种,只羡鸳鸯不羡仙,到真不知是福是祸了。若沐子轩心意不坚,岂不让玉玲珑再受伤害?那可真就违背了咱们的原意了。”   阎君皱眉思索半日,最终决定试探一番,看看他们之间的情意到底有多深,若是不能看到表象下的本质,倒不如慧剑斩情丝,早日结束这场无望的情缘,少受些伤害方是正理。若是能就此通过考验,成人之美也是一场功德不是。”   长长的黄泉路上,彼岸花开的绚烂,无数的鬼魂从这条路上走过,抛却前世的过往,迎来后世的崭新人生。生生世世,红尘轮回,数不清的恩怨情仇,终究是虚梦一场。不过只要爱过、恨过,经历过,就算不枉此生,不是吗?   “……子轩,我来了!……”   血色的花海中,一个少女翩然而立,那清丽的容颜竟如此熟悉。   黛玉眼含热泪,一步步向沐子轩走来,久别重逢的喜悦难以自抑。当黛玉走进沐子轩,欲与其相拥而泣之时,沐子轩脸上的喜色却渐渐地褪去,再不复素日里深情的模样。   黛玉不曾察觉沐子轩此时的异常,还想着靠近之时,却惊见沐子轩突然上前一步,遏制住黛玉的咽喉,厉声喝道:“哪儿来的魑魅魍魉,竟想以假乱真冒充我妻,真当我是好欺的吗!”   眼看黛玉被沐子轩掐的奄奄一息,一道光华闪过,阎君出现在当场,衣袖轻拂,黛玉便挣脱了束缚,踉踉跄跄的跌倒在了花丛中。   “子轩何以如此待我?莫非素日的情意你竟忘记了不成?罢了,看来世间男儿多薄幸,你我今儿就此恩断义绝,各奔前程去吧!”   沐子轩注视着惺惺作态的黛玉及冷眼旁观的阎君,冷冷笑道:“纵然你外貌再如何相似,终究假做不得真。子轩与我妻心意相通相知甚深,又岂是你用一副虚假皮囊可以蒙骗的。你们究竟意欲何为,玉儿到底身在何处!”   阎君紧盯着沐子轩看了许久,见其心志坚定,冷漠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笑意,抬手轻挥,虚假的幻像消失,又一个黛玉出现在沐子轩面前。   此黛玉甫一出现,沐子轩便感觉孤寂了十年的心,又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他抢步上前,将黛玉紧拥入怀,再不放手:“玉儿,我妻,十年相思之苦,今儿终得团圆。自此之后,无论贫穷富贵,咱们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黛玉依偎在他的怀中,含泪而笑:“上穷碧落下黄泉,黛玉自当紧紧相随不离不弃!”   至此,经历了一场红楼幻梦的玉玲珑,终于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在滚滚红尘中,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留下了自己的传奇。   这正是:旖旎梦里恋今生,不羡神仙不慕僧。奈何桥上莫远走,相约转世伴来生。悠悠往事随风过,脉脉柔情绕古藤。款款深情石上铸,绵绵海誓伴山盟。 第五十四章 失之我命(番外)   土坯矮墙围成的院落内,一个年约二十左右,身着粗布衣衫的女子,坐在茅舍门前,晒着冬日的暖阳,正极其仔细的忙活着手中的针线。   那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让衣衫稍显单薄的她,感受到了些许暖意,被冻得发青的脸色也略恢复了几分红润。   绣完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女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微微活动了一下,因长久低头而引起的酸涩感,顿时得到了一时的纾解。   “嗯,天色不早,也该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了。”女子眯着眼睛抬头看看日光,喃喃自语的说道。   她麻利的收起尚未完成的绣品,小心的放置妥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从绣铺里求来的活计,若是不小心弄脏了,可是要加倍赔偿的。   虽说家中倒是还有近千两银子,可是且不说要留着为将来赎出大太太、二奶奶所用,单是这院子中大大小小的几张嘴巴,若不省着些嚼用,怕也早就消耗干净了。   女子边思边想着走进东侧的一间茅舍,看见挨着窗子的土炕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睡得香甜。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愣怔了许久,才轻叹一声返身走了出去。   就在女子转身而去的时候,本在熟睡的男子睁开了毫无睡意的眼睛,呆滞的目光盯着头上的茅草屋顶,一副茫然之态。   “平姨,平姨,桂儿回来了!”   女子(平儿)闻听到院子里传来贾桂那稚嫩的喊叫声,脸上登时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把灶膛里的火归拢好,便赶紧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尚未站稳,一个小小的人影便一阵风似的扑到了她的怀里,平儿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差点蹲坐到地上。   “桂儿,你又如此莽撞毛躁!若是撞坏了平姨,看姐姐不揭了你的皮!”   六七岁的秀丽少女,带着几分恼意,狠狠地盯着贾桂,嘴里还严厉的叱责着。   “行了,平姨无事,大姐儿就别责怪桂儿了。灶屋里还煮着粥呢,你且帮平姨照看着去吧。”   巧姐再次瞪了弟弟一眼,方转身去了厨房。贾桂冲着姐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重新扑到平儿怀中叽叽喳喳的说笑起来。   “平姨,今儿在伯娘那里看到二姑姑的来信了,还捎来很多东西呢。伯娘说待收拾妥当了,过会子便送过来。您看,这是今儿上午伯娘给的糕点,可好吃了。桂儿和姐姐留了好几块,舀回来给平姨、宝叔还有槐儿一起吃呢。”   贾桂从鼓囊囊的棉袄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平儿。平儿接过打开来看时,不过是几块蜂蜜桂花糕而已。这要搁在从前,也就是丫头们食用的普通点心罢了,而今却成了难得吃上的美食了。   平儿微微叹息了一声,温柔的笑道:“桂儿如此懂事,平姨真是开心的很。且收起来,过会子咱们一起吃可好”   贾桂在平儿的怀里高兴的直点头,娘儿两个晒着太阳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起来。   “平姨,宝叔为什么不和庄子上的伯伯叔叔一样去劳作呢?昨儿小柱子他们偷偷地告诉我,说庄子上的伯娘婶婶们都说,宝叔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桂儿不懂便问姐姐,却被姐姐打了好几下,今儿还疼着呢。平姨,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平儿轻拍着贾桂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方说道:“桂儿莫听那些混话,你宝叔有病在身需要静养,等来日好了,自是像那些伯伯们一样出去劳作的。你日后莫要只顾着贪玩,要好生跟着你小叔叔刻苦读书才是。贾家的振兴便要靠你们几个了。”   “哦”贾桂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接着便询问起姑姑们的事来。平儿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述着迎春、惜春等人的一切,让贾桂不时的发出赞叹声。   娘儿俩无意中的谈话,传到屋子里,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却逐渐唤醒了宝玉一直混沌的记忆。那过往的种种画面纷至沓来,迷茫的眼神也渐渐地清澈起来。   回想起方才脑海里闪过的所有往事,宝玉一时间泪如雨下。那些昔日的美好时光已是过眼云烟,遥不可及。如今所有的亲人都风流云散,有了不同的结局。   几月的牢狱之灾,足以让不谙世事的宝玉,见识到了虚假表象下的阴暗,为众多忽视的疑惑寻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想到素日里和善如菩萨的老太太、太太竟是害人家破人亡的凶手,宝玉着实不敢置信。   可想到林妹妹那冰冷的眼神,和无数被母亲等人害的妻离子散的家庭,宝玉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宝玉不能抱怨太太她们的残忍,因为他同样是个杀人凶手。记得当初抄家入狱时,玉钏儿那骇人的控诉声:“都是因为你这个祸害,害的我姐姐丢了性命。如今老天有眼,你也得了报应,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我的确是个害人精。金钏儿、莺儿因我而亡,茜雪、芳官因我被逐出府去,生死未知。云妹妹因我毁了名声,不得不远嫁他乡。宝姐姐的终身更是毁在我的身上,林妹妹也是因我之故而受尽诸多委屈。我贾宝玉自诩护花之人,却不想不知不觉中,竟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而今落到如此下场,自是罪有应得,再怨不得别人。”   宝玉自怨自艾,一时间竟再度恍惚起来。就在这时,身边的贾槐被他扰醒,见无人理会便哭了个无休无止。宝玉怔怔的望着他不知所措,着实不敢靠近于他。   平儿听到贾槐的哭声,自是赶紧来到屋里。见宝玉呆呆的坐在那里毫无动作,也不以为意,兀自熟练的抱起贾槐哄劝起来,嘴里还抽空对宝玉说道:“午饭眼看就好了,过会子便让大姐儿给你送过来。”   宝玉看着苍老憔悴了许多的平儿,回想起她这大半年来的辛苦操劳,终是歉疚的说道:“……平姐姐,宝玉和槐儿劳你照顾,着实辛苦你了!”   平儿正忙着哄劝贾槐,忽然听到宝玉的声音,顿了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转身惊呼道:“宝玉,你可是清醒过来了?”   见到宝玉轻轻地点了点头,平儿这才确信了自己的眼睛。她喜极而泣的说道:“……好,好,醒来就好。如此一来,咱们一家子总算有个男人能撑起门户了。”   宝玉心中本就十分愧疚,如今见到平儿竟对自个抱有如此大的希望。惶恐的同时也有着一丝希冀。若自个能照顾好这一家子大大小小,是不是能稍赎一些曾经犯下的罪孽?   不管宝玉的醒来,能不能改变此时的处境,这在仅存的贾家人来说,终是喜事一桩。李纨、贾兰得了消息,自是赶紧带着迎春托人捎来的东西赶了过来。一家子倒是难得躲了半日闲,坐在一起好生说了一会子话。   聊了些前尘过往,接下来自是不免谈到了大家伙目前的现状。如今大小七口人,再加上要照拂牢中的邢夫人、王熙凤等人,仅靠着李纨微薄的家产和王熙凤早先预藏的银两过活。纵使有几亩田产用来收租,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如今大家伙的吃穿用度,大多来自李纨、平儿、巧姐做些绣活支撑,就是这样,也难免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若不是偶尔得到迎春、王仁、黛玉等人的接济,日子怕是难以为继。   好在宝玉清醒过来,免了请医问药,倒是省下一笔为数不少的开支。宝玉静静的坐在一边,听着李纨、平儿说着些家常琐事,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不懂仕途经济、人情往来的宝玉,虽然于管家理事不甚明白,却也知道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便寻思着出去找些事做,好蘀补家用,尽上一份心力。   宝玉的想法,李纨等人自是极力赞成的。毕竟宝玉已经成家立业,若再由别人奉养也太说不过去了。   考虑到宝玉自幼娇生惯养,再没接触过农家之事,是以多方思虑后,大家伙决定让宝玉到城里寻些账房一类的活计,暂且做做再说。   出于急切的补偿心理,宝玉略休养了几日,便在刘姥姥的女婿狗儿的陪伴下,信心十足的到了京城。   找到牙行说明来意,恰好有几家急需账房先生的人家。主事之人看宝玉容貌气度如此出色,心中自是极其满意的。   本想着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在主事之人询问了几个问题后有了急剧的变化。原因无他,对管家理事一窍不通的宝玉,问题回答不上来不说,账本更是看得稀里糊涂。如此一来,事情自然不成。   宝玉一时信心受挫,尴尬不已。那主事之人看在宝玉气度不凡的份上,有心相帮一二。因猜度着宝玉必是大家公子一时落难,才华功名自是不消说的,便给他指出一条明路,劝他寻一处殷实人家坐馆授课,岂不两便?   宝玉闻言,心中登时开心起来:“是了,我的才华虽说比不上各位姐妹,教几个孩童读书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么看来倒是比做那些沾染铜臭之气的活计,要来得高雅斯文的多了。”   打定主意,宝玉便请托主事之人为其引荐。只是当再次被询问起身上有何功名时,让主事之人再次无语的一幕又发生了。宝玉竟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未有,那些人家又岂会请一个白丁为自家孩子启蒙?于是,事情自然再次不成。   宝玉在众人讶异,审视的眼光中,失魂落魄的走出牙行,耳边还不时的听到窃窃私语的嘲笑声,一时竟羞愧的无地自容。   狗儿看宝玉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半点用处也无,心中自是鄙视不已的。不过看在王熙凤帮助自家极多的份上,不好显现出来让宝玉难堪罢了。   宝玉在狗儿的陪伴下,打起精神又跑了几处地方,结果除了些力气活计外,其余的皆不能成。看着宝玉细皮嫩肉,身娇体贵的样子,狗儿终是摇摇头强劝着宝玉回了庄子。   车子离家愈近,宝玉心中愈发不是滋味。终于在庄子外面让狗儿停下了车,说要在此呆上片刻静静心。狗儿倒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想着反正也在家门口了,自然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是以放心的略劝了几句便赶车自回了。   宝玉缓缓走到一棵枯树下,顶着寒风望着苍茫的原野,竟觉得形单影只孤寂可怜,全然不知日后该怎样自处。   就在他一片茫然之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吟唱声隐约传来。宝玉漫不经心的望向声音来处,却发现远处影影绰绰的走来两人。待来人走到近处才发现竟是一跛脚道人和一癞头和尚。   听到二人口中吟唱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窗。……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   宝玉听着听着,心思不免恍惚起来,喃喃自语道:“既然世事无常,因果循环,倒不如好了一场,就此归去。”   那疯狂落拓、麻鞋鹑衣的道人闻听宝玉此言,笑嘻嘻的言道:“顽石明性,已归青埂峰下。侍者此时顿悟,也该退步抽身,重返太虚幻境了。”   听闻“太虚幻境”四字,宝玉脑海中一时浮现出早先经历过的奇怪梦境,霎时如醍醐灌顶般明悟过来,心中的迷茫一扫而空。他朝着一僧一道深施一礼,言道:“两位仙师请先行一步,待宝玉处理完红尘琐事,自然步步相随。”   癞头和尚也不答言,伸手将一物扔到宝玉身上,便与那道人大笑着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   宝玉舀起那件物事,却是他自胎里带来的那一方美玉。抚摸着旧物,宝玉无悲无喜。良久才抬步向京城而去……   话说狗儿自回家后,唯恐贾家的人担心,自是去向李纨、平儿说了一声。两人知道宝玉就在庄子外后,也没多做他想。知道宝玉必是心里不舒服,想着散散心情,所以便各自忙活去了。   可直等到日渐西沉,宝玉也未见回来,李纨、平儿这才焦急起来,唯恐宝玉又犯了魔怔走丢了。于是两人带着贾兰、巧姐四处寻找,终无所获。正想求着乡亲们通力寻找时,却见雪夜里宝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来。   见宝玉毫发无损的回来,李纨、平儿略埋怨了几句,便不再多说,怕惹起宝玉的伤心事。不想,宝玉今儿竟十分健谈,拉着二人直聊了半夜,将过往的开心事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遍。   李纨、平儿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之处,倒也没想到别处去,只劝着宝玉回去歇息。   宝玉愣愣的盯着或清醒或沉睡的几人半晌,才微笑着说道:“是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大嫂子、平姐姐你们多加保重吧,宝玉去了……”   说完,宝玉含笑走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李纨、平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终是操劳了一日过于疲累,无暇他想,各自收拾了一下就此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清早,平儿打发贾桂喊宝玉用饭之时,才震惊的发现宝玉竟离家出走了!   看着宝玉留下的书信及一千两银子,李纨、平儿怅叹一声,尊重了他的意愿,任他自去了,只可怜小贾槐出生丧母,一岁失父,真不知等他将来长大,要作何感想……   茫茫的旷野上,狂风怒号、飞雪飘零,一个身影正顶风冒雪,蹒跚着走向远方,皑皑的雪原上只留下了一串脚印,随即又被漫天的风雪给掩盖的无影无踪了……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 http://www.bookben.cn/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书本网http://www.zaxsw.org/】 rg/】